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狀態完好,不,就算不是完好,哪怕只是受了一些傷的蓋聶,蒼狼王也是絕對沒有膽子膽敢出現在他的面前的。
劍聖蓋聶,能夠在江湖上被稱之爲劍聖的,又豈是等閒之輩?
世人都道諸子百家裡都有聖人尊位,都是各派學說站在頂峰的強者,代表了這一派學說的大成者,這種人,就是創道者。
劍聖,劍中聖者,天下用劍的人何其之多?想要在劍中稱聖,又怎麼可能會被其他人認同?
沒有超絕的實力在身上,那是根本不可能抵禦得了江湖上一波又一波的攻擊的。
所幸,之前的無雙已經爲蒼狼王探清楚了道路。
蓋聶最後一絲氣力也都已經用完,現在的劍聖,就是他最虛弱最無力的時候,哪怕蒼狼王知道自己算不得什麼東西,但...也依然有勇氣站在他的面前,並且驅動羣狼以殺之。
什麼?你說還有項氏一族?
蒼狼王就算再怎麼在江湖一流的位置上算不得牌面,在流沙裡也屬於墊底的戰鬥力,但對付這些家臣和私兵,還不是綽綽有餘?行走江湖的,總歸還是行走江湖的。
“阿勝!”
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認識的人被一頭散發着綠油油的眼睛的狼咬住小腿拖着朝前走,少羽氣急急忙想要出手將夥伴救下來,但若是少羽離開了位置,則必定會讓這陣型出現難以彌補的缺漏。
在這些圍着衆人的狼羣的眼中,那就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旦有狼衝入人羣之中將衆人分散開來各個擊破,那麼這個車隊裡的所有人,就真的全都完了。
“喂!那邊那個...叫什麼什麼王來着,反正老王!你快給我滾啊!我可是...可是劍聖蓋聶的傳人,你要是在這樣把我們圍在這裡,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是劍聖傳人的厲害!”
站在馬車的屋頂上,可能是無知者無畏,也可能是想要藉助這種大喊大叫來提升自己的膽氣,天明雙手插着腰牛皮哄哄的站着。
若非年齡實在太小,看起來的確有一種俠客的氣質,只可惜那種深深透露出來的二貨的本質,還是讓他顯得頗有些違和感。
“這小子站在那麼高的位置,是嫌棄自己不夠顯眼嗎?”
對於天明的這種作死行爲,少羽深深的感覺到頭疼,混跡在人羣裡面做一個不那麼突出的傢伙有那麼難嗎?
你這鶴立雞羣一樣的站在最高處,典型的就是個靶子。
你要是武功高強什麼的還好說,可你自己,明明是個半桶水啊!
“嘿,我看吶,是你小子上不來纔會這麼說的吧,我告訴我,我現在可是劍聖蓋聶的傳人,我要在這裡保護大叔,保護你們,把那些壞人統統都給打走!”
說話間,有些吃力的將元洪建舉起來,畢竟天明可不像是少羽那樣天生神力,以他的年齡和身高來看,淵虹目前對他而言,是不適合的。
“等我把你這個小弟救出來了,你就得乖乖的喊我老大,聽到沒有!左右不過就是一羣狼罷了,看給你嚇的,我現在,就要...”
話語甫落,剛剛邁出的腳步在眼角餘光的視野裡看到了一頭狼銜着口水的模樣,天明訕訕的笑了起來,將自己踏出去的腳步收了回去。
繼續六根清淨的站在馬車上,大吼大叫着。
“算了吧,少羽,某些人真的是想要想死,也怪不得其他人,而且說不定有他做靶子,我們其他人活命的可能性又都大了一點兒。”
項梁故作不在意,但實則是將天明的這個舉動帶來的危害給說了出來。
他算看出來了,這小子就不是那種你好說歹說他會聽話的主,你得把他震住了,才能讓這小子隨着你的心意去變動。
“呃...”
費力拿起來的淵虹最終還是垂落到了馬車的車頂上,鋒銳的淵虹劍鋒只在頃刻間就將馬車的屋頂給切開了一部分,但由於沒有外力施加,這纔沒有完全斬破。
否則的話還在馬車裡面的蓋聶,就要面對被自己的佩劍當頭斬下的結果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叔父,我們難道就只能被困在這裡嗎?”
