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離這兒都快要變成收容所了,先是揀來張星君,昨晚又揀來兩個自稱道士的傢伙。
硃紅子?那不是豬血嗎。
朱長子?那大約就是豬腸子。
林離覺得這兩個名字相當有個性。
張星君從早晨起來,心情就一直不好,他沒人類這樣深沉的心計,臉色永遠掛在臉上。最重要的是,最近大家都發現,他的心情越壞,吸菸的頻率就越高,一口氣吸掉的長度就越誇張。
看着張星君兩三口就吸掉一根香菸,林離勸道:“老張,你吸得太多了,要注意身體。”
“懶得跟你說,我煩得很。”張星君暴躁的蹲在沙發上,一口氣把一支剛點燃的香菸吸得只剩一半,臉色陰霾。
他受夠了這種日子,沒法力,他比凡人還不如。天天吃喝林離的,他都快羞憤欲絕了。
張星君是一個十頭牛都拽不動的倔驢性子,林離也知道,索性不再理他了。
硃紅子和朱長子低調的吃了早餐,一邊爲了接下來該怎麼辦而苦惱,要賴着住下去,他們還真拉不下臉。
“老張,你索性沒事,就在這兒陪着羅雲肇。”林離指了指沉默的羅雲肇。
“你就是那個羅雲肇?”張星君跳起來,一把拎起羅雲肇的衣領,那雙其實有點兒秀氣的眼睛竟是充滿了熾烈無比的煞氣。
不等這廝反應,他就啪啪幾個耳光,再一腳把羅雲肇踢飛:“老子專打你這種禽獸。”
林離連忙拽住他,將羅雲肇與他們合作的事一說,張星君暴跳如雷:“合什麼作,依我說,直接弄死這混蛋。然後,交給閻羅王好好折騰他。”
羅雲肇一夜就像是蒼老了十歲,默不作聲的捱揍,臉色又青又白。
沒人敢這樣當面臭罵他,可每每念及最近的噩夢,他就感到這些話像是刀子一樣挖心。
林離和張小飛昨晚商量過,此刻轉臉看着他:“羅先生,我不管你是真的良心發現,改過了。還是爲了別的原因,總之,我絕對不希望知道你以後再害別人。”
羅雲肇慘然一笑,他還敢嗎?這生不如死的滋味難道還沒受夠嗎?
林離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良心發現,汪家纔是他們真正要搞垮的。至於羅雲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過得生不如死了,這就是很大的懲罰了。
硃紅子和朱長子默默傾聽了半天,聽到汪新揚和汪名揚的名字,心中一動。老實的朱長子舉手:“汪名揚是不是前幾天在XX街車禍那個?”
得到肯定,這對師兄弟興奮起來,他們終於有理由賴下去了。再不濟,也有理由跟林離借錢回去了。
“我們是道士,前天經過,正好收了一隻叫汪名揚的小鬼,也是車禍而死。”硃紅子不愧是大師兄,即使激動也剋制着,不動聲色,又帶着一絲期望。
堅定無神論者林離翻翻白眼,他纔不相信這個說法,自顧自的先去了薛蘭思的房子。
張星君眼神卻亮了,本來看這兩個道士不怎麼順眼,現在怎麼看都覺得順眼:“真的?放出來看看。”
“還是不要。”硃紅子有眼不認神仙,苦口婆心勸:“一般人開陰陽眼會折壽,對你沒好處的。”
張星君不耐煩的催促了一會,恨恨想要是老子有法力,何至於這麼麻煩。
迫於張星君的堅決,硃紅子琢磨一下,還是爲張星君開了陰陽眼。羅雲肇在一旁頓了頓,舉手道:“能不能讓我開開眼,反正我這樣的人不死,活着也是辛苦。”
經過這麼一件事,他倒是真的一下子放開了。
給他們開了陰陽眼,朱長子纔將一個小鬼給放了出來。這小鬼一出來就是一臉的茫然,直到看見羅雲肇才興奮起來:“老羅,老子無聊得快要死了,幫我找幾個女人來。”
硃紅子和朱長子皺眉不已,原本還想超度一下這小鬼的怨氣,現在倒要重新打算一下了。
鬼魂版汪名揚一出來,就陰風陣陣。羅雲肇生平第一次看見這麼一幕,當場就哆嗦了一下,差點漏尿,習慣的問:“你真是二少?”
