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走出房間時,她的手腳都還有些輕顫。
徐書恆想要阻止,韓卿卻擡了下冰冷一片的眼眸。
“家屬的情緒非常不穩定,你要去,就做好心理準備。”
林容眼眸閃了下,就很快堅定地看向他,“要去。”
韓卿沒再多說什麼,伸手看了下腕錶,示意林容跟上,他擡腳就往走廊盡頭的重症監護室走去。
徐書恆不放心地跟在後面,左看右看,深怕什麼地方躥出來狗仔隊。
重症監護室的門口,坐着一個低頭不吭聲的中年男人,他旁邊一個五十歲頭髮已經花白的中年女人兩眼通紅,兩隻手絞在一起。
越是靠近他們,林容覺得自己的手抖得越是厲害。
他們一行三人過來,那邊的中年男人就發現了。
他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就朝走在最前面的韓卿衝了過來,一把拎住了他的西裝領口,“你們怎麼還有臉來?啊?剛剛引來一羣狗仔隊,你們還覺得不夠嗎!”
“她都已經躺着了,你們、你們還想怎麼樣!”男人有了些皺紋的臉全是悲痛,說着就哽咽着推了韓卿一把,“滾,你們都滾!”
韓卿一步都沒有退後,他身後站着垂着臉沉默的林容。”娛樂記者又不是我們叫來的,我們來也是想幫忙啊。”站在林容旁邊的徐書恆,俊朗的眉糾在了一起。
中年女人女人抹着通紅的眼睛別過臉,“幫忙?拜託你們趕緊走,趕緊走,再也不要讓小茹看見你們,聽見你們的什麼歌,就是幫忙了!”
說到這裡,她擡眼看了下站在後面的林容,眼裡都是怨,“唱的歌,都是、害人的啊!”
林容已經換了一身日常服的身體晃了晃,黑色的羽絨外套襯得她此時毫無一點血色。
徐書恆馬上伸手扶住她,他的暴脾氣就忍不住了,“我們唱什麼害人的歌了?怎麼其他人都沒事,你們女兒就特別脆弱!”
中年男人罵了一聲粗話,一個拳頭就朝他的臉打了上去。
“老劉!”女人紅着眼睛就要拉住她男人。
然而男人跟她一樣,眼裡全是紅血絲,整個人都朝徐書恆撲了過去,一拳上去,女人根本扯不住他。
徐書恆站在那裡,根本躲都沒有躲,對方一拳就把他打得撞在醫院旁邊的長凳子上。
呸地一聲,他吐了口血出來,擡手抹了下鼻樑上的血從地上爬起來,漆黑的眼眸直直地望向對方,“打完了?要是不夠,你可以再打。”
“你以爲我不敢嘛!”中年男人撩着袖子,就又要衝上去。
“老劉,你幹嘛!孩子在裡面躺着呢!積點德吧!”女人聲音都抖了。
林容身體抖了下,伸了好幾次手才成功脫下墨鏡,哆嗦着抱着手臂拉住了徐書恆,站在了他前面。
臉上的淚就跟開了閘一樣,根本停不下來,遮住面容的口罩全部被淚水打溼了,“我只是想進去看看她,可以嗎?”
“不可以!”男人毫不猶豫地罵,一根手指直接戳上了她的鼻樑,“還嫌害得她不夠嗎?啊!”
坐在長凳上的女人低頭泣不成聲,“她一直在循環播放你的那首《默》,遺書都寫着她被判了終生孤寂,所以要沉入海底……嗚,醫生說還沒有脫離危險……她……”她把頭埋在兩條手臂裡,再也說不下去了。
韓卿回過頭,直直看向林容那對已經紅腫的眼睛,“等她病情穩定了,你再來。叔叔阿姨也都在重症室外面守着,你就不要進去添亂了。”
林容咬了咬脣,固執地搖了下頭,獨自抱着手臂,就走到了最偏遠的位子坐下。
韓卿眸子縮了下,轉頭看向另一個固執的人,眉頭一皺,“你去處理下。”
林容剛剛站着的地方,一片血跡。
還有不停從上面滴下來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暈成一片片。
“死不了。”徐書恆扯了下破了的嘴角,仰頭就捏住了自己不停淌血的鼻子。
他眼神飄向林容孤獨的身影,朝韓卿比了個大拇指,“我的藝人,我當然要去看着。”
韓卿眼底的冰冷,終於在徐書恆轉身的那刻有了裂縫。
伸手揉了揉眉心,他什麼也沒說,摸着口袋裡的煙,看着徐書恆一步步朝她走過去,他才慢慢轉身,走進後面的安全出口。
黑暗中亮起一點火光,但很快又熄滅了下去。
***
重症監護室外,牆壁上掛着的鐘上分針一點點移動,劉家夫妻的傷痛與擔憂也一分分地增加。
林容雙眼腫得跟核桃一般,她就抱着膝蓋,默默地坐在那裡。
“是不是我流血死了,你比較不擔心?”徐書恆仰着頭,包着鼻子的紙巾全都染紅了。
林容不聲不響。
徐書恆眸子一暗,不再說話,只是仰頭看着醫院的天花板。
“這世界真的有死亡嗎?”林容把頭埋到膝蓋裡,低聲地問。
徐書恆一愣,“不然呢?”
不然呢?
林容默默地盯着自己手心的紋路。
這個世界,如果真的只是書本的虛假的世界,那該多好?
那樣子,即便有誰要離開,那也應該是她。
“你腦子裡在想什麼鬼東西!”徐書恆一個轉身,也不顧還在飆血的鼻子,強迫林容擡起了頭,“別亂想!”
她紅腫的眼睛,此刻像是被清水洗過一般,那裡面清楚地映着他的面容。
徐書恆抓住她肩膀的雙手不由一鬆,這麼幹淨的這麼紅的眼睛,他好像在哪裡見過。
“如果有一天,”林容突然伸出手,按住了他飆血的傷口,“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這裡……”
“不許胡說!”徐書恆直接打斷了她,一口唾沫都和着血濺到了她臉上。
抹了下額頭被噴到的地方,林容的臉上終於又有了一絲生氣,“……好惡心。”
“靠,你還敢嫌棄我!”徐書恆繼續不服輸地朝她噴。
“你快去止血啦!噴的到處都是的!”
林容別過頭,看了眼緊閉的重症病房,雙眸閉了起來,等過了一會纔再度睜開,眼中終於不再只有黯然。
這個世界,如果真的崩塌毀滅,她也不能逃離。
因爲這裡,顯然已經有了她必須珍惜,以及珍惜她的一些人。三鮮叉燒包說包子嘰歪了那麼久,女主總算是真的融入這個世界了。之前她總是會以作者身份來看待這個世界,帶着高人一等的目光,這次事件之後她終於意識到自己跟其他人一樣,有血有肉地活着,但無法掌控誰的人生。只有作者君落入凡塵,纔會真正愛上這個世界的人。沒錯,感情戲之後就要大面積來鳥(*≧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