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欺瞞

雲海山莊

午飯之後,容傾把一個包袱放在鍾離隱跟前,看着他道,“裡面有水,一些吃的你在路上用。還有一件替換的衣服。趁着現在時辰還早,回去吧!”

鍾離隱聽了,看一眼包袱,清清淡淡道,“準備的倒是挺全。”

這話,怎麼聽都不是誇讚。

看容傾靜默不言,鍾離隱點頭,似對容傾說,又似自言自語,“我是應該儘快離開。不然,我在這裡的消息傳到雲珟的耳中,他肯定會坐不住即刻趕回來。這樣的話,那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所以,該離開。”

說完,看着容傾道,“我要走了,你有什麼特別的話想跟我說嗎?”

“好好保重!”

鍾離隱聽了,靜默少時,開口,“這話若是別人說,一定會是客套話。可你說,我知道是真心話,你會盼着我好,也真心希望我好。可……這卻並不是我最想聽到的話。”

說完,不待容傾開口,自己既道,“其實,就我這份感情。你拒絕是對的,從始至終都讓我知道你心裡愛的是雲珟,對我從無男女之情,也是應該的。”

“從來不給我幻想,我纔不會心存希望,進而跟雲珟對上。畢竟,若是你真的給我一絲迴應。那……我怕是做出很多不理智的事兒。最後結果,兩敗俱傷,對誰都沒好處。”

“所以,你是對的。”

“所以,我最想聽的,也不是你同情的,違心的跟我說一句情話……”鍾離隱說着,從脖子上取下一個玉佩,微微靠近,親手給容傾戴上,看着她,輕輕緩緩道,“我不要別的,只要我們一生能相見就好,以親人的名分!”

容傾垂眸,看看脖頸上的玉佩,還有那兩個平安符……她擁有的,她不捨的。

看容傾乖乖戴着,並未說取下來,也沒說要還給他話。鍾離隱眸色柔和下來,看着容傾開啓唸叨模式。

“容九,我最後說的那話,要記下來知道嗎?”

“好!”

“要寫在紙上時不時拿出看看。”

“好!”

“有什麼事,就讓下人送信給我。”

“好!”

“我很願意被你麻煩,所以不要客氣。”

“好!”

“好好照顧自己。”

“好!”

“記得想我!”

“好!”

這一個順出來的好字出,鍾離隱望着容傾,輕輕笑了,“我要去告訴雲珟。”

容傾失笑。

“聽到了想聽的。我走了!”

“嗯!”

“不送送我嗎?”

“要送。走吧!”

兩人並肩往外走,下人跟在後。

麻雀,青安跟着,看着容傾的背影,心裡依舊在翻涌。已過了一天,對於容傾的身體情況,對危險重重的以後,青安腦子仍有些亂。而麻雀,完全無法接受。

徐茳默默跟在鍾離隱身後側,再次感:上輩子主子一定欠了湛王妃什麼。

愛上一個錯過的人,已是遺憾。但縱然遺憾,可只要放開手,就還有以後。可鍾離隱呢……

愛上不該愛的人,還執着到無法放手。這樣……誰爲妻,一生都成了將就!

情緣如此,該怨誰?

“容九!”

“嗯!”

“你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都喜歡。”

“這樣呀!”鍾離隱看看容傾肚子道,“等你平安生下孩子,我就成親。”

容傾聽了,轉眸。

徐茳擡頭,神色不定。主子剛剛纔對湛王妃說過那些話。現在突然又說要成親,這,這應該是好事兒。成親總是比孤寂一生的好。只是……

徐茳感覺有什麼在崩塌。比如,深情又悲情的攝政王形象,忽然隨風飄走了。

鍾離隱看着容傾道,“成個親,生個娃兒。然後做親家!”

徐茳:……

成親不是因心動,而是爲更加牽扯不清麼?

這是牽扯一輩子還嫌不夠,還要再拉上下一輩兒麼?

容傾聽了,愣了愣神兒,“做親家呀?這個,是不是離的有點兒遠呀!”

“遠不怕,你常來,我常去就好了。”

“也是!不過,雲珟怕不會是一個好公爹,也不會是一個好岳父。你就不擔心嗎?”

“那不是挺好嗎?他不夠好,我才能常去。爲孩子做主,我理由充分!”

“說的也是……”

只是,這是結兒女親家嗎?感覺,純粹是跟雲珟槓上了。

不知道鍾離隱心裡是不是在默唸:我這被子一定要跟雲珟牽扯不清。標題:兩個男人的孽緣。咳咳!

鍾離隱離開,莊上日子似如常平靜,可心裡卻不然!

“小姐,今天可有哪裡不適嗎?”

麻雀從過去的每天問容傾吃什麼,變成每天問她身體如何。

“沒有,今天挺好。”

麻雀聽了,卻沒一點兒沒有鬆口氣之感,看着容傾,眸色沉重,“小姐,真的不告訴王爺嗎?”

“嗯!”

麻雀聽了,垂眸。問了不止一次,答案卻是同樣。

“雀兒!”

“奴婢在!”

“我忽然想吃菠菜粥了。”

“那奴婢這就讓廚房做。”

“好!”

麻雀疾步走出,容傾翻看着手中醫書,繼續查找!

明目的果蔬應該有很多。還有增加記憶力的,孕婦可以吃的應該也有不少纔對!

完顏千染站在不遠處,看着坐在院中,正在翻看醫書的容傾,再看看站在她身後,神色凝重的青。不由所有所思!

好似自皓月攝政王來了之後,容傾身邊兩個丫頭的神色就開始變得不對勁兒。

凝重,擔憂,緊繃……似充斥着各種不安。

忐忑的情緒太明顯,讓人想錯辯都難。所以……發生什麼事兒了嗎?

可是,看容傾神色卻是如常。主子下人兩種情緒,讓完顏千染一時鬧不明。

不過,雖疑惑,完顏千染卻是什麼都沒問。該她知道的,雲珟或容傾自會告訴她。不該她知道的,她也無需多探究。

算算日子,雲珟已經離開六天了,也快回來了吧!

古都

完顏千華潛藏的,完顏一氏最後的血脈是誰,鍾離謹告知了。同時,關於容逸柏的事,他又不鹹不淡補充了一句……

“雖然我不知顧廷治其中對容逸柏做了什麼。但,完顏千華曾說,容逸柏怕是時日無多了。”

鍾離謹這話出,凜五猛然擡頭,這最誅心的消息,鍾離謹竟敢放到最後!

湛王眸色瞬時沉下,直直盯着鍾離謹,聲音沉沉,“她碰觸過容逸柏?”

完顏千華動容逸柏,這是湛王最不想看到的。但,卻又預感這是完顏千華一定會做的。雖容逸柏一直否認。但……

在潛意識裡,湛王卻感容逸柏並未說實話。而現在,鍾離謹或許證實了這一點。

鍾離謹點頭,風輕雲淡道,“但凡能影響到你的,只要你在意的,她都想碰觸。這樣纔會有更多保障!”

“鍾離謹,我沒空跟你繞圈子!”

“她給容逸柏探過脈。至於是否還做了什麼,我並不確定。”鍾離謹說完,看着湛王道,“你若是想確定,回去問她一下,也許就全部明瞭。畢竟,她若是想加倍的拿捏你,就一定不介意告訴你。”

凜五聽了,看鐘離謹一眼,眉頭不由皺起。感覺哪裡怪怪的!

“鍾離謹,你傳信給本王,就只是爲說這些模擬兩可的話?”

確定顧廷治對容逸柏做了什麼,可具體做了什麼,不知!

確定完顏千華也碰觸過容逸柏,可到底做了什麼,不知!

容逸柏身體到底是何種情況,不清楚!

全部有頭無尾的告知,確切的結果一個沒有。所有的話,就一個重點,想知道,還是要自己去查探。且回京問完顏千華或許更快。

再加上那句飛‘容逸柏或時日無多’這話一出,湛王若真的在意容逸柏的生死。那麼,無論鍾離謹那話是真是假,都必須回京一趟了。

湛王盯着鍾離謹,眸色沉沉。而凜五垂眸,遮住眼底變幻的情緒。

鍾離謹要見主子,真的是他自己的意思嗎?還是……

鍾離謹看看湛王,隨着從枕頭下拿出一封信,遞過去,“這是容逸柏曾寫給容傾的信,當然也是給你的。”

湛王伸手接過,拿出,展開,看着上面內容,眼底風起雲涌……

“我想容逸柏會寫這封信,大概是因爲怕自己在邊境時活不過來吧!所以,就預先寫了這封信給容傾。應該是想着,待到容傾在之後的日子裡,知道他死而復生,最後卻又身亡的事後,心裡存太多解不開的疙瘩才寫的吧!”鍾離謹不鹹不淡道,“同時也順帶告訴你,完顏千華還活着一事。”

凜五站在湛王背後,看着上面內容,眸色起起伏伏。

一封信,證實了兩點。一:鍾離謹說的都是真的。二:完顏千華卻是對容逸柏做了什麼。

“二皇子這封信藏的倒是夠嚴實,也夠久的。”凜五看着鍾離謹,意味深長道。

鍾離謹聽了,微微一笑,十分坦誠道,“這有什麼可奇怪的,誰手裡還沒有點兒底牌。本來我跟趙飛說,若是我真被湛王弄死了。那麼,就把這信拿出來,直接的送到湛王妃手裡,讓湛王妃知道,她兄長的死跟她夫君的母親有絕對脫不了的關係。這樣一來的話……”

餘下的話,再看到湛王陰寒的臉色後,自動嚥下。

可是,鍾離謹的話雖未說完。可,但凡有腦子的也都清楚。無外乎是用這封挑撥湛王和容傾的關係罷了。

冷冷看鐘離謹一眼,湛王起身走出。凜五隨後,而在快走到門口時,不覺回頭看一眼鍾離謹。

倚在牀頭的鐘離謹,接收到凜五的視線,眉頭微揚,對他勾了勾嘴角,笑的別有深意……

看此,凜五眼底劃過什麼,收回視線,提步離開。

“主子!”

看到湛王,凜一快步走過去,其他人跟在凜一後面,對着湛王跪地請安,“小民齊風叩見……唔……”剛開口,人既被踹飛。

“祖父……”低呼一聲,隨着閉嘴,垂首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一聲。

其餘齊家人,跪在地上亦是沉默。

湛王看都未看他們一眼,大步離開。

“鍾離謹是醒了,可身上的毒卻並沒緩解。齊飛言:鍾離謹能活多久是一個未知數。”凜一跟在湛王身後,如實稟報,心情沉重。

至於齊飛那些定當盡力等廢話,凜一連稟報的興致都沒有。

在未找出解藥之前,說什麼都是多餘。

湛王聽了,對此事不迴應,只道,“容逸柏現在在哪裡?”

“剛接到護衛消息,說是已離開了邊境,似回京了。”凜五開口道。

湛王聽言,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凜五,眸色意味不明。

凜五正色道,“不過,容公子應該已經知道主子和王妃去了雲海山莊。所以,他應該會在中途去雲海山莊一趟,不會直接回京。”

湛王聽了,眸色淡淡,不緊不慢道,“分析的很有道理。”

凜五垂首。

湛王深深看他一眼,緩步向前。

似回京了?

這模擬兩可的話,不該出自凜五之口,可他就是說了,這是爲什麼呢?還有,凜五應該知道,他眼下有必要見容逸柏一面。如此……

明知他掛念容傾,眼下不可能回京。那麼,把容逸柏攔下,這一點兒不用他交代,凜五也應該知道說,知道做。可他卻沒有。這是爲什麼呢?

“凜五!”

“屬下在!”

“你好似很想本王回京。”

湛王那淺淡的話出,凜五心頭一凜,擡頭,力持表情平穩,“屬下確實想讓主子回京,雖然屬下也知道主子放心不下王妃。可是,只有主子在京城,京城纔不會亂,雲峰並不是一個好控制人。屬下擔心主子不在,他生出什麼亂子來。還有……主子,馬上就月中了。”

每個月的月中,湛王毒發的日子,讓人無法心安的日子。

湛王聽着,什麼都沒再說。

讓他走不開的事太多,但對比容傾,那些必須忽視!

“二皇子,湛王爺走了!”

“知道了,下去吧!”

“是!”

小廝退下,一小廝從洗浴間走出。鍾離謹擡眸,看他一眼,“都聽到了?”

“是!”

“那就好。就回去給你家公子說,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祥子頷首,“二皇子放下,公子一定會謹記。”

“那就好。不然,別怪我翻臉,把所有的事都告訴雲珟。”

祥子聽言,看鐘離謹一眼,不鹹不淡道,“湛王爺若是知道了,對二皇子怕也不是好事兒!”說完,不再看鐘離謹,祥子大步離開。

看祥子走遠,鍾離謹躺倒在牀上,呢喃,“就是因爲他都知道對我無益,所以纔會配合容逸柏呀!不然……”

容傾有喜了,雲珟解毒有望了。若是雲珟把毒解了。那,第一個饒不了的就是完顏千華,而第二個恐怕就是他。誰讓他已經沒用了呢!誰讓雲珟從來就沒有認下他這個弟弟的念頭呢?如此……

希望容逸柏能說話算話,真的能保他一命。他這死了一次的人,還真不想再死一次。

不過,容逸柏是真的中毒了嗎?真的時日無多了嗎?

***

容傾坐在牀上,看着牆上的畫下的花朵,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雲珟已經離開八天了,明天就是第九天了!”輕喃。

凜五是否能說服他回京,就看明天了。希望凜五能做到纔好!

百里外……

夜幕之下,湛王騎在馬上,看着站在眼前的人,眸色起起伏伏,“在等本王嗎?”

容逸柏點頭,“王府護衛傳話給我,讓我在這裡等王爺。”

湛王看他一眼,翻身下馬,緩步走到容逸柏跟前。

容逸柏看着他,淡淡道,“我去邊境了,顧盛依然未找到解藥。”

“是嗎?”

“我這條命,現在所能指望的怕是隻有王爺了。”

湛王聽言,靜默。

容逸柏清清淡淡道,“本想自己盡力試試,可是試過的結果就是無能爲力。所以……”

顧盛依然未找到解藥,容逸柏已無能爲力,如此……

好像只剩下一條路了,那就是湛王回京脅迫完顏千華。

“過去不是怎麼都不說的嗎?怎麼現在說的這麼利索!”

