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雨勢加大,遠處的尼日爾河傳來了咆哮的聲音,大量的雨水,在山林吸飽了水分之後,便從山上衝了下來,匯聚到了小溪之中,流入到尼日爾河裡。
尼日爾河僅僅幾天時間,河水就暴漲了起來,河面起碼寬了三倍以上,已經開始有氾濫的跡象。
所以這段時間,雖然馬爾特康以北之戰已經結束,圖阿雷格人基本上已經肅清了,可是馬裡軍並未真的就停下來,各種武器裝備,也正在源源不斷的朝着前線運上來,工兵部隊正在開上來,全力以赴冒雨搶修公路,並且架設橋樑。
現在他們的補給線已經拉的很長了,隨着雨季的到來,後勤部隊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他們必須要趕在洪水爆發之前,儘可能的把更多的作戰物資運送到前線來。
否則的話,一旦山洪全面爆發,公路和臨時架設的橋樑,便可能會被洪水沖毀,到時候前線部隊的給養補充便會遭到切斷。
現在馬裡軍對於後勤的依賴性,已經不同以往了,現在他們的消耗,比起之前要大得多。
一旦失去後勤補給,那麼對於馬裡軍的打擊將會很大,會嚴重削弱他們的作戰能力。
所以馬裡軍方高層,對此也十分重視,命令後勤部隊,必須要爭取時間,把作戰物資儘可能多的運到加奧,在這裡儲存起來,提供給前線部隊作戰之用。
另外由於北部尚未拿下來,加奧那邊的部隊補給更成問題,他們的所有物資補給,全部都需要用飛機從那邊空運過去。
這麼一來,軍方承受的運輸壓力也可想而知,綜合各種因素,在把公路打通到加奧之前,是絕對不可能下令停止軍事行動的。
傭兵營這會兒已經被人領到了一個高地上,並且到這裡的後勤處領取了一批帳篷,開始下雨的時候,他們正在搭建帳篷,一個個都淋成了落湯雞。
好在他們都有雨披,不過因爲天氣悶熱,都不願意穿,於是乾脆都光着膀子只穿了大褲衩,一邊淋雨,權當是洗澡,一邊緊鑼密鼓的安營紮寨。
等林銳開車找到他們的時候,營區已經差不多搭建起來了,一輛卡車開過來,正給他們卸各種食品物資。
後勤處對於傭兵營,是從不吝嗇的,看他們作戰這麼長時間,一個個衣衫破爛,於是便又給他們撥發了一批新軍裝,另外給他們撥發了一批糧食,可供他們自己在這裡生火做飯,改善一下生活。
這讓傭兵營官兵很是高興,長期在外作戰,他們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吃各種野戰口糧,那些東西雖然以前覺得是天下無上美味,可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也會覺得膩。
他們恐怕是馬裡目前唯一一支吃膩了各類肉罐頭的部隊了,如果讓馬裡的部隊知道的話,估計肯定會爲此說他們生在福中不知福,把他們罵的狗血淋頭的。
可是這就是現實,特別是傭兵營,一直以來都來回轉戰,乾的都是鑽山林,長途迂迴穿插等最危險的工作,很多時候,根本不敢生火做飯,只能啃那些野戰食品,所以他們恐怕也是最早吃膩了罐頭的一幫傢伙。
現在加奧的後勤處撥發給了他們不少新鮮食材,甚至還有一些蔬菜瓜果,這讓他們很是興奮,準備紮了營之後,便支起大鍋自己做飯美餐一頓。
可是他們在安營紮寨之後,卻發現了一個可悲的問題,那就是他們來晚了點,這裡現在營地周邊,一根乾柴都找不到,傾盆大雨之下,到處都似乎浸泡在水中一般,根本找不到可以生火的東西。
