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在經過招兵擴張之後,張世華與王顯忠的聯軍也已然從四千人擴張到了七千人,其中張世華麾下四千兵卒,王顯忠麾下三千兵卒,當然如果在加上韓兀奴罕麾下的一千餘人馬,那麼紅巾軍在息州的兵馬已然近萬。
這樣的一支人馬,在此之時不可謂不強。因此,張世華和王顯忠他們都選擇了暫時平靜的消化自身這股力量,並與此同時,耐心的等待着身爲江北紅巾元帥的劉福通,給他們下一步的匯合指示。
畢竟如果要攻打汝陽府城的話,張世華麾下的這股力量,在此之時,顯然是不可或缺的。
不過就在張世華在官衙中安心的處理着各種軍務之時,那名被張世華從韓咬兒帳下用三匹戰馬換回來的大匠師楊喜童,卻是忙不迭的、滿心歡喜的找到了張世華……
“大人,楊大匠在外求見。”見張世華正在和李重三、週四九等人處理軍務,李五在外恭謹的對張世華稟報道。
張世華聽到這話,先是點了點頭對着李五說道:“我知道了,你先讓老楊他等一等。”見李五應聲下去之後,便又對着李重三和週四九等人說道:“軍糧之事,乃我軍重中之重,現在有你們在處理我也可以放心了。不過你們也不用事事都稟報我,該自己拿主意的就要自己拿主意,每月拿着賬本到我這一趟,讓我過過目也就可以了。”
“對了,吳伯(張家的那名老賬房)交給你們的那種新的數字計算方法和記賬法,你們也都學會了吧?”張世華一邊拿着茶杯,一邊對着他們這樣問道。
“學會了。”李重三低着頭恭謹的說道。“小人也學會了,將軍真乃神人。”週四九也滿臉堆笑的如此回道。
張世華聽到他們二人這話,點了點,抿了一口茶,便接着說道:“既如此,你們便也找幾個聰明點的,把這種方法儘快的在軍中推廣開來,畢竟這種方法更簡潔,也不容易出錯。”
“我等明白了。”李重三和週四九聽到這話,皆也在第一時間便回答道。
張世華見此,也不由的點了點頭,然後便對着他們擺了擺手,說道:“好了,都退下吧。”
李重三和週四九見此,點了點頭,便也退下離去。
而等李重三和週四九等人退下之後,張世華纔對着李五說道:“阿五,把老楊他帶進來吧。”
李五聽到張世華這話,道了一聲“遵命”之後,便大步轉身將在偏廳等候着的楊喜童帶了過來。不過原本表情無比平靜的張世華,再見到楊喜童此時的樣子之後,臉上卻也不由的一驚。
張世華看着楊喜童那亂糟糟還閃亮着頭油的頭髮、好幾天沒洗的臉和佈滿血絲的眼睛,不由的皺着眉頭,用着關懷的語氣對着楊喜童呵斥道:“楊喜童,你好大的膽子,本將讓你好好休息,你把本將的話全當成耳旁風了。”
楊喜童聽到張世華這充滿關懷的話語,臉上不由的閃過一絲感動,但是他卻是依然用着驚喜的語氣對着張世華說道:“將軍,喜事,喜事。神臂弩的研製方法,終於被老朽給研究出來了。”
楊喜童一激動,連“下官”都忘了說了,竟直接對着張世華自稱起了“老朽”。
不過張世華在聽到楊喜童這句話時,被這空前的驚喜震驚到的他,顯然也沒工夫在意這點事。只見張世華在聽到這話後,猛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瞪着眼睛對着楊喜童問道:“你說什麼,神臂弩可以製作出來了?”
楊喜童見向來喜怒不行於色的張將軍如今也這般模樣,心中不由的更加激動,只見其用着顫抖的語氣接着對張世華說道:“將軍神臂弩可以製作出來了。”
張世華聽到這話,心中的狂喜再也按捺不住,只見其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背手笑着說道:“好!老楊,我的楊大匠你做的不錯。阿五,給我傳令下去,重賞研製神臂弩的十四名匠師,每人賞銀百兩,官加一級,位同百戶;再賞大匠師楊喜童賞銀三百兩,官升一級,爲同千戶。”
“末將遵命!”李五高聲應道。“下官……下官楊喜童拜謝將軍大恩。”楊喜童也跪拜這謝恩道。
見他們這般,張世華此時,也將心中的狂喜之情按捺了下去,只見他又重新恢復了臉上的平靜,緩身坐在了座位上,嚴肅的對着楊喜童說道:“老楊,神臂弩製作之法,爲我軍中機密,你要嚴守此法,不可輕易泄露。”
楊喜童聽到張世華這話,也忙點頭說道:“大將軍放心,下官明白。”
張世華聽到他這樣說,也不禁點了點頭,道了一聲“好”後,接着對他問道:“老楊,給本將說說,你們是怎麼想出的神臂弩研製之法?”