“因爲試過了,怎麼都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逞能。爲了活着,只能向王爺坦誠,求的庇護。”

湛王聽了,盯着容逸柏沒說話。心裡莫名生出一股奇怪的之感。是什麼呢?一時又不能確定!

“駕!”

聲音入耳,馬蹄聲逼近,容逸柏擡眸,凜五轉頭,靜默,靜待,少時,看着披着月色逐漸出現在視線內的人,凜五眼底極快的劃過什麼!

來人看到眼前人,即刻翻身下馬,跪地,“屬下見過主子!”

“起來!”

“是!”暗衛起身,把一封信遞給上前,“宮裡消息!”

湛王伸手拿過,打開信函,拿出,藉着火把看到上面所寫,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

站在院中,望着西方,看着落日的餘暉,天已快黑了,而湛王並未回來。對此,該說是一件好事兒,只是心裡澀澀的!

“小姐,回屋吧!”

容傾點頭,轉身……轉身,一人映入眼簾,看到來人,眼眸微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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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

“怎麼?幾天不見就不認識爲夫了?”看着容傾呆呆看着她,怔怔愣愣的樣子,湛王輕笑調侃,眼裡惦念卻是藏不住。

枉他這幾日擔心的已開始疑神疑鬼了,可這小女人卻在家裡悄悄的胖了。不知道想他的時候,有沒有他想她的一半兒多。

想着,湛王扯了扯嘴角,對自己這兒女情長的小矯情,湛王對自己也是已經習慣了。

真切聽到聲音,真切看着眼前人,確定不是幻覺,容傾眸色起起伏伏,酸酸澀澀,“雲珟……”

湛王擡步上前,低頭看着容傾,“看到爲夫回來怎麼這表情?傻乎乎的!”

容傾沒說話,只是看着他,心裡有些緊張,有些無措,還有……

“容九,怎麼看到爲夫回來不高興……”話未說完,被抱住。

溫軟入懷,想念的溫暖,淡淡的馨香,那熟悉的味道……湛王垂眸,嘴角緩緩輕揚,伸手把人抱住,心底陰戾微緩。

“可是想我了?”問的幾分傲嬌,幾分**,還有幾分滿意自得。

知道想他,就算沒他多,也是……表現甚好。

低沉,渾厚,質感的聲音入耳,容傾沒說話,擡眸看向一邊凜五。看他無聲對他吐出幾個字,容傾眼簾微動,隨着垂眸,遮住眼中各種情緒,頭埋在湛王脖頸。

“容九……”這小女人的反應怎麼怪怪的。

“相公身上怎麼有脂粉味兒!”

湛王:……

見容傾抱着他,在他懷裡蹭蹭丟出這麼一句話,湛王莫名感覺……反應對了!

還以爲這小女人也會多愁善感了呢!果然是他想多了。擡手在她腦袋上輕拍一下,“本王一路連個女人都沒看到,哪裡來的脂粉味兒!”

容傾聽了,擡眸,望着湛王瞪眼,“一路連個女人都沒看到?聽相公這語氣,一路沒能有個豔遇,您老是分外遺憾了?”

“是呀!還真是分外遺憾。”

容傾癟嘴。

湛王輕笑,捏捏她臉頰,“傻瓜!”不掩的寵溺。

容傾看着,心頭髮緊,隨着道,“幾天不見,相公看起來怎麼…老了好多。”

湛王:……

“主子,不用屬下告狀,就看您臉色,王妃就知道您沒聽她的話,緊着趕路了。”

極好!

預料的沒錯,她確實看出來了。不過,那訓斥的話,倒是一句沒說。只是……老了?這話可比被她斥幾句難聽多了。

“幾天不見,王妃是越發的不會說話了。”

“你本來就比我老嘛!”

話出,被瞪。

容傾抿嘴一笑,扯扯男人的衣角,隨着小臉湊過去,指指自己臉頰。

湛王看此,眼簾微動,不該搭理她的……想法出,已然低頭,大手穩穩扶住容傾後腦勺,在她臉頰上咬了一口。

“唔……痛!”

“該!”

他不過才離開幾天,她都敢嫌棄他了。

容傾揉揉臉頰,看着他又笑了,怎麼都好!怎麼都喜歡!被咬一口也高興,只是……心裡就是難受。轉身,壓下心裡的浮動,伸手拉着湛王往屋內走去,邊走邊道,“先梳洗一下吧!你身上都有味兒了。”

“混說!”

容傾緊緊握着他的手,淺笑,“那你自己說,你有幾天沒沐浴了!”

湛王不說話了。

“不過,相公身上就是有味兒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本王可真是有福氣,娶了個這麼賢惠的媳婦兒。”

“嘿嘿……”

凜五站在原地,看着兩個主子的背影,心裡壓抑。

“凜五!”

聞聲,凜五轉眸,看向凜一,“何事?”

凜一看着他,眼裡帶着一絲探究,開口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凜一問話出,凜五眼底極快的劃過什麼,臉上神色不明所以,“爲什麼這麼問?”

“因爲你最近幾天好像都心事重重的。”

凜五聽了,淡淡道,“只是有些擔心京城那邊。”

“是嗎?”

“嗯!”

凜一聽了,不再多問,只道,“歇息一下吧!”說完,往偏院走去。

凜五無聲吐出一口氣,說謊他會。只是有些謊言瞞的過其他人,卻不一定能瞞的過身邊最熟悉的人。

皓月

“爺,湛王回雲海山莊了。”徐茳看着鍾離隱稟報道。

鍾離隱聽了,放下手中茶杯,淡淡一笑,“他回去雲海山莊纔是正常!”

若是什麼事都按照別人的思路走,那就不是雲珟了!

完顏千華別說是重傷了,她就是快死了,雲珟也絕不會亂了自己的陣腳。

不過,不得不說雲珟確實夠沉得住氣。明知完顏千華的生死關係着他的自身,卻還能把這事壓下,先回了雲海山莊。

看來,不親眼確定容傾是否還安好,他是不會安心吶。這麼一來的話……

容傾想對雲珟瞞天過海,怕是更爲困難了。而之後,雲珟就算是回京了,他也必然回經常回雲海山莊的。如此……

容傾想用這種溫和的方法瞞過雲珟,怕是不可能的。也許,想要完全瞞過雲珟只有一種方法,那就是……

鍾離隱想着,垂眸,掩住眼底變幻的神色。

“王爺!”

聞聲,鍾離隱擡眸。

護衛看着鍾離隱恭敬稟報道,“外面有一女子求見王爺。”說着,把一塊玉佩遞上前,“她說,讓屬下把這個給王爺,王爺自會見她。”

徐茳聽言,挑眉。好大的口氣!

鍾離隱伸手接過玉佩。徐茳順着看一眼,當看到玉佩上的字,微微一愣,神色不定。那女人不是死了嗎?怎麼……

“讓她進來!”

“是!”護衛領命,腳步離開。

古都

“爺,您感覺怎麼樣?好些沒?”石頭坐在矮墩上,看着臉色蒼白的瑞王(三皇子)道。

“腿差點廢了,你說能好的了嗎?”雲榛沒好氣道。

石頭聽了,輕聲道,“爺,我們能來到古都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雲榛聽了沒說話。

是呀!只是腿傷了,不是命丟了,確實算是萬幸了。

京城,因完顏千華那個該死的女人在,已然沒了雲榛的立足之地。

邊境,顧盛是個變幻莫測,捉摸不定又冷血無情,且手握重兵的。如此,邊境自然也是去不得。

眼下除了古都之外,已然沒有云榛可以待的地方了。只是,古都真的是安身立命之處嗎?其實,雲榛並不十分確定。

“想要活命就去古都!”

離開之前,雲峰曾對他說過這麼一句話。

對於雲峰的話,若是別人或許會不以爲然,會充耳不聞。但,雲榛卻聽進去了。不過,會聽進去自然不是因爲他們是兄弟,更不是因爲雲峰值得信任,而是因爲……

雲峰是個變態!

遙記得從前,雲榛還不及六歲,那時他一直覺得雲峰病弱到沒脾氣的二皇兄最是好相與,不覺得跟他親近幾分,無事之時,時常偷溜到雲峰府去玩兒,可是……

偶爾一次,在他去到二皇府時,不經意看到雲峰正在懲治犯了錯的女婢後,雲榛對於雲峰的認知,直接顛覆!

在雲榛的印象中,對於犯了錯的人,要麼訓斥,要麼杖打,要麼直接拖出去斬了,實在火大到不行,直接丟到軍營爲婢更解氣也可。

可是,雲峰卻是不同,他沒開口訓斥,也沒杖責,他只是……

對着觸犯到他的婢女,他沒有說一句狠話,只是滿臉溫柔的,十分溫和的……一根或一撮的拔着她的頭髮。

興致好了就一根一根的拔,心情不好了就一撮一撮的來。聽着婢女的慘叫,雲峰依舊滿臉溫柔,滿手的猩紅,動作不停歇……

那瞬間,雲榛腦子是空白的,至此夢魘許久,從此再不敢往二皇子府去。而那段往事至今想起,心裡依舊是不舒服的。

當時,若雲峰的表情是陰狠惱怒的,那雲榛驚駭過後也就過去了。畢竟對比雲峰正做的事,表情陰狠猙獰是正常的。可雲峰偏是一臉的溫柔……

溫和的看着滿是血的頭顱。如此,雲榛直接陰影了。

雲峰就是變態,雲榛六歲時對他的認知,至今未變。

你所有意想不到的事,覺得不可能的事,雲峰他偏會做。所以……

所有人都以爲他稱帝了,只有除掉雲榛的可能,絕無護着他一說。然,雲峰就是做了!對此,雲榛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

“小民趙明求見瑞王爺!”

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音,石頭擡頭看向雲榛。

趙明,遇險時幫過他們的人。並毫不避諱的直言告知,他是雲峰的人。

“帶他進來。”雲榛淡淡道。

“是!”

石頭領命走出,少時,身材微瘦,長相清秀的趙明出現在屋內。

看着雲榛,趙明見過禮之後,隨着將一封信雙手遞給雲榛。

雲榛看他一眼,而後伸手接過,漫不經心打開,看完上面內容,神色不定,擡眸看向趙明,“這信你看了沒?”

趙明點頭,“已看過。”說完,跪下,叩首,“屬下代兩萬千兵士,在此給主子請安。”

此話出,石頭直直看着趙明,眼神:好似在看一塊從天而降的餡餅。

雲榛眼神意味不明。

趙明跪在地上,擡頭看向雲榛,坦誠道,“皇上之前來信言,若是瑞王真的聽他言,並平安到了古都。有一句話,讓屬下轉告給瑞王爺!”

“什麼話?”

“皇上這次的維護,還有屬下等人的跟從。算是皇上對瑞王的一點兒歉意。爲瑞王幼時,看皇上拔光婢女頭髮所受驚嚇的一點兒補償!”

趙明話出,石頭不由轉頭看向雲榛,眼裡滿是疑惑不明。

看皇上拔光婢女頭髮,這就受到驚嚇了?他怎麼從來不知道自己主子原來竟是這麼膽小呢?

雲榛聽言,直直看着趙明嘴巴動了動,似說了句什麼,趙明聽的不甚分明。不過……

石頭卻是瞬時低下頭來。因他看到雲榛在罵人了。

雖然雲榛那句話說的極快,且一點兒聲音都沒發出。但,石頭絕對的確定,雲榛就是罵人了,跟着雲榛十多年,石頭也不是白混的。

少時,雲榛開口,“若是我沒來到古都呢?”

“皇上交代,要屬下好好爲瑞王收屍。”趙明十分誠實道。

收屍!

這字眼聽着,實在是刺耳。

所以說,他現在能安好的活着,就是他聽了雲峰話的結果。反之,若是沒聽雲峰的話,那……雲榛想蹲在牆角咬手帕。

“除了以上那些,皇上可還有別的交代?”比如,既然護了,就必須效忠他。否者,就跟對待那位婢女似的,雲峰也要拔光他的頭髮?

趙明正色道,“皇上說:希望瑞王能好好活着。不然,皇上會覺得日子很無趣的。”

很無趣?

雲榛撇嘴,輕哼,這是要他繼續可勁兒的折騰嗎?真是沒想到,會折騰竟然會成爲他的優勢,會是他活命的理由。

“皇上有沒有說,讓我給他寫個回信什麼的?”表表忠心,訴訴感激什麼的。

趙明搖頭,“皇上未曾說過。不過……”頓了一下,又道,“皇上倒是曾說過,對瑞王的文采並不十分欣賞。”

說不欣賞是含蓄的,直白的說,簡直是傷眼。

雲榛聽了,直接擺手,“你可以下去了。”

“是!”趙明恭敬退下,謹守屬下本分。只是,看的雲榛卻是一陣窩火。

狗屁的屬下,連個客套話都不會說。誰他娘要聽他說真話。他就是真的文采不好,也比他一個奴才強。再說了,皇家之中,文采最差的可不是他,而是湛王妃!

想着,雲榛心瞬時舒暢不少。所以說,容傾值得尊敬那真的是有原因的。只可惜……

“小姐,小心臺階。”

“嗯!”

聲音從外傳入耳,雲榛剛剛因想到容傾,心裡溢出的點點酸,隨之消散,擡眸,看顧玥手裡端着藥走進來。

走進,看雲榛沒什麼表情的看着她,顧玥垂眸,什麼都沒說,在軟榻前蹲下,挽起袖子,拿起藥,欲往雲榛傷口處擦去。然,還未碰到,就聽……

“顧玥,你說在這一路上刺殺爺的人會是誰呢?”

顧玥聽言,手頓住,擡頭,靜默少時,開口,“可能別人,也可能是我父親。”

顧玥話出,雲榛不由笑了,微微俯身,靠近,盯着她,柔和道,“若是你父親的話,你當如何呢?”

顧玥看着雲榛,眸色寡淡,不鹹不淡道,“不如何。你若死了,會有人殺了我給你陪葬。”

“若是你爹死了呢?”

“我會給他守孝。”

“沒想過報仇?”

顧玥搖頭,“沒想過弒父,也沒想過殺夫。生生死死,你們各憑本事,而我順其自然。”

這話出……

石頭不由轉頭看向顧玥,不覺對她刮目相看。過去一直以爲她是個憨的,沒想到……

雲榛目不轉睛的盯着顧玥,低低緩緩道,“你說爺該說你冷血的?還是該說你通透呢?”