林銳開着車找到營地的時候,這裡一部分人還在忙着搭帳篷,一部分人,則正在使出吃奶的力氣,在雨棚下面生火。
一大幫人弄來的溼柴,在哪兒想方設法的生火做飯,結果半天都點不起火,還搞得烏煙瘴氣,雨棚下面是狼煙滾滾,可是就是不起火苗,不少人被薰得大聲咳嗽着,從棚子下面狼狽逃了出來,站在雨地裡猛吸新鮮空氣。
營地裡很亂,有人打架鬥毆,有人賭博,有人賭博作弊,反正弄得烏煙瘴氣。
林銳從來不管這些小節,現在他們結束了馬爾特康之戰以後,衆人緊張的心情,也終於都放鬆了下來,這樣的胡鬧,非但不會讓他們軍心渙散,反倒是一種良好的調劑,讓所有人都趁機宣泄一下。
就算是作爲軍人,他們也首先沒有脫離人的範疇,高強度的戰鬥結束之後,每個人或多或少,心理上都會有點問題,因爲他們承受了太多的壓力,必須要想辦法調整一下。
戰爭之中,往往很多軍人,因爲在戰場上積累了太多的負面情緒,導致精神出問題,這是不爭的事實,如果不讓他們及時得以調整放鬆的話,很容易等不到戰爭結束,他們精神就崩潰了。
林銳其實放任這幫傢伙胡鬧,也是通過這種方式,釋放他們心中的那些負面情緒,說白了就是減壓,哪怕是手下們打一架,他也不會在意,總之只要他們把這種負面情緒給釋放掉,那麼比什麼都強。
他在這方面,做得很好,很懂得什麼時候,該讓士兵們保持什麼狀態,這時候部隊進入休整期,也正是讓他們徹底放鬆一下的時候,整天板着臉,端着當官的臭架子,那不是他的作風。
這也是傭兵營一直以來,之所以始終能保持旺盛的戰鬥力的原因之一。
而雨季的太陽對非洲來說,卻是稀罕物,即便是雨停了,很多時候也依舊雲層很厚,難得太陽露個頭,而且就算是下雨,氣溫也不低,到處都是溼乎乎的,讓人感覺無時無刻身上不是黏糊糊的,很是難受。
這讓他們想要自己開火做飯,享受一下美食,也成了奢望,爲了做頓飯,他們甚至不得不去弄來了一些汽油引火,才能把火點着,但是溼乎乎的木柴,卻會冒出很大的煙,薰得做飯的傢伙們,一個個都跟老包一般,捂着溼毛巾才能把一頓飯做好。
後來還是林銳想了個辦法,弄來一個汽油桶,把溼柴塞到汽油桶裡面,做飯的時候,擺在火堆旁邊燻烤,把桶裡面的溼柴給烤乾,甚至烤成木炭,這才解決了柴火的問題。或者直接點燃C4,這東西燃燒效率很高,而且直接點燃只會平靜地燃燒,並沒有危險性。
但是即便是這樣的天氣,馬裡軍的行動卻並未停止下來,後方的車輛,依舊源源不斷的開到加奧,把各種作戰物資卸載到加邁,並且將一支支工兵部隊和作戰部隊繼續從後方運上來。
工兵部隊則馬上就投入到了搶修道路的工作之中,想方設法的把泥濘的公路給鋪平碾實,保障車隊的暢通。
原本馬裡工兵部隊的任務就很繁重,他們在准將的指揮下,始終要保持公路和前線僅有一天的路程,這一點工兵部隊確確實實做到了,這對於這個時代,這裡的環境來說,是極其不容易的。
但是前提是那是在旱季,現在隨着非洲進入雨季之後,很快尼日爾河谷便成爲了一片澤國,原本溫順的小溪河流,在第一場大雨到來之後,瞬間就變成了咆哮的巨龍,奔騰怒吼着,裹挾着從山上衝下的各種亂木樹枝,朝着下游衝去。
當一些地方受到阻礙之後,河水便會咆哮着沖垮一切,然後衝破堤岸形成洪水,特別是之前工兵們在各處河道上面,架設起來的橋樑,成爲了橫亙在這些潑婦般的激流面前的仇敵。
當第二場大雨降下的時候,一些修建的地勢比較低的橋樑,便被洪水淹沒,甚至乾脆直接便被洪水沖垮。
於是之前修通的公路,現在開始處處告急,工兵部隊不得不分散兵力,在各處被沖毀的橋樑處,重新架設橋樑。