羅雲肇突然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再正確不過的事,恐怖的林離呀,隨便揀幾個人,要麼就是神仙,要麼就是修爲很高的道士,那他本身又有多麼生猛。
張星君圍着汪名揚轉了幾圈,想起無辜的芊芊,就一巴掌拍下去,可惜拍了個空。
汪新揚暴跳如雷:“你他媽是誰,敢打我。”直到這一巴掌拍穿過身子,他頓時變成二傻造型。
張星君心想媽的,等老子拿到法力,不囑託閻羅王狠狠折騰你,老子就不姓張。
一邊想着,一邊又覺得這樣幹好象有點便宜了汪家。
羅雲肇失神的跌坐在地板上:“真的……真的有鬼。”
他拼命的咽口水,想起了那每一晚糾纏不去的噩夢。
“我們還打算幫他超度一下,他怨氣這麼重,留下來不是好事。”硃紅子看出異樣,不動聲色道。
“超度,老子先超度你們。”張星君勃然大怒,指着汪名揚的腦袋:“就這樣的禽獸,死上一百次都不夠。”
張星君一邊說着,一邊向硃紅子和朱長子說了汪家幹出來的壞事。
硃紅子和朱長子的臉都氣白了,這世間怎會有這般喪心病狂的人。
張星君黯然不已,他記得那個外柔內剛的烈性女子芊芊。要是有法力在身,他一定會把閻羅給揪出來,試着把芊芊救活。
朱長子暗暗使壞,幾個小法訣掐好,這就是做了鬼還是囂張的汪名揚當場就給折騰得奄奄一息,連體型都縮水了一半,半飄着嚎叫痛哭:“你們等着,我哥要是知道,你們就死定了,你們一定會死。”
羅雲肇總算鎮定了許多,苦笑看着這個汪二少,這人就是被寵大的,寵成了一個接近沒腦子的白癡:“二少,你知不知道那部撞死你的車到底是怎麼來的?十有八九是你哥派來的。”
汪名揚氣急敗壞,歇斯底里吼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哥最疼我了,不論我做了什麼,他從來都不打我罵我,怎麼會害我。老羅,你敢騙我,我殺你全家。”
一邊罵着,一邊聲音漸漸低下去,他縮在地上,眼中流露幾許瘋狂之色和痛苦。
他終究不是白癡,終究是在那樣的家庭薰陶長大的。只要耐心下來,認真的思索一下,想到他出事之前汪新揚的異樣,又還有什麼猜不透的。
他想得越深,怨氣越重,越是瘋狂。
竟然是他最愛的哥哥殺了他,他已沒有了神志,只剩下瘋狂的報復,以及熊熊的仇恨。一種自私將所有的親情演變成最徹底的復仇慾望,以最瘋狂的語氣道:“哥,你害死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張星君看着這一幕,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快感,活該這對兄弟自相殘殺。
硃紅子和朱長子哆嗦了一下,這都是什麼兄弟呀,到底要冷血自私到什麼地步,居然能毫不猶豫的向親兄弟下殺手。
羅雲肇漠然,他反而不以爲然。
汪家這對兄弟本來就是這種冷血自私的作風,否則又怎會害得了這麼多人。
聽着汪名揚的誓言,張星君忽然有了個報復汪新揚的新主意,一個會很有趣的主意。
此時此刻,在對方的房子裡,薛蘭思渾身哆嗦的縮在被子裡,死活都不肯起牀。
她能清晰的感覺到對面的房子裡有兩股玄門正宗的氣息,就不說剋制不剋制妖怪的問題,反正論道行是比她深厚多了。
萬一人家來個斬妖除魔,她簡直就是送上門的肉骨頭。
幸虧她一向修身,也有些密法,使得自己的妖氣能被約束,不會散發得太強烈。不然的話,估計那兩個玄門正宗的傢伙早就殺過來了。
等到跟林離問清楚二人的來歷,薛蘭思暗自叫苦不已,白了林離一眼,想道這人真是沒道理,怎麼隨便揀兩個人都這麼大能耐。
勸了半天沒效果,電話又響了。
是張小飛打來的,他壓低聲音道:“我在這邊找那個人,北海這邊的事你主持好。”
“我昨晚在飛機上想了半天,要不泄密似乎不太可能。汪新揚這人雖然禽獸,做事的手段卻狠辣乾脆,很可能猜到羅雲肇的動向,你要提防他狗急跳牆。”
和張小飛討論了一下,林離掛了電話,默默看着窗外初升的太陽。
羅雲肇自稱沒有其他證據,這一點,林離和張小飛是半信半疑。
汪新揚擦屁股的本領有目共睹,連親弟弟都能無情的下殺手,況且別人呢。
不過,羅雲肇跟了汪遠圖這麼多年,要說真的別的證據一點沒有,全被擦掉了。這也是一個很難相信的說法。
不論如何,張小飛親自率人去找那位證人。
北海這裡,張小飛欣慰而大膽的留給林離主持,從前幾天的經歷,他相信林離已經能獨當一面了。
這次,絕對不能再給汪家逃走的縫隙了。
林離死死的握緊拳頭,方小青挽住他的胳膊,微帶羞澀的把頭靠在胳膊上:“小離,你一定能做到。”
林離堅決點頭,這時,電話急促的響了。
高建國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過來:“中紀委的人下午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