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穆靈兒眼中有淚光閃動,她撇過頭,似乎不想讓飛宇看到她的樣子,只是輕聲地說:“此生若不能爲父報仇,誓不爲人!”
飛宇搖頭苦笑,看來這女子性格十分剛強。當初穆文英委託自己將光命令交與她,想必在穆文英眼中,自己的妹妹是一位能擔當重任的人吧。
“穆小姐,我表示很難過,我也很欽佩你的勇敢,但我還是有幾句話想說。”
“林飛先生有什麼話請直說吧。”
“首先,我想問您一個小小的問題。”
“問吧。”
“爲什麼那些人叫您穆帥?”
“那是他們自願的,他們希望我能當他們的元帥。”
飛宇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是的,因爲我自幼喜好兵書,也跟着我父王到過戰場,算半個大兵吧。”
“穆小姐您太謙虛了,既然他們想讓你當這個元帥,那麼多大男人都心甘情願讓您當這個元帥,說明您真是一位難得的將才!”
飛宇又道:“我曾與令兄有過一面之緣,令兄穆文英爲人坦蕩正值,且憂國憂民心懷天下,他曾經提起過您,說您是一個能擔當大任的巾幗英雄。”
這話穆文英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來,但從穆文英的臨終囑託卻可以看出確實是這樣的,那位青年柔弱的書生確實認爲自己的妹妹是能支起一片天空的人,而光明會的人希望她能做他們的元帥,不也說明了這一點麼。
有心殺賊,無力迴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天下依舊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吾妹定要不懼死難,爲蒼生,竭力肝膽!爲兄死也瞑目!
想起當日穆文英臨終之語,飛宇又是悲涼又是豪情滿懷。
“我記得他曾經說過,天下依舊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我等定要不懼死難,爲蒼生,竭力肝膽,死而後已!”
因爲暫時不想將穆文英的死告訴穆靈兒,飛宇省略了一部分,“穆先生雖然不是魔幻界之人,不通魔法亦不懂鬥氣,僅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卻力圖以柔弱的肩膀支起一片天空,一片光明能照耀到每一個人身上的藍天!我相信,作爲他的妹妹,您也有這樣的胸襟,但恕我直言,您這次的行爲,卻與穆先生的意願大相庭徑,而且簡直可以說是相當的不理智。我聽到了那兩個人戰死時喊出的口號:以吾殘軀,熊熊聖火,爲善除惡,光明永存!”
“我想,這應該是光明會義士們發自靈魂的吶喊,也是穆先生創辦的光明會的精神所在。我很欽佩那兩名義士,只可惜,我救不了他們。”
飛宇看着穆靈兒說:“我想說的是,他們以生命還保護您,是希望您能活着出去,帶着光明會的義士們衝上沙場,推翻大夏這腐朽的統治,也許在未來的歲月裡,他們已經不能和你並肩殺敵,他們的靈魂依舊伴隨您左右,他們的精神會被後人所傳承併發揚光大!而您,擔如此重任,卻因爲個人的私怨,妄自闖入紫荊城,刺殺帝君,看似勇敢,實則無謀甚至愚蠢!你根本不配做他們的元帥!”
飛宇微微喘氣,他這樣說語氣重了一點,但卻不知爲何,這些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我想,穆先生在這裡,也不會同意你這麼做的!”
穆靈兒沉默不語,飛宇也沉默,突然陷入一種寂靜狀態。
片刻,飛宇說:“對不起,可能我說的有點過分了。”
“不,林飛先生,您說的很對,是我太沖動了才害死他們的,我不該在這種緊要關頭任性!我辜負了他們對我的期望,我不配做他們的元帥!”穆靈兒擡起頭,輕聲說,“但我還得做他們的元帥,因爲我要帶領他們走向光明!”
