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司空瑾準時下班回到家,也不知道爲什麼,今天他心裡迫切地想要趕緊回去,在玄關處換了鞋,吳媽守在門口接過他扔來的西裝。
司空瑾一面拉扯領帶,一面大步往客廳走去,狀似不經意地問,“慕佳人呢?”
吳媽沒敢出聲,身子忍不住一抖。
司空瑾察覺到了異常,眉心一皺,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她去哪兒了?”
“慕小姐……搬走了……”
“搬走了?搬去哪裡?”
“是……江凌兒小姐接走了她。”
司空瑾心頭竄上一陣怒火,這個該死的女人,她當司空家是賓館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還是,她以爲這樣一走了之,就能引起他的注意?
呵,真是異想天開!
司空瑾掐着門框的手指一片青白,他忽然奪過吳媽手裡的西裝外套轉身就往外走。
“少爺,您去哪兒?老爺夫人還等着您開飯呢!”
回答她的是汽車嗡得引擎發動聲。
……
慕佳人和江凌兒正和一羣兒時的夥伴們商量着怎麼籌錢的時候,江家大門忽然被人一腳踹開,司空瑾全身冒着冷氣,出現在衆人眼前。
“司空瑾?你來幹什麼?”
江凌兒戒備地看着這個不速之客,剛要喊人,司空瑾已經大步走到慕佳人身邊,一把握住她纖細的手腕,面無表情地丟下四個字,“跟我回去。”
慕佳人被他拖拽着,連動都動不了,她眉心一皺,冷淡道,“瑾哥哥,我不回去。”
“不回去?”
司空瑾像是聽到天方夜譚,“你離家出走,不就是希望我來找你,不就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嗎?慕佳人,我知道你現在缺愛,但也不要通過這種幼稚的方式!”
慕佳人,我知道你現在缺愛。
想不到他居然連這麼惡毒的話都說得出口,慕佳人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這位依然丰神俊秀的男人。
他是在諷刺她嗎?諷刺她的遭遇,諷刺她家族破產,父親自殺,母親重病嗎?
這個男人,到底還有沒有一點素質?!
若是換做任何人如此這般羞辱慕佳人,她一定會第一時間不留餘地報復回去,可是羞辱她的,卻是司空瑾。
她的瑾哥哥,她耗盡了前半生所有的力氣去愛的男人。
慕佳人臉色白得有點發青,她閉了閉眼,“凌兒,我不想看到他,讓他走。”
“你說什麼?”
司空瑾渾身的氣息驟然降到冰點,大手猛地捏住女孩尖翹的下巴,眉心狠狠一皺,“慕佳人,你又在耍什麼把戲?在和我玩欲擒故縱嗎?”
“司空瑾!你放開佳人!”
“你給我閉嘴!”
司空瑾的聲音驀然提高了八倍,那一瞬間爆發的威嚴嚇得凌兒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的眼神冷得像要殺人,強勢地將慕佳人夾在腋下,就朝門外走去。
“放開我!司空瑾!你到底想幹什麼?你不是討厭我的嗎?你不是不想我糾纏你嗎?”
男人掐着她的力道很大,慕佳人只覺得腰上一陣鑽心的疼痛,她伸出細白的小手用力拍打男人的胸膛,卻毫無成果。
在場的衆人紛紛被司空瑾震住了,木愣愣呆在那裡,不知如何自處。
“凌兒,救我。”
慕佳人眼中閃現出淚花,朝凌兒艱難的伸出手。
凌兒剛想向前一步,司空瑾的聲音便從前方傳來,“江凌兒,以後你若是再敢慫恿慕佳人離家出走,你們江家就是在與我司空瑾爲敵。”
在權城,司空家的地位不俗,江家只是小門小戶,哪裡得罪的起這個男人?
之前凌兒敢那樣肆無忌憚,完全是站在慕佳人朋友的立場上,可是忽然牽扯到家族……
她猶豫了,眼睜睜看着司空瑾將慕佳人帶走了。
……
司空瑾將慕佳人塞進了副駕,怕她再跑,“嘀”地一聲鎖上車門,這才繞到駕駛艙去。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慕佳人竟然安靜了下來,小臉轉向窗外,那一身扎人的氣焰驟然消散,像一隻收斂了爪牙的溫順小貓。
他心頭的煩躁消散了不少,俯身湊過去替慕佳人系安全帶,慕佳人依舊偏着頭,司空瑾湊近也沒有一點反應。
男人有些不悅,他主動替她系安全帶,她居然不高興?
如果是從前,她早就興奮地撲過來了。
不知道爲什麼,最近的司空瑾總喜歡拿慕佳人和從前對比,他忽然意識到慕佳人似乎變了很多。
從前,他以爲慕佳人總有用不完的精力,整天嘻嘻哈哈沒心沒肺,她好像沒什麼自尊心,不論他怎麼打擊她,她都還會粘上來死纏着他。
她總是愛笑,笑起來眼睛亮晶晶地彎成兩個小月牙,無時無刻不在挑戰着司空瑾的耐心和底線。
可是最近,她變得安靜了下來,終於不粘他了,他本該覺得輕鬆,可不知爲何,心裡卻沒來由感到不甘,或者說是,不安。
……
秦氏和司空津南正坐在餐桌前用飯,別墅大門被人一腳踹開,司空瑾動作有些粗蠻地拉着慕佳人走進客廳,女孩跟在他身後,跌跌撞撞,好幾次險些跌倒。
他將慕佳人往椅子上一按,轉頭對侍立一旁的吳媽道,“去給慕小姐準備一副碗筷。”
氣氛凝重,男人臉上的神色冷得有點嚇人,吳媽不敢多耽擱,連忙點頭稱是,然後轉身匆匆去了廚房。
司空津南正喝着湯,見兒子這般盛世凌人,又看旁邊的慕佳人,整個人憔悴得像朵快要枯萎的薔薇花,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阿瑾,你這又是唱得哪一齣?”
