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實在神遊的時候,牧歌正對着後面的妹子編輯奇奇說個不停。
“昨天還沒見到這傢伙呢,今天就突然衝到前三,嗬嗬。文章質量不好,以爲砸錢衝榜就有用了,真是天真,愚昧啊!”
他嗓門很大,深怕別人不知道他家大神掉出前三,是個意外。
說到一半,他的座機就又響了起來。
“喂,小陳,嗯,你說……”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豎起了耳朵,八卦之心都被勾搭出來了,對事情的後續都很感興趣。秋實更是假裝去取複印件上的資料,靠近了牧歌的桌子。
“你現在要來找主編?”牧歌的聲音突然又拔高了幾分。
一衆編輯都聽見了,都停下了手頭工作。
只聽牧歌哈哈一聲豪放的笑容,“我就說是個百年難見沒底線的大刷子吧?這種心術不正的敗類一定要給他狠狠的懲罰!哦哦,好,那你現在過來,主編現在還在辦公室。”
擱下電話,牧歌的臉上笑容不退,雙眼都是滿意跟得意。
“我得再跟白衣大神打個招呼,告訴他稍安勿躁,馬上就把他頭頂的蠢貨給幹下去!”牧歌又大聲地自言自語了一句。
其他編輯都露出瞭然的神色,這種結局當然是必然的。
一旦發現作品數據虛假,是請第三方來刷成績的,技術部立刻就會把虛假數據直接抹掉,還要給予作者嚴厲的警告。
之前也不是沒發生過,但像這種膽子那麼肥敢挑釁地直接刷進第三的土豪,還真沒有。正要重新回到自己工作中的編輯們,卻很快又擡起了頭。
網站總編輯辦公室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總編輯杜剛走了出來,他可以說引領了最早一批網文的代表人物,直到現在都是網站教科書級別的權威。
平時沒有哪個編輯,敢輕易挑戰他的威嚴。
“怎麼回事?”杜剛的聲音沉穩,帶着上位者的嚴肅跟壓迫感。
編輯們紛紛躲開了他的視線,只有牧歌啪地站了起來。
“總編,有個作者嚴重僞造作品數據,今天刷進了全網站的點擊前三榜單。對書站造成的影響非常惡劣,監控組的小陳組長剛電話說馬上過來,要親自向您彙報這件事情。”
杜剛皺了皺眉,“監控組不是每小時都監控數據嗎,怎麼都進榜單了才發現?”
牧歌飛快地點頭,“我也覺得奇怪,這是監控組的嚴重失職。估計小陳組長親自來,也是想要解釋下這個失誤。”
坐在後面的秋實,不屑地哼了下。
“是你第一個發現的?”杜剛銳利的目光掃向面前的牧歌,“對方是你組裡的作者?”
“不不,是二組的。”牧歌輕飄飄地來了一句,眼神不經意閃了閃。
杜剛淡淡嗯了一聲,隨即就點了秋實的名,“二組的書都是你審的,那本書質量怎麼樣?”
如果書的內容一塌糊塗,被讀者發現,還能掛在第三的位置,那起文網站的名聲更就要一落千丈了。
秋實正站起來打着腹稿要回答,就被牧歌打岔了。
“很普通的一本書,書名取的不倫不類,簡介也毫無亮點。才寫了六萬字,都還沒有寫到精彩的地方。”牧歌說得頭頭是道。
他剛等監控組消息的時候,就粗粗地進去看了一眼書的簡介,覺得跟小學生作文一樣,一點沒有吸引力也沒有筆力。
秋實低頭就翻了個白眼,計算了下監控組離這裡的距離,乾脆不說話了。
果然沒過多久,負責數據安全的陳建國組長就到了。
“杜總編。”三十出頭的陳建國快步走了進來,一見到杜剛就眼睛一亮。
杜剛還沒回應,誰料又被亢奮過頭的牧歌插了嘴。
“小陳組長,怎樣,刷子的成績抹掉了嗎?這次問題數據沒有被及時發現的漏洞,你們監控組怎麼解釋,以後怎麼杜絕?”