楊喜童聽到張世華這話,竟是一臉虔誠的對着張世華說道:“回大將軍,下官也不知怎麼的,昨日下官看着圖紙,看着看着便睡着了,睡夢中下官做了一個夢,稀裡糊塗的腦子一開竅,便想出了神臂弩核心機巧的製作之法。如今想來,或是冥冥之中有神靈護佑。”
“哦,是嗎!”張世華聽到這話,臉上也不由的帶着驚奇道:“我明白了,看來你老楊,還真是我的一員福將。”
然而楊喜童聽到張世華這話,卻是忙對着張世華說道:“此乃天佑將軍,下官粗鄙之人,那有此等福氣。”
張世華聽到他這話,也是不禁哈哈一笑,笑罷之後,張世華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而是對着楊喜童接着問道:“老楊,這神臂弩既然已可研製,那我軍現在一月可制多少?”
楊喜童聽到張世華這話,卻是面色帶着尷尬的對着張世華說道:“大人,《考工記》上有言,凡爲弓,冬析幹而春液角,夏治筋,秋合三材,寒奠體,冰析灂。冬析幹則易,春液角則合,夏治筋則不煩,秋合三材則合,寒奠體則張不流,冰析灂則審環,春被弦則一年之事。”
“而神臂弩雖爲弩,但以山桑爲身,檀爲弰,鐵爲槍膛,鋼爲機,麻索系札,絲爲弦。其製作之法,與做弓之法實則大同小異。以我軍現如今之工匠,傾盡全力,費一年之效,或可制弩百餘。”
“什麼!一年才能造出一百副!”聽到這話張世華徹底淡定不了了,你妹啊,傾盡全力,還要花一年的功夫,才能造出來百餘副神臂弩,你丫開什麼玩笑。
原本張世華還想着:“要在自己麾下組建一支千人的強弩軍,可你丫的,花一年的功夫才能造出百餘副神臂弩,等你造出一千副神臂弩,天下估計都太平了,我還造這玩意幹啥!”
於是張世華不由得沉着臉對着楊喜童問道:“老楊,就不能把效率提高些嗎,錢不是問題。”
而楊喜童見張世華這般,也知道自己的話引來了自家將軍的不滿,但是身爲一個合格匠人的他,在此之時卻還是不由的硬着頭皮對着張世華解釋道:“回將軍的話,制弓之術,傳術千載,其盡善盡美,已然無法再行改進。且,我軍中制弓之匠也不足百人,制弓也本就是慢工出細活,一年百餘已然是極限,實在是難以提升。”
說完這話,楊喜童不禁擡頭看了張世華一眼,見張世華的臉色越發難看,或許是怕張世華髮怒,於是急忙又對着張世華說道:“將軍,息州到還有一批制弓的好材料,加上這批材料,來年或許可製出神臂弩三百副。”
“來年三百副。”聽到這話,張世華也不由的嘆了一口氣,現在他終於知道爲毛到了明中後期,明明威力不咋地的火器,能這麼快就在大明朝這個窮鬼朝廷(注1)普及開了,原來不是火器太好,而是弓弩實在太貴太費勁。
畢竟做一副合格的弓弩,動不動那就是一年的時間,一副好弓好弩的造價更是大的嚇人。就比如神臂弩,據張世華所知,一副神臂弩的造價甚至不低於一副鐵甲,一副鐵甲,那可是幾十兩銀子。這個價格可比後世的火統都要貴,這也就怪不得弓弩武器會這麼快的便被火器取代。
畢竟弓弩這種武器的性價比實在是太高了。
因此,張世華心中雖然不禁感到很失望,但還是平靜這面色對着楊喜童說道:“既如此,制弓之事便暫且先擱置下來吧。若可以,便讓這些制弓之匠多爲我培養出一些匠人來就可以了。”
楊喜童聽到張世華這話,也立即低頭應了一聲“遵命”。
而張世華見此,也擺了擺手對着他說道:“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看你都累成什麼樣子了。這回我給你放三天假,算是對你的獎賞,記住這是我的命令,明白嗎。”
楊喜童聽到這話,頓時也不由的滿懷感激的對着張世華說道:“下官遵命,下官謝將軍。”說完,楊喜童便也就退了下去。
而等到楊喜童退下之後,張世華也不由的摸着下巴上的短鬚,思慮着接下來的其他事情。
……
而與此同時,在息州西北方數百里的地方舞陽城,張世華在攻下息州後,發給劉福通的戰報,馬不停蹄的趕了好幾天路,終於在今天中午時分送到了劉福通的手中。
你要說一開始劉福通不是說要攻打遂平、確山二縣的嗎,怎麼現在都打出了汝寧府,跑到了南陽府舞陽xian呢?