伸出的雙手一把鎖住撲到自己面前來的惡狼,心中早已對於自己車隊裡的人的死亡產生了憤怒的心情,之前還是沒有辦法,但既然眼下抓住了敵人,少羽自然不會對對方有什麼客氣的。
揚起的雙手直接將手裡的惡狼貫在地面上,以少羽那天生的神力,這含怒一擊造成的威力實在是不俗,甚至在地面上都出現了道道裂痕。
自然,被這樣的拳頭抓在手中貫入地面的惡狼也死的不能再死了。
這樣神勇的一擊也着實鼓舞了一番士氣,讓在場的其餘人不由的大聲叫好,雖然形式依然惡劣,但這依然說明了,眼下並不是沒有取勝的機會的。
“困獸猶鬥的滋味,並不好受,不過我喜歡獵物在臨死之前的掙扎。”
蒼狼王將雙手交叉放在眼前,閃爍着寒意的鐵爪在月光的照耀下灼灼生輝,這不是一對不曾飽嘗過鮮血的鐵爪,更不是一對只是用來擺設的武器。
它的存在,就是爲了殺人,爲了更加快速有效的殺人。
蒼狼王散發着幽幽綠光的眼睛看向了天明,這個手持淵虹的小孩兒是自家首領點名要的人,他不敢下死手,也不敢去針對,所以在他下面那個,天生神力的項氏一族的少主,就是最好的下手對象。
蒼狼王也看得出來,這小子,現在就是這些人心裡寄存着的最後的勇氣所在,只要把這個所謂的少主殺掉,這些人的膽氣消散。
剩下的,自然就該交給狼羣處理。
對於一羣散兵之衆,狼羣會告訴他們,什麼叫做團結合作,什麼叫做合擊並存。
狼的速度是很快的,更何況蒼狼王不僅擁有狼的速度,還擁有人類的腦子。
乍現的綠色幽芒在黑夜裡行如鬼魅,飄忽不定。
蒼狼王的親自下場,給了項梁范增以及其餘的人壓力更加的巨大了。
但這也是一個機會,若是抓住機會殺掉蒼狼王,那麼眼下的這場僵局,就一定會被打破。
但唯一需要擔憂的,則是殺掉蒼狼王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對於項梁來說,他能夠承受的代價就是,只要少羽不死,其他無論死掉誰他都是無所謂的,楚國項氏一族,少羽就是最後的希望,他決不能任由少羽埋葬在這裡。
只可惜蒼狼王的目標,偏偏就是少羽。
一個是行走江湖,在流沙這樣的江湖殺手頂尖團體裡面做事的刀口舔血之輩,一個是在萬衆簇擁下,精通戰陣殺伐,攜兵打仗的馬上將軍,二者對立起來,對於少羽來說是絕對不利的。
因爲現在,不是在打仗,而是在走江湖,而是要用江湖人的方式來解決這一切。
“少羽!小心,對方衝着你去了!”
范增的快速出聲讓少羽打起了精神,蒼狼王的惡名,讓他不敢大意。
但今次,是輪不到他來面對蒼狼王了,別忘了他們車隊被堵在了鏡湖的邊上,距離從渡口上船的距離很近,也就是說他們只差一點兒就能夠踏上船隻離開這裡。
所以,從對岸而來的人,是絕對會來到這個渡口,從這裡下船的。
“誒誒誒?這把劍...大叔的劍不受控制了!”
馬車的車頂上傳來天明的驚叫聲,雖然其他人都在面對惡狼的攻擊而無暇分神,但還是不可抑止的分出了一部分注意力看過去。
而這麼一看,就看到了在月光的映照下輝映出道道白光的淵虹劍,在這一刻迸發出強烈的色彩,那種劍鋒顫動,劍身鋒鳴的聲音是騙不了人的,那種感覺...
就好像是持劍的人正在發揮這把劍的威力一樣。
但天明不過就是一個12歲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本領,甚至還讓淵虹劍的光輝燦爛到這種程度?
“嗡!”
被天明持着的淵虹劍橫掃而過,白光輝耀的劍氣疾馳而出,越過了擺出手勢戒備的少羽直衝蒼狼王。
蒼狼王哪裡想得到還有這種事情出現,猝不及防之下只能用雙手的爪子抵在面前,白亮的劍氣斬擊在他的爪子上,將他前衝的姿勢給壓迫了回去。
吃不住衝力的他只能踉倉的後退,以此來卸下自身承受的力量。
“淵淵淵淵虹?”
