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最後說道：“學長的第六旅已經成軍多年，他們的思維和行爲習慣已經固化，要從思想上改造難度太大，這就在精神上輸了日軍一籌。單兵的武器裝備即使差距不大，但是戰爭從來就不是孤立的，把日軍的飛機大炮和機械化運輸能力考慮進去，這就輸了起碼兩籌。還有戰術和單兵作戰能力這方面，也不是加強訓練就能夠彌補的。”
大帥不樂意了，雖然你小子說的有些道理，但你自己的部隊怎麼就在淞滬戰場上一再取得了勝利，而且還經常是以少打多。
周文看着大帥的表情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繼續耐心說道：“小侄兒的部隊不一樣，一個是白紙上寫字，從新兵就開始訓練，從頭至尾都是在灌輸小侄兒的戰術思想，在加上小侄兒不惜成本的消耗大量後勤補給，才形成了一定的單兵戰術能力。”
“還有一個是小侄兒給的待遇高，不單是軍餉，而且建立了軍屬制度，他們的家人都跟着受益，在思想上就很容易統一認識，建立了一定的榮譽感和歸屬感。他們知道自己戰死了家人也有人養，立功了家人的地位和待遇也跟着提高，戰場逃跑不但自己要受到軍法處置，家人也跟着蒙羞，取消所有待遇。”
“所以這些官兵上了戰場殺敵立功的心情就很殷切，再加上平時訓練時就建立了一定的自信心，也向往在戰場上表現一番，所以才能很快就適應了戰場的環境。”
“第三個就是小侄兒有一批優秀的軍官團隊，您老也知道，都是西北軍送去蘇聯學習的精英人才，有他們充實在部隊的各個基層單位，就加強了部隊的執行力和凝聚力，指揮起來如臂使指，得心應手。”
“這些都是不可複製的，您老再讓我訓練也訓練不出來了，好兵和好軍官缺一不可。”
大帥聽完後，喝了口茶，沉吟半餉才說道：“還有一點兒你沒說。”這次他難得的沒有用小王八蛋和小子來稱呼周文。
“就是高明的指揮，你在淞滬打的幾次戰役，長樹都組織人員在地圖上做了推演，發現你指揮的幾次戰鬥，時機把握都非常精準，整個作戰行動都異常嚴謹，幾乎是每一擊都打在日軍的要害上。長樹都覺得自愧不如，說是就好像你小子在戰場上多了一雙眼睛一樣。”
周文聽了一陣汗顏，自己是佔了知道歷史的便宜，又有周用賓這個通信高手捕捉到日軍指揮部信號，可不就是等於多了一雙眼睛。
周文如此耐心地跟大帥解釋這些，就是爲了打消大帥再次萌動的小心思。
自從淞滬抗戰結束後，自己帶着訓練不過一年的新兵上戰場，面對民國上下畏之如虎的強大日軍卻屢創勝績，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自己的訓練模式非同小可，自然就有人心中熾熱，眼紅無比。
誰都會想，如果自己也能掌握這種訓練模式的精髓，哪怕只是練成一小部分部隊，那就等於自己手中有了一股讓別人不敢小覷的力量，就等於自己有了實現各種野心的底氣。
而大帥更是會想着近水樓臺先得月，得到周文的幫助。
現在周文就是要打消大帥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周文自己也明白，即使是二分隊嚴格按照自己的方法訓練，即使自己給他們建立了各種保障制度，樹立起了他們的必勝的信心和信念，但是，要不是機緣巧合之下，得到蒙雨庭他們十幾個精英軍官的加入，想在短短一年時間就形成戰鬥力並取得如此矚目的勝利，基本是不可能的。
自古就有千軍易得、良將難求之說。
將爲兵之膽，是蒙雨庭這些專業軍官到來後，才幫助周文在二分隊健全了基層軍官團隊，以老帶新，以專業帶動業餘，這才讓二分隊在短短時間內出現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不然按照周文之前的計劃，二分隊是不可能全部帶去淞滬戰場的，那不叫鍛鍊，那叫做送死。
專業的事就交給專業的人來做，周文一直是這樣來管理自己的團隊的，這也是他向大帥表明的一個態度。
他這一說大帥心裡其實就明白了，周文的訓練模式是不可複製的。
周文當初向大帥就提出建立軍人榮譽和軍屬保障制度，一年下來，就是以大帥在山西大權獨攬、一言九鼎的地位，也難以推行下去。
不僅僅是沒錢，而且基層官員層層剋扣，各種勢力推脫阻撓，這是多年來形成的舊習陋俗，哪裡說是能輕易改變的。在這個時代大多數人心裡，一個丘八大兵，給那麼好的待遇幹嗎？有哪些錢給軍官不香嗎？自己留着不好嗎？
兵沒了，再去招或是直接抓丁就是了，有錢老子不會去多買些槍炮，反正中國最不缺的就是人，有槍有炮還怕招不到兵？
合格軍官更是難尋，特別是基層排、連一級的軍官，大多都是從親信士兵中提拔上來的，不要說讀書識字，就是能把自己名字寫全的也沒幾個。
而蒙雨庭他們這十幾個留蘇軍官，本來就在西北軍中經歷過戰場洗練，又在世界有名的軍事院校系統地學習了幾年，如果加入別的部隊，起碼就是營長起步，但在周文的二分隊，全部都充實到連、排一級，馬上就建立起了專業的基層軍官體系，對周文超時代的戰術和訓練都能很快領會並不斷髮揚光大，隊伍的戰鬥力自然就上去了。
周文其實就只差問大帥一句了，“您老的晉軍做得到嗎？”
“老漢做不到啊！”
大帥惆悵地說了一句，心裡是有些失望，也有一些鬱悶。
這麼說來，老漢手握幾十萬重兵，坐擁一省之地，在民國呼風喚雨十幾年的山西王，還不如這個小王八蛋活得痛快。
“所以您老要訓練能硬剛日軍一個旅團而不敗的一個旅，小侄兒自認辦不到。但是，戰爭可不是隻有硬剛這一條路可選。如果有您老的全力支持，小侄兒幫着學長訓練出一個能夠防禦日軍一個旅團全力進攻數天而不退的旅倒是有幾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