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無風
微涼月色之下。
李塵光與監兵兩人分站山頭兩邊，遙相對望。
月光爲監兵龐大的身形在地上投上一道長長的影子，他擡起一隻手，放於身前，做出攻擊的架勢，微笑着，露出白白的牙齒，“來吧，用你的全力攻過來。”
李塵光也是不敢怠慢。
按照他之前所說，老師想點撥他進入修煉精神能量的半神境失敗，那他的實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肯定比自己強很多就是了。
也是卯足全力，渾身雷光焰閃爍，手中變換出一隻黑色長劍。
說了聲，“那我上了。”
“儘管上吧，在戰場上，拿出你的全力以赴，就是對敵人最好的尊重。”
李塵光身影一閃，雷霆電光閃爍，直朝監兵衝去。
卻在接近他身前不過數米的位置，一個折射，閃至他的側後方。
監兵則是不動如山，一腳踏前，一腳握起虎爪，靜靜觀察着李塵光的動作。
直至那長劍劃過半空，響起呼呼風聲。
漫天都是漆黑的雷光劍影。
監兵不慌不忙，一拳轟出，速度不快，也看不出什麼太大的力道。
卻是一陣疾風起，彷彿鋪天蓋地的風壓，在兩人周圍凝聚，強風撲面而來，擋住了李塵光的動作。
甚至要將他吹飛到天上去。
好強的風壓。
這風簡直不可思議的強，因爲是背風，大大減慢了李塵光的動作，讓他前行的動作大幅受阻。
每一記動作，都變得越發吃力。
李塵光攻勢不變，保持萬千劍芒壓制，朝着監兵身上打去。
監兵一拳過後，那漫天劍影就少了一半，然後收回拳頭，又是一拳，打於半空，那劍光頓時被強風裹走，只剩零星半點。
李塵光感覺自己像是在急流之中逆風前進的帆船，不得不穩住身體優先，長劍凌空一舞，一道黑色焰龍朝着監兵撲去。
監兵還是沒有采取多餘的動作，依然是與剛纔一樣，收拳，又出拳。
其實，他身上的能量很淡，也沒感覺他有多用力。
但隨着那一拳樸實無華的打出，僅僅是打在空氣之中，便將李塵光揮出的，張牙舞爪的黑焰龍，給隔空打散了。
李塵光感覺，對方是爲了讓自己看的更清楚點，在故意放慢動作，而且連續幾次都是一樣的動作，像是生怕自己看不懂。
李塵光將奔雷涌動的長劍往地上，頓時太古之火順着地下奔涌過去，從監兵的四周衝出四隻黑焰龍，呼嘯着朝他的手腳咬去，
這一次，監兵甚至沒出手。
只是低喝一聲。
“喝。”
然後那四隻黑焰龍便彷彿被侵蝕了一般，於風中飄散的無影無蹤。
李塵光當時就震驚了，他都不用動手，僅僅是吹了口氣，就把自己的黑焰龍給驅散了？
對方其實還沒怎麼出力，都是簡單的防禦，反擊，讓李塵光自己領會。
但是毫無疑問的，這種壓迫感，這傢伙的真實實力絕對在安知國之上，應該是與龍王同級了吧。
直到此時，監兵纔開口道，“去聽風的聲音，去感受風的流動，風力有大有小，但風是無處不在的，能隨風起舞的武者，會獲得風的嘉賞……”
“……”
……
……
妃姒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了一個房間裡。
她迷迷糊糊爬起身，揉了揉眼睛，環顧房間裡黑漆漆的四周，輕輕呼喚了幾句，“阿光，阿光”。
當然並沒有人迴應。
妃姒掀開被子，走出房間，發現隔壁就是剛剛聽故事的客廳。
她不是累得，實在是被對方那自吹自擂，無聊至極的故事給聽困的。
但是此時大廳裡雖然亮着燈火，卻已經不見李塵光的蹤影。
“阿光，阿光。”
妃姒叫喚了幾聲，見沒人答應，就開始一邊打着呵欠，一邊在院子裡繞。
“不會是撇下我，自己吃晚飯去了吧。”
她摸了摸小肚子，感覺是有點餓了。
“也不知道阿光去哪了。”
妃姒隨手抓住旁邊站崗的一個士兵，“有看見阿光嗎？”
士兵穿着軍裝，站的筆直，表示，“剛剛看他們在庭院吃東西，後來就不見了。”
“唔……”
