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到此,本已結束,奈何上天似乎給了我一個更加傷感的安慰,我以爲從打包離開的那一刻我們轉身就是永遠,原來,在這轉身之前,上天還是心疼我的,給了我和我的《零度》一個悲情的句號;於是,我和琳,便有了那麼一點可憐的續集。
零八年五月十六日。
今天老大終於在嘆息中正式簽了我的辭職書。對於老大的多次挽留和教誨,我知道我一蹶不振的頹廢狀態終於讓他失望的徹底;其實我心底也很明白,老大說的都對,我現在還年輕,男人應該以事業爲重,這世界上女孩子很多,有了事業不愁沒有好女孩。可是無論我自己怎麼努力,還是再也找不回剛來團隊時那種曾經的激情和積極了。這其中,我曾那麼多次努力調整過,可往往沒堅持住幾天,就在林琳的一顰一笑中被擊潰的多愁善感,憂鬱的徹底。
堅持選擇辭職,是我狠下心,逼自己離開,離開這有林琳存在的地方,不再相見,讓時間去慢慢淡化我的哀傷,我的憂愁,我的相思。更希望能讓自己早日走出這種沉淪在頹廢中的精神狀態,使自己能慢慢的振作起來,不再讓身邊的好朋友們爲我擔心。尤其是我的老大、桑拉、李顏、還有魏爽小妹及我的B3B4拉那些可愛的下屬們。
下午,我收拾好東西,打算靜靜的離開工廠,沒料到結算薪資時因爲公司某部門的領導出差,無法當日審批而被耽擱了,一直到第二天的上午才弄完。
五月十七日。
結算完薪水,我提着行李走出工廠,暫住在旁邊一兄弟的出租房中。
我辭職的原因寫的是:回家發展。其實我說了謊話,我早已提前在石巖MSI找了一份新工作,打算在這邊先休息兩天,調整一下狀態就去新的環境報道。
中午的時候,桑拉、付拉、老唐、陳雲、小龔等衆兄弟都趕出來送我,我們到旁邊的大排擋吃午餐,點了一桌子的酒菜,天南地北的聊着,回憶着剛認識的種種,中途一起努力創造出的輝煌業績,以及對彼此未來的美好祝福等等。一向不善酒力的我,在離別情緒的渲染下,竟也要命的喝掉了兩瓶啤酒。
藉着抽菸的間當,我頭靠在椅子上,幾分醉意,雙眼漫無目的的望着飯館門前來來往往的人流,一時感慨諸多。
突然,飯館門口,一道熟悉的身影路過我的眼前,竟然是她:林琳。
我忙低下頭,裝做吃飯,不想讓她看見我。
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她不但看見了我們,竟然還朝我們走了過來。
我頭低的更低了,裝做沒看見她。
然後,我感覺有人在旁邊輕拍我的肩膀,接着是一句輕聲的招呼:“唉!”
扭頭一看,竟是林琳在叫我,一時間,我本已喝紅的臉更紅了,兩眼帶着幾分迷惑和不解的神情呆呆地望着她。
“你是不是明天回家?”
林琳一定是看過我的辭職單,知道我上面寫的辭職原因和回家日期。
“啊。”我啊了一聲,連自己都不確定這聲“啊”到底是對她問題的“肯定”還是“反問”。
“那你幫我帶張票好不好?”
“啊?”我又是一聲啊。
“你幫我帶張車票,謝謝!”她淺笑一下,在我不知所措的點了下頭後,轉身走了。
好久沒見她的笑容了,我的心忽然莫名一陣痛,望着她漸漸遠去的身影,想請她一起坐下吃飯的話始終沒有說出口來。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在她面前我變的那麼小心翼翼了起來,甚至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更不知道說些什麼。
良久,我纔回過神來,朝着衆兄弟不解的問道:“她讓我給她帶張車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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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拉朝我笑笑,似乎知道緣由:“老大昨天簽了你的辭職書後,接着收到了林琳請長假的請假單,好像她也要回家。”
“她要回家?爲什麼?”