顧玥看着雲榛,不鹹不淡道,“爺可以說我微不足道。”

雲榛聽了,挑眉。

顧玥垂眸,拿起藥,輕輕給雲榛塗着藥,清清淡淡道,“自我懂事起,我爹爹就跟我說,讓我順其自然的活着,不要去強求什麼,也不要試着去改變什麼。因爲,無論我想什麼都是徒勞的。統統沒用,我沒那個能力,想的多不過是徒增煩惱,也是自找麻煩。所以……”

“若是你跟我父親真的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我能做的也只是,你死我守寡,他死我守孝。當然了,也許到了那時候,我自己先承受不住,直接的死在你們前頭。”

我既無力迴天,無法力挽狂瀾,那隻能順其自然。

顧玥說完,不再說話,靜靜給雲榛擦着藥。

雲榛聽完,靜靜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卻是不再說話。

雲海山莊

屋內所有的畫像,還有容傾每天記錄的各種瑣事,在湛王回到雲海山莊之前,凜五都已提前派人給收拾了一個乾淨,一絲痕跡都沒有。

看着收拾的乾乾淨淨的屋子,容傾瞬時鬆了口氣。

自記性不好,腦子也開始有點兒不夠用了。光想着雲珟十有**不會再回來了,竟忘了那個萬一,萬一回來極有可能就露餡了。

“王妃這幾日可還好?”

容傾點頭,“尚可!”

忘性沒有急速加劇,這也算是好事兒吧!

凜五聽了,看着表面無一絲異樣的容傾,心裡沉甸甸的。

“麻雀這兩天身體有些不適,你一會兒給她探探脈吧!”

容傾話出,站在她身邊的麻雀擡頭,疑惑不明,她身體挺好的呀!沒有哪裡不舒服呀!

凜五聽了,看着麻雀那直接,直白,一目瞭然的反應。隨之明白容傾用意,頷首,“屬下遵命。”

容傾點頭,“王爺應該快好了,我過去看看。”容傾說完,走進屋內。

“雀兒姑娘,請隨我去偏院。”

“凜護衛,我沒有……”話未說完,在凜五凌厲的眼神中,要說的話不覺嚥下。

“走吧!”

“呃……”

看一眼依舊懵懂不解的麻雀,凜五大步向前。就麻雀這完全無城府,一點兒藏不住事的樣子,對着主子,一不小心,不經意間就會泄露什麼引的主子起疑。如此……

在主子離開之前,麻雀還是暫時避開,不要靠近的好。還有青安,事情的嚴重性,也有必要再跟她提點一下。

容傾進去沒多會兒,湛王從洗浴間出來。

容傾望着湛王,搖頭晃腦,“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男色誘人呀!”

“少給我皮。”

還敢跟他提‘色’,也不看看自己肚子。

容傾笑了笑,拿着棉布走過去。

“我自己來。”湛王伸手,欲拿過容傾手裡的棉布,卻被容傾躲開。

“我就算是挺着肚子,可給你擦頭髮還是做的了,也做得好的。你坐下!”

湛王聽了,也沒再多言,在軟椅上坐下,由着容傾給他擦拭,隨着問,“這幾天身體怎麼樣?可還吐的厲害嗎?”

“好多了,大概是因爲知道父親不在,知道自己不用再聽孝經了。所以,球球這幾天乖的很。”

“這話本王還真是愛聽。”

“嘿嘿……”

“本王聽說鍾離隱來了!”

“嗯!來了。”

“來做甚?”

“好像也沒什麼事兒,就是來坐坐,然後說了一通你的壞話,然後走了!”

湛王聽言,轉眸看容傾一眼,“都說了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說了說,我和相公牽扯的最初,相公的風度和秉性什麼的。大概也是因爲這個,所以他趁你離開的時候纔來,方便自己說個痛快。”

“是嗎?對着那麼一個居心叵測之人,你是怎麼回他的?”

“我覺得他說的挺對的。”

牽扯的最初,那時的湛王,那是……挖空了腦子,也數不出他一個優點來。對容傾那個冷惡,簡直了!

湛王抿嘴,瞪了她一眼。

容傾輕笑,“不過,看看現在對比從前。相公的改變,直接的證明我魅力無限吶!”

湛王輕哼。鍾離隱那廝特意選他不在的時候過來,對容傾說他些壞話的事,鍾離隱做的出。不過,重要的是,他是想來看容傾吧!這點兒清楚。如此,不想再提及他,鬧心。

轉身,伸手拿過容傾手裡的棉布放在一邊,攬過她,在自己腿上坐下,輕輕掂了掂,“重了!”

“瞎說!相公離開後,我明明茶不思飯不想來着,怎麼會胖!”說完,轉而問一句,“不過,相公不是說要去十天的嗎?怎麼八天就回來了呀?”

湛王:……

這話聽起來,像是嫌他回來的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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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十分了解容傾的秉性,湛王說不定還真是會多想。比如……是不是還盼着他不在,盼着鍾離隱再來呀?若是這樣的話,那……

可惜,容傾這個慫的,沒那賊心,也沒那賊膽兒。所以,鍾離隱他若識相最好早收心。不然……

湛王眼睛米眯了眯,鍾離隱若是自己收不了心。那麼,湛王一點兒不介意揍到他失憶。

皓月

“阿嚏……阿嚏……”

“爺,可是涼着了嗎?”徐茳見鍾離隱一會兒功夫突然打了幾個噴嚏,忙道。

鍾離隱按按鼻子,搖頭,幽幽道,“應該是誰在背後唸叨我了吧!”

坐到這個位置,背後唸叨他的人一定不少。

徐茳聽了卻是不放心道,“還是讓太醫過來探探脈吧!”

鍾離隱搖頭,看向靜坐在一邊的莊詩雨,溫和淺淡道,“沒想到還能再見到莊小姐,還真是意外。”

口中說着意外,但眼神卻是一片寡淡,波瀾不起,沒有一點兒起伏。

莊詩雨聽了,擡眸看着鍾離隱,微微一笑道,“小女也同樣意外。”

平靜淡然,風輕雲淡。莊詩雨看起來,比過去更加沉寂了。而這改變,是已然認命了不再掙扎了?還是有了什麼活命的把握了?

鍾離隱拿起手邊茶杯輕抿一口,輕輕緩緩道,“不知莊小姐萬里迢迢來見本王所爲是何?”

莊詩雨淡淡道,“非我要來,而是湛王妃的哥哥,容公子派人送我過來的。”

聞言,徐茳擡頭,看向莊詩雨,有些意外,有些不明。

莊詩雨一沒了孃家,也沒了夫婿,完全無人護的人。能從完顏千華的眼皮子底下逃脫,並隱匿那麼久。現在又安全來到皓月,不用想,這背後自然是有人護着。只是沒想到,這背後之人竟然是容逸柏。

憑着那些過往,容逸柏怎麼也沒護着莊詩雨的理由,可他偏就護了。如此,理由是什麼呢?

是呀!理由是什麼呢?這個問題,也同樣是鍾離隱想知道的。

“容逸柏讓你來見我?所爲是何?”

莊詩雨淡淡一笑,“不瞞攝政王,其實也不知道。”說完,轉頭看向一邊裝扮利索的婢女,道,“不過她應該知曉。”

婢女擡步走上前,從袖袋裡拿出一封信雙手遞給鍾離隱,“公子讓奴婢給攝政王爺的。”

鍾離隱聽言,伸手接過,打開,看過上面內容。擡眸,看着莊詩雨,眼底神色變幻莫測,難以窺探其中內容。

接收到鍾離隱那意味不明的視線,莊詩雨垂眸。雖不知道那信上容逸柏寫了什麼,亦不知鍾離隱刺客心中所想。不過,卻是不由猜想一下。定然是跟她有關係的吧!

自她被完顏千華的人丟到亂墳崗以後,莊詩雨覺得是她是必死無疑了。然,她偏又活過來了,且還是容逸柏出手把她就回來的。

容逸柏爲何這麼做,又是如何把她救回的,莊詩雨至今不知,也沒人告訴她。不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容逸柏會出手,絕對不會是因爲她可憐就是。十有**是因爲她還有別的什麼用處吧!比如……

對她,容逸柏並未因過去的事,對她使過手段折磨她。但,卻是是時常問她一句話,那就是‘身體可有什麼異樣的感覺’。開始,莊詩雨曾以爲,容逸柏是給她餵了什麼藥,所以不斷的問,是爲了看她反應,看她受罪。然……

最近莊詩雨感覺,或許是她猜錯了。她身體並未有任何的不適,只是……

莊詩雨垂下眼簾,擡手撫上心口處,在這活命都已是問題的時候,她心裡竟會非常想念湛王!

確切的說,不止是想念,還翻涌着各種繁雜的情緒。有眷戀,有酸澀,還有不捨!

過去,莊詩雨確實對湛王心存過幻想,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她早已沒了那種年頭。如此,這心裡爲何會迸發出那樣厚重的感情呢?很奇怪,也很反常!而,容逸柏定然知曉些什麼。

“徐茳!”

“屬下在!”

“送莊小姐去紫晨閣,再派幾個人好好伺候。”

聽到鍾離隱的命令,徐茳不由愣了愣,那可是後院主院兒,要住也該是攝政王妃住,怎麼……主子怎麼把莊詩雨安置到這院子來了呢?

“爲何站着不動?沒聽到嗎?”

徐茳回神,恭敬道,“屬下這就去。”說完,走到莊詩雨跟前,“莊小姐,請隨屬下來。”

莊詩雨頷首,不多言,不多問,默默跟在徐茳身後走出書房。心裡若有所思,剛剛鍾離隱那句‘派人好好伺候’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待人走遠,鍾離隱看着手中信,眸色深遠暗沉,輕喃,“若上面所寫是真。那……容逸柏,你可真是下的一手好棋。”話說的輕慢,心裡幾分憋悶。

***

雲海山莊翌日

“都是你愛吃的,多吃點兒。”容傾給湛王夾着菜,柔聲道。

湛王看着容傾微微一笑,“我媳婦兒是越發賢惠了。”

容傾聽了,一擡下巴,驕傲道,“我什麼時候不賢惠了?”

“說你胖你就喘,說你賢惠,你還當真了!”

容傾哼他一聲。

湛王輕笑,看容傾真的不再吐,心情不覺好了不少。就是……

湛王擡手在容傾眼皮上按了按,眉頭微皺,“眼睛怎麼腫了?”

容傾聽了,伸手揉了揉,“昨天夜裡喝水喝多了,有些水腫吧!”

“什麼時候起來喝水了?”他怎麼不記得。

“你睡的跟那個什麼一樣,當然不知道了。”

睡的跟什麼一樣?豬嗎?這形容,真是悅耳。不過,他昨天晚上好似確實睡的挺沉的。大概是因爲前幾天緊着趕路累了,也或許是容傾在身邊,心裡踏實了。

“夫君!”

“嗯!”

“你用過飯後,是不是馬上就要回京城呀?”

湛王聽言,吃飯的手微微一頓,臉上笑意微斂。

容傾看着湛王道,“早起,我無意中聽到凜五說了一句。”

湛王聽了沒說話。

容傾看着他,道,“若是有十分緊要的事,那你就回去吧!”

這話,該誇讚她通情達理嗎?

“爲夫剛回來,開口就又讓我走。容九,你體貼的真讓本王感動。”

容傾聽了,放下筷子,伸手在湛王腰間那敏感的地方,擰了一把。

湛王麪皮微緊,伸手抓住容傾那作亂的小手,“這動手動腳的習慣是跟誰學的?”

逗悶子,調侃的話,容傾沒再說,只道,“我只是想你在我生孩子之前,把必須要辦的事都給安排好。不然,你把事情都壓在這裡,等我月份大了,你再回去,我可該不樂意了。生孩子的時候,我害怕,所以你必須在我身邊。”

這話聽起來,還真是挺有道理。只是……

上次他不過離開幾天,容傾抱着他不依不捨的。怎麼這次……這才幾天的功夫,他就已經這麼習慣他隨時離開了嗎?

見湛王盯着她不說話,容傾差不多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她主動開口讓她離開,他心裡頭不舒服。但她若跟上次一樣哭哭啼啼不想他走,他心裡更不是滋味兒。反正不管怎麼樣,湛王這心裡頭都不會舒暢。

喜相聚,愁別離,特別容傾現在還是這種情況。如此,縱然是迫不得已的離開,湛王也難以乾脆。

在意的多了,理智,感情的天平自然就失衡了。感情那頭重了,理智自然就少了。

而湛王因爲必須回京一趟,這會兒怎麼都不痛快。

容傾歪着頭,看着湛王,提議道,“要不,我同你一起回去?”這樣好似就兩全其美了。

然,這貌似兩全其美的提議,直接被湛王丟一冷眼,“也不看看自己肚子,現在是能來回折騰的時候嗎?”

就容傾現在這月份,不出事萬事吉,一出事……湛王又陰影了。

見湛王臉色難看,容傾笑了笑道,“所以,我才說讓你趕緊回去,然後趕緊回來嘛!”說完,扯扯湛王衣袖,“相公,你這次回去,大概要回去多久呀?”

“你想本王回去多久?”

“自然是把事處理完,就趕緊回來。”

湛王聽了,看着容傾眸色隱晦不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容傾的每一句話,都在似有若無的迴避什麼,每句話說的都十分迂迴,特別在時間問上。

其實,容傾現在若是跟他要求,讓他再陪她幾天,湛王絕對會應。這點兒,容傾應該也知道。還有就是,給他限定個時間,比如讓他半個月之內必須回來,湛王也定會答應,且會盡力做到。

可是,容傾就是沒說。她這樣,是不想給他壓力呢?還是,因爲其他呢?

仔細想,容傾好似也沒有希望他儘快走,盼着他晚點回的理由。也許,是他太敏感,太多疑了吧!

沒辦法,本就是多疑的性子,而自容傾有身子起,這疑神疑鬼的情況更爲嚴重了。

“嚐嚐這個,味道不錯。”容傾說着,夾起一個小湯包送入湛王口中。被他盯着的心慌慌的。

讓他離開的話不敢再說,再說他就該起疑了,她已經被盯的快冒汗了。

***

飯後,湛王牽着容傾在院子裡溜達,至於回京的事,湛王沒說,容傾也沒再多言。只是,凡事都在哪裡趕着,你不想回去,也得回去。

眼見京城那邊一天連續幾封信的往雲海山莊送,這次凜五未開口,凜一卻是坐不住了。

“主子,眼下王妃身體情況正好,您還是儘快回京吧!不然,等京城鬧得更亂了,您處理起來只會更耗費時間,更是危險。”畢竟,眼下完顏千華還不能死呀!