妃姒問了幾個也沒答案，只能自己找去。而這城主府又實在太大，妃姒經過拱門，小橋，庭院，七拐八拐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拐哪裡去了。
不經意撥開一處院子門口透出來擋路的樹枝，剛走進去，就看到十幾米開外的小湖邊，一對男女在月下幽會。
可能是聽到妃姒腳踩青石地板的腳步聲，那男人擡起視線望向妃姒。
妃姒感覺對方年輕英俊，彬彬有禮的有些眼熟，好像在宴會上見過，但也不記得名字了。
反正都是路人甲了。
隨口問道，“你看到阿光了嗎？”
那個女生便湊到男生懷裡，埋首在對方懷中。
男人愣了愣，“誰，哦，跟伱一起來的那個男生，我看他剛剛跟父親乘風從上邊出去了。”
“乘風出去了？”
“是啊，往東邊的方向出去了，肯定出城主府了，你不用找了，估計是去附近看風景之類的，很快就會回來了吧。”
“哦。”
妃姒眨巴眨巴眼睛，“那我還是回去等他吧。”
她有些喪氣的轉頭正準備回去，忽然想起還沒跟人說謝謝呢。
她可是個有禮貌的淑女。
連忙又跟人道了謝，對方也是很有禮貌的回答，“不用謝”。
妃姒依然不知道對方是誰。
她瞥了眼對方懷中那略顯嬌小的，依然背對自己的長髮女生，看了兩眼，就出了這個院落，回頭去等李塵光了。
……
……
而另一邊，在經過一番激戰之後，兩人也是停住了動作。
李塵光已經汗流浹背了。
不管怎麼進攻，都無法突破對方的防禦網。
監兵總是用很輕鬆的一掌，或者一拳，就能化解他所有攻擊。
他感覺眼前站着的，就是一座堅不可摧的大山，防守的嚴絲合縫，連一點火星都衝不進去。 監兵也是慢步來到雙手撐着膝蓋，大口大口喘氣的李塵光身前。
“你確實比陵光所說的要強上許多。”
監兵說着，臉上也是露出了放心的神色，“看起來，多虧了當初祖龍給你的太古之火，讓你有機會撐到現在，再加上一路上的殺伐歷練，倒是讓你實力突飛猛進，跟陵光與我說的，完全是兩個人了。”
“啊，陵光……婆婆怎麼說我的？”
監兵善意的笑笑，“簡單講就是，她認爲你路上隨便碰到個追擊的獵人就要死在那的程度吧，讓我趕緊去看看那老孟的學生，不指點指點，還到不了帝都，怕是已經掛屍半路上了。”
李塵光回想了下，上次見陵光是在家裡的後院，那時候的自己確實弱的可憐。
想不到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嗎。
等李塵光休息的差不多了，監兵才繼續問道，“剛剛看出點什麼沒？”
“嗯。”
李塵光想了想道，“你好像從頭到尾只用了一招，吹風的那招。”
從開頭，到結束，僅用一招，輕鬆化解了李塵光所有的攻勢。
而且。
“感覺能量動用很微弱。”
一般高手交戰，都是能量對轟，靠着各自能量的質量，數量，去擊敗對手，像招式，武技，都是輔助。
但是，他並沒有從監兵身上感受到太多的能量。
彷彿所有的攻擊，都是輕飄飄的，跟羽毛一般。
偏偏就是能隨意的化解李塵光的攻擊。
“是的，這其實也算我們家獨門絕技了，整個大陸不會有第二家再會這門功夫了，無風術！”
“無風術？”
所謂，雲從龍，風從虎。
這大陸上，能控風能的人不勝枚舉。
但是，能適用這門無風術的人，只有他們一族。
“就像你跟林兒對決時，他使用的無風結界，便是無風術的一種變種。”
李塵光想了想，“無風，是指沒有風的意思嗎，可是，那麼強烈的風在吹呢。”
監兵笑着回答，“那你覺得我剛剛吹出的風強嗎？”
李塵光表情一愕，“……確實，怎麼說呢，感覺威力很強，又感覺出手很弱，甚至是極其微弱的感覺。”
偏偏輕而易舉的就將焰龍給化解了。
“你覺得，風是動的，還是靜的。”
“這，”李塵光幾乎不用過多思索回答，“風當然是動的。”
不動的那能叫風嗎，不是單純的空氣嗎。
“風是，可大可小，可靜可動的，風是捉摸不透，無法觀察，無法觸摸，卻又無處不在的。”