衆兄弟都放下筷子,望着我調侃道:“我們還想問你呢,那麼巧你倆都要回家,她請假是不是和你一起回你家啊?”
我狂暈,廢話,我倒是想啊,可人家能願意嗎?
吃完飯,兄弟們回車間上班去了,我打了個電話給MSI人力資源部,延後了兩天報道的時間,然後去龍華一家火***售點買了兩張從羅湖到漢口的車票。
拿到票後,我給林琳發了三個月以來的第一條信息:“票買好了,羅湖到漢口,明天下午17:50分的。”
“好,知道了。”
晚上,回到兄弟的出租屋,我又一次失眠了。是因爲換了一張新牀不習慣?還是這突如其來林琳要回家的消息讓我幾多意外幾多想象?我敢肯定,這當然是後者了。這一夜我想了許多事,想我們剛認識時候的情景,想我們一起相處過的快樂片段,想我們爲什麼後來會走成現在這種尷尬的局面,想我自己是否真的像她所說的那樣自以爲是、恃才傲物,想我爲什麼會弄丟了自己的摯愛,想我自己是不是真的應該改變一下性格和脾氣……
五月十八日。
上午的時候天氣晴朗陽光燦爛,中午的時候卻突然毫無徵兆的下起了大雨。
13:15分,我接到林琳打來的電話。提着包,我趕下樓,正好碰見她和張雨晴揹着包走出廠門。
雨,依舊下的很大;她,依舊撐着那把心愛的小紅傘。
張雨晴有點驚訝:“下這麼大雨你都不打傘?”
我笑道:“呵呵,我比較喜歡淋雨的感覺。”
“回家你就背這麼小個包?”看見我只背個公文包時,張雨晴更驚訝了。
“呵呵。”我還是笑笑,算是回答。
然後我們三人一起向不遠處的公交站臺走去。我走在林琳身後三步的距離,看着她纖柔勻稱的身子揹着一個塞得鼓鼓的紅色旅行包,我的心又莫名一陣疼,那包一定很重吧。
“我幫你揹包吧。”我趕上兩步說道。
“不用。”不冷不熱的應了一聲,她繼續向前趕着步伐。
張雨晴跟在她左邊,倆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邊走邊聊着。
我朝雨晴那邊靠了兩步,問她道:“張雨晴,你是送她吧?”
張雨晴詭笑道:“不是啊,我也是回家啊。”
我有點不敢相信:“不會吧?我記得你好像是湖南的呀。”
“不是啊,我也是湖北的啊。”張雨晴一臉燦爛,可是我明明記得她好像就是湖南的呀。
儘管我臉上還是有點不相信張雨晴說的話,但我心裡還是選擇了相信她,畢竟湖南和湖北相隔並不是很遠,不管她是湖南還是湖北的,只要她也是回家的,就會和林琳順路,這一路上兩個女生在一起也算是相互能有個照應吧。
“那你票買了嗎?”我趕緊向張雨晴問道。
“沒有啊,我一會到火車站再買啊。”張雨晴還是那樣帶着幾分狡諧的笑道。
雨晴的話傳進耳裡,我慢慢的走在林琳身後,看着她的背影,心裡有了抉擇。
不一會兒,我們就走到了站臺,三人在站臺下開始等候624公交車的到來。
林琳手裡握着手機,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我的手機快沒費了,我要先去衝個值。”
站臺對面,剛好是一家大地通訊手機連鎖店,裡面有充值服務。林琳快步走了過去,雨晴也一起趕了過去,我也靜靜地跟了過去。
到了大地通訊門口,林琳趕進去充值,我將正準備跟進去的張雨晴拉到旁邊。
“張雨晴,你來一下。”
“幹嘛?”
