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萬禾遺留
十幾年前。
李家的執法隊在一次巡查中，無意中逮住了一對年輕的妖修夫婦。
妖修乃是正統修士的公敵，李家自然不會客氣，當即便將他們擒拿鎮鎖起來，嚴刑逼供拷問他們潛入酈國的目的。
可沒想到，這一拷問竟有了意外之喜。
那對妖修夫婦，竟是來自遙遠的中原景國，耗費了好幾年的時間、一路橫穿了西南諸國的大半疆域，跨越萬水千山、歷盡艱辛之後，纔來到了酈國。
而他們在酈國盤桓的目標，便是想要得到一位族中長輩的遺產，以此作爲成就築基的翻身之機——
他們族中的那位長輩，便是當初在酈國大名鼎鼎的萬禾真人。
“妖修夫婦……”
張耀神色微動，瞬間就聯想到了當年那一對男女修士。
當年，正是那兩人先來到他的店鋪中出示了殘缺的二階陣圖，然後沒過幾天，李家就將他請過去了。
如今看來，他當初的判斷沒錯，那對男女修士確實死在了李家手中，只是張耀沒料到他們也是妖修，還是從景國遠道而來。
“你繼續說。”
張耀擡了擡下巴，示意他繼續。
“再往後……”
李長林頓了一下，繼續道：
“拷問出萬禾真人的洞府位置後，我親自去了一趟，確認了消息是真的。”
“緊接着，我便將那一對妖修夫婦滅口，和堂兄聯手嘗試闖過護持洞府的陣法，卻被陣法狼狽擊退，險些受傷。”
“再後來，我們便找了幾位陣道大師，想要反推出洞府陣法的完整陣圖和破解之法……”
他話說到此處，忽的卡殼了一下，心中一震。
他忽的想起，此事並非只有李家人才知道——
天遁宗一直以來被他們隱瞞的很好，可當年他們招來的陣道大師中，卻有一個叫‘張清’的早早就跑了，而且很可能猜出了部分真相。
這是唯一一個不在他們掌控中的、可能知情的外人。
“莫非……此人就是那張清引來的？”
李長林心中有所猜測，但也不敢多問，只能繼續將這些年的經歷一一道出。
那萬禾真人洞府的護持陣法，比他們預料的還要厲害。
耗費了整整十幾年的時間，也才破解了差不多一半，距離攻破整個陣法，仍舊是差得老遠。
“是麼……”
張耀聽完他的話，目光一閃，追問道：
“那你們當初抓住的那一對妖修夫婦，難道不知道更多的破陣線索？”
“他們不知道。”
李長林搖搖頭，道：
“他們說是萬禾道人的族中後輩，其實壓根沒見過萬禾道人，不過是從家中知曉了有這麼一個叔父。”
“那兩人在景國的處境不太好，原本是打算過來投奔萬禾道人的，沒成想到了酈國才得知了他已經死掉的消息。”
“於是他們臨時改變計劃，準備找到萬禾真人的遺產、藉此成就築基後，再返回景國。”
張耀聽到此處，頓時心中瞭然。
那一對妖修夫婦原本計劃的很好，只是可惜太過倒黴、撞到上李家手中，落得個亡命鴛鴦的下場。
不過他心中還有一道疑慮：
景國遠在中原腹地，據此差不多有近二十萬裡之遙，兩個煉氣修士一路順利的橫穿南下，沒有死在半路上，那還是有不小几率的。
可萬禾真人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從大黎跑路，隱姓埋名跑到了酈國，死後的洞府也一直藏了很多年。
按理說，他的各種痕跡早就消除的差不多了，時隔百年之久，誰也難以追查。
那兩個煉氣妖修，又是如何一路追蹤來到酈國，甚至如此順利的找到了他遺留的洞府呢？
他將這個疑問道出之後，李長林立刻解釋道：
“是這樣的。”
“根據我當初的拷問得知，他們不光是出身同一個家族，還來自同一個妖修組織——‘光明會’。”
“萬禾真人雖然和家族基本斷絕了聯繫，但仍舊和光明會保持着密切聯絡，留下了不少線索。”
“他們就是沿着這方面的相關痕跡，一路追蹤到了萬禾真人的真正洞府之外……”
說着，李長林頓了一下，補充道：
“不過那對妖修夫婦，只是光明會的底層小嘍囉，靠着家族的關係才能躋身其中，對光明會的信息瞭解不多。”
“我們確定拷問不出什麼新情報之後，就將他們滅口了……”
