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纔是吵架那麼簡單？
舒茜嘴角慢慢扯出了一抹苦澀的味道，看着漆黑的夜空，長長吸了口氣，卻還是就勢應了一聲：“嗯。”
“年輕人吵架不是經常的事情嗎？我那些年跟你們的奶奶還經常吵吵呢，吵不過動手的時候也是有的，就爲了吵架，就搬出去要分居啊？”
舒茜楞了一下，陡然沒忍住，笑了，聲音清新溫暖，“爺爺你還會跟奶奶動手！”
莫韶安的奶奶，莫老爺子的妻子，其實舒茜是沒有見過的，聽說也去世很多年了，除了每一年的清明節一家人會去上墳，平常根本沒有人提及。
莫老爺子嘿嘿一笑，“誰還沒個年輕氣盛的時候，不過你奶奶大度，我也不是計較的人，不管誰錯了，那段時間一過，也就雙雙各讓一步，也就算了。”
舒茜嘴角的笑容慢慢凝固，心臟好像也跟着莫老爺子的聲音慢慢緊縮。
老爺子爲什麼突然這麼說她心裡是明白的。
可他們之間的問題，根本沒有莫老爺子和老夫人之間那麼容易，他們之間，摻雜了太多外界的因素。
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說讓一步，就真的讓一步？
但當着老爺子的面，舒茜還是乖乖地應了一聲，“爺爺，我知道了。”
“茜丫頭，你一直都是個聰明的姑娘。”
莫老爺子也知道舒茜是真的將話全部聽了進去，輕嘆了口氣，才慢慢道：“至於你跟韶安那小子是因爲什麼原因，我也就不問了，但以後呀，我希望你們兩個人還是好好過下去。”
“爺爺！”
莫老爺子是爲了她好，舒茜一直都知道。
可聽着老爺子這麼說，她卻覺得心臟深處難受得厲害，抿着脣瓣，她好半天才吸了吸鼻子，“我……”
“有什麼沒有解開的心結，需要告訴對方的，一定不要一個人一直埋在心裡面，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心思一直都猜得那麼準確，人生在世呀，短短几十年，最不能爲難自己了。”
截斷了舒茜的猶豫，老爺子笑笑，“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改天你們有空的時候回來吃晚餐，我老爺子也好久沒見過你這丫頭了。”
其實，根本就不忍心說出來！
舒茜掛斷了老爺子的電話，感覺很莫韶安談過之後是一樣的感受，應該說的要麼沒有說出來，要麼就算說出來了，結果仍舊還是一樣的，沒有任何改變！
剛剛好不容易放鬆了不少的心情，在慢慢起身踱步回到房間之後，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谷底，各奔沒有一丁點改變！
望着那道沁出了一道亮光的書房門，路過的時候，舒茜微微停頓了一下，但緊跟着，她又快步朝主臥室走去。
對老爺子她是真的不忍心。
可她，也不可能就這麼屈服了。
……
昨兒晚上的電話之後，舒茜一整個晚上似乎都沒有睡得很踏實。
早上醒過來，腦子裡還滿滿的都在迴盪着那些亂七八糟的夢境，偶爾好像被人丟進了深淵裡，時而，似乎又像被丟進了火坑。
複雜繁亂又折磨的感覺，直到後面好像落入了一具溫暖而寬闊的懷抱，最終才慢慢平息下來。
那具懷抱……
舒茜每每想起來那股熟悉透頂的味道有都不願意再繼續想下去，他們現在住在同一座屋檐下，她感覺自己的心，好像也在一天一天的慢慢屈服一樣。
可她又無比清楚，她永遠也不應該有現在這樣的屈服。
“太太。”
這麼些天，莫韶安今天是難得沒有在家的一天。
舒茜剛用完了早餐上樓，沒一會兒張嫂就敲了敲玻璃花房的門，舒茜聽見敲門聲轉身過去，就看見她繫着圍裙站在門口，臉上閃爍着微微的笑意，“太太，夫人過來了。”
昨天晚上纔給爺爺打過了電話，剛好今天莫韶安不在家，舒茜微微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夫人說的一定是莫夫人。
一雙漂亮的黑眸又看了張嫂一眼，才微微點頭，“好，你先下去吧。”
莫夫人竟然來了，還沒有一點預兆的。
一大早上的，就好像昨天晚上將她給弄得亂七八糟的那個夢境一樣，舒茜的心情又跟着亂了不少，看着張嫂下樓，她才起身回去主臥換衣服。
莫夫人是個嚴謹的人，舒茜知道她出身於書香世家，因此這兩年的相處下來，這個婆婆對生活習慣的講究她已經全部看在了眼中。
沒有穿着身上隨隨便便的家居服下樓，她特意在衣帽間找了一條不至於招搖，又不至於寒蟬的棗紅色長裙，穿在身上，又將長髮給挽了起來，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才慢慢下樓。
莫韶安不在，舒茜下樓的時候就看見莫夫人一身簡潔的灰色套裝，盤着長髮，已經姿態優雅的坐在客廳裡喝茶了。
“媽。”
幾天不見，加上那天在醫院的檢查報告，舒茜在看見莫夫人的這一秒，所有剛纔沒有想起來的，這一刻全部擠到了她腦袋裡，令她一聲稱呼也叫得顫顫巍巍的，眼神更有點不敢跟莫夫人對視。
莫夫人抿了一口茶，將杯子往茶几上一放，分明聽見了腳步聲，卻生生的等到了舒茜叫她，才微微轉過頭來，嘴角抿笑，“你下來了。”
很溫和的嗓音，一如既往，卻讓舒茜心跳不由自主的漏跳了一拍。
只有莫夫人一個人來，會不會……
不敢多想，舒茜加快了腳步，走到了客廳才露出了得體的笑容，“媽今天過來怎麼沒有說一聲，韶安已經上班去了。”
“我聽說，他前兩天一直待在家裡面，幾乎都沒有去上班。”莫夫人笑着看了舒茜一眼，指着她旁邊的位置，“過來坐。”
有莫韶安在，或者莫家的其他人在，舒茜與這位婆婆平常還能很好地扮演良好的婆媳關係。
可今天，家裡除了張嫂，根本沒有多餘的一個人。
莫夫人笑着，舒茜卻感覺那一汪笑意裡面，那屬於黑眸的地方，眸光深沉得讓她不敢直視。
乖巧的在莫夫人身邊坐下來，舒茜聲音壓低，謹小慎微：“媽，我很抱歉。”
“茜茜。”
莫夫人皺眉，“我今天來，是問你件事，從現在開始，我希望你能夠老實的回答我。”
舒茜長長的睫毛輕顫，嘴皮子抖動了一下，終於點頭，“媽你請說。”
“你跟韶安，你們是不是已經離婚了！”沒有旁人，稍稍的客氣了兩句，也看見了舒茜謹慎的模樣，莫夫人已然覺得滿意，後面一句，乾脆就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了，話音落，她又笑了笑，但眼底卻無一絲笑意：“我要真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