湛王聽了,轉眸看向凜五,“王妃脈象如何?”

凜五恭敬道,“回主子,王妃脈象平穩。所以,如凜一所說,主子還是趁着王妃身體好,月份小,及早把京城的事處理乾淨的好。”

湛王沒說話,擡步往正院兒走去。

***

京城*劉家

劉棟走進書房,看着坐在書案前似冥思,似發呆的老爹,輕聲道,“爹,吃飯了!”

劉正擡了擡眼簾,對着劉棟擡擡下巴,“先坐下!”

看劉正有話要說的樣子,劉棟麻溜在他面前坐下,恭順的看着劉正,做好了洗耳恭聽的準備。

“棟兒!”

聽着劉正低沉,厚重的聲音,劉棟背部挺的筆直,肅穆道,“兒子在!”完全孝順態。

“你說……”劉正說着,撫撫下巴,神色凝重道,“我最近是不是老了許多!”

劉棟:……

這問題,他娘還沒問,他爹倒是先問上了,還這麼一臉凝重的表情。真是……堂堂男兒,又不需做那以色事人的事,在意這些多餘的。

劉棟心裡腹誹一句,臉上卻是一點兒不顯得。要習慣,要嚴肅,無論自己爹說什麼,都要當做要事,大事聽。不然……誰讓眼前這人是爹呢。很多時候他爹揍他,那是連理由都不需要,只講究自己痛快。至於他這個兒子:俗話說,打在兒身疼在娘心,當爹完全無所謂。

想起這十多年的日子,劉棟心裡憐惜自己一下。隨着挺直的背部彎一些,往前湊了湊,仔細在劉正臉上打量了一下,少時,認真道,“看着是比兒子老些……唔……”話出,腿上捱了一下。

被踹一腳,劉棟好脾氣的笑了笑,對他出過腳,心情應該好些了吧!

“少跟老子嬉皮笑臉的。”

“咳……”輕咳一聲,瞬時嚴肅,看着自己爹,小聲道,“爹,您可是在爲京中的形勢擔心嗎?”

“皇上安好康健,朝堂百官忠心和睦,百姓安居樂業。如此,京城形勢有什麼需要我擔心的嗎?”劉正一片凌然道。

劉棟一臉認真,連連點頭的聽着他爹打官腔,不忘孝敬的附和,“父親說的是!”

看劉棟這模樣,劉正不覺牙根緊了緊。因爲劉棟那圓滑到惱人的作態,好似看到了自己。不由的有些憋悶,“你少給老子來這一套。”

見劉正惱了,劉棟摸摸鼻子不說話了。爹的心思太難猜,他應付不來。教他處事要圓滑的是他,現在看到圓滑惱火的也是他!

見劉棟一臉我很爲難的表情,劉正抿了抿嘴,隨着道,“今天宮中傳出消息,說:完顏千華的情況更爲嚴重了。”

劉棟聞言,心頭一凜,不再嬉笑,眉頭皺起,低聲道,“皇上呢?可有說什麼?”

“皇上下令讓太醫極力救治。並且,爲此已杖斃兩個辦事不利的太醫。”劉正低低道。

劉棟聽言垂眸。

完顏千華若是有個好歹,湛王爺會如何呢?

“父親,湛王那邊現在什麼情況?”

劉正聽了,看着劉棟不鹹不淡道,“我也想知道!”

劉棟聽了不說話了,想知道的人應該有很多。可是誰敢去查探?沒有!

莊家,太子謀反,一次宮變,日子膽戰心驚。好不容易恢復平穩,皇上又突然駕崩,又是一次膽顫心驚。好在帝王交替平穩的過度了,可是……這心纔剛剛放到肚子裡,又突然出了這麼一出事兒,真是……劉正再次想辭官歸鄉了。這起起伏伏的,有些受不住了。

“父親,您說,完顏千華被刺,真的是廢太子……”劉棟話沒說完,在碰觸到劉正沉涼的眼眸後嚥下。

是他失言了。就算是父子,也不是什麼話都能說的。隔牆有耳,謹言慎行。皇家之事,就是心裡明白也要裝糊塗,那不明白的,更不能裝明白。

***

宗人府

看着渾身髒亂,狼狽不堪的雲紘,雲峰微微一笑,“皇兄看起來挺不錯。”

“呵……”雲紘嗤笑。看來他狼狽的樣子不意外的取悅了雲峰。

“皇上日理萬機,怎麼屈尊到這地方來了?”

雲峰在雲紘面前坐下,看着他,溫和道,“現在什麼事也沒有皇兄讓人刺殺星月公主緊要呀!”

雲紘聽言,扯了扯嘴角,眸色森然。

雲紘眼裡的寒意,雲峰看着神色悠然,“皇兄,都已到這個時候了,應是沒什麼不能說的了吧!”

這話直白的說:反正都是一死,又何必再徒勞的去掙扎反抗呢!

雲紘聽了,冷哼。

“其實,皇兄若是不想說也無妨,反正最後結果都是一樣。只是遺憾,現在明明有一個可以好死的機會擺在面前,皇兄爲何不珍惜,偏要倔強的去多受那份罪呢!”雲峰平和道。關鍵是讓他多浪費口舌。

看雲峰那滿臉溫和,輕言慢語的樣子,雲紘滿眼譏諷,“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裝腔作勢的讓人噁心。”

明明是個陰損無比的,偏要端着一副與世無爭,風輕雲淡大善人的姿態。

雲峰聽了,挑眉,“皇兄這話說的就有些可笑了。難不成在皇兄的眼中,皇家是一個可以表現真性情的地方?”說着輕輕一笑,“在皇宮那地方,無論主子還是奴才,有哪一個不是在裝腔作勢,皇兄過去不也是一樣嗎?”

雲紘沒說話,只是面無表情的看着雲峰。雲峰說的是事實,可是在所有虛僞的人中,雲峰是最令他感到厭惡的一個。

“這地方的景緻實在是不太好。特別是皇兄的眼神,那滿眼的憎惡,朕更是欣賞不了。如此,皇兄還是早些坦誠比較好。不然,對你我都不好。”

雲紘聽了點頭,“既然皇上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如實的說。”

“如此甚好!”

“那刺殺完顏千華的人,並非我的人,更非我指使的。皇上特別屈尊來這裡問我,純屬浪費時間。更是多餘……”說着,直直看着雲峰,涼涼道,“我以爲在這件事上,誰是幕後主謀,皇上應該最是清楚纔是。畢竟,皇上纔是背後發力的人不是嗎?”

雲峰聽言挑眉。

雲紘冷冷道,“皇上把我從冷宮放回,裝腔作勢的做一回仁君之後,還繼續留着我的理由,爲的不就是在我臨死再做一回你的替罪羊嗎!”

暗中派人刺殺完顏千華,然後把所有罪責都推到他這個身上,意圖讓湛王把火氣都發到他身上來,讓湛王取了他性命。

不過,雲峰繞了這麼個圈子,爲了的就是藉由湛王之手除掉他嗎?不,他的真正目的是湛王。

因爲,只要完顏千華死了,湛王體內毒就再無藥可解。這麼一來,只待湛王毒發身亡,雲峰這個皇位才能坐的安穩,坐的長久。

雲峰聽了,看着雲紘清清淡淡道,“原來皇兄竟然是這麼想的嗎?”

“皇上就是這麼做的,我自然只能這麼想。”雲紘冷着臉道。雖然有些地方很是有些牽強。但是,雲紘不予深究。反正,他就是十分確定,雲峰絕對有想讓湛王死的野心。

湛王不死,他這個皇位可是不會坐的太穩。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是皇兄卻是截然不同呀!臨死之前,也要不遺餘力的朕的身上潑髒水。”雲峰不溫不火道,說完微微俯身,看着雲紘淡淡道,“成就自己野心的辦法有很多種。但是這種拙劣的計策,也只有皇兄會用。所以,皇兄會慘敗也是有理由的。”

“是,我是敗了。可你……”雲紘冷冷看着他,譏笑,“你也不會得意太久的。”

雲峰聽了,扯了扯嘴角,起身,“皇兄的祝福我收下了。禮尚往來,朕也定然會給皇兄準備些回報的。”說完,不再看雲紘一眼起身離開。

雲紘坐在陰涼潮溼的地上,看着雲峰的背影,眼底陰寒慢慢散去,最後化爲一片淡漠,面無表情靠在牆上,心裡在想什麼窺探不出。

雲峰還未走出宗人府,一侍衛匆忙跑來,看到雲峰顧不得許多,緊聲道,“皇上,湛王到麟州了,或不日就將到達京城。”

侍衛話出,雲峰腳步微頓,隨着淡淡一笑,大步往外走去。

宗人府主審蔣翰站在原地,神經不由緊繃,湛王回來了,接下來會如何呢?

***

雲海山莊

看着眼前人,容傾眼裡難掩歡喜,“哥,你怎麼來了?”

容逸柏看着容傾明顯又大了的肚子,淡淡道,“來看看你。本想眼不見爲淨的,發現做不到,所以就來了。”

容傾聽了,柔柔一笑,“我挺好的。”

“是嗎?可攝政王卻不是這麼說的。”

“他肯定是誇大了。”不過,她哥跟鍾離隱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要好了?

容逸柏看她一眼,不跟她擡槓。

“哥,你吃飯了沒?”問着,看着容逸柏又道,“哥,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臉色怎麼這麼差呀?”

“沒有不舒服,只是趕路累了。”容逸柏淡淡道。

“那趕緊去歇會兒!等下起來再讓青語給你探探脈。”

看着細心的時候很細心,死拗的時候又完全一根筋的妹妹,容逸柏打斷容傾的殷切,開口道,“那些不急,眼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哦!”

容逸柏走在前,容傾跟着他,不時看他一眼,心裡暗腹:都這個月份了,容逸柏不會再說讓她流掉孩子的話了吧!

掃過容傾那神色有些複雜的小臉兒,容逸柏溫和涼意道,“我來這裡,你好像不太高興。”

聞言,容傾忙擺手,“怎麼會呢?哥你想多了。”說着,轉移話題,開口道,“哥,你來的時候在路上碰到雲珟沒?你來之前,他剛走沒多久。”

“碰到了!”

“真的呀!”

“嗯!所有的我都跟他說了。”

聞言,容傾腳步瞬時停下,隨着看着容逸柏又輕輕笑了,“一段時間沒見,我哥好像變得更加俊朗了。”

容逸柏若是真的告訴雲珟了。那這會兒就不是容逸柏一個人回來了!

容逸柏聽言,看着容傾道,“看來腦子還沒變笨。”

“那還用說,也不看看我是誰。”

麻雀跟在後,聽着容傾,容逸柏的對話,神色不定。沒想到公子竟然已經知道了?本還猶豫着要不要告訴公子,讓公子拿個主意。可是現在……公子已然決定幫小姐瞞着王爺了麼?

完顏千染站在不遠處,看着兄妹兩個的背影。心裡生出一股莫名的感覺。

無論是鍾離隱,還是容逸柏,來到這裡,看着容傾時的神色,好似都透着一絲奇怪的神色,歡喜不多,壓抑更甚。臉上表情很是耐人尋味,反而是雲珟,面對容傾時,和以往一樣,並無任何異樣。這是爲什麼呢?

完顏千染眉頭微皺,想不明。總感有什麼事兒要發生。

走進屋內,遣退下人,兄妹兩個相對而坐,容傾倒一杯茶遞給容逸柏,等着他問話。

容逸柏端起茶水,輕抿一口,不緊不慢道,“我之前一直以爲湛王是個特別精明的。可是現在看來,純粹是我想多了!”

這話,直指湛王直今未發現容傾的異樣。對此該說湛王太遲鈍呢?還是該說容傾隱藏的好呢?

容傾聽了道,“雲珟的精明都用在別人身上了。對我……”容傾說着,垂眸,“也是我過去一直表現太好了。”

對他從不曾隱瞞過什麼。也因此,湛王怎麼也沒想過容傾會在這種事上欺瞞他。

容逸柏聽了,看着容傾圓潤的小臉兒,淡淡道,“現在他走了,你高興嗎?”

容傾扯了扯嘴角,輕聲道,“我現在不想別的,只希望能平安生下孩子。”

只要平安生下孩子,就什麼都能想。反之……什麼都不敢深想。

不敢太想雲珟,也不敢想最後萬一失敗的結果。

容逸柏聽了,沒再說話。再說什麼都已沒有意義,現在只求有一個好的結果。

還有差不多五個月的時間!

***

夜,月亮高懸,天上星光點點。這樣的夜色,很是靜謐,也有些寒涼。

湛王坐在馬車內閉着眼睛似睡着了。其實,很是清醒,一點兒睡意都沒有。心裡在想,容九那個小女人這會兒應該已經睡成小豬了吧!

因爲不能陪着她,湛王心裡怎麼都不如意。但是有容逸柏在她身邊照顧着,湛王不覺放心了幾分。雖知容逸柏對容九心思並不純,不過他是個有分寸的人,什麼時候可爲,什麼事絕不能觸,容逸柏最是清楚。所以,屏退那些不純粹的東西,湛王相信,容逸柏會好好護着她!

“主子,到了!”

凜一聲音入耳,思緒被打斷,湛王緩緩睜開眼眸,隨着起身,擡步走下馬車。

山林環繞,草木叢生,這荒野之地,白天尚且有幾分陰森,晚上更感瘮人。藉着火把的光,湛王神色漠然,擡腳往山林深處走去,凜五,凜一跟在後。暗衛自動散開,跟隨,暗藏,保護。

踏入山林,走入洞穴,按下機關石門打開,順着光亮走向深處,約一刻鐘後一平整光亮的地下密室映入眼簾。

或是聽到了聲音,本躺在密室內閉着眼睛,似已入睡的人猛然睜開眼睛,看到湛王,眼睛微眯,臉上漫過各種神色,少時,沉沉開口,聲音透着幾分沙啞,“果然是你!”

湛王聽了,微微一笑,“皇兄還是那麼睿智。”

湛王話出,那世人眼中已經駕崩入住皇陵的先皇雲壑,臉色沉戾的盯着湛王,沉怒,“爲什麼這麼做?”

