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這兩個字的意義絕沒有那麼簡單。所以五乘問我去不去。我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他卻說了一句:這孩子,真不禁逗。就憑你還想去?你去了就真死了。
加上五乘,我一共聽過四個人要去死,第一次是文靜告訴我。當時劉蒼松要帶安素離開,文靜問她要去哪裡,她說去死。而那時候,她已經是鬼了。
之後是我問劉蒼松要去哪裡,他很豪邁的說:去死。
再後來。我拿着草鞭把馬臉弄出來的時候,也問他第一次見面時要帶我去哪,他同樣是兩個字。去死。
現在我琢磨出味了。這一羣和尚道士要找東西,必須先去死。
五乘說天快亮了,大家休息休息,一會還要趕路,我卻不依不饒的讓他必須說出個一二三來。
我說自己的未來一片黑暗,還得回北京找表妹,先不說那些藏在暗地裡搞破壞的人,就說這道協劉爲民吧,說好了拿我當親信,我替他在前面衝鋒陷陣,現在小道協里人人恨不得將我挫骨揚灰,他反倒拍拍屁股走了,這不是欺負人嘛!
劉爲民苦笑道:“計劃趕不上變化啊,原本我以爲棺材裡僅僅有些線索,如果我參詳不出,還要利用你,將道協中監視我的人引出來逼問消息,卻沒想到挖出了五乘大師,只要陪伴大師左右,自然不用再回道協去!”
我扯着嗓子喊道:“就是說你耍脫了,把我給坑了,對不?”
劉爲民並不否認。
我說,那就沒有好說的了,要麼你們現在把我弄死,要麼給我想個辦法,不然我把咱們的故事寫出來投稿給新聞聯播,讓全世界陪你們一起尋寶去。
劉爲民苦笑又苦笑,倒是五乘渾不在意,說道:“寫吧,你寫出來,第一個死的就是你,難道你就不想想,什麼人能束縛劉爲民的腳步,讓他想要離去卻不得不先弄個替身出來!”
我想了想,試問道:“官老爺?”
五乘欣然點頭:“不是貧僧不說實話,而是貧僧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找到了什麼,當年一羣熱血道士爲了抗倭而窮搜天下,可熱血會冷,欲.望會膨脹,我們找到了許多了不得的秘密,一一搜尋之後,其中最寶貝的就是張元吉留下的九龍棺。”
我說當初那劉蒼松可是告訴過我,九龍棺裡沒有好東西。
確實沒有,我們開了官賜村的這口,放出來五乘這條畜生。
可五乘卻說另一套說辭,他說從一開始劉蒼松就在欺騙我,又怎麼會說出九龍棺的秘密?而且劉蒼松說九龍棺的意思是龍生九子,其實還有另一重含義,就是張元吉埋下的九口棺材,分別在十四條龍脈中,九條山龍的附近。
當然,張天師不是張天仙,這九條山龍應該都是官賜村這種的小截龍脈。
可這也極其了不得了,因爲五乘說,張元吉是在明朝中期,就算到了幾百年後,會有清朝小龍脈遊走到這裡,所以才提前埋下棺材的。
而他又說,當年他們找到這裡時,便結識了老族公納蘭秀,表面上是三品文官,而皇帝私授的官職是三品龍驤鎮守將軍。
也許是劉蒼松不知道真相,也許是他故意欺騙,官賜村裡的小龍脈不是追着三品官而來,也不是小龍脈養出了三品官,而是處於風雨飄搖中的清廷派三品官追着四散的小龍脈到了官賜村,老族公就是代表清廷坐鎮此地,爲清廷重現而保駕護航。
每個朝代的末期,都不缺這種妄圖以人力逆天的事,可天下大勢乃人力不可抗拒,所以老族公的希望註定破滅。
五乘不知道老族公改名的事,但他說元清的意思不外乎是元朝清朝一個樣,消失了就讓它消失吧,至於他心境的改變,也許是自己想通,也許是被人勸服了!
道士們知道張元吉有大寶藏所以追到這裡,與老族公一起探查的時候,五乘有事離去,十幾年後就收到消息說,官賜村的寶貝找到了,能長生哦,你趕緊來吧。
五乘來了。
五乘進去了。
棺材裡吐出來一個,五乘又是被我爺爺推進去的,便以爲自己遭到了背叛,可現在想來,他的朋友們有不得已的苦衷,因爲他非但沒死,而反還年輕了許多,而且他知道棺材上有人給他留了話,應該是指點他出棺之後的去處。
也就說水書與鬼臉並不是張元吉留下的?
我這樣問五乘,他卻說不對,肯定與張元吉有關,也許是刻在其他棺材,也許是從某地看到的,因爲他們尋找的就是張元吉的秘密,他的朋友不會在棺材上刻一段無關的話。
劉蒼松是劉爲民的弟子,想必知道五乘的遭遇,所以他開棺要看的就是那段留給五乘的話,他不開金棺,便是知道里面關着一條大和尚。
可那半片屍體,浮在棺材上的鬼臉,以及小白究竟去哪裡了?
