嶄新的時代 185、臨時會議
“你之前的那個公開發言，很破壞形象啊。”張天問特意跑到了陵寢據點，當面表示自己的不滿。
非但張天問，就連宅男崔昕瑋，宅女烏莉卡，正在負責開發氫彈投放機器人的張緯地和雷曼都自覺參加了這次會議。唯一對此表示無聊而留在宿舍玩遊戲的，只有宋韻。
“如果諾西比也來的話，就可以開月光槍騎兵全體會議了。”杜達玩笑道。
“差不多，不過他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如果今天算開會，他的那票就算你的。”崔昕瑋的口吻裡包含着某種情緒。
杜達看了一眼這個技術宅小屁孩，道：“看來大家對我很有意見，說說唄。”
張天問道：“也不是有意見，只是顧慮。”
“說。”杜達簡潔明瞭。他其實已經猜到了張天問的意思，因爲公開視頻中強調了自己的法統權力。
以前這個問題大家都沒有點破，也沒有拿到桌面上講，有意無意的忽視之下，所有人都認爲月球理所當然屬於全人類。
就連杜達也是這麼認爲的。
如今杜達宣佈自己有繼承權，這無疑是一枚重磅炸彈。最現實的問題：以後住在月球上的人是否要向杜達繳納房租和水電費呢？
“當初我們在一起合作的時候就深入溝通過，你說過你只是一個普通人，而且永遠不會走上獨裁者的道路。”張天問道，“現在有所改變麼？”
“沒有。堅定不移。”杜達道。
“這則通訊是什麼意思？大家都欠你的？把你視作大英雄還是包租公呢？”崔昕瑋叫道，“我們只是想創立個世外桃源，不想拯救世界，也不想統治世界。”
“你過於敏感了。”杜達嘆了口氣道，“我在不久之前丟了一點東西，雖然我個人覺得那東西沒有存在的必要，但是尤烈大師有不同看法。我在他的啓發之下覺得有道理。所以將那個東西送給了月球基地上的所有人。”
“什麼東西？”崔昕瑋好奇道。
“畏懼。”杜達淡淡吐出兩個字。
“你！”崔昕瑋的邏輯大腦一時無法表達出恰如其分的譴責，只好轉向張天問。
張天問卻一臉沉思，好像受到了什麼啓發。
“我同意。”從來不主動表態的烏莉卡突然說道。
“烏莉卡！這裡不需要迎合他！”崔昕瑋嚷了起來。
“不。”烏莉卡垂着頭，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我們的確需要畏懼。正是因爲沒有畏懼。所以纔會有那麼大的慘劇，讓我永生難以贖還。”
杜達站起身道：“鄭然死之前跟我談過。一直以來我和他都視對方爲阻力，只會拖後腿、愚昧不堪、冥頑不靈、帶着人類走上毀滅的道路……如此種種。而現在，我明白我的方法的確有問題——我總是在用行動去阻止，這讓我站在了他的對立面，甚至站在了多數人的對立面，同時也讓我疲憊不堪。”
“所以，你想用恐懼來震懾他們？震懾民衆？”張天問饒有興致地說道。
“不是震懾，只是讓他們知道我的存在。”杜達笑道，“我有沉重的使命。不單單是帶這幫人回家。我沒有時間和精力時刻盯着他們，所以我需要他們自覺。在他們想踏上紅線的時候，腦子裡得想到我。這就行了。”
“然後呢？就和馴養小狗一樣，只要犯錯就給他們雷霆一擊麼？”張天問道。
“不錯，只要不觸動我的原則底線。我就不存在。一旦他們亂來，月光就會降臨。”杜達微笑着打開桌子上的投影儀，道，“既然大家都來了，讓我們看看這次我繼承的遺產。”
投影儀上出現了挖掘者拍攝的照片，告訴大家一個大環境。然後便是一具橢圓形的休眠艙。從艙體的陳舊和低等植物的附着情況上，可以看出這東西在地下呆的年月真的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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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具休眠艙很可能是醫療艙的另一型號，基本看不出什麼，只有單人能夠躺進去。”杜達解釋道，“月球人最後還是開了個玩笑。休眠艙從地下挖掘出來之後，我們發現裡面是空的。”
“本來不就是有一個空的麼？”衆人的焦點被轉向了古人遺產上，變相地接受了杜達的解釋。
“四個全空。”杜達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他們的確說過他們在休眠艙裡，但是打開的時候，裡面什麼都沒有。甚至連生物組織都找不到，就像是從未有人用過。”