湛王緩步走上前,在一邊的石椅上坐下,不鹹不淡道,“皇兄這話不是明知故問嗎?”

雲壑聽言,沉沉道,“爲了拿到完顏千華手中的解藥,你這戲場鋪的倒是夠大的呀!”

湛王挑眉,“皇兄以爲本王只是在做戲嗎?”

聞言,雲壑眸色沉下,“你這話什麼意思?”

湛王淡淡一笑道,“皇兄,在太子謀反的時候,你已死而復生一次了。再來一次的話,怕是不太好吧!”

湛王話落下,雲壑心沉下。

湛王淡淡道,“一個帝王反反覆覆的死去活來,這太可笑。一個弄不好,會動搖國之根本,也會讓大元皇室威嚴掃地。日後提及大元皇室,說不定人家會直接說,那是一個巫族邪教。如此,爲了皇家的威嚴,皇兄還是待在這裡享清福的好。”

湛王說完,雲壑冷哼一聲,冷冷道,“雲珟,既然你已打定了主意。那麼,也沒必要再繞彎子。你到底想幹什麼,直接說。”

“同皇兄相互依存,相互將就的活着。一直以來,我雖感覺不是太好,可也不算太糟糕。畢竟比起你來,完顏千華更無法讓人忍受。所以,我一直在向皇兄表明,我並無稱帝之心,皇兄只要好好活着,穩穩地做你的皇帝,不要盯着我太多,不要在我身上亂出什麼幺蛾子就好。可惜……”

湛王說着,神色越發清淡,眼底涼意漸現,“同樣的話,說了十多年。可惜你依然未曾全部聽進去,暗中不斷耍點兒小計謀試探也就罷了。最後竟然還聯合鍾離謹把幺蛾子作到容九身上。如此……皇兄讓我拿什麼去寬恕?”

雲壑聽了,麪皮發緊。雲珟最後果然還是知道了!

那一次,鍾離謹扮做鍾離隱劫持容傾,要說他也未做什麼,不過就是提供了一份地圖。還有就是,猜到了容傾被鍾離謹困在了何處卻沒有告知雲珟而已。至於親自出手動容傾的事,他可是一點兒沒做。

可是,那又如何呢?在雲珟的眼中,他已然就是傷害容傾的幫兇。

“就因容九是顧盛的外甥女,所以你就那麼容不得她!”

擔心容傾受寵,擔心因容傾會在不自覺間拉近湛王和顧盛的距離。所以,在鍾離謹提出以解藥爲條件交換,讓雲壑協助他劫持容傾時。雲壑明知不可爲,可最後還是做了!

因爲貪心的想拿到解藥,想要解除和湛王互綁的禁錮。

因爲多疑,擔心,不想湛王和顧盛靠近,不想他們萬一聯手,他除掉。所以,心存一絲僥倖,抱着湛王或許不會被發現,自己或得兩全其美的的想法,明知不是萬物一失之策,可雲壑還是毅然決然的做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這個現在重要嗎?”

“是不重要了,只是有些好奇。若是你早就知曉,那麼,還真是意外你竟然也能這麼能忍。”

忍嗎?對這一用詞,湛王不予置評。

看着湛王那寡淡的神色,雲壑呵呵一笑,“是我想左了。你沒即刻發作,不是因爲你能忍,而是因爲我還有用吧!比如現在,你容我活着,也不過是因爲還未從完顏千華手裡拿到解藥,我暫時還不能死吧!”

“皇兄既看的如此通透,那就在這裡好好待着吧!”

雲壑聽了,沉沉道,“雲珟,完顏千華沒那麼容易給你解藥的。”

“所以,皇兄應該還能活很久。”只除了活的暗無天日。

雲壑抿嘴,“容傾被劫持那次,確實是我做的有些過。可是除了那次之外,我從未逼迫過你什麼。可是完顏千華可就不同了,她會不折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的逼你,利用你。如此……”

雲壑重重吐出一口氣,語重心長道,“爲了我那一次的過失,你寧願無休止的被完顏千華利用,這樣真的值得嗎?”

湛王聽了,揚了揚嘴角,笑意不及眼底,涼淡道,“皇兄說服的人的言詞,還是那麼拙劣。”

“我說的是事實!”

“若是你沒暗中留一招,要龍衛待你不在之後,動手取了完顏千華性命。那麼,對於皇兄剛剛說的話,我或許真的會相信也不一定。只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事,你又做了一次。”

聞言,雲壑眼眸微縮。該死的,他竟然把這件事兒給忘記了。

早在出事之前,雲壑因爲隱約感覺到了什麼,繼而在小心防備的同時還交代龍衛,若是他出事兒的話,要他們傾盡全力除掉完顏千華。

完顏千華不死,他心難平。同時還有湛王……這些年因他所遭受的煎熬,也一併有個了結。只要完顏千華死,湛王身亡,他就算是身亡也能瞑目了。

當時會做那樣的交代,是因爲不甘。怕萬一如何了,無人給他報仇。然……現在看來,這一交代確實多餘了。更重要的是,龍衛聽他的令動手了,可完顏千華卻並未死。這結果……完全是坑了自己!

看着雲壑青青黑黑色的面色,湛王起身,擡步走出。

“雲珟,雲……”剛開口,穴道被封,人僵住。

凜五上前,從盒子裡拿出一粒藥丸放入他口中。月圓之夜,毒發之日,解藥還得給他吃着。雲壑暫時還不能死了。

藥喂下,匕首拿出,在雲壑食指上劃一個口子,看血流出,用一個藥瓶接住,直到差不多拿開蓋住。伸手點開雲壑穴道,轉身離開。

“守好!”

“是!”

聲音落,石門關上,密室恢復往日死寂。這寂靜,足以把人逼瘋!

雲壑繃着臉看着四周,最後要死在這裡嗎?該死的!也許,他該自我了結了。這樣的話,萬一完顏千華拿不出解藥,雲珟也再無退路,只能承受毒發身亡的後果。

雲壑想着,心裡翻涌不斷,真的很想這麼做。但,自我瞭解這太屈辱,無法接受。

***

凜五走出山洞,凜一走上來,看一眼他手裡的藥瓶,靜默少時,低聲開口,“雲壑的血對主子還有用嗎?”

自那次湛王差點毒發身亡,完顏千華歸來給湛王餵了藥之後。雲壑的血好似逐漸失去了作用,已不能再緩解湛王體內的毒了。

凜五聽了,面色凝重道,“馬上就十五了,這次再看看吧!若是真的已無用。那……”

雲壑也沒活着的必要了。而湛王好似也只能依仗完顏千華手中的藥來活命了。還有……凜五垂眸,心頭緊繃,希望王妃能平安誕下孩子。只有這樣,才能扭轉一切,才能保湛王生命無憂。

皓月

“主子,湛王回大元了。”

鍾離隱聽了,沒說話,這結果一點兒不意外。

“莊詩雨這幾日都在做什麼?”鍾離隱隨意問。

徐茳稟報道,“據護衛回稟,她這幾日好似一直在發呆。”

一直在發呆嗎?

鍾離隱沉默,少時起身,走出書房往紫晨閣走去。徐茳默默跟在後,直到現在依然十分好奇,容逸柏送莊詩雨過來的原因是什麼。

“奴婢叩見攝政王!”

“給攝政王請安。”

聽到聲音,莊詩雨轉頭,看着滿身儒雅,風光月霽,雅人深致的鐘離隱,下意識的揚了揚嘴角,坐着沒動。

鍾離隱走上前,院內奴婢手腳利索的把軟椅挪過去。

鍾離隱在莊詩雨身邊坐下,溫和道,“莊小姐住的可還習慣嗎?”

莊詩雨點頭,“很習慣,這裡景色很好。”

景色好嗎?看一眼已差不多完全凋謝的花兒,還有已光禿禿的樹木。鍾離隱淡淡一笑,“莊小姐賞景的眼光還真是與衆不同。”

莊詩雨笑了笑,看着鍾離隱道,“攝政王來此,可是有什麼需要我效力的嗎?”

乾脆的收留她,好吃好喝的養着她,鍾離隱應該沒那麼好心。他留下她,必是有目的的。她很好奇那是什麼。因爲莊詩雨不管怎麼想,都想不出她還有什麼價值可以入鍾離隱眼的。

鍾離隱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道,“聽下人說,莊小姐一直在發呆。所以,特來問一句,可是有哪裡不適嗎?”

這是特別來關心她的?

莊詩雨微微一笑,沒想到繼容逸柏之後,鍾離隱也開始對她的身體頗爲關心了。這關切,該感動嗎?不,只感異樣。

看來她的身體情況,或許牽動着什麼。不然,不管是容逸柏還是鍾離隱,應該都沒這份閒情逸致來關注她的死活。

“在回答攝政王問題之前,我可否問一個問題。”心裡十分好奇,莊詩雨也不打算再難爲自己去耗費那個腦子,直接開口問。

鍾離隱點頭。

莊詩雨開口道,“攝政王如此關切我的理由是什麼?能告訴我嗎?”

“你現在還不到知道的時候。”

莊詩雨聽了,揚眉,“那我什麼時候才能知道。”

“不會太久的。”

“這樣呀!那我就靜待攝政王告知了。”說完,順便回答他剛纔的問題,“勞攝政王關心了。其實,我也說不上來,我身體是好還是不好。”

“什麼意思?”

莊詩雨如實道,“我明明什麼都沒做,卻不時感覺身子很重。在來皓月之前,曾有那麼一段時間,大夫探脈明明說脈象沒事,可我卻不時的噁心嘔吐。我想若非我身體出問題了,就是那大夫醫術不行或在說謊。”

不明原因的吐,身體怎麼可能沒一點兒問題。

鍾離隱聽了,看着莊詩雨,眼中情緒不明,“那現在呢?”

“現在……”莊詩雨按着心口,道,“偶爾還是會難受,不過已好了許多。”

鍾離隱聽言,開始靜默。

徐茳站在一旁聽着,臉色變幻不定。莊詩雨那話,莫名的讓他背後發涼。

鍾離隱沒再多問,起身,看一眼跟前奴婢,“好好伺候莊小姐。”

“是!”

說完,鍾離隱大步離開。徐茳緊跟其後!

莊詩雨靜靜坐着,看着鍾離隱的背影,已十分而確定,她的身體確實關係着什麼。

走出紫晨閣,徐茳看着鍾離隱,道,“爺,讓太醫給莊詩雨探探脈吧!”

“已經探過脈了,她身體並無異樣。”

並無異樣。這幾個字徐茳聽到,眉心又是一跳,背後涼意再現。

“去把送莊詩雨來的那個丫頭叫來。”

“是!”

徐茳領命疾步走開,鍾離隱走進書房,眸色沉沉。

雖不知完顏千華讓人對莊詩雨做了什麼。但是,已確定傾兒的種種反應,能在她身上映現。

完顏千華這麼做,應該是用莊詩雨之身,間接的盯着容傾。因爲雲珟護的緊,對容傾她無法直接的做什麼。所以來了這麼一手。

完顏千華如此費盡心思的監視容傾爲的是什麼呢?也許是擔心那個萬一吧!比如,傾兒有喜,雲珟解毒,這至關重要的,必須時刻監看着才能安心。

而關於莊詩雨的情況,我查探到了一些,應該是被施了一種巫術。只是我沒時間去仔細查探全部原委,你若是得空,就代爲查探一下吧!

以上,容逸柏寫給他的信。

寫這樣一封信過來,容逸柏真的,只是爲了讓他去查探莊詩雨被人施了什麼巫術嗎?不,容逸柏如此完全是爲了擾亂他的心。

在容逸柏眼中,鍾離隱是對容傾有心,可這份心意到底有多少,又能維持多久,他並不確定。所以,爲了預防那個萬一,他把莊詩雨送到了他的面前。

讓鍾離隱通過莊詩雨,無法忽視容傾所受的那些苦痛,勾住他心裡的情意,引發他的惻隱之心,讓他看在容傾的面上,也要壓制自己內裡的野心,不要在將來的某一日,在湛王知曉容傾的事,受到衝擊之時,鍾離隱藉機傷害雲珟。

愛屋及烏,容逸柏還真是做到了一個極致。爲了容傾,他不遺餘力的去護着雲珟。

看透其中關鍵點兒,鍾離隱甚至開始懷疑,莊詩雨會變成這樣,真的是完顏千華動了什麼手腳嗎?確定不是容逸柏他自己?

無聲吐出一口濁氣,心裡不由憋悶,雲珟對容傾的用心用情,容逸柏不懷疑,可他的……容逸柏卻不放心着。他動真情,容逸柏不放心,他把情意收回,容逸柏亦是擔心。

早知容逸柏不是君子,可這還是第一次見識到他外放的卑劣。爲了護容傾和雲珟,他夠小人。小人到讓人惱火。如此,他也許該直接動手把莊詩雨給殺了,這麼一來的話,不管容逸柏在盤算什麼都落空了,而他……

擡手按按眉心,心頭萬般不是滋味。因爲,下不了手!明知眼不見爲淨纔是好,可偏做不到。

“爺,人帶來了。”

徐茳聲音入耳,鍾離隱擡眸。

擡眸,眼裡已恢復平日清淡,不見剛纔波瀾。

“奴婢明月見過攝政王!”屈膝請安。

“你回去告訴容逸柏,讓他好好照顧容傾。只要容傾安好,一切都會好。反之……他應該明白。”

若是容傾沒了,湛王沒了牽掛,而他沒了顧忌,再無誰對誰留情一說。

明月聽了垂首,“奴婢遵命。”

明月領命離開。

鍾離隱靜靜坐着,對於有些事已沒了探究的興致。不想知道容逸柏是如何從完顏千華手中帶走莊詩雨的,也不想知道莊詩雨身上的巫術,到底是誰施的。

現在他只等一個結果。

那個結果,在五個月之後!

“主子,不好了!”隨着聲音,一護衛閃身來到鍾離隱面前,顧不得許多,緊聲道,“主子,皇上被人劫持了。”

聞言,鍾離隱面色一沉。

徐茳一震,是誰那麼大膽子,竟然敢動手劫持鍾離珏(皓月幼帝)?

另外一邊……

南宮紫稍後得到消息,聽聞,臉色登變了,青白交錯,是鍾離隱,一定是鍾離隱讓人做的!

現在在皓月,除了鍾離隱敢動他,也最容不得她兒之外,再無第二個人!