他的聲音愈發微弱，最終還是忍不住，低聲乞饒道：
“道友，你想知道的我都說了，不敢有半點隱瞞啊！”
“還望道友能饒我和李家一次，高擡貴手，我李家數百年的積累和財富，道友可盡數取之。”
張耀不置可否，慢慢的開口道：
“伱是個識擡舉的人，這很好。”
“接下來，我會對你進行搜魂，只要驗證了你沒有謊話，那我自然會留你一條命。”
話音落下，落魄蕩魂神光再現，李長林還來不及反應，就再度昏死過去。
緊接着，張耀一手扣在他的腦袋上，施展出搜魂秘法，強橫的神念刺入識海、翻閱他的記憶。
“嗯……不錯，都是真的情報。”
張耀很快驗證了情報的真假，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李長林的記憶中，還有關於萬禾洞府的更多細節，包括了歷次闖陣的詳細記錄，這對張耀的後續破陣也帶來了極大的方便。
不得不說，李家的兩位築基修士還是有一套的。
他們通過替身、僞裝和輪流坐鎮的方式，愣是瞞過了天遁宗和自家人十幾年，都沒有令他們生出疑心。
假以時日，只要不發生意外，等他們破開萬禾洞府的陣法後，說不定還真能借着這一波積累一飛沖天，打垮對手天遁宗，真正的實現獨霸一國。
可惜，這一切在張耀到來之後，都成了夢中泡影了。
“着！”
張耀袖袍一抖，隨手打出一道法訣。
袖中噴涌而出的五色煙霞，瞬間凝聚成一條五色繩索，自動飛射而上、將李長林死死捆住。
這是他以“千變琉璃氣”擬化的生死索，束縛之能更強的同時，壓制生機的效用也能有原版的九成左右，用來控制一個築基初期李長林，自然是綽綽有餘的。
“走了。”
張耀將李長林收入儲物袋中，悄然離開了大宅深處的修行靜室。
他無視了重重陣法，潛入李氏的寶庫之中，挑選了十幾件最貴重的寶物收入囊中，便直接遠遁而去。
一個多時辰後，張耀跨越了兩千多裡，來到了酈國南部的蒼茫羣山之中。
他沿着李長林的記憶，很快就越過了重重的雄山峻嶺，來到了羣山深處的一座無名幽谷的上空。
幽谷內：
三座小小的茅廬屹立在溪畔，彼此靠在一起。
中間那座最高大的茅廬中，一位面色微黑、身形修長的中年修士，正在盤膝打坐、吐納煉氣。
而兩側的茅廬中，分別屬於芒山李氏的李元輝，以及曾經爲萬禾盟效力的卓道人。
十幾年過去了，李元輝沒有多大變化，倒是卓道人愈發的老態龍鍾了，身上已經顯得暮氣沉沉，顯然壽元大限不遠矣。
“哎……”
卓道人盤膝坐在雲榻上，卻並未打坐煉氣，而是心緒翻涌：
“早知當初，我就該躲的遠遠的，不該淌這灘渾水。”
他此刻的心情苦悶，後悔的是腸子都青了：
“或者我該學那個張清，早點跑路離開酈國，那不是天高任鳥飛？”
“這下好了，我是把後半輩子都賠進去了！”
十幾年前，他接到李氏的築基真人法諭之後，不敢違抗，只能乖乖的前來。
可誰知道：
張清的突然跑路，讓李家大爲惱火的同時也警覺了起來，先派人將他控制住了，隨後又直接避開天遁宗耳目、將他安置在了此處。
到了這裡之後，他才終於知道李家的目標是萬禾道人的遺留洞府，可這個時候後悔顯然也太遲了。
此後十幾年，他都沒有自由、被禁錮於此，活脫脫成了一個破陣的奴隸。
“嗯？”
就在此時，卓道人忽的面色一變，生出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怎麼回事……”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森白色光華從天而降，瞬間將他轟擊的神魂震盪、眼前一黑，徹底昏死過去。
“嘎吱。”
茅廬的木門被推開，張耀施施然踱步而進，一手扣住他的頭顱，施展搜魂秘法。
“唔，還不錯。”
片刻後，張耀滿意的撤去秘法，收回手掌。
十幾年的苦心鑽研，這卓道人的陣法造詣竟也突破瓶頸、到了二階，和十幾年前的他相差彷彿。