“這幫古人……”雷曼點起一支雪茄，嘟噥了一聲，裝作不知道大家都很討厭雪茄的煙味。
“休眠艙借給科學院研究了，也算對小天譽的支持吧。”杜達道。
“另外兩件……”杜達道，“都在我身上。”
他脫下斗篷，衆人這才發現他斜挎着一個單肩揹包。揹包扁平，好像是空的。從表面看來，有些像地球上的麂皮，沒有任何印記。
“這個是古人的子空間揹包。”杜達拍了拍，“我不知道能放多少東西，反正感覺放不滿。之前他們在裡面存了一些食物和水，少量藥品、醫療急救品、求救信號器之類的東西。我留下了信號器和包，其他的都給了科學院。”
“傳說中能夠放下整個星球的揹包！”崔昕瑋激動地站了起來，走上前想拉開看看。
“比袋口大的東西都沒法放。所以別說星球，就連摩托車都放不進去。”杜達看了張緯地和雷曼一眼，看得兩人一臉茫然。
他繼續道：“月球人的急救藥很不錯，我當時隨便在手上割了一刀，稍許一噴就癒合了。等科學院研究出來之後，可以優先供給我們槍騎兵。”
“信號器你留着幹嘛？”張天問道，“這種東西扔掉更好吧。”
誰都不知道會招惹什麼東西過來。
“與其扔掉，不如讓它在揹包裡繼續睡覺。”杜達道，“沒有靈魂的力量就無法打開這個揹包，唔，也就是我們現在普遍稱呼的原力。”杜達簡單地將古人說的靈魂轉述給衆人，得到異口同聲的驚呼。
“我真難想象，如果宇宙裡有這麼強大的一羣人，會成爲什麼樣子！”張緯地驚歎道。
“會成爲現在這個樣子。”崔昕瑋道，“他們人人都有這麼強大的力量，社會還能穩定麼？”
“看上去比我們穩定。”杜達道，“除了誕生的時間比我們早，他們和我們好像沒什麼區別。一樣有各種感情，一樣在探尋三大根本問題。”
“果然……”張天問好像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樣，輕輕摸着下巴上還沒有長起來的鬍渣。
“果然什麼？”菲虎忍不住問道。
“三大問題呀。”張天問道，“你們沒感覺麼？月球帶我們來的這幾個地方，都有他們的文明遺蹟，甚至直接就是他們的後裔。而且看上去這些星球、這些人類都很類似，你們不覺得奇怪麼？”
“這個……宇宙裡所有的智慧生命都長成月球人的模樣，這個的確有些巧合。”張緯地託着下巴，一臉萌呆道，“不過也可能是因爲和他們長得不一樣的生物就沒有被視作智慧生命，不在月球的好友名單裡。”
“的確有這個可能。”張天問道，“我最近在看世界神話故事，我發現地球上所有文明都有一個共通的描述，人類的誕生。”他頓了頓，見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在他身上，方纔道：“人類誕生的描述上，都是在神的引領下從黑暗走向光明。這個還不足以說明問題麼？”
“什麼問題？古人被視作神不是很正常麼？別說那時候的地球人，就是現在的地球人看到古人都可能當神膜拜。”崔昕瑋一如既往唱着反調。
“說明從矇昧到文明的過程很短。”張天問沒理他，公佈了答案，“是月球人插手了文明進程！這是關鍵所在！而且之前杜達有句話讓我很在意。”
“哪句？”杜達自己都好奇了。
“你說，那個古人問你：她的族人有沒有留下任何形式的遺言。”
“是啊，有什麼問題麼？”杜達道，“遺言本來就有可能是多種形式的，確保後來者能夠看到。”
“我想到了一件事，那是鄭然還活着的時候，”張天問道，“我無意間看到他在實驗日記裡寫：他們的垃圾dna全都遠少於人類。那份實驗日記是對菲虎、生化星人類，還有卡拉蜜貢獻的活體細胞進行的研究。”
“垃圾dna？”所有人都對此表示不解。
所有人同時也對張天問會去看鄭然的實驗日記表示不解。
張天問推了推眼鏡，道：“那就只有把他的大弟子拉出來問問了。”
張天譽作爲鄭然的學生和繼承人，表示壓力很大。
鄭然在科學院的人緣不好，不可能給他留下什麼人脈資源。在他頭腦發達之後還攬下了許多項目，組建了一個龐大的技術團體。對於他來說當然不算什麼，但是張天譽作爲繼承者進入這些團隊之後卻面臨着嚴峻考驗。有時候甚至是單純地被人當作出氣筒，用來宣泄長時間積壓下來對鄭然的不滿。
一向都信奉綿羊主義的張天譽，只能回到宿舍拉二胡自我治癒。
有時候他甚至更想永遠脫離科學院，哪怕去街頭賣藝都比留下好。然而，只要想起老師在他懷裡嚥氣的情形，這位曾經被捧爲天才少年，現在又被當做廢物踩在腳下的年輕科學家就有了繼續戰鬥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