想着,南宮紫呼吸不穩,咬牙,心裡怒恨到麪皮都在顫動。鍾離隱,她和珏兒都已卑微到這個程度了,他還容不得他們嗎?

“娘……娘娘,您先別急,也許是侍衛弄錯了,皇上他一定沒……”

宮女的話還未說完,南宮紫已起身衝了出去。

宮女看此,臉色一變,“太后娘娘,您可是不能衝動呀!”喊着,快步追了出去。

這個時候若是南宮紫跟鍾離隱對上,那可是會要命的。之前所有的隱忍可都是白費了!

“娘娘……”

***

“哥,你若有事就去忙,不用每天在這裡陪着我。”

容逸柏聽了,淡淡道,“我現在的事就是陪着你,除此,再無別的事。”說完,定定看着容傾道,“說吧,是不是哪裡又開始出現不適了?”

容傾擺手,“沒有!”

“既然沒有,爲何說出讓我走的話。”

“我就是怕你耽誤你正事兒。”

“好通情達理的理由。只是,太多餘。”容逸柏說完,盯着她道,“容九,你要讓我繼續猜下去嗎?”

容傾聽了,垂眸,少時,擡頭看着容逸柏,皺眉道,“哥,我記性好像變得更差了。”

容逸柏聽言,眼眸微縮。他來時,容傾半個時辰間的事都還能記得,現在纔不過兩天,就又衰退了嗎?

“現在能記住多久之前的事?”

“大概一炷香之內的能記得!”也許,更短。現在早飯吃的什麼,容傾已然不得了。看看時辰,他們吃過早飯也纔不過一會兒。

“那雲珟呢?還記得嗎?”

容傾點頭,“記得!”

容逸柏聽了,擡手揉揉她頭髮,溫和道,“雲珟已經走了好幾天了,你還能記得,就說明身體情況還很好。所以,不要害怕。”

不要害怕,不要太緊張,這話是說給容傾聽,同時也是說給自己聽。

容傾頷首,“哥說的對。”

“就是有些遺忘的也不要緊,哥都幫你記着。”

“嗯!”

“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嗎?”

“沒有了!”

“若是還有哪裡不適,一定不要瞞着,要馬上告訴我,知道嗎?”

“好!”

“病不避醫,我正在讓完顏千磊找緩解你身體情況的方子,你只有如實的說,他才能更好的對症去找。所以,若是爲了怕我過於擔心就隱瞞的話,那就是冒傻氣了,知道嗎?”

“知道了!”

看容傾乖乖應下,容逸柏眉眼溢滿柔和,可心裡卻完全相反,胸口如壓了一塊大石,悶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容傾能感覺到的是她的記憶變得越來越差的,可是還有些,她卻已然察覺不到了。但容逸柏卻能清楚看出的。明顯的,對比以前,容傾對很多事物已開始反應遲鈍了。

有時跟她說話,她已開始愣神,停頓少時,才能反應過來你剛纔問她的是什麼。那憨憨的模樣,心疼,更痛。

眼睜睜看着容傾身體一天一天的變糟,卻無能爲力,只能等待,這感覺不止是煎熬,想殺人的心,更是時刻都在蠢蠢欲動。

大元

“公主今天感覺如何了?可好些?”

完顏千華臉色蒼白的躺在牀上,看着雲峰沒說話。

看此,雲峰轉頭看向跪在地上,忐忑不安的太醫,不疾不徐道,“都已經這麼久了,星月公主竟然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你等是如何醫治的。”

太醫聽言,忙叩首,請罪,“皇上恕罪。”實在不是他們不盡力,確實是完顏千華內傷太過嚴重,非短時間就能恢復的。只是這辯解的話只能是心裡腹誹一句,完全不敢說出。

“朕再給你們三天的時間,若是星月公主還不見好的話,那……”

“奴才(奴婢)叩見湛王!”

殿外一聲請安聲傳來,殿內瞬時一靜。

太醫不由的皮繃的更緊了,剛剛還無氣力的完顏千華,瞬時轉頭往外看去。

完顏千華的反應,雲峰看在眼裡,淡淡一笑,平靜的看着那高大偉岸的男人緩步走入視線內。眼中神色波瀾不起,臉上表情不鹹不淡。想從他的面上看出點兒什麼,還真是難。連回來的時間都比他預計的晚了這麼多。

本以爲,湛王在知曉完顏千華出事之後,三日之內必會趕回。然,他卻在第七天才回到京城。不得不說,確實夠沉得住氣。

心裡腹誹一句,雲峰起身,迎上,“皇叔!”

湛王點頭,看着雲峰,溫和道,“皇上看起來氣色不錯。”

雲峰聽了,微微一笑,“大概是因爲秋天的天氣讓人覺得舒爽吧!”

“確實令人舒爽。”

這平和家常的對話,殿內人聽着,莫名只感頭皮發麻。好在他們只簡短的說了幾句,沒有暢聊的意思。

湛王說完,越過雲峰走向內殿。雲峰摸摸鼻子,擡步離開。

太醫跪在地上,已滿頭是汗,面對皇上已是忐忑難安,面對湛王不由的更是心驚膽顫。

“公主看起來氣色不錯。”湛王站在牀前,看着臉色蒼白的完顏千華,溫和道,“看來宮中太醫的醫術又精進了不少。”

湛王這話出,太醫一點兒沒感鬆口氣,心裡反而一哆嗦。湛王那話是誇讚嗎?爲何感覺是涼颼颼的呢?他們全力救治完顏千華,不會是做錯了吧?還是說,他們讓完顏千華受罪太少,湛王由衷的不滿意了呢?

湛王與完顏千華的母子關係……看對方生不如死,也許就如意了。所以,他們不由多想呀!

完顏千華聽了,直直盯着雲珟道,“一段時間沒見,珟兒眼神竟開始不好了。”

她臉白的跟鬼一樣,他竟然還能說出一個好字來。不過,已沒所謂了,只要他回來就行。

“凜五!”

“是!”凜五應,上前,手落在完顏千華脈搏上。

“不過受了點兒內傷,不過是差點死了,其他並無大礙。”完顏千華似自我調侃,又似譏諷道。

湛王聽了,淡淡道,“公主對自己倒是夠下得去手的。”

這話出……

太醫心裡又是一個激靈,宮內下人埋首,屏息。

完顏千華聽言,眼底劃過什麼,隨着淡淡一笑道,“我確實想過用苦肉計引你回來。不過,我可沒想過如此傷自己。”

“是嗎?”

“對你我沒什麼可隱瞞的。”說完,看着湛王,輕輕緩緩道,“看來,在這皇宮內野心勃勃,貪心貪婪的人還真是不少。縱然在你的眼皮底下,也敢肆意的謀算。”

這話是說,敢傷她,就直接代表了在挑釁湛王嗎?這是在意圖激怒湛王嗎?若是……夠拙劣!

湛王在一邊軟椅上坐下,拿過宮女端來的水,不緊不慢道,“做惡太多,被刺殺太正常,公主切莫想太多。”

完顏千華聽了,扯了扯嘴角。

太醫埋首,說話的人風輕雲淡,聽他們說話的人卻是心驚膽戰。

這等母子關係,也屬世間少有。

“傷勢不輕,還要喝一陣子藥才行。”凜五探過脈,對着湛王恭敬回稟道。

湛王聽了沒多言,放下茶杯,起身離開。

完顏千華躺在牀上看着湛王的背影,嘴角揚起一抹清晰的弧度。雲珟終究還是怕死的!所以,纔沒拿到解藥之前,他不會容許她輕易的死掉。這很好!

***

“你說,只有湛王一個人回來了,湛王妃沒回來?”

“是!”

雲峰聽了,靜默。還真是有些意外。

“主子,要去探查一下嗎?”

湛王爲何帶王妃去雲海山莊;爲何回來只有湛王一個人回,而王妃則沒有。

雲峰聽了,看着眼前護衛,“湛王爺的事,我們只需知道,不需要弄明白。這一點兒,你最好謹記。”

護衛聽言,第一反應是不明,不過卻不敢問,垂首應,“屬下遵命!”

“也告訴下面的人,若是不想活了,自可擅自去探查。”

“小的遵命。”

“下去吧!”

“是!”

護衛躬身離開,對雲峰這個主子,一直看不明,更看不透。所有的作爲,都跟先帝完全相反。

過去,先帝是時刻盯着湛王,生怕他生出什麼幺蛾子。可新皇卻是完全相反,對湛王所有的事都不碰觸,從不探究。這放心,反而讓人有些不適應,感覺他們都沒了用武之地。

***

馬車駛出皇宮,湛王坐在馬車內,透過車簾看着熱鬧依然的街頭……想容傾。

以前不曾覺得,現在隨處望,發現帶她出來的次數太少。京城之中,好多人熱鬧的地方,好多好吃的酒樓,好像都沒還沒帶她去過。

“凜五!”

聞聲,凜五擡頭,看都周正不由挑眉,怎麼迎到這裡來了。

周正走上前,看着凜五道,“王妃來信了。所以……”話未說完,車簾掀開,湛王大手伸出。

“拿來!”

“是!”周正忙把信函遞過去。

凡是關係王妃的,均無小事,必須即刻稟報主子。這是凜五反覆交代的。繼而,在看到王妃送來的信後,周正連在王府候着等湛王回來都沒,趕忙給送來了。

湛王拿過信,凜五隨着把馬車停下,好讓湛王能更好的看信。

人還未到王府,王妃的信就已經到了。如此,湛王內心的焦躁應該能被撫平些許吧!

相公,你已離開五天了,而我又胖了。想你想的我飯量直線上漲。所以,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又胖了不止二兩。真擔心你回來後,你會抱不動我。還有……我不會把我們家吃窮吧?

湛王勾了勾嘴角,越來越會瞎操心了。

相公,聽說懷孕的女人要多看美好的事物,生出來的孩子纔會漂亮。所以,我現在每天都在山莊溜達,那裡漂亮就使勁兒看那裡。然後,我發現山莊裡那個清掃花圃的小廝,長的真是好看,好像比相公還好看那麼一點點。爲了孩子長得漂亮,我就拋棄矜持,盯着他了好一會兒。結果,他現在見到我就跑。唉!堂堂男兒膽子忒小。

湛王看着,好氣又好笑。感覺根本就沒這茬事兒,她就故意寫來氣他的。她這是生怕他想她太少嗎?

相公,我想你了。

看到這句,湛王心瞬時綿綿柔柔的。雖說他的王妃字寫的不咋地,可是文采真的極好。

‘我想你’這一句,這文采比什麼太子太傅,什麼狀元郎都好。

不過,球球好像跟我正好相反,不知道是不是知道那愛念孝經的爹走了。所以,這幾天特別的歡騰。看來,球球就算還在肚子裡也已經知道,她(他)的父母,那個是慈的,那個是嚴的。

而我哥,知道球球對你這態度。當即決定一定會好好疼他(她)。還說,只要是看不上爹的,都是好外甥,好外甥女。嘿嘿……

湛王看着,輕哼,還真是像容逸柏會說的話!

還有,我本來也讓我哥給你寫幾句的,可是我哥說,他若下筆,我的字會顯得更醜。所以,就讓我代筆了。我哥就一句話給你說:他讓你老實點兒,讓你眼睛只許看男的,不許看女的。不然,就讓你嚐嚐他大舅哥的厲害。(一個大大的笑臉兒)。

湛王看着失笑,這話真的是容逸柏說的嗎?怎麼看都是她自己說的。

凜五站在外,透過車簾,看着湛王多變的表情,緩緩低下頭,願王妃安好,願主子也能有一個圓滿,不要一生多荊棘,少安樂。

“走吧!”

“是!”

***

時間如梭,如白駒掠過,你不管你是何種心境,不管你正經歷着什麼,時間都不會停歇,兀自轉動着。

皓月

“雲珟還在京城嗎?”鍾離隱看着徐茳問。

“是!”

“已經二十多天了,還在京城。還真是有些好奇,凜五是用了什麼辦法竟能讓他在京城待那麼久。”鍾離隱悠悠道。

湛王離開的時候,容傾已快四個月,而現在已快五個月了。算算日子,再有四個月容傾就該生產了。而她的情況,想到容傾現在的狀況,心口微刺,垂眸。

少時起身往紫晨閣走去。

徐茳跟在後,心裡無聲嘆一口氣。每次看過莊詩雨,主子心情總是會變的極糟。然,就算是這樣,卻仍做不到視而不見。每天都要去看,反覆的確定,想知道在遠方的某個人今天怎麼樣,有沒有比昨天好些。還是,又嚴重了。

鍾離隱只是看着莊詩雨,就已是如此。那,容逸柏每天面對着容傾,不知道又是什麼心境。

大元*湛王府

湛王坐在小亭中,看着池塘裡的魚,眸色幽幽沉沉,明顯下垂的嘴角,輕易看出他此刻心情不是太好。

凜一站在不遠處,看着心情不佳的主子。凜一不由嘆氣。

主子本計劃着,回來幾天把事情稍做處理,再捱過了毒發日之後就去雲海山莊,哪怕不能一直待在哪裡,也一定要去看看王妃,陪着王妃幾天。然……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月半月圓,毒發!反應加重不說,亦確定了,雲壑的血確實已不能再緩解湛王體內的毒了。而齊家送來的藥,藥效也是不佳。

齊家雖盡力護住了鍾離謹的性命,現在鍾離謹情況也看似良好。但是隻要毒未清楚,在其後仍存在太多不確定性。不知道鍾離謹能活多久,不知道他若是再次毒發會出現什麼情況。一切仍在探究中。

想着,轉頭看向凜五,低低沉沉道,“主子身體情況什麼時候纔能有所好轉。”凜五搖頭,“我也說不準。”

凜一聽了皺眉,隨着道,“齊家把藥送來的時候,不是說,鍾離謹反應良好嗎?怎麼到了主子這裡就不同了呢?”

看湛王氣色越來越越差,凜一不由懷疑齊家是否在其中動了手腳。可是查探後,又確定鍾離謹在吃了同樣的藥後,確實眼見的好了不少。如此……

爲何湛王會出現不良反應呢?凜一想不明白。

凜五面色凝重,“也許是身體情況有所不同,也許是……我會盡快弄明白的。”說完,看着凜一道,“這件事兒不要告訴王妃,不然王妃怕是會從雲海山莊衝回來。你應該知道,王妃現在這月份可是經受不起任何顛簸。”

“這個不用你交代我也知道。”說完,問,“完顏千華那邊怎麼樣了?”