“這件事,要問我媽,我走之前把人交給她,回來人就不見了。”司空瑾冷着一張臉道,“就算慕家再落魄,在外人眼裡,終究是我司空家的姻親。放任她住到外面去,不是直接打我的臉嗎?”
秦氏低着頭,不敢說話,實際上,對於自己的這個兒子,她是有點怕的。
橫空集團自司空瑾18歲那年起,就開始逐漸交付給他掌管,他憑着自己精明的頭腦和殺伐果斷的手段,很快在公司裡樹立了威望,成了擁有話語權的總經理,而現在更是整個司空家的頂樑柱。
她家老頭子現在就是個空架子,成天沒事打打拳,逗逗鳥,閒散不管正事的董事長。所以她也知道,在家族利益這一塊,阿瑾的眼光要比他們更長遠一點。、
可是瞅一眼慕佳人早就蒼白無色的臉,秦氏有些過意不去了,這麼直白的話也太傷人了,阿瑾這孩子真是心冷。
再怎麼說,佳人以前都那麼喜歡他,他怎麼能一點都不顧及佳人的
感受呢?
司空津南也終於聽不下去了,大手猛地一拍桌子,聲音沙啞地吼道,“臭小子!你怎麼年紀輕輕,眼裡卻除了利益就是利益?”
“爸,我是個商人,商人當然一切以利益爲前提。”
飯桌上的氣氛一瞬間陷入僵持,父子倆大眼瞪小眼,眼見就要打起來,這時候,去廚房拿碗筷的吳媽剛好回來,將餐具放到慕佳人的跟前。
慕佳人伸手拿起面前的瓷碗舉到半空,手指一鬆,只聽哐的一聲,瓷碗四分五裂。
吵吵嚷嚷的客廳裡終於恢復了安靜。
司空瑾皺眉看向慕佳人,“你這是做什麼?”
慕佳人推開椅子,站了起來,“今天早上,我已經和伯母說清楚了,從今天起,我不再是司空瑾的未婚妻,慕家和司空家的婚約就此一筆勾銷。”
慕佳人說的時候,眼神很堅定,似乎早就下定了決心。
雖然婚約取消這件事,司空家早就有了這方面想法,可是司空瑾一直不正面提出,他們兩位做父母的,也不好干涉。
但無論如何,他們也想不到,最後取消婚約的這句話竟然會由慕佳人說出來。
司空瑾愕然地瞪嚮慕佳人,“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慕佳人垂眸盯着鼻尖,臉色淡然,“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司空瑾,你自由了,從此以後,你再也不用看到我這張令你心煩的臉了,我們就此……”
永別兩個字還沒說出口,一隻鐵鉗般的大手忽然捉住了她的手腕將她猛地朝一邊拉去。
慕佳人的身體直接撞上了橢圓形餐桌,衣服上的金屬鈕釦扯到了桌布,只聽嘩啦一聲,滿桌佳餚瞬間落地,砸得稀巴爛。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聲勢嚇得不輕。
看司空瑾的模樣像是震怒到了極致,完全不管司空津南和秦氏已經烏雲密佈的臉,他強勢地拉着慕佳人朝樓上走去。
一腳踏進房間後,他把女孩用力朝臥室大牀上摔去,然後噠地一聲將門反鎖。
慕佳人趔趄地朝前栽去,沒能摔到柔軟的大牀上,而是一頭撞上了牀欄,鼻樑重重磕在了牀板邊沿,一股溫熱腥甜的液體流了下來。
她覺得鼻子被撞得失去了知覺,伸手一抹,全是血。
司空瑾卻已經氣紅了眼,哪裡管慕佳人是否受了傷,他臉色陰冷,腮畔的肌肉顫抖着,像是正在咬牙,“剛剛在樓下說的話,現在給我重說一遍,我沒聽清。”
慕佳人擦掉血跡,心像是寒冬臘月裡被人潑了一盆冷水,這個男人真是唯我獨尊慣了,他當真是絲毫不把別人的自尊放在眼裡,又或者說是不把慕佳人的自尊放在眼裡。
也對,在他心目中,慕佳人一直是死纏爛打,臉皮超厚的形象,或許,在他眼裡,她根本沒有自尊。
慕佳人想到這裡,忽然笑了,“我慕佳人從今天起,不再是你司空瑾的未婚妻,慕家和司空家從此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她一字一句陳述着剛剛在樓下說過的話,看着司空瑾慢慢變色的臉,她笑得更加妖豔,“瑾哥哥,你現在滿意了吧?終於擺脫我這個噩夢了……”
說到這裡,她忽然頓住,眼裡的霞光微斂,閃過一絲哀色,“是啊,對你來說我就是個噩夢,纏了你十多年的噩夢。瑾哥哥,我現在放過你了,求你,也放過我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