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宇辰帶着紅霞、雲霞二人一路追到度日關關口,因爲擔心被凌傲君發現,幾人都是連夜趕路,還不敢走官道,畢竟敵強我弱,想救人也沒那麼容易,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們是不能輕易出手的。
因爲度日關是通往瀾霞山唯一的關口,嶽宇辰只想提前趕到這裡,設法見機行事。但是遠遠望去,來的路上根本沒有一個人影。
嶽宇辰早已安排了幾個人跟蹤凌傲君,本來他們約定每天發一封飛鴿傳書,但是這兩日已經沒有信傳來,就連信鴿都沒有飛回來。嶽宇辰有種不祥的預感。但是,就算按照最後一封信上所說,他們也絕不可能這麼快通過度日關。等,肯定是沒錯的。
黃昏時節,度日關關口廢棄的衰敗的高大的城牆上,不時有各種鳥兒拍打着翅膀飛來飛去,在黃昏染紅的光影裡,一切靜謐而溫馨。經歷了多年的黃沙洗禮,昔日有些繁華的關口如今只剩這廢棄的城牆。度日關外遠遠望去,夕陽西下,荒荒大漠反射着金色的光輝,隱約可見的幾株大樹傾斜在漫天的黃沙中,凋零卻不肯倒下。在漫長的歲月中,它們要遭受多少次黃沙的摧殘,要有多少同伴損命,才換來今天的傲然挺立。或許它們終究逃不過命運,終會被掩於黃沙之下吧。
嶽宇辰在這城牆上已經等了兩日,絲毫沒有音訊,也沒有展雲浩的消息,他的內心從未如此焦急。顯然,展凌雲只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可是自己的親人卻活在這場王者“遊戲”的風口浪尖上。公平,或許從來就不存在。
太陽完全落了下去,只剩下半邊染紅的天空。遠遠地似乎有兩匹馬向度日關走來,雖然無法看清來者的容貌,但馬上那嬌小的身形像是兩名女子。雲霞給嶽宇辰發了一個信號,表示有人來了。等那二人走進,嶽宇辰已經看出了她們,居然是英若曦和洛佳音。看來,她們並沒有跟隨皇上返回鳳城,而是又偷偷溜了出來,她們到底要幹什麼。
英若曦和洛佳音騎着馬兒不緊不慢地走着,似乎還在享受這樣未知的旅程。本來剛從京城出來的時候,洛佳音還是很害怕,曾經多次勸英若曦不要莽撞行事。但是這一次,英若曦建議來瀾霞山,洛佳音卻非常贊成,否則以英若曦的驕縱,英思揚也不會輕易被她們騙過,在英思揚眼裡,洛佳音是個乖孩子。可是,偏偏洛佳音這次也撒了謊。英若曦爲的是找展雲浩,而洛佳音卻想着嶽宇辰。少女懷春本就是無可厚非的事。
天色見晚,二人才急着催促馬兒,似乎想在天黑前到達前面唯一的鎮子新奉鎮。而嶽宇辰也很是吃驚,這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竟然堂而皇之的走在凌傲君的前面,難道又是陷阱?可是遠遠望去,似乎再沒有人跟蹤她們。凌傲君真的沒有發現她們?嶽宇辰確實有些好奇,這兩個丫頭總是在最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而且居然平安無事,看樣子該是躲過了凌傲君的眼線。嶽宇辰並未驚動這兩個女孩。
天逐漸暗下來,當天邊最後一片灰白也沉下去,天地一片黑暗。雖然大漠中吹來的風微涼,但地上的餘溫尚在。月亮還沒有爬上來,寂靜的天地之間忽然傳來野狼的嗷叫聲,不一會兒,嶽宇辰他們身後的不遠處就能看見星星點點的綠光,那是羣狼的眼睛。
嶽宇辰並沒有來得及顧上觀察狼羣的動態,因爲前方的不遠處正有人朝這裡走來,這麼晚還趕路,莫非是凌傲君爲了避人耳目故意這麼做的?他仔細觀察了一下,走在最前面的一個人手提着燈籠,在閃爍灰暗的燈光裡,影影綽綽地有十幾個人圍着一輛馬車前行,馬車的吱扭聲隱約可聞。嶽宇辰心中一緊,看樣子並不是運貨的商隊,如果真是凌傲君他們,那孃親可能就在那馬車之中。想及此,嶽宇辰立刻跟雲霞、紅霞暗通信號,打算重點進攻那輛馬車。
三人拉上面巾,只等那隊伍一近便揮劍殺上。但嶽宇辰警惕地發現,那羣狼居然也在悄悄靠近迎面趕來的這羣人,只是狼羣並沒有立刻衝上去,而是緊緊盯着那由遠及近的燈籠,忽然繞開度日關城牆四散開來。
看樣子,這羣狼也打算上前攻擊,自己是否可以趁亂救人呢。嶽宇辰正暗中思酌,那羣人已經近了很多,雲霞和紅霞請示動手的訊號,嶽宇辰卻有些猶豫,因爲如果按照他了解的陣容,隊伍中肯定會有凌傲君和“川中四鬼”這樣的高手人物,但是顯然他沒有感受到任何高手的氣息,莫非他們故意隱去?