蒼狼王半跪在地面上,聲音的顫抖任誰都能夠聽得出來。
持劍的人,若是一個小孩還無所謂,但若是換做了那個叫做蓋聶的男人手持這把淵虹劍,那麼淵虹,纔算是真正的劍譜第二。
蒼狼王是絕對沒有膽氣去面對的。
“你的打扮很熟悉,但...讓我有了很不好的回憶。”
船隻飄然而來,從迷濛的白色霧氣裡穿梭而過,銜着口水的狼羣頓時嗚咽一聲,從本來兇惡的齜牙咧嘴的模樣變成了尾巴垂落在地,前肢跪在地面上的害怕。
那種模樣,就好像是遇到了天敵一樣。
他的出現,讓在這裡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動作,這個人到底是敵是友,沒有人知道。
他的出現,也並不平凡,從對面來的人,那不就是從醫莊來的人?
“哼,小子,你是誰,敢來接我的話?”
眼看蓋聶並沒有出現,蒼狼王這才鬆了一口氣站直了身體,冷淡的出口說道:“流沙辦事,不相干的人最好離開。”
“我以前,也曾是流沙的一員,流沙什麼時候有了這種霸道的辦事方式了?那傢伙執掌流沙了以後,到底把流沙發展成什麼樣的東西了。”
船隻靠在渡口的邊上,藍色衣袍的男人從船隻上走下來,帶着溫和的笑容說道:“你...是後來加入流沙的嗎?”
“我再問你是誰,你沒有聽到嗎?!”
蒼狼王想要驅動狼羣繼續攻擊,但總狼羣的那野獸的意識裡傳達過來的,是恐懼。
爲什麼恐懼?是因爲看到了彷彿是上位者,獵食者的到來的恐懼。
由此,蒼狼王也不敢太過狂傲,而是冷靜中帶着絲絲警戒的說道。
“我?”
指了指自己的臉,黑袍的男人笑着說道。
“我叫易經。”
“易經?!”
蒼狼王登時瞪大了雙眼,二話不說直接驅動着狼羣快速的離開了這裡。
他那種速度,完全沒有了之前追擊項氏一族的車隊的時候那種慢吞吞的彷彿是戲弄般的從容,而是恨不得自己多生了幾條腿,能夠瞬間消失在這裡。
不,最好是根本沒有出現在這裡!
他都想不通到底是見了什麼鬼,這個小小的鏡湖邊上,他蒼狼王又能有什麼能耐,先是一個劍譜第二,再來一個劍譜第三。
我蒼狼王有這麼大的面子嗎?我不要命的嗎?賊老天你怕不是想要玩死我啊!
溜了溜了,劍譜第三都在這玩個錘子,不想死就趕緊跑路。
“易經...莫非是那個易經?名劍劍譜排名第三的那個?”
易經這個名字在江湖上,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姑且不說他在曾經做下的那些事情,單單就是風胡子的點評,名劍劍譜裡的排名,步光劍能夠以不過略有名氣變成如今的天下皆知。
易經這個名字,就和蓋聶一樣,是具有魔力的。
並沒有去管其他人的目光和竊竊私語,也沒有在意腳下死掉的狼的屍體和撲倒在地的那些人的屍體,易經轉過身,看着馬車。
他看的是馬車裡的人,是馬車車頂上的人,是那把劍,是他曾經的故事,是他曾經的熟悉,也是如今陌生的一切,也是如今世事滄桑之後,隔着歲月的再見。
“好久不見,蓋聶。”
眼中帶着的,是故友的執念,也是對於他能夠到來的歡愉,當然了,他也不盡然都是這樣。
溫和的目光有一部分放在了天明的身上,這個瞪大了眼睛看着啊的少年,這...就是荊軻和驪的孩子,就是他們留下來的唯一的血脈...
“你不想對我說些什麼嗎?”
馬車裡傳出來蓋聶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到能夠讓任何人都平息下自己的怒火。
十年後的他,較之年少的自己,早已沉穩非凡了。
“你想要我對你說些什麼?”
易經知道蓋聶指得是什麼,也知道他問的是什麼,但他不想回答,因爲回答的話,眼下就不該是這樣了。
一出故友重逢的場面,很有可能會變成相殺的場面。
“不,以後再說吧。”
說完這句話,蓋聶就從馬車裡鑽了出來,站在高位的他看着不遠處的易經。
這一眼,包含着愧疚,包含着自責,但唯獨沒有埋怨。
蓋聶做了什麼,殺了誰,那個人又是誰的朋友,蓋聶他自己全都知道。
在場的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出,這兩個人的會面,誰敢插嘴?
一個劍譜第二一個劍譜第三,都是當世站在頂峰之上的絕代高手,兩個劍客之間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別人插手進來。
他們之間的對話,都沒人聽得懂,完全不知道這兩個傢伙到底想說什麼,或許,這就是絕代劍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