“無風術，與一般意義上修煉的風能不一樣，我們老祖宗認爲，風的無處不在，有你感覺的到的強風，也有你幾乎感覺不到的弱風。”
“無風術，修煉的第一層境界，便是絕大部分武者所修煉的風能。”
監兵說着，隨手一拂，頓時狂風過境，颶風吹拂着李塵光的衣袂飄揚，強大的風力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吹飛到半空中去。
李塵光不得不動用能量，來穩住自己身體，固定自己，靜止在地面。
對方隨手一拂，李塵光已經分不清這是多少級別的颶風了。
監兵再隨意的打了個響指。
圍繞着兩人的一道灰暗的龍捲風，便拔地而起，直衝半空。
擡頭一眼望去，竟不知道這狂躁的龍捲風暴，一路沖天多少米高。
而在龍捲風眼中的兩人卻是完全不受影響。
只是周圍這些山脈，樹木，動物的，甚至幾隻巨型恐龍直接被吹上了天空。
可想而知其破壞力有多驚人。
“這風大嗎，強嗎？”
“很大，很強。”
而且，恐怖的是，這風能中，還沒有平日裡所見的那種巨量的能量附加，不然他只會更強大。
然後，就看到監兵，一腳踏前，擺出了端正的馬步姿勢，緩緩平推一隻碩大手掌。
“武學之路，不能過於想當然，有時候，強即是弱，弱即是強，強到極處是爲弱，弱到極處是爲強，強弱是可以相互轉換的。”
隨着監兵這一掌推出。
這次估計是爲了讓李塵光看清楚，他特意在風能上附加了能量。
李塵光就看到一道只跟他手臂般大小的吹風打出去，疾射向半空，打破這超巨大的龍捲風，一路往天空疾射。
而那其貌不揚的一抹風力，卻是輕易帶走了這巨大的的龍捲風，讓所有風力隨他而去，直衝天空，甚至不僅擊破這龍捲風，還化敵爲友，吸收龍捲的力量爲己用，把那一抹小小的風力，加強到極致。
如一抹不起眼的流星般，“咻”的一聲，射破長空。
李塵光就這麼呆呆望着半空，隱隱約約察覺出了點什麼，想說又說不出口。
“這就是弱風？弱風勝強風？”
“是的，那你知道這招數爲什麼叫無風術嗎？”
李塵光想了想回答，“因爲弱風勝強風，無風勝弱風？”
“差不多，簡單一句話概括真諦就是，無風勝有風！”
監兵滿意的點點頭，笑道，“假傳萬卷書，真傳一句話，只要參悟這句話的精髓，你便能領悟無風術的真諦，不過，還是得一步步來，別想一口吃成胖子。”
李塵光望着監兵真誠的眼神跟那爽朗如孩童般的純真笑容，能感覺出這人身上有一種跟老師一樣的親切感。
不跟你虛頭巴腦的整那些沒用的東西晃點你，也不藏着掖着，上來就是教你真功夫。
“你剛說這是你們一族的獨門絕技，教給我這樣的外人好嗎？”
“哈哈哈，絕技終歸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老孟把龍珠都給你了，對你寄予那麼大的厚望，我這點又算什麼，總不能給他丟人吧。”
監兵授予李塵光的，是真正有用的絕對絕學。
畢竟這可是白虎一族不傳之秘。
李塵光想了想，搖搖頭道，“我感覺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好像看到那道門了，但是試圖摸過去，又好像什麼也沒看到。”
監兵大方的拍拍李塵光的肩膀，“慢慢練就好，有時候領悟就是一瞬間的事，弱即是強，慢即是快，切勿操之過急，你越急，就越難領會。”
“嗯，我記住了。”
“你小子，看起來就很有悟性，所以，千萬別急，我……”
監兵還想多說點什麼，忽然臉色一變，望着遠處夜空中升起的花火，驚聲道，“糟了，城中遇襲，出事了，應該是他們又來攻城了，咱們得先回去了。”
監兵說完，拉起李塵光的手，乘着風，火急火燎的往城裡趕去……
李塵光差點沒回上一句，“您不是說慢就是快嗎，您還趕這麼急”，不過看對方臉上焦急的神色，感覺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