嶽宇辰正猶豫間,卻不料一聲尖銳的狼嚎聲傳來,只見四面八方忽然竄出無數頭狼來,足有幾十只,洶涌地衝過去將那行進中的隊伍團團圍住。人羣忽然遭受狼羣攻擊顯然有些措手不及,嘈雜聲一片。很快,人羣與狼羣廝殺成一片,撕咬聲、罵娘聲、人狼的慘叫聲、馬的嘶鳴聲交織成一片。
這羣人果然不是凌傲君他們,但是此刻卻不能見死不救。嶽宇辰長嘯一聲,三人同時飛起落在那輛馬車頂上。那羣人一看竟然有人來救,也更加奮力地與狼羣搏鬥起來。嶽宇辰連揮幾劍斬掉兩隻進攻的狼,隨即一劍挑開馬車的簾子,藉着躺在地上的滾滾燃燒的燈籠的火光,他在看清車內人的面孔時不禁大吃一驚。那馬車內居然真的坐着凌傲君和蘇芷,只是或許因爲恐懼,兩人緊緊摟在了一起,看到有人挑開門簾,更是顯得驚慌不已,渾身上下哆嗦成一團。直覺告訴嶽宇辰,這兩個人絕不是真正的凌傲君和蘇芷,只是冒充的,看來凌傲君還真是廢了不少心思。嶽宇辰片刻之間點了二人的穴道,兩人瞪着驚恐的眼睛動彈不得。
既然這羣人是凌傲君的人,自己也沒必要再行慈悲之心。嶽宇辰將二人扛在肩上,吹了一聲哨響,迅速向新奉鎮方向撤去。雲霞和紅霞也撤劍跟去,身後的慘叫聲似乎越來越弱。
新奉鎮逍遙客棧。這個偏遠的小鎮唯一的一家客棧。從後院拴住的兩匹馬,嶽宇辰就猜想英若曦她們也宿在這裡,但是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不要暴露給他們。嶽宇辰他們要了三家客房在二層的最頂頭,這樣免得引起別人的注意。
屋內。被點穴的兩人背靠背被綁坐在了牀上,驚恐的眼神裡流露出無辜,似乎並不知道和眼前這幾位有什麼過節,但是還是很慶幸,至少逃過了狼羣的攻擊。
嶽宇辰遠遠地坐在桌子旁邊,從容地用一塊兒白布擦拭着自己的寶劍,偶爾斜睨一下那二人,只是一言不發。他動作雖然緩慢,但那二人看着在光的反射下刺眼的劍鋒,卻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個勁兒地嚥着失控涌出的唾液。正緊張得要死,旁邊的雲霞忽然一把將劍架在那男的脖子上,還沒開口,就聽得花花流水聲響起,隨後半邊牀鋪就溼透了。居然嚇得尿了褲子?旁邊的紅霞忍不住想偷笑,她在兩人臉上一劃拉,兩張假的麪皮就脫下來,露出本來的臉。
嶽宇辰依舊不動聲色,直到擦完了自己的劍,他才緩緩開口,“你們爲什麼假扮凌傲君和蘇芷,是誰讓你們這麼做的。如果想保命的話就說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語氣雖然輕描淡寫,但是高手所散發出來的壓力幾乎令兩人忘掉了呼吸。
雲霞的劍依然在脖子上架着,那男的翻翻眼珠似乎急於表白。雲霞解開他的穴道,那男的立刻結結巴巴地說,“壯士,英雄,女俠,我們確實不知道你說的人是誰。”聽到這話,雲霞的劍又往前湊了湊。“女俠,女俠手下留情。”那男的直點頭求饒,“小人就是一介村夫,是一個有錢人僱我的,只說照這樣做的話過了新奉鎮就給我五兩銀子。”那小子緊着嚥了嚥唾沫,“我真不知道他們是幹嘛的,就是覺得不辛苦又有錢掙,就答應了。我真不知道他和諸位英雄有過節啊。”那女的似乎也急着想要點頭,好像他所說不假,只可惜她動不了。
什麼?居然什麼都探聽不出來?嶽宇辰皺起了眉頭,這二人估計是不敢隱瞞什麼的,還是凌傲君太過狡猾了。
紅霞忽然一掌拍在那女子背上,那女子口吐一口鮮血,頭也無力地垂了下去,彷彿死了一般。嶽宇辰知道,紅霞還想再嚇唬嚇唬這小子。
那男的見狀果然慌張不已,頭點得如搗蒜一般,“三位英雄饒命啊,小人確實就知道這麼多,就是爲了貪點錢,饒命啊,小人家裡還有老母親需要贍養,求求你們放了我吧。”
這句話觸動了嶽宇辰,但他忽然也想到了什麼,帶劍衝了出去。紅霞、雲霞一見,二人點頭示意,由紅霞跟了出去,留下雲霞看在這裡。
最黑暗的時刻已經過去,天邊露出了細細的月牙兒。遠去瀾霞山的路上,兩道馬車軋過的痕跡還沒有來得及被黃沙掩蓋。如果沒有猜錯,這個纔是凌傲君的馬車,之前的那一輛不過掩人耳目罷了。但是嶽宇辰卻沒有追,因爲遠處又有人走來。那是孤身一個人,身材高大,長髮和衣衫在黑暗中隨風肆意地飄揚着,卻讓人感覺到了力量。嶽宇辰心下一喜,直接迎了過去。
“王爺,”嶽宇辰感激之情溢於言表,顯然展雲浩是連續趕路才略顯狼狽,對於一向注重外表的他來說,這份情算是欠下了,“一路辛苦了。沒想到你能及時趕來。”
展雲浩微微一笑。
“青青她?”嶽宇辰不知妹妹的情況,很是擔心,只可惜自己分身無術。
“哦,晴兒應該沒事,我還沒下到谷底,等此事一了,我會去找她。”展雲浩說得輕鬆,嶽宇辰卻聽得沉重,看來這次展雲浩用情至深,平日裡見他風流倜儻,卻如此重情,令人聽着心酸。嶽宇辰心裡知道,青青只怕早已不在人世,展雲浩只是不願面對現實罷了。旁邊的紅霞早已淚流滿面。
三人邊說邊返回客棧。嶽宇辰將那兩人放走後,幾人開始商討下一步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