這麼看來，他先前的估算有誤，卓道人陣道水平突破之後，破陣的速度也必將大幅度縮短，或許只需要幾年即可。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
張耀感慨一聲，又轉身離開，前去另一處茅廬搜魂。
兩刻鐘後：
李長奇、李長林、卓道人、李元輝四人，整整齊齊的躺在地上，皆是雙眼緊閉、昏迷不醒。
“唰！”
張耀打出一道法訣，凌空懸浮的五色繩索再度變化，拉伸的極長之後，將四人一塊捆了起來。
這就是千變琉璃氣的強悍之處，可以隨心而變，用來應對各種不同的處境。
原版的生死索，一次性也只能捆縛一人，雖然效用更具針對性，但在靈活性方面就遠不如千變琉璃氣擬化出的仿品了。
處理好了四人之後，張耀飛遁而起，駕馭遁光來到了無名幽谷的深處。
“轟隆隆……”
十幾丈高的崖壁上，小小的瀑布衝擊而下，湖面翻騰不休、波紋盪漾，還有不少白沫和水霧浪花。
而在小湖的另一側，是一面約摸三人高、兩人寬的天然玉璧，看上去圓融無暇、鬼斧神工，令人歎爲觀止。
“萬禾真人能找到這麼一處寶地，也真是難得。”
“雖然沒有靈脈，但應該有一處小型的靈泉泉眼，加上這裡的風景秀美，確實是個養老隱居的好地方。”
張耀點評了一番，來到了那一方玉璧之前，輕輕探出手掌。
“轟！”
平地驟起驚雷，玉璧上盪開層層青白光澤，如同怒雷一般轟擊而來。
張耀面色波瀾不驚，隨手推出一掌，雄渾法力席捲而出，將青白雷光瞬間消弭了大半。
餘下的雷光轟擊在張耀的手掌上，只激起了點點斑斕金光，便有氣無力的消弭一空。
“嗯，不錯，這裡的陣脈運轉確實是……”
張耀藉助這一次試探，神念刺入了陣法內部，觀摩、覈對靈紋陣脈的運轉。
以他的實力，若是執拿千變琉璃氣、實力全開，縱然強闖這個陣法都有把握能破開，自然不會像李家兩人一樣忌憚萬分、步步爲營，導致推進速度堪稱龜速。
不過暴力破陣的方式，很可能會觸發自毀機關，導致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因此若無完全把握、或者事態緊急，那輕易不可動用。
所以，他採取的破陣方式還是和李家一樣的，只是推進速度上是天壤之別。
“轟隆隆……”
一陣陣雷光閃耀，轟鳴聲響徹幽谷，連綿不絕。
張耀在一次次的試探之中，結合李家十幾年來的成果，很快就基本搞清了萬禾洞府的陣法運轉。
短短半個月後，李家耗費十幾年，都沒能得到的完整陣圖，已經被張耀得到了。
擁有了完整陣圖之後，算是邁過了最重要的一道坎，張耀又潛心推演了十幾天，終於推演出了一道可行的破陣之策。
就在當天傍晚：
“轟隆！”
一聲震天轟鳴之中，天然玉璧破碎瓦解，露出一道幽深的洞口。
張耀露出一絲淡淡笑容，收了法訣、袖袍一擺，大跨步走入洞府之中。
洞府內部：
穿過洞口通道之後，是一座座精緻典雅的石窟，明顯能看出是按照藏寶室、典籍室、靜室、煉丹房……等等不同的功能區域劃分的。
張耀的神念，在洞府內部一寸寸的細緻掃射着，力求不放過一處細節、免得漏了隱藏的寶物。
“嗯？找到了！”
他很快便神色微動，神念反饋中發現了疑似萬禾真人的屍身。
張耀快步穿過石窟通道，來到了應該是修行靜室的石窟內部，見到了一位鶴髮童顏、面色紅潤的老道身影。
老道士盤膝坐着，雙目緊閉，就像是睡着了一樣。
但在張耀的神念感應之中，他體內空蕩蕩的一片，法力消散、氣血乾涸，早就沒了生機了。
“堂堂築基後期的強者，居然會死在這種犄角嘎達……”
張耀暗自搖頭，上前兩步細細查看時，忽的發現了什麼。
“嗯？這是……”
他低頭一看，發現居然有一件東西漏過了他的神念。
那是一本古老的典籍，被萬禾道人死死抓在手中，臨死前都沒有鬆開。
那典籍的材質似乎是尋常的凡間紙張，但偏偏歷經百年而不朽不壞，封面上刻着五個大字——
《靈根源流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