不是你說了算

顧諾金色的眸倏忽放大,玩世不恭的表情也在剎那間崩塌。“你說謊!她明明是單修哲的情婦!”顧諾聲音發顫,激動地反駁道。

“你以爲她會嫁給單修哲是誰造成的?!”看着有些失控的顧諾,沈齋的怒氣也噌噌地躥上來,“如果不是你殺了哥哥,她怎麼可能等得心灰意冷?!”原本該死的是他啊!是哥哥替他擋了子彈!而開槍的那個人現在正站在他面前,他卻沒有辦法殺了他!怨憤逐漸在心頭積聚,匯合成漆黑的怒,在身體之間遊走。

他忽然想起昨天凌桃夭向他問起沈習的事情,那樣悲傷的表情,自言自語的落寞,血液似乎快要凍結。她居然會是沈習的戀人……顧諾有種想要仰天大笑的衝動,真是孽緣啊!

當初他剛接手ito,躊躇滿志,不管元老反對,大面積提拔入會不久的人才,沈習和沈齋就是其中的兩個。他們是雙胞胎,長得很相似,幾乎分辨不出來。沈習爲人沉着冷靜,而沈齋衝動,行動能力卻極強。兩個人爲組織出了不少力。因爲年紀相仿,興趣相投,他和他們兄弟倆很是投緣。喝酒聊天打架,他們的感情日益深厚,那段日子,是他在ito裡最開心的一段時間。

只是,在一次行動中,沈習和沈齋舉止可疑,元老紛紛遊說他,爲了組織安全着想,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他顧及彼此的情意,遲遲不肯下手,直到有一天內部的警報器響徹這個建築物,從監視器裡發現沈齋和沈習試圖逃離。

顧諾這才直到,原來他們真的是臥底,是來摧毀他和他的組織的。憤怒和羞恥蓋過了人性,他決不允許有人背叛他!於是親手殺了沈習,但是沈齋卻逃走了。他以爲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沈齋了,結果真是天意弄人。

“沈齋,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如果我不殺了他,就是你們把我殺了吧?”顧諾將眼底的情緒收起,聲音也恢復了正常,“你口口聲聲說我喪心病狂,殺了沈習,可是我對你們那麼好,你們卻還是要背叛我,這又怎麼說?”

沈齋冷笑:“我是警察你是賊,抓你是我的本職工作,根本談不上背叛。”

“那麼我的本職工作就是保護我的組織安全,何況,ito殺過那麼多人,憑什麼沈習就不能殺?”顧諾幾句話將沈齋說得死死的,說不出話反駁,只能梗着脖子轉移話題:“我們註定是天敵,談不上感情。顧諾,今天來我不是來敘舊的,我要凌桃夭。”

顧諾知道凌桃夭也無心留在這裡,要是被單修哲知道,反而是一件麻煩事。沈習和單修哲的恩怨他也一清二楚,所以只要凌桃夭在沈習手上,反而更加安全,因爲他怎麼都不會把凌桃夭還給單修哲的。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事情,他最喜聞樂見了。

凌桃夭蜷縮在牀上,她把窗簾拉得很嚴實,外面正好的陽光一點都照不進來,無端讓人有種陰鬱的感覺。她已經被囚禁兩天了,滴水未進,人消瘦地不行。她一直試圖爲單修哲找藉口,可是怎麼等都不見他來。希望在等待中一點點地消磨掉,那種無助感就好像當初等待沈習一樣。

房門被打開,傳來c毫無感情的聲音:“凌桃夭,出來吧。”

陰暗的房間透進一束陽光,凌桃夭緩緩地轉動沒有生氣的眼眸,在消化了c的話之後,她猛然驚覺,從牀上跳下來:“是不是單修哲來接我了?”

赤腳跑到房門口,在c的背後,沈齋臉色陰鬱地站着。毫無疑問,他聽見了凌桃夭的話,可還是隱忍着沒有發作,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小夭,我們回家。”

“是你。”凌桃夭雀躍的聲音掉了尾,變得不鹹不淡。

不是單修哲,不是他……凌桃夭那差點綻放的笑臉在一瞬間枯萎,全身上下像是被抽走了僅剩的力氣一般,一下子癱軟了。

顧諾站在不遠處,看着凌桃夭臉色煞白,下意識地就想要向前,沈齋先他一步,將凌桃夭攬在了懷中,輕鬆地打橫抱起來,目不斜視地走過顧諾身邊。後者也只能苦笑,貌似是動了不該動的心了吧。他從不知道,原來那顆快要壞掉的心臟有一天也會爲一個女孩子跳動。

凌桃夭在傍晚的時候混混沉沉地醒過來,身體雖然還是感覺沒有力氣,但是好像胃裡有了食物。沈齋在牀邊將她小心翼翼地扶起來,道:“我讓醫生給你輸了點電解質,好一點了麼?”

凌桃夭輕輕點點頭,也不說話,整個人像是一個喪屍了靈魂的木偶,呆呆地倚在牀頭。餘暉落入凌桃夭的眼,原本既漂亮的顏色,此時卻顯得很是空洞,讓人心疼。

“小夭……”沈齋見她如此模樣,不由得心臟鈍疼,輕聲呢喃着她的名字。

凌桃夭卻匆忙打斷她,眼睛還是望着窗外,“沈齋,什麼都不用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她嘴角逐漸染上一抹無奈的笑,聲音猶如空氣一般飄渺不定,“我做不到。”

四個字將沈齋良好的儒者氣度折騰殆盡,他激動地站起來,修長的身體微微顫抖着:“什麼做不到?怎麼可能做不到?讓你離開他就這樣難?會要你的命麼?!小夭,他不愛你!”

凌桃夭身子一僵,緩緩地轉過頭,一雙好看的眸直直地盯着沈齋,冷得恍若沒有活人的溫度:“沈齋,這的。”

“凌桃夭,你醒醒好不好??他是殺了哥哥的兇手啊!是恐怖組織的人!你和他不會有好結果的!”

“這也不是你說的算的。”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把沈齋所有的怨氣都打回原形,他嘴脣顫抖着,不死心地看着凌桃夭。

那個倔強的凌桃夭,此時此刻用一種沉默在反抗着他。無論他說什麼,她都是那樣不冷不淡的語氣,不生氣更沒有情感,彷彿靈魂早已經遊離出她的身體。

沈齋就算再怎麼激動,也知道這個時候他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只好不甘心地退出房間,留她一個人。

身邊又清靜了,凌桃夭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將視線定格在窗外美麗的夕陽上。只是沒有人發現,被子下面的手指發白,用力地交纏在一起。她好像在一個懸崖邊上,只要輕輕一用力,就能夠墜入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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