哎!沒辦法,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的,就如同張世華一開始的時候也只是想着攻下新蔡、真陽二縣,可是元蒙朝廷又不是傻子,等着你打還不還手。起初的時候,劉福通的確是計劃着打下遂平、確山,就和張世華王顯忠他們合兵,然後在一同攻打汝陽府城。
但是,他率領着大軍,剛打下西邊的遂平,南陽府和汴梁路的朝廷官兵就嗷嗷的撲來了。要知道南陽府和汴梁路這都是江北行省最富有、人口也算是最多的兩個地區,他們組成的聯軍,那可不是息州這邊區區的三千官兵比的了的。
足足八千朝廷官軍,直接是壓到了遂平和上蔡北邊不遠處的西平城,磨刀霍霍的盯着劉福通他們。而劉福通面對這種情況,自然也是不可能在南下攻打確山了,因而劉福通乾脆一咬牙,直接帶着大軍提兵北上,向着西平城撲了過去。
不得不說,這信仰堅定的紅巾軍,在戰無不勝的初期,有着堅定信仰的支持,這戰鬥力真的是沒的說。八千官兵聯軍,面對劉福通的萬餘紅巾軍,竟然連三天都沒能堅持的住,就被劉福通殺得大敗。
足足三千官兵折在了西平城,而餘下被劉福通打的喪膽的五千官兵聯軍,竟然不敢在與劉福通再戰,反而是兵分兩路逃,一路逃回了汴梁的項城;一路逃回了南陽府的舞陽。
不過劉福通是何等人物,“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劉福通可是明白的很,因此,在面對兵分兩路逃的朝廷大軍,劉福通先是傳令給了在上蔡重鎮鎮守的韓咬兒,命韓咬兒他率軍攻打汴梁的項城逃兵。
而自己,則是親率着大軍向着南陽府舞陽城浩浩蕩蕩的撲了過去。
想一想就知道,那些被打的丟盔棄甲的朝廷敗軍,在此之時,怎麼可能是士氣正盛的紅巾軍主力的對手。足足三千舞陽守軍,在面對劉福通大軍的進攻,竟然連一天都沒堅持住,便扯白旗投降了。
而這些官兵以投降之後,劉福通便準備着收編完這些人之後,就打道回府再去攻打汝陽府城,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葉縣百姓因爲受不了元蒙朝廷的壓榨,竟然接着紅巾軍大勝之威,也扯着紅巾造反了。
不過很可惜的是,葉縣百姓的運氣並沒有這麼好,此次造反失敗,被葉縣縣尹和監縣殘酷鎮壓了。但劉福通在知道這事之後,卻依然是大怒,畢竟葉縣的老百姓既然扯了旗子造反,那怎麼說也算是他劉福通的人,他們被鎮壓,劉福通自然要爲這些死去的百姓出口氣,打下葉縣來。
但也就是此時,劉福通接到了張世華從息州發來的戰報……
怎麼說呢,大明朝的稅收制度,因爲朱重八這個大天才的原因,存在這極大的弊端,反正不是一兩句話解釋的清楚的,大家只需要知道,在明中後期的正德年間,大明朝一年的國庫稅收也只有白銀三百萬兩。至於爲什麼說他窮,那是因爲在幾百年前的大宋,宋神宗時期,國庫一年的收入達到了六千萬貫,差不多也就是白銀四千萬兩。沒錯,十幾倍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