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1日,天氣晴朗。
在紀惜晴還擁有健康的時候,她常常在想,如果下一刻她面臨死亡,她會想些什麼?做些什麼?會懷念過去?還是對人生覺得生無可戀?又或者,是眷戀着某一個人而不肯離去卻又不得不離去的無奈?
想歸想吧,可當這一刻真的到了她的面前時,惜晴還是被嚇傻了。
她回到了自己的小蝸居,呆呆地坐在牀上,手裡拿着的,是剛剛從醫生那裡拿回來的診斷報告——宮頸癌晚期,癌細胞已經擴散至全身,無藥可醫。
醫生說,她最長只有三個月的命!
惜晴顫抖着手接過報告,大腦一片空白。
太陽高照,她的心卻一片冰冷。
心神一直恍恍惚惚,她都不知道,從醫院回家的這一路,她自己是怎麼回到這小蝸居來的。
從太陽高照,一直坐到屋內伸手不見五指,紀惜晴這才從那接近死亡一般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她細細地回想着自己在這三十多年的生命裡,在這個不長不短卻也算是一生的回憶中,原來,她紀惜晴的生命,竟是苦澀多於甜蜜的。
她生在農村,有一對貧窮卻好賭的父母,家徒四壁,勉強讀到初中便輟了學,然後跟着鄉下的姐妹出來打工,經過十多年的職場打拼,她纔算有了一點小小成就。
後來,她找了個條件相當的男人結了婚,過起了平凡卻有點壓力的小日子。
可惜的是,好景不長,她得了難治又容易反覆的婦科病,一直懷不上孩子,不知看了多少醫生,吃了多少藥,也還是沒用。
終於,在2012年的寒冬,身爲獨子的丈夫和他的父母,再也不能忍受她不能生娃的這個事實,硬是逼着她離了婚。
紀惜晴雖然難過,但單身也有單身的好處,至少,她不用再去面對前夫以及來自他家的壓力,也不用再面對自己不會生娃的自卑、惶恐和害怕。
一個人的日子,反倒過得輕鬆了,賺了錢,就出去旅遊,四處轉轉,休息過後,又再上班。
她的心境好了,心寬了,氣色也好了。
可她沒有想到,在她感覺日子過得還不錯的時候,自己竟然又得了癌症!真是天意弄人啊!
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紀惜晴也沒有太多的恐懼,生活一直不怎麼如意,她想着,死就死吧,死了,也就能解脫了!
在那一段時間,紀惜晴將自己的存款全部轉入了父母的名下,銀行卡卻讓妹妹先管着,讓她每個月給父母錢一定的錢養老,也給了一部份錢給妹妹,讓妹妹在她身亡後,幫她處理一下身後事。
一切後事都安排妥當了,紀惜晴也不去治療,好吃好喝的供養着自己,在經歷了一個多月的病痛後,她終於在一個春花爛漫的早晨,安然去了。
臨死前的那一刻,迷迷糊糊中,她聽到有一把聲音在問,“你此生有什麼遺憾?”
紀惜晴說:“我遺憾的是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沒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如果有來生,但願老天爺能眷顧我,給我一個健康的身體,和一個完美的幸福家庭。爲此,我願意付出一切努力和代價。”
那把聲音說,“孩子,只要你肯努力,學會珍惜,你會如願的!”
伴着這一聲蒼老悠遠的梵音,紀惜晴被黑暗吞沒。
她知道,她的這一生,是真的結束了!
*
當紀惜晴再一次睜開眼,意識清醒過來,她睜眸打量着這套陌生卻奢華的“金屋”,腦海裡自動浮現出一個問題,“這是哪裡?”
下腹處,傳來一陣一陣隱隱的疼痛。
這種一抽一抽的痛楚,也提醒着紀惜晴,她活過來了!
她在戲說如果有來生的時候,老天爺竟真的又給了她紀惜晴重來一次的機會。
面對這戲劇化的轉變,紀惜晴喜極而泣,淚流滿面,對上天的眷顧,無盡感恩!
下腹的疼痛越來越密,紀惜晴重新回到了現實。
她搜索着腦海中的殘餘記憶,這具年輕的身子,是屬於另外一個年僅十八歲的紀惜晴,可如今裝着的,卻是已經死去的三十六歲的紀惜晴的靈魂。
從今以後,她將以新的紀惜晴的身份,繼續活下去。
哪怕經歷了大悲大喜,可當惜晴看到牆壁上掛着的那個豪華電子鐘上,顯示出的日期是:2000年1月1日00時00分時,她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好詭異的時間!她竟然重生在了十三年前?
她微一側眸,從那大大的電視機屏幕的倒映中,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
那是一張年輕的面容,長得真的非常的清麗脫俗,古典的瓜子臉,一雙水盈盈的眸子又黑又大又亮,瑤鼻俏挺,只是有些瘦削,脣色發白,一頭直直的長髮披在臉上,看起來頗有勾魂女鬼的味道。
紀惜晴正想着,下腹又傳來一陣尖銳緊密的痛楚,將她飄遠的思緒抽了回來,痛得她本能地發出一聲嘶啞地尖叫,“啊——”
紀惜晴顫着手往身下一摸,竟然滿手全都是鮮血。
“該死,怎麼這麼多血?不會是剛重生就又要掛了吧?不會的,老天爺讓自己再活一遍,肯定沒那麼容易死的。”
她不滿地低咒着,卻沒發現就在她這一摸一擦之下,戴在她手腕上的那隻翠綠色的手鐲,也跟着沾染上了不少鮮血。
她的鮮血,以詭異的形態迅速地滲透進了手鐲裡。
鮮紅的血,碧綠的翠,交映出兩道光芒,疾射而出。
紅綠相纏,互相映襯,竟妖豔美麗到了極致。
紀惜晴一時之間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給驚呆了,兩道光芒也只是閃了一會,只有幾秒鐘的時間,這兩道光芒便倏地縮回了她手腕上的手鐲上,若不是手鐲上仍有兩道流光在閃動,惜晴真的要以爲是自己出現幻覺。
紀惜晴還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這下腹的疼痛又再來襲。
她想到下體流出的血,心裡一冷,突然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該不會是……這具身子流產了吧?如果是,若沒有人救她,就算是流血,她也會流死。
紀惜晴又痛又急,“有人嗎?快來人啊!”
連喊了幾聲,迴應她的,卻只有屋裡的空寂。
不行!她好不容易纔活過來,絕對不能就這麼死了,她得想辦法自救。
舉眸看到不遠處有座機,紀惜晴咬着脣,忍着痛,朝着那座機的方向爬了過去。
一尺,一尺,慢慢地往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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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移一下,下腹的疼痛就像是抽筋剝皮一樣地痛。
而隨着她的爬行,在她的身後,留下了一道讓人觸目驚心的血痕。
就在她拼盡全力向前爬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了“嘀達”一聲鎖響,緊接着,“嘣”地一聲巨響,大門被人用力推開。
紀惜晴擡眸看了過去,只見到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佇立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