牧歌一連串問題,都讓陳建國沒有插話的機會。
他比陳建國早進公司,一直小陳小陳地稱呼人家,其實年紀倒比對方還小一歲。
站着的杜剛,顯然是認可牧歌的質問,“小陳,不應該啊。這麼大的失誤,要是好書就算了,聽說還是質量不堪的作品,這都能刷進榜單,絕對是書站的大忌諱啊。”
他口氣也不太好,臉色非常肅穆。
誰想陳建國一臉苦水,“杜總編,我們剛又檢查了下那本書的數據,今天將近十萬的點擊,ip地址都不一樣,我們用了反查軟件,也沒發現任何問題啊!”
杜剛臉上頓時一滯,“沒任何問題?”
“怎麼可能!”牧歌像被踩到了尾巴。
只有秋實,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那裡,暗爽極了。
“我們用了所有技術手段,都沒查到沒任何問題,”陳建國非常誠懇地道,“所以,我才親自過來,是想聽聽編輯部的專業意見。”
牧歌疑惑地望向他。
“想必杜總編火眼金睛,到底是網站鶴立雞羣的賣座作品,還是一文不值的刷子,一定馬上能鑑別出來。如果質量不行,即便沒有證據,我們也馬上剝奪它上排行榜的資格。”
杜剛聽到對方的建議,顯然一愣,這麼多年他從來沒遇到這情況。
“總編,那本書是我簽下的,我一直關注着。剛剛想說,但被打斷了,我個人真的覺得這本書不錯,是書站這幾年難得一見的作品,成績一定會越來越好的!”秋實終於站出來說話了。
“嗬!六萬字,你好意思說這點擊是真實的成績?”牧歌冷笑着嗆聲。
秋實閉嘴,完全不理睬他。
牧歌一張臉迅速變黑了,資深編輯們走了大半,他基本上是這裡碩果僅存的前輩了。
秋實這個新人,竟然敢無視他的話,還跟他對着幹。
簡直是連最基本的職場規矩都沒有了!
“爭什麼?”杜剛呵斥了一聲,“到底幾斤幾兩,看了就一清二白!哪本書,秋實你發鏈接過來!”
轉而,他就客氣地請陳建國找地方坐,“等我看個開頭,很快就答覆你。”
以他的豐富經驗,跟對網文素材的敏感度,只看前面十章,就知道這本書是死還是活了。
等杜剛回到辦公室,各組的編輯早就已經率先進入了這部爭議作品的書頁,偷偷地閱覽起來了。
排行榜第三,只有六萬字,一眼就找到了。
“啊!”編輯七喜第一個驚呼出聲。
這似曾相識的噁心場景描述,讓她覺得毛骨悚然,這不就是前陣子秋實看得津津入味的書嗎?她壓下心中的驚訝,沒讀完就關掉了書頁,複雜地看了眼總編辦公室。
十分鐘又十分鐘,總編一直沒出來。
說好的很快呢?
陳建國也有些無聊,看了看鐘,已經快半個小時了。
正要起身先告辭離開,就聽見總編辦公室一陣響亮的聲音。
“好啊!精彩!”
秋實歪了歪嘴巴,笑得露了牙齒。
“秋實,快進來,這個作者簽約了是吧?排的什麼推薦?”
牧歌之前根本不屑讀那本書,一章都沒看,這時才心裡一跳,覺得有種不妙的感覺。
“什麼!分類封面推薦?不行,這位置太弱了!下週的主頁大封推,趕緊排上去!不,今天就給我排上去!”
杜剛的聲音傳出來,牧歌幾乎是整個心臟都被抓了下的感覺。
這周的主頁大封推,是白衣在上面,纔剛掛了一天!
要大神給新人讓位?
怎麼可能!
牧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臉上頓時灰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