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宇晨聽見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轉頭看去，才發現季妍已經裹着被子，窩在牀角邊，神情警戒地盯着他瞧。
那雙昔日的明媚大眼裡，此刻充滿了驚恐和懼怕。
季妍是真的在害怕，怕他……再度強迫她？
向宇晨想對季妍說些什麼，想要像從前那樣安慰她，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像有魚刺卡在他喉嚨裡似的，又刺又疼。
於是，他緊抿着脣，什麼也沒說就離開了。
見到向宇晨頭也不回地離開房間，直到聽見大門關起後的聲音，季妍這才鬆了口氣，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般，癱軟在牀頭邊。
她是真的好怕，怕失去清白，怕自己就此墜入地獄深淵，再也爬不出來。
不管過去她到底做了多少背德之事，她到底和小叔錯得多離譜，她都不願意再重蹈覆轍下去。
再也不了。
緩了緩勁兒，季妍趕緊爬下牀，來到更衣室裡，打算換穿回家居服。
然而，整個衣櫃一眼望去，竟然連件保守樣式的家居服都沒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西區Room18酒吧
酒吧裡，藍色的燈光昏暗閃爍，為室內的迷幻裝飾染上一層詭異的迷離色彩。
原本，應該是屬於盡興歡暢的臉孔，此刻卻悶着頭，一杯又一杯地喝着手裡的酒。
忽然間，身邊的高腳椅有了動靜，不知何時坐了個人，那人用手指敲了瞧吧檯桌面，喚來酒保。
“給我一杯法式馬丁尼。”
聞聲，向宇晨這才轉過頭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怎麼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喝酒？”
“沒什麼。”
“是麼？我可是個很好的聽衆，不試試？”
她的話，成功地勾起了他的嘴角，微微的一抹笑，算是接受了她的建議。
於是，向宇晨開始跟宋曉雯說起，那段他不曾和別人分享過的心事。
“我……曾經……”他頓了下，覺得還是用“曾經”兩個字來當故事的開場白比較好，畢竟，他和季妍的叔嫂關係，端不上臺面
，見不得陽光。
還記得那一天，他見到季妍的那一刻，整間辦公室裡，他只看得見她。
當時，他只覺得這個世界瞬間亮了起來，尤其是見到季妍走進辦公室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無法從她的身上移開。
她是那麼美麗不可方物，嬌媚中透着一股伶俐，談笑風生之間，又帶着女人獨有的媚態，像罈美酒，沉沉的香氣直撲面而來。
他醉了，自知醉得還不輕。
之後，陸續在父親的辦公室裡見到她，才知道父親安排她進入總裁秘書室工作。爲了能多見到她，沒少跑過總裁室，各種理由藉口幾乎快被他給用光。
“再後來……她就嫁給別人了，離開了秘書室，而我，也不用再一天到晚找藉口往那裡跑了……”向宇晨苦笑，神色黯然地說道，雖然語氣聽起來淡淡的，宋曉雯卻聽出裡頭的一絲絲不甘心。
他是真的很愛那個女人吧？
可惜，最後佳人的歸宿不是他。
“那後來呢？你還有再見到她嗎？”
向宇晨停頓了下，沉默片刻，才緩緩地說：“沒有，我當時人被派駐到海外，回來後才知道她已經離開，之後就沒有再見到她了……”
即使面對粉紅知己，顯然有些實情，還是沒有辦法說出口。
他當時確實被派去新加坡沒錯，季妍確實也結了婚，只不過——
嫁的人是他大哥！
在當時，對他來說，那是何等重大的打擊！
爲什麼她要嫁給大哥？
爲什麼不是他！
明明是他先看到她的，明明大家都該有公平競爭的機會的！
結果卻是如此，他好不甘心！
婚後，季妍淚眼汪汪地告訴他，那一切都是父親的安排，她也沒有辦法違背父親的意思。
儘管，她確實曾經喜歡過他。
是了，季妍是喜歡他的，要不是父親從中作梗，硬是將季妍配給大哥，相信她會選擇的是他，不是大哥！
向宇晨並不知道，此時自己的眼底，泛起一抹難解的複雜精光。
而宋曉雯把這一切解讀
成他的暗戀未果，正獨自傷懷。
“來吧，乾杯，別再去想那些傷心事了。”
“好，幹了，還是你懂我。”
在他們又喝了一輪之後，宋曉雯拿出紙筆寫下自己的住處地址，然後將紙條外加兩百元紙鈔，交給酒保並且吩咐他，萬一兩個人喝醉了，就幫忙打的送他們回去。
面對宋曉雯貼心的安排，向宇晨更放心地喝了起來。
凡事有朋友可以依靠，也是挺不錯的感覺。
更何況是喝酒，沒有伴，如何能喝它個天昏地暗。
季妍的公寓。
就在向宇晨離開後不久，陳奕回來了。
他一進門，就看見季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雙腳曲着，下巴抵着膝蓋頭，愣愣地望着落地窗外的夕陽。
金橘色的日光斜斜地投射在季妍的身上，莫名地讓她的背影，染上一層孤寂的顏色。她穿着白色絲質睡袍的身影，看起來是那麼的弱不禁風，彷彿一捏就碎的脆弱。
陳奕微微蹙起眉頭，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對季妍有這樣的想法。
她可是季妍啊！
那個人儘可夫、市儈勢利的女人。
怎麼會一道夕陽，一襲薄衫，就能讓季妍看起來和昔日的她相比，顯得那麼得不同。
陳奕扶了扶鼻樑上的鏡框，穩住神色，然後開口說道：
“少夫人，我給你買些日用品還有晚餐回來了。”
他隨着向家工作的人，也是喊季妍一聲少夫人。
季妍倒像是被嚇了一跳，迅速地轉過頭來看他。
這一看，卻也把陳奕給嚇到了。
原來，她正在哭，淚痕還掛在臉龐，清晰可見。
“少夫人，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季妍這才驚覺到陳奕大概是看到了自己的眼淚，她趕緊擡起手背迅速抹去淚痕，窘迫倉皇地說：
“沒事，就是發覺自己對所有東西都想不起，連保養品放在哪裡都要找半天，感到沮喪，很好笑吧？”
陳奕沒有搭腔，卻是看着那張勉強堆起笑容的臉，覺得心裡有點酸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