“你不是還沒買票嗎?不用買了,我的車票送給你。”
“爲什麼?那你呢?”張雨晴感到有些奇怪的笑道。
“其實我根本就沒打算回家,我在深圳其它地方早就找好了工作,過兩天就要去上班了。昨天林琳以爲我要回家,讓我幫她帶車票,我以爲她是一個人,怕她一個女孩子回家在路上不安全,就改變了主意,買了兩張,打算送她回武漢。現在我知道你也要回湖北,正好把我這張票給你,你們兩個人一起,一路上相互有個照應,我也就放心了,我就不回去了,免得路上我們尷尬。”
“不會吧你?”張雨晴有些驚奇的笑看着我。
我將錢包裡的火車票掏出來,遞給她道:“給,別讓林琳看見,別告訴她我跟你說的這些話。”
見我將車票真遞在她手裡,不像是開玩笑,張雨晴這小丫頭忙將車票推回,竟然跟我開了個大大的玩笑:“你還真好騙,我騙你的,我只是送她到火車站,順便到市內一個朋友那裡玩的,我根本就不回家。”
我暈。
將車票重新裝回錢包,我朝着笑的花枝亂顫的張雨晴搖了搖頭,無語加嘆息呀。正好林琳衝完值走了出來,雙雙撐開傘,雨晴挽着林琳的胳膊向對面站臺走去,走了兩步,小丫頭還不忘回頭朝我賊笑一聲。
坐上624路公交車,15分鐘後我們到了龍華市場,然後一行三人下車轉乘350路公交車趕往羅湖火車站。
一路上,雨越下越大,路上車來車往,行人三三倆倆,匆匆忙忙。
車箱內,林琳和張雨晴挨坐在一起,看上去似乎心情都還不錯,不時的聊着天,歡聲笑語。
我坐在她倆的後排,靜靜的看着林琳的秀髮,聽着她們的交談,一言未發。我的心緒隨着車窗外的大雨,不知不覺,遠遠飛去。
我再一次不爭氣的想起了我和林琳相識相處的點滴,再一次責問自己爲什麼會和她弄成今天這種局面,痛恨自己這麼多年來好不容易遇見一個真愛的女孩卻偏偏看着她從我身邊越走越遠卻無能爲力;痛恨自己這幾月以來緊張的越來越不敢面對她的那種小心翼翼;更痛恨我和她長達數月的形同陌路和擦肩而過。
我想改變這一切,卻找不到自己,不知從何拾取,更不知我的愛,是否早以讓她心生反感和厭惡?而我的繼續,又是否會讓我此生唯一真愛的女子,依然冷漠的義無反顧?我很心疼,很矛盾,想努力拾回剛開始時那段時光的美好感覺,可是我卻弄丟了一切,丟了她,也丟了自己……
不知不覺地,我的眼角就劃下了淚滴……
不知是第多少個紅燈,公交車停了下來,矗立在衆多的車流裡,窗外的雨也變的淅瀝了起來。
“看,旁邊那輛車好靚啊,我就喜歡那樣的。”林琳手指了指車窗外,扯了扯雨晴的左衣袖道。
林琳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回到了車箱中,拭去眼角的兩滴淚,順着林琳手指的方向我看向了車窗外。
她所指的是一輛黑色豐田越野系車型,以我當時23歲的閱歷,估計那種車最少也要40多萬以上吧?她很喜歡麼?以我那時一個月兩千多的薪水能力,那種車對我來說是根本不敢去奢望的,宛如第一眼見到林琳時的那種感覺,美若天使,同樣不敢想象,不敢奢望。
如果我有實力,只要她喜歡,我想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買給她,哪怕,她並不愛我。(然而多年後,當我有實力去買她喜歡的那款車甚至是更好的車時,她卻早已不知何處,消失在我的身邊,我的世界,很多很多年。)
紅綠燈交換,公交繼續前行,豐田車風馳電掣,紮起一路水花,牽引着我的目光,驟然遠去,留下能容納滿一公交車箱的我的思愁。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我們終於趕到了羅湖站。雨,也早已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