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顏瞪了歐陽天青一眼,低頭接着吃自己的,不再管他。
吃過飯以後歐陽天青便帶着花子楚出去了,本來花顏狠下心要讓花子楚在書房好好待幾天的。但是歐陽天青卻說這次德安堂的事是個難得的機會,花子楚應該趁機多歷練一番纔是。
於是,花子楚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被歐陽天青帶走了。
花顏看着門外洋洋灑灑落下的雪花,心裡一片安寧。
自從花顏重生之後,就很少有這樣寧靜的時候,想起以前在這宅院裡跟孟惜柔爭來鬥去,彷彿如昨日一般。
冰清看着站在門口的花顏,替她披上一件披風,勸說她門口寒風大,讓她回屋暖暖身子。
花顏攏緊身上的披風,輕聲詢問花子志最近怎麼樣。冰清回答說那位少爺站在好得很,每天吃飽穿暖,身邊一羣玩伴陪着,逍遙着呢。
花顏聽過之後抿起嘴角笑了,看着面前通紅的炭火,微笑道:“眼下就要過年了,咱們去看看二孃吧。”說着帶着冰清跟影涼打起紙傘向祠堂走去。
如今的祠堂更顯破敗,冷風穿過大堂帶起一陣淒厲的呼嘯。花顏擡腳踩在雪上,發出一陣輕響,擡眸冷冷的掃了一眼冷清的祠堂,抿着脣角向裡走去。
來到孟惜柔居住的房間,一陣怪味道從破碎的門窗處傳來,冰清上前推開房門,更大的腐敗氣味頓時撲面而來,嗆得花顏一陣皺眉。
花顏掩着口鼻走進屋子,一具大紅的棺木首先映入眼簾,緊接着邊看到了那個斜倚在牀上的孟惜柔。
孟惜柔擡眼看了花顏一眼,輕聲開口道:“這個時候能來看我的也就只有你這個小賤人了。”
花顏聽過垂了垂眸子,“如今就要過年了,我來看看二孃,順便給您送點過年的東西。”
孟惜柔看着紅木棺,不屑的斜睨了花顏一眼,過年?自己如今不過是在熬日子,過不過年又有什麼關係。
花顏揮了揮手,冰清跟影涼將手裡拿着的東西放到了一旁。
花顏環顧四周,低聲道:“二孃這房間太過破敗了,應該修一修纔是。”
孟惜柔看着花顏並沒有說話,除了冷笑還是冷笑。她花顏不就是想看我孟惜柔的笑話嗎?反正自己已經是如今這般境地,還有什麼看不開的?
花顏吩咐冰清去弄些漿糊跟明紙來,讓把這屋子裡破爛的窗戶紙重新糊一下。
邁步來到紅木棺前,擡眼向裡看了看,只見棺木內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穿着腐爛不堪的襦裙。
“二孃,你看瑩兒睡的多香。”
只這一句話便讓孟惜柔變了臉色,擡眼惡狠狠的瞪着花顏,對她破口大罵,難聽的詞彙一個個從孟惜柔的嘴裡蹦出,兇惡的表情恨不能生吃了花顏一般。
花顏聽了之後也不生氣,只是微笑的看着孟惜柔,還以爲她改了性子呢,如今一看倒還是看樣子。
孟惜柔罵了一陣,累的喘着粗氣看在牀上,那聲音就想腐朽的風箱,感覺好像喘着喘着就要散架了一般
。
“看來二孃還是這麼的中氣十足,我還以爲二孃苟延殘喘多日,已經沒有這般力氣罵人了呢。”
花顏不鹹不淡的看着孟惜柔,眸子裡平靜無波,可是看在孟惜柔眼裡那眼神卻說不出的厭惡,明明那麼討厭自己,恨自己,可是卻偏偏表現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哼,噁心。
花顏其實倒不是什麼做作,故意裝作不在意。其實她是真的不在意孟惜柔能怎麼樣了,反正她投鼠忌器,顧忌着花子志,總會活着的,就算活不好,但是也不會死,如此便夠了。
此時冰清拿來了漿糊跟明紙,影涼上前幫忙,兩個人開始修補破漏的窗戶紙。
突然,孟惜柔看着花顏的表情變了,變成一副柔弱委屈而原本模樣,“顏兒,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我不該欺負你娘跟你們姐弟,可是就算有什麼錯你全都怪在我頭上好了,我如今被你害得已經癱瘓在牀難道還不夠?爲什麼你還要遷怒瑩兒?瑩兒的心地一直都是那麼善良,如今她死了都不能入土爲安。”
說着孟惜柔趴在紅木棺上期期艾艾的哭了起來,哭聲真是悽婉蒼涼,彷彿包含了無限的冤屈。
花顏眯着眼睛看着孟惜柔沒有說話,突然覺得身後有一雙眼睛在看着自己,花顏猛地回頭便看到呆愣愣站在門口的花子楚,這不禁讓花顏皺起了眉頭,原來剛纔孟惜柔那番話是說給子楚聽的。
花子楚不敢置信的看着花顏,微張着嘴輕輕蠕動着,他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卻又不知道說什麼,最後轉身飛快地跑掉了。
“子楚……”花顏看着快速消失在門口的花子楚,無聲的嘆了口氣。
冰清聽到聲音急忙走了過來,剛好看到花子楚消失在大門口的一抹衣衫,擔心的看着花顏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向小公子解釋下?”