五乘說不知道,也許是棺材沒吃飽,又把劉爲民真身啃了一半?而且知曉那裡埋着棺材的足有幾十人,也許在劉蒼松開棺之前就已經被開過,放了半片屍體?至於小白的下落,就是上一次與這一次之間的開棺,被不知道哪個傢伙給弄出去了,而那棺材上鬼臉。
五乘詭笑道:“應該是我下面那位。”
我看了看他椅子下面,沒有人。
五乘又說:“是棺材下面的那位,劉蒼松不是說過嗎,那叫睚眥三重函棺,你們只見到其二,還有一口在我下面,你師父唸經能逼出的其實是他,只是他先將我頂上來,你師父便住口了,否則這官賜村裡還不一定能剩下幾個活人呢,那可是元吉死鬼留下殺人的東西。”
同樣的,他也不知道那裡面是啥,當初他們的發現便是張元吉在醞釀大動作,真正的寶貝就在九龍棺之外的那口棺材裡,這與王侯將相的墳墓不同,張元吉可是龍虎天師,他的寶貝自然不會是黃白俗物,那是每一個道士都趨之若鶩的。
九棺是龍子,那第十棺豈不是真龍?而且九龍棺買在九山龍附近,聯繫張元吉想當皇帝的事情,大膽設想,他要是把九山龍都吸收,豈不是和劉邦一樣,赤龍纏身的真龍天子?
和尚道士,亦或者達官貴人,都妄圖尋找第十口棺材,這纔是小道協以及三十六道罡存在的意義。
幫某些人找棺材。
而這些人又擔心他們找到了卻隱瞞不報,所以纔有了張雲帆變成劉爲民的事情,讓那些人以爲沒有找到,劉爲民放棄了,安分了!
五乘不坦白,張雲帆也不說,此時和盤托出了,張雲帆自嘲的笑笑:“王震,你明白我爲什麼沒有給妻子報仇了吧?如果是那些人嫌我窩在道協裡不作爲,而提出的警告,我有報仇的能力麼?你說,如果製造車禍的也是這些人,我除了躲開,還能做些什麼呢?”
可憐的老頭子。
但他再可憐,我也不能輕易放過他,便說道:“不要以爲講個故事就能撒手不管了,就說我以後咋辦吧,我宣揚出去,雖然會被滅口,可你們也沒好處嘛!”
劉爲民思忖一番,說道:“小李陪你回去,你接任我副會長的位置。”
一句話,我怦然心動起來,讓我追尋長生不死,黃袍加身,那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因爲我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那塊料,可道協副會長的位子唾手可得,這可是出門有車,車裡有司機的待遇,我拼死拼活的讀書,工作,求得不就是這些?
只要我小心謹慎,不要得罪小道協的人,內部不對我動手,外部的人再想欺負我,先不說許祈應該擺的平,就算小道協副會長這個身份,那些人也得掂量掂量吧?
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我問道:“可是你一走,豈不是沒了劉爲民?那些監視劉爲民的人不就發狂了?”
他回答說:“肯定發狂,可我能幫你的就是這些,以前我是懶得與他們周旋,但你接任我的位子難道就準備混吃等死?你結交官面上的人物應付官面上的刁難,手握兩隻道罡隊伍,只要你小心一些,總能混出一番名堂,你才二十出頭,未來還有大把時光,指不定哪一天,你也帶着大批親信,追着我們的腳步了呢?”
我又急了:“你結識官老爺是因爲你有本事,可人家憑啥和我打交道,我連看風水,算命都不會,萬一哪位大官找我去抓鬼,我被鬼抓了怎麼辦?還有,那兩隻隊伍能聽我使喚麼?你一股腦的拉走三十多人,剩下的都是不服管的刺頭吧?隨便來一個就把我打成死狗了!”
劉爲民說,他帶來的人與小道協無關,全是他自己私下裡培養出來的,培養的方法就是剛剛說的那樣,結交一些官老爺,最好是公安或者部隊上的大人物,而李哥會幫我約束他手下的兩隻隊伍,能有什麼效果就不知道了,反正他只能幫到這一步,又不是我親爹,不會太在意我的死活。
玩完就甩,拔屌無情,張遠帆與劉蒼松一丘之貉。
天快亮了,五乘說,他要帶着劉爲民以及劉爲民的手下踏上老朋友們走過的老路,也許再見無期,可有緣再見時,如果我沒有找到王老實留下的遺物......
他居高臨下道:“王震,我沒有開玩笑,你爺爺的道行雖然不及劉爲民與納蘭秀,但他有一項所有人的望塵莫及的本事,你最好找到他的遺物,否則不需要貧僧動手,只要放出這個消息,惱你暴殄天物而趕來殺你的人,從北京排到南京。”
我噤若寒蟬,而五乘好似威脅的在我頭頂拍了兩把,又說:“入道協的事情不要擔心,你那傻師父也能應付一些俗事,貧僧的徒弟不日便會來你身邊幫襯,既然老朋友都消失,一羣晚輩折騰的歡,貧僧就派徒弟將他們殺個乾淨,當然,即便貧僧客死異鄉,你找不到王八的遺物,他會連你也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