第二天他們剛剛紮好營盤,一支工兵連就來到了他們駐地附近,冒雨開始搶修公路,從高處往下去,可以透過雨幕,看到這些工兵們,一個個身披雨衣,甚至是光着膀子,在大雨之中,緊張的施工,渾身上下溼淋淋的,已經是無法分清,到底是他們的汗水還是雨水了。
這些馬裡工兵們在大雨之中,依靠簡單的工程器械,把坑窪不平的道路鋪平,然後鋪上碎石,再將道路碾實,很多工兵,基本上都是在泥湯裡奮戰。
可能是因爲工期緊,他們到達之後,便一刻不停的施工,一晃就是大半天過去,林銳和傭兵營官兵們,躲在帳篷下面,百無聊賴的透過雨幕看着遠處山下那些工兵部隊施工。
期初他們倒是沒啥感覺,畢竟他們在這樣的天氣下,很多人都參與過作戰行動,開始並不覺得有什麼。
可是隨着時間一長,他們發現這些馬裡工兵還真不容易,幹了大半天,都沒停下來休息,甚至連口水都沒喝,就連一些軍官,也一樣穿着雨衣,在雨中的工地上,來回奔走,大聲呼和指揮施工。
林銳終於有點感佩了,於是立即命人,多燒一些開水,並且放涼,又讓人準備了幾大鍋香噴噴的亂燉,還騰出了幾個大帳篷,作爲工兵們歇腳的地方。
然後他親自下去,亮明瞭身份,請這些工兵弟兄們,上到高地上他們的駐地之中,喝點水,吃點東西。
這些工兵們頗爲驚訝,因爲他們在馬裡軍之中,因爲屬於工程部隊,算是後勤兵序列的,不直接參與作戰行動,多以他們見到作戰部隊的時候,始終有點覺得矮人一等的感覺。
而作戰部隊因爲這大半年來,接連打勝仗,參戰官兵開始養出了一種傲氣,不怎麼看得起他們這些工兵部隊。
而林銳亮明身份之後,他們才知道,今天他們負責施工的這個地方,居然駐紮着這樣一支傳奇部隊,而且眼前站的這個亞洲人,居然就是傳奇人物瑞克雷恩,於是一個個都很是驚訝。
於是他們趕緊推辭,不願打攪傭兵營,最終林銳還是直接找到了他們的連長,把他訓斥了一頓,問他爲何如此不愛惜士兵,讓他命令工兵們上去休息一下,喝點水吃點東西。
這個工兵連長這才下令,暫停施工,讓士兵們上山到傭兵營陣地上稍作休息一番,然後下來繼續施工。
這些特工兵們一身泥一身水的停下手頭的工作,把道路騰空,這纔跟着林銳上了高地傭兵營的營地之中,被讓到了幾個專門給他們騰出來的大帳篷之中。
在黑曼巴他們的招呼之下,一桶桶已經放涼的涼開水被擡到他們面前,一盆盆香噴噴的亂燉,也被端了過來,擺在了這些工兵的面前。
黑人工兵們忙活了大半天,一口水沒喝,一口飯也沒吃,這會兒早就是又飢又渴了,稍微客氣了一下之後,看着傭兵營官兵確確實實誠心誠意的招待他們,於是這才放開手腳,一個個接了水,痛痛快快的喝了一通。
然後取出飯盒,紛紛排隊過去,盛了一盒亂燉,端起來蹲在帳篷下面,開始大吃了起來,一個個吃的滿嘴流油,接連猛誇傭兵營這亂燉實在是好吃極了。
“那是!這可是我們傭兵營獨有的!裡面有肉罐頭,有魚,還有蔬菜和我們自己在林子裡採的鮮蘑菇!
這味道當然好吃了!這可是我們老大獨創的亂燉!我們平時作戰的時候,也難得吃上一次!
現在我們剛撤下來到這兒休整,這不才改善一下伙食!我們老大剛纔看你們乾的真是夠辛苦的,於是就讓我們弄了幾鍋,給弟兄們嚐嚐鮮!”一個臨時客串伙頭兵的傢伙,揮舞着他的大勺,眉飛色舞的對這些工兵弟兄們說道。
黑人工兵們連連誠謝,一個個捧着飯盒低頭猛吃。
林銳就坐在了那個工兵連的連長旁邊。這會兒,那個連長也已經餓壞了,跟當兵的一樣,端着飯盒猛朝嘴裡扒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