花顏搖了搖頭,轉身看着正得意的看着自己的孟惜柔,微笑了下,“你覺得就單憑你剛纔的小小計謀,子楚就會跟我這個親姐姐出現嫌隙嗎?”
孟惜柔撇了撇嘴,卻並沒有說話,低頭接着看着紅木棺裡只剩下一副白骨的花瑩,嘴角邊蕩起了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是啊,你們畢竟是親姐弟,有什麼事是說不清楚的呢?但是有些事,只要出現了一個猜忌,哪怕是微乎其微,也會變成兩個人之間的一個疙瘩。
這個疙瘩會隨着時間變得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一顆要命的毒瘤。
花子楚本來是跟着歐陽天青一起出門的,但是後來歐陽天青跟東方白約了一個客人,這個客人談事情就喜歡在一些風月場所,所以無奈之下花子楚只好回來了。
本來花子楚是想去找花顏說說話的,沒想到去了之後花顏不在,守在門外的小丫頭說花顏好像說要去祠堂看二夫人,於是花子楚想都沒想便過來找花顏了。
當他剛走進祠堂時就聽到孟惜柔正對着花顏破口大罵,難聽的話語讓花子楚怒火中燒,氣呼呼的就想上前教訓孟惜柔一番。
可是當他走到門口看到孟惜柔如今的樣子時
着實嚇了一跳,不明白孟惜柔好好的來祠堂悔過,怎麼就變成了這幅鬼樣子?
再加上後來孟惜柔說的那番話,他立刻明白是自己的姐姐將孟惜柔變成了這幅樣子。
他不明白,花顏爲什麼要這樣做,在他的記憶裡花顏一向都是極疼惜自己的。這個姐姐對自己總是笑眯眯的,總是溫柔善良的,可爲什麼在孟惜柔嘴裡說出來的姐姐跟自己所認識的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呢?
還有放在牀邊的那副紅木棺,聽孟惜柔話裡的意思竟然是三姐的!可是三姐不是已經下葬了嗎?爲什麼她的棺木會出現在這裡?
這一切的一切亂糟糟的擠滿花子楚的腦子,讓他理不清頭緒,最後直接一頭扎進書房關上了房門。
花顏從祠堂回來依舊面色平靜,撣去肩頭的雪花,花顏拿了本書坐在炭爐旁的貴妃塌上靜靜看着。
冰清有心想說些什麼,可是卻又不知道怎麼勸說,於是只好挑撥着炭火,讓它燒的更旺,好能讓花顏更暖和些。
影涼看着花顏沉默了下,轉身走了出去,她覺得自己應該跟花子楚好好談談。可是當她來到書房時,花子楚卻說什麼都不開門,最後只說了一句:自己想靜靜,姐姐永遠都是我的姐姐,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影涼看着禁閉的房門嘆了口氣,着兩姐弟,脾氣秉性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是這樣倔強。
花顏靜靜的翻着書頁,直到傍晚歐陽天青回來,她才從貴妃塌上起身。
微笑着看着歐陽天青,輕輕拂去他額頭髮絲上的雪水,輕聲詢問是否吃飯了?
歐陽天青微笑着搖了搖頭,自從跟花顏成親之後,歐陽天青幾乎就沒在外邊吃過晚飯,因爲他知道,不管多晚都會有小娘子等着他回來吃晚飯。
於是兩個人一起寫手坐在桌邊吃着晚飯,歐陽天青剛一跨進花府時就被守在門口的影涼攔住了,影涼簡單明瞭的說了今天發生的事,讓他想想法子勸勸花顏。
歐陽天青擡眸打量着花顏,花顏的神色跟平常一樣,看不出有什麼異樣,這不禁讓歐陽天青心裡沉了沉。
擡手給花顏夾了一塊肉,輕聲開口道:“聽說今天子楚去祠堂了。”
花顏眼角掃過一旁低垂着頭的影涼,低低的應了一聲。
歐陽天青自然發現了花顏的動作,於是解釋說影涼是擔心她,想讓自己勸勸她而已,沒有什麼別的想法。
花顏點了點頭,說自己知道,面無表情的繼續吃着自己的飯菜。
影涼看着花顏單膝會在了花顏身邊,“小姐,奴婢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奴婢只是……”
影涼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花顏打斷了,“我知道,不然我早就將你趕走了,你起來吧,我沒怪你。”
影涼看花顏的神色不似作假,這才起身靜默的站在了一旁。
歐陽天青看着花顏的表情嘆了口氣,對於花顏將孟惜柔囚禁在老祠堂歐陽天青是一直都知道的,他也知道花顏將花瑩的棺木送去了孟惜柔那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