“已經差不多了。這幾天,她自己應該就會感覺到異樣了。”

凜一點頭。

“你在這裡守着吧!有事兒叫我,我先去藥房了。”

“嗯!”

凜五走進藥房,門關上,坐在藥堆中,對着滿屋子藥草還有醫書,怔怔發呆。若是王妃知道,他是用這樣的方式留下主子的,不知道會不會怪他。

加入的藥物,雖不會傷害湛王身體根本,但卻會讓他變得很是虛弱,那滋味兒也並不好受。更重要的是……

感覺瞞不了太久,隨時都有被發現的可能。待到那時又該怎麼辦?凜五完全無頭緒。也許,他該現在坦誠所有。那樣,就算再煎熬,主子也能陪在王妃身邊。不然,萬一王妃有個好歹的話。那……

凜五不願想那麼不吉的事,但王妃的情況明顯是不樂觀。到時候,主子得到了解藥,卻失去了所有。這樣的結果,主子或許更難以接受。

皇宮

啪!

“去叫雲珟,我要見雲珟……”

藥剛送到完顏千華面前,就見她突然似被什麼扎到了一般,大叫起來。

一邊宮女看着有些不知所措。而門外護衛看完顏千華一眼,什麼都沒說,大步走開了。

***

“皇上,星月公主不知道怎麼了,正在大發雷霆,急聲喊着要見湛王爺。”太監從外走進來,對着雲峰低聲稟報道。

雲峰聽了,擡眸,淡淡道,“讓人看好,別讓公主傷到自己了。”

“是!”

太監領命離開,雲峰繼續翻看着手中書,表情清清淡淡。無一絲好奇,完全置身事外。湛王與完顏千華的事,完全與他無關。他只要做好該做的事就好,比如盯着她別讓她輕易死了。

***

“雲榛,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呀!”

乍然看到鍾離謹,雲榛後背陣陣發涼,擡頭看看天,望望那灼眼的太陽,再看看四周的山山水水,他孃的,大白天見鬼了!沒想到鍾離謹是死在這裡的。早知道他一定繞路走。

看着雲榛驚駭不定的表情,鍾離謹微微一笑道,“我雖是鬼,可我真的不是來找你索命的。”

“爺,他在瞎說,他根本就不是鬼。”

聞言,三皇子轉頭看向石頭,繃着神經道,“你怎麼知道?”

“這還用說嗎?因爲這世上根本就沒鬼。不然,那些被爺作死的肯定早就找來了,每天圍着爺……”

“你可以閉嘴了!”

鍾離謹聽了,輕笑,“你這小廝挺不錯,很會說話。”

會說話個屁。

“沒想到你還活着。”這事不知道皇叔知道不。

“你沒想到的事兒多了。”鍾離謹說完,擡步離開。

雲榛看着他的背影,眉頭不覺皺起。

“爺,要寫信告訴湛王嗎?”石頭小聲道。

雲榛聽了沒說話。鍾離謹若是鬼就好了,是人,平添麻煩。

大元*皇宮

“湛王說:星月公主既然不想喝藥,那麼就斷了吧!”湛王未來見,只是讓給完顏千華帶了這麼一句話。

完顏千華聽言,嘴巴抿成一條直線,臉色陰沉。讓人不明,摔了藥碗不願喝藥的是她,現在湛王如她所願了。她還這副表情是爲那般。

宮女不明,而停藥之後,完顏千華接下來幾日的反應,更是直接讓宮女懵呆。

“啊……”

嚎叫,暴躁,摔東西,砸東西,簡直瘋了一樣。

嗚咽,打滾,眼淚鼻涕,又似突然發病,哪裡疼痛難耐一樣。

“藥,給我藥……”

不時喊着要藥,可真把藥物給她了,她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看着明明都已忍受不了要喝了,最後卻又給摔了。

種種不明所以的癲狂,讓人頭皮發麻。直到第四天,完顏千華好似妥協了一般,要了藥猛地灌了下去。之後,木然的坐在地上,靜了許久。那突然的平靜,讓宮女不由往那藥碗瞄了好幾眼,很是好奇,什麼靈丹妙藥竟然這麼靈驗。

“凜護衛!”

“嗯!”

聽到聲音,完顏千華擡眸,看着緩步走來的凜五,眸色冷冷,“你主子可真是好樣的,竟然給自己的母親下罌粟。”

過去她一直在小心提防着,防備雲珟給她下暗招。憑着完顏千華對藥物的敏感,只要雲珟動一點兒手腳,她都能察覺到。然這次……在她重傷昏迷間,他們竟然把罌粟喂到了她口中。

“比起公主對主子做的,主子做的這點兒回報又算得了什麼呢!”凜五不鹹不淡道。

完顏千華聽了,冷哼一聲,“你以爲這樣,我就會把解藥交出來嗎?”

凜五面無表情道,“公主可以繼續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依舊野心勃勃的謀劃以後。只是,主子沒想過用一輩子的時間跟你耗。現在主子給公主兩條路,一:拿出解藥,換自己一個安好。二:繼續藏着解藥,然後在之後的歲月裡,我們會把主子這些年所承受的,都逐一的還給公主。之後,送你入地府。不過,在此之前……”

凜五轉頭,擡手。隨着護衛帶着一個人走進來。

看着出現在眼前的人,完顏千華不覺臉色微變。

“皇……皇祖母!”鍾離珏看到完顏千華,滿臉的驚喜。而完顏千華卻是相反。

“其實,叫姑祖母應該更合適。”

凜五話出,完顏千華猛然擡頭。

凜五平靜道,“趁着一切都還來得及,公主好好想想吧!”凜五說完,擡步離開。

鍾離謹明明如湛王一樣,同樣難以有後。但完顏千華卻總是跟鍾離謹講,他跟湛王不同,最有力的證明就是讓南宮紫懷了孩子。只是,南宮紫是懷孕了,可孩子卻不是鍾離謹的,而是完顏氏的。

而在知曉真相之前,鍾離謹曾是相信完顏千華的。而在知道真相之後……

他劫持容傾,挑釁湛王,用九死一生這樣極端的方式,向完顏千華表示暴怒,來阻斷完顏千華再此利用他的野心。

方式雖然極端了些。但不得不說,鍾離謹如願了,雖九死一生,可他終究保住了自己性命,雖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可他卻很滿意。因爲完顏千華被皓月驅離了,同時還對上了湛王。

意圖拿捏湛王,結果註定不會是如她所願。對這一點兒鍾離謹最是滿意。

“皇祖母,孫兒終於又見到您了。”鍾離珏看着完顏千華激動道。

看着鍾離珏歡喜的小臉兒,完顏千華扯了扯嘴角,卻是苦笑。

鍾離珏——皓月的被劫持的幼帝。真實的名字應該叫完顏珏纔對。

過去爲了好好的教養他,也爲了能更好的保護他,所以讓他降臨在了皇家。可是現在看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雲珟最終還是知道了。雲珟既已知道,那麼會如何呢?要麼她妥協,要麼完顏珏死!

湛王府

放在湛王脈搏上的手鬆開,凜五擡眸看着湛王道,“比前兩日沉穩了不少。再過一些時日,主子應該就完全恢復了。”

湛王聽了,皺眉。再過一些時日。這答案湛王無法滿意。

“主子,屬下先去煎藥了。”凜五說完,起身。

“凜五!”

“屬下在!”

“你有事兒瞞着本王。”

一言乍然入耳,凜五心驟然猛跳,麪皮緊繃。

凜五瞬間的反應落入眼中,湛王眼睛微眯。

凜五隨着跪下,“主子恕罪。”

“瞞了本王什麼,說!”

凜五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雙手遞給湛王,“這是齊家那邊傳來的信,請主子過目。”

湛王伸手接過鳳,打開,看過,眉頭微皺。

“鍾離謹身體情況突然變差。屬下怕主子傷神,所以就瞞着,未曾告訴主子。”

鍾離謹身體變差,這確不是一個好消息。凜五瞞着湛王或有理由。但是……

解藥的事反反覆覆,從希望到失望,湛王經歷了已不止一次。如此,凜五瞞着他有必要嗎?

“除此之外,可還有其他?”

凜五搖頭,“回主子,沒有!”

“是嗎?”

“是!”

湛王聽了,盯着凜五看了好一會兒,纔開口,“出去!”

“是!”

凜五走出,湛王看着他的背影,眸色沉沉。湛王仍感凜五還有事瞞着他。

“王爺,王妃來信了。”

湛王聽言,擡眸,剛纔的思緒被打斷。但,心裡異樣的感覺,卻沒忽視。

***

又是幾天過去。

正院兒,暗衛飛身離開,湛王眉頭緊皺。凜五一切均正常,未曾跟可疑的人接觸過,也未曾做過一點兒可疑的事。凜五給他煎的藥渣中也未有絲毫髮現。如此一來的話……

真的是因爲他自身對那壓制毒素的藥開始反應遲鈍了嗎?所以,都已過了這麼多天了,他仍感覺氣虛的厲害。

湛王如是想。但,仍感到哪裡有些異樣,莫名的不安。

“周正!”

“屬下在!”

“傳凜一過來。”

“是!”

另一邊……

在凜五給完顏千華下了最後通牒之後,本以爲完顏千華怎麼也會妥協一步。然,不覺好幾天已經過去了,她卻毫無動靜,一點兒退一步的意思都沒有。

對此,凜五心頭不由蒙上一層陰影。第一次生出一種懷疑,完顏千華這樣,是真的打算拼死也要跟主子耗上呢?還是因爲……她根本就拿不出解藥!

壓制,緩解湛王體內的毒,她做得到。可是全部清除,她卻已是無能爲力。所以,才只能這麼死對抗。

“凜五!凜五……”

“呃……”擡頭,看到凜一,回神,“什麼事?”

“你在想什麼?想的這麼出神。”凜一皺眉道。

“沒什麼!”說着,轉移話題,“叫我有什麼事兒嗎?”

“主子要去雲海山莊,你去準備一下必須的東西,我們馬上啓程。”

“主子要去雲海山莊?現在嗎?”

聽到凜五的問題,凜一眸色暗下幾分,直直看着他,“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我只是擔心主子的身體。”說完,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我這就去收拾。”

“嗯!”

凜一站在原地,看着凜五的背影,凝眉,凜五真的有些不對勁兒。

凜五往藥房走着,腦子有些亂。也許他該把王妃的情況告訴凜一,讓凜一幫着一起拖住主子。可是……

凜一對主子是完全藏不住事的人,若是他知曉,主子一定會馬上察覺異樣。所以,不能告訴凜一。但若是不說的話,眼下該怎麼辦呢?

已用藥拖主子一個多月了,再繼續下去就真的會傷身體了。藥是不能再用了。而且,一個多月也是極限了,若非王妃三不五時有信送來,就算身體不適,主子怕是也早已去雲海山莊了。

藥不能用,可攔,又不敢強攔,那樣是等同告訴主子,他有問題。凜五已感有些束手無策。重要的是,主子已經對他起疑了。他就是再瞞也瞞不了多久了。

站定,望天,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既已如此。那麼,就順其自然吧!

算算日子,王妃現在已是六個月多點兒了。月份已是不小了,主子勢必會回到雲海山莊的,就算身體依然不舒服,就算讓王妃擔心,他也絕不會讓王妃一個人生產。所以……聽天由命吧!

下了決定,凜五行動力瞬時也就上去了,一言不發,麻溜準備好東西。

“都好了,啓程吧!”

凜一點頭,“我去稟報主子。”

凜一,凜五走進正院兒,看一個丫頭手裡拿着幾張宣紙站在湛王對面,說着,“王爺,這是奴婢剛纔清掃馬車的時候,在棉墊下面看到的,應該是王妃拉下的。”

湛王聽了,挑眉,隨着伸手接過。

凜五看到那幾張宣紙,猛然想到什麼,心頭一跳,隨着疾步上前。

走上前,嘴巴動了動,最終什麼都沒說。

今天碰到王氏了,雲珟臉色好似有些不太好。

雲珟今天捏了一個似他的麪人給我!

雲珟說:我再提面首兩個字,就讓我好看。

我說:那我就從明目張膽的說,到偷偷的想。

雲珟說:……

幾張宣紙,時間不等,滿滿的寫着的,沒有別的,都是他跟她說過的話,還有她的話。

凜五看着,心口繃的有些發疼。

湛王看着,眉頭皺起。容傾這是什麼時候寫的?看時間,好似是在去雲海山莊的路上。可是,一路上他卻一次也沒她寫過字。這麼說的話,是揹着他偷偷寫的?

想着,湛王眉頭皺的更緊了,寫這些爲何要揹着他?還有,那麼不耐寫字的一個人,卻偏把這些日常瑣碎都記了下來,爲什麼?

一時想不通,可是看着那事無鉅細的記錄,湛王心頭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覺。

擡頭,看向凜一,凜五,“一路上,你們可發現王妃有什麼異樣嗎?”

凜一搖頭,“回主子,沒有。”

凜五搖頭,不言。

湛王看此,垂眸。連他都沒察覺到,他們又怎麼會發現。

不過,容傾會寫這些定然有理由。湛王想着起身往外走去。

凜五默默跟在後,主子早晚都會知道,這點兒改變不了。如此,也許這個時候知道也好。

***

湛王離開不到兩日,一封馬不停蹄,日夜兼程送到了鍾離隱手中。

看完信,鍾離隱擡眸看向徐茳,“雲珟已快到雲海山莊了。”

聞言,徐茳心頭一凜。

鍾離隱起身往外走去,邊走邊道,“讓他們都準備好,你親自去指揮,即刻動手。”

“是!”

徐茳領命,壓抑着內心的不安,飛身離開。

***

“主子,有埋伏!”

似爲映照凜五的話,話未落,數千黑衣蒙面人,驟然從天而降出現在不遠處,截住湛王去路。

湛王靜靜站着,看着眼前數千黑衣蒙面人,表情涼涼淡淡。

“殺!”

一聲令,向着湛王衝去。

湛王府暗衛一言不發,迎身而上。

人影閃動,刀光劍影,起起落落,塵土飛揚,馬兒嘶鳴!

凜一護在湛王跟前,看着眼前廝殺,眉頭緊凝。這一股勢力是誰的呢?

“主子,小心!”

看着飛湛王的冷箭,凜一低喝一聲,亮劍,擋去。

看着不遠處射箭的人,再看掉落在地的箭,湛王眼睛眯了眯,眼中神色不明。

少時,開口,“凜一,讓暗衛都撤回。”

聞言,凜一不由轉頭看向湛王,撤回?主子這是什麼意思?