飛宇心頭不禁一震,這一刻,眼前這個人彷彿不再是重傷憔悴的女子,而是一個英姿勃發、戰無不勝的將帥。
飛宇走到她面前,蹲下,她看上去不過是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孩兒,父兄都被人害死,而她還要承擔一個男人也未必能承擔的重任,即使自己的父親被人害死,前來報仇也是錯誤!上天啊,你爲什麼總是用如此殘忍的方法來考驗人呢!
飛宇突然爲剛纔所說的話深表悔恨,如果能回到先前,他一定不會說那些話。
“穆小姐,所以,你要活着出去,爲了你的父親,也爲了你的哥哥,更爲了光明會那些對你寄予厚望的人。”
終於,大顆大顆淚珠滾滾落下,穆靈兒咬緊嘴脣拼命低頭:“謝謝你,林飛先生,真的很感謝你!”
“要哭就痛快哭一場吧,哭完後,東方的天際就會出現光明瞭。”
穆靈兒靠在面前的人的肩上,哭起來。
就讓他暫時充當一下她的哥哥吧,讓她好好哭一回。
後世的史學家們歌詠着,就在那個羣星閃爍的年代,英雄與英雄的相遇,就像夜幕中劃過的流星之間的碰撞,迸發出耀眼的光芒。他們年輕、朝氣,他們懷着共同的夢想,將在日後的戰場上並肩作戰,帶領人類走向光明。
等哭累了,也就睡着了。
飛宇輕輕讓她倚在書櫃上,自己也坐在一旁休息,他摘下臉上的黑布,輕嘆了口氣,閉上眼睛,卻不敢完全睡着,只是處於半睡眠狀態,因爲他要是隨時提防着御林軍的前來搜查。
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下面已經沒有任何動靜,看來御林軍短時間內是不會找到這裡來了,他微微鬆了口氣。
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他漫無目的地在周圍轉了一轉,這裡立滿了高大的書櫃,書櫃上放着很多樣式精美的書,很乾淨整潔,看得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來打掃。這樣的話,看來還不能在這裡待太久了。
他又轉了幾轉,這裡收藏的書十分豐富,有歷代兵家聖典,大陸的廣袤山川分佈圖,上下五千年的史料等等,而每一科都有十數本之多。
飛宇取下一本史書,“人類發展史”幾個字是三千多年前的文字,古典而**,雖然與現在的文字有些出路,但一般人都能看懂。
這本書一入手便感覺沉甸甸的,彷彿裡面記載了很多重大歷史一般,而它深棕色的封面上是一副戰爭的畫面,人們穿着精美的鎧甲騎在各種奇獸上衝殺,場面很殘酷。這似乎也在暗指歷史的殘酷性。
它的著作人是當代著名學者大夏帝國學院的樊軻老教授,此人是史學界的權威,對史前學都非常獨到的見解,對西域古國的研究也很深刻,發表的多篇著作不僅在東方暢銷,在西土也受到無數人的力捧,但不幸的是,二十年前,這位學識淵博的老學者就已經病故。
飛宇也算得上是愛看書之人,漠城各大有名的書館的藏書他都看了不少,甚至經常出入於國際商學院的圖書館。史書上記載人類是從五千年前開始進入文明時代的,但對文明時代以前的記載卻粗枝大葉,甚至不同的史書完全不同的說法,於是“神話時代”這個專有名詞應運而生,甚至有很多人還編出了好幾套神話體系,這不得不讓人懷疑那些歷史學家們爲了掙錢,坐在家裡編故事給人聽。而關於五千年以來的發展史,史書記載的也都大同小異,換湯不換藥,除了兩千年前西域的記載,這就讓人看史書的時候有一種疲勞感。
樊軻的書他是讀過的,確實與一般的史學家有些不同,但卻未曾聽說他寫過《人類發展史》這本書,市場上似乎也沒有這樣一本書賣。
自從兩千年前,大陸的經濟開始走向融合,東方人在著文的時候,開始漸漸摒棄古代那種深奧的文言文,而改用直白易懂的白話文,這樣減少了東西方學術著作的交流障礙。現在,雖然還保留一點文言文的影跡,但基本上已經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