“沒聽到本王的話嗎?”

聽到了,就是不明白!

只是,雖疑惑,凜一還是乾脆執行,大喝一聲,“撤!”

令行禁止,凜一令下,湛王府暗衛急速後退。

剛剛還熱火朝天廝殺,突然的謝幕。對持那是兩方的事,湛王這邊忽然鳴金收兵。另外一邊……

正常的應該是乘勝追擊纔對。然,他們卻是舉着劍僵在你那裡。

這舉動,明顯的告訴別人,這其中有貓膩。

詭異的靜寂之後,一聲音響起,“上,給我……”令未完。

一道渾厚的低沉男聲響起,“鍾離隱派你們過來逗悶子的嗎?”

湛王一句話出,氛圍又瞬時變得微妙起來了。

湛王看此,涼涼一笑,“鍾離隱興致可真是夠好的。”說完,擡腳上馬,策馬離開。

徐茳眼看着湛王走過,黑巾下面色僵硬,剛出手就被揭了底兒……這個始料未及。

辦事不利的時候有,可是這麼不利的還是第一次。張牙舞爪的來,這翅膀還沒張開,就直接從空中掉下來了。這要是讓主子知道了……什麼臉兒都沒了。不不過,湛王是從哪裡看出他們是攝政王的人呀?

這一問題,同樣好奇的還有凜一,走出山林,凜一看着湛王道,“主子,您是怎麼看出他們是鍾離隱的人的?”

湛王淡淡道,“既是半路攔截要刺殺本王的。那麼,那一支箭應該對準本王的心口才對。然,那射箭之人偏錯開了致命處。”

“也許,他只是沒對準呢?”

“看他的身手,你以爲他會對不準?”

凜一:……

“就因這一點兒,主子就斷定他們是鍾離隱的人嗎?”

“在這個世上,看不慣本王,卻又難以對我痛下狠手的只有兩個人。”湛王悠悠道,“一個是鍾離隱,一個是容逸柏。”

凜一聽言,恍然。好像確實是這樣。只是容逸柏這會兒在陪着王妃,沒那功夫跟湛王逗悶子。可是鍾離隱卻是有,有時間,有人力,也有興致!只是……

這樣逗悶子是不是太過了些呢?

是過了!

所以,鍾離隱想做的到底是什麼? шωш★ ttκan★ ¢ 〇

而相比凜一不明就問的積極,凜五顯得尤其沉默。

“雲珟,好久不見呀!”

說曹操曹操到,剛纔唸叨過,人馬上就出現在眼前了。

湛王看着鍾離隱,眼中神色不明,“特地在這裡等本王的。”

這話不是問句,而是肯定。

鍾離隱輕輕一笑,“湛王還是那麼英明。”

“不遠千里來這裡等本王,你可真是有心。”

“呵呵,剛好有事兒要辦,在這裡已有幾天了,聽說你也過來了,所以就順便等了會兒。”

“是嗎?那還是真是巧。”

“是呀!真的很巧。爲了這巧遇去喝一杯怎麼樣?”

“對於一個剛剛還派人刺殺本王的人,我沒甚興致。”

鍾離隱聽了一笑,“只是開個玩笑。你若是覺得過了,這就向你斟酒賠罪。”

“沒興致!”

“既然如此,那我們等到了雲海山莊再喝。”

湛王聽了,看鐘離隱一副就賴上他的模樣,無意再跟他糾纏,越過他,策馬向前。

湛王走過,鍾離隱臉上笑意隱沒,轉頭看向凜五,眸色沉遠,低低沉沉道,“已不打算再隱瞞了是嗎?”

所以,讓雲珟受傷,再次阻隔他去雲海山莊,阻止他知曉全部。這本是鍾離隱已給凜五打過招呼的。然……從現在的結果看,明顯的凜五已改變了主意。

凜五擡眸,眼底一片厚重,“六個多月了,已經沒有很多時間了不是嗎?我怕再繼續下去,主子會連王妃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鍾離隱聽了,呵呵一笑,滿滿的壓抑,“就是見到了又能如何呢?”

凜五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現在覺得,若是在已失去之後,主子才知道所有。那……或許更加殘忍。”

鍾離隱聽了,靜默,良久開口,“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說着,策馬走上前,追上湛王。

“雲珟,在見容傾之前,你先隨我去看點東西吧!”

湛王聽了,看他一眼沒說話。只是心裡感覺越發怪異。

“容傾和容逸柏已不在雲海山莊了!”

鍾離隱這話出,湛王握着繮繩的大手陡然收緊。直直看着鍾離隱,“不在雲海山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容逸柏帶她離開了。”

湛王聽言,眸色遂然沉下。

“若是不信,你可以問凜五。”

湛王聽言,轉眸。

接收到湛王那寒涼的眼神,凜五緩緩點頭,“攝政王說的都是真的!”

凜五這話出,凜一神色不定,定定看着凜五。凜五他……背叛主子了嗎?

“凜五爲何瞞着你,容逸柏爲何帶容傾離開,你很快就會明白的。跟我來吧!駕!”

看着策馬前行的鐘離隱,湛王深深看凜五一眼,收回視線,快馬跟上。

***

四方小院兒,搖椅,枯木,滿地落葉,幾分蕭索,幾分寒涼。

鍾離隱看着,表情壓抑,厚重,“在你離開後半個月,容逸柏帶容傾來到了這裡。他說:雲海山莊太大了,容傾不能隨時看到他。所以,就到了這兒,這裡地方小。無論他在哪裡,容傾都能一眼看到他,不用在到處找他。這樣,他放心,容傾也沒那麼緊張。”

鍾離隱在說什麼?湛王聽不明白!他只清楚一點兒,容九出事兒了。

“鍾離隱不要跟我繞圈子,告訴我,容九她怎麼了?”

她出事了,凜五知道,連連鍾離隱都已知道,爲何獨獨要瞞着他?

“先進屋看看吧!”鍾離隱說着,走到門前,輕輕把門打開。

門打開,屋內所有映入眼簾。畫像……

滿滿的都是畫像,沒有別人的,全部都是雲珟的。各種神態,各種時候的。

凜一看着心口一窒。

都是湛王的畫像,都是容傾畫的。因爲也只有她,才能畫出湛王的那份神韻。

湛王怔怔看着,心頭翻涌,容九出事兒了……

鍾離隱走到桌前,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盒子遞給湛王,“這裡面都是容傾寫的,你看看吧!”說完,擡步走出。

湛王看着手裡盒子,伸手,指間下意識的在發顫。

當盒子打開,張張寫的滿滿的宣紙落入眼中。拿出一張……

要記得提醒哥哥,讓他別忘記派人給雲珟送信。

要記得問哥哥,雲珟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一切都好。

要記得提醒哥哥,讓我再寫點信存起來,以後慢慢給雲珟寄,不然他會擔心。

天氣涼了,要記得提醒哥哥多穿衣服,還有寫信時也要記得提醒雲珟!

哥哥今天咳嗽了,要記得提醒他吃藥。

哥哥說我最近又漂亮了,我感覺他說的是假話。

今天姨母探脈說寶寶很好,這樣真好!

姨母說好人有好報,說我一定會被老天關照。所以,我一定會平安生下寶寶,所以,我一定還會再見到雲珟。只是,我記性好像又變差了……

不知道雲珟什麼時候會知道,希望能晚一些。雖然很想見他。

雲珟,今天寶寶動了,他(她)好像踢了我一下。球球在動,我感覺好多了。

雲珟,你現在在做什麼呢?

雲珟,我眼睛好像有點兒看不清了!

雲珟,我有點兒害怕!

雲珟,我會好好努力的……

雲珟……

雲珟……

後面已沒內容,全部都是他的名字,還有容逸柏的名字!

記性不好?眼睛看不清?害怕?會好好努力?

這些字眼落入眼中,刺的湛王眼睛發脹。

“這樣瑣碎的字字句句,在雲海山莊還有很多。自你離開後,容傾每天都會寫。只是很快她就開始力不從心了,拼力的想記住一些人,一些事。但,她的身體已然不容許,就算用盡全力,她還是遺忘了全部!”

遺忘了全部?

這話入耳,湛王眼睛赤紅。

看着麪皮都在顫動的男人,鍾離隱聲音染上冷意,“知道容傾爲何會變成這樣嗎?是因爲你,是爲了你。”

“她腹中懷的是你的骨肉。同時,也是你活命的解藥。”

“只要孩子生下,你就有後了。只要孩子降臨,你就再也不用受毒發的痛苦,再不用受完顏千華的脅迫!餘生,你都自在了。”

“可容傾卻不然,她被反噬了,所有不好的都沉澱在了她的身上!”

“你知道她經歷了什麼嗎?”

“她會逐漸的遺忘,遺忘所有的人,事,甚至她自己。”

“她會逐漸的失明,直到完全看不見,看不見她愛的人,看不見她最親的人,看不見這骯髒卻也絢爛的人世萬物。”

“她還要承受身體急速衰敗所帶來的痛苦……”

“想知道她現在已經是什麼樣兒了嗎?”

“徐虎,徐風,帶她進來。”

鍾離隱話落,兩個護衛用軟椅擡着一個人走進來。

“莊詩雨被人施了巫術,容傾所有的反應,都會折射到她的身上來。她現在的樣子,就是容傾當下的模樣。所以,容逸柏把她送到了我面前來。讓我看在容傾所遭受不易的份上,不要在你受衝擊時,再落井下石,再去針對你!”

“容傾也讓我不要告訴你,讓我護着你,我答應了,可是……”

噗……

“主子!”

聽着凜一的低呼,看着湛王吐出的那一口血紅,鍾離隱沉沉的笑了,“看你吐血,我心裡舒服多了。這一切,明明都應該是你的磨難,爲何最後都讓容傾一個人承受?”

“雲珟,你不該有那麼大的福氣,你不值得她豁出命的爲你付出。都是容九太傻。”鍾離隱說完,揮袖而去。

走出屋子,遙看遠方。

“容九,我對你失言了。你讓我幫着你一起欺瞞他,可我沒做到。你可以怪我的,可以怪我一輩子,只要……別那麼早死!”

只要別那麼早死。

要繼續跟雲珟一起幸福的活着,讓我有機會繼續羨慕嫉妒着。

容逸柏說的對,人生苦短,你的更不應該這麼短。

***

“容傾說喜歡面朝大海,四季如春的地方。所以,容公子帶她去了古都!”

“古都,那是一切罪惡的來源。可,或許也是容傾生命的救贖。哪裡離解藥最近。”

“容傾現在或許已記不得你,也看不到你了。可是,在她的潛意識裡應該一直在等你。”

“風雨彩虹,你給了她彩虹,她幫你擔了所有的風雨!”

“現在,趁着她還能聽到,去向她謝恩也謝罪吧……”

看着那片海,看着那個院兒,看着夕陽餘暉下海邊幾道身影,湛王緩步走上前,努力讓自己走的平穩。

“安兒,夕陽很美對不對?”

“嗯!”

“明天哥哥還帶你來看好不好?”

“好!”

“安兒真乖。”

“哥哥好!”

這話出,容逸柏擡手揉揉容傾頭髮,滿臉溫和,滿目蒼夷。

“安兒!”

“嗯!”

“你最喜歡的相公叫什麼名字還記得嗎?”

“雲珟!”

“安兒真聰明。”

“哥哥好!”

“哥哥最好,安兒最乖。所以,我們回去好不好,明天哥哥再帶你來。”

“好!”

容傾應,容逸柏牽着容傾,轉身,往回走!

“王……王爺!”

青安微顫的聲音入耳,還有那稱呼,容逸柏眼簾微動,擡頭。

雪白的臉色,嘴角不斷溢出的猩紅,滿眼傷!

凜一怔怔看着容傾,心發顫,“王妃……”

無神的雙眼,滿頭的白髮,透白卻絕豔的面容。

傾城之花,傾城之顏,美到極致,也幾欲破碎。

還有容逸柏!

那才堪堪過了雙十的人,此時竟然兩鬢斑白。

那斑白的鬢角,清楚的告訴他們,他內心到底承受了什麼。

容逸柏看到雲珟,淡淡一笑,“你來了!”

湛王點頭,喉頭髮緊,開口,聲音在顫,“我來晚了對不對?”

“來的剛剛好。”容逸柏說着,牽着容傾走到湛王跟前,“安兒,還記得雲珟嗎?”

“記得!”

“他來了。”

容傾聽了容逸柏的話,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身影,心口充斥着莫名的情緒,更多是懵懂不明,只是本能的擡手,想觸摸到眼前的人。

“雲珟……”

剛開口,被抱住,容傾怔怔,味道熟悉,可是……那滴落在脖頸上的淚滴,卻很陌生。

那一日,抱着那雙目失明,滿頭白髮,已將他遺忘的人,湛王哭了,身上哀傷毀天滅地。

那一日,湛王知道,夫妻不止要風雨同舟,還能同生共死!

容傾生,他生!

容傾死,他死!

只是在這之前……

那一日,天下亂!

完顏千華被活剝,鍾離謹在一邊靜靜看着。

這個賦予他和湛王生命的人,同時也是讓他們的人生變得千倉百孔的人。

她該死,也終於死了!

雲峰主動退位,只是送出去的信,一直未得到湛王回覆。

也許他可繼續爲帝,只要同之前一樣,絕對不要關注那不該關注的。

陌皇爺歸,之後率領龍衛,湛王府兵士,還有他手下兩個虎符的大大元兵士,同鍾離隱一起,覆滅了顧家軍,斬殺了顧盛。

大元兵權,暫有云陌掌控。

齊瑄回,同陌皇爺,凜五一起傾力爲容逸柏,還有容傾尋覓解藥。

只是在這世上,不是所有的毒都能有藥可解。

冬去春來,在樹木吐綠,萬物復甦的季節,容傾誕下一個男孩兒。

雖是九死一生,終還是活了下來。只是生產前的所有症狀都遺留了下來。

“傾城之花,是毒,也是藥。待它長成,也許能緩解王妃的症狀。”

只是傾城花的週期很長,要五六年的時間。

不過是等待,湛王沒什麼不能等。

看着躺在牀上沉睡的容傾,容逸柏滿眼的不捨,轉頭看着雲珟道,“容傾雖沒了記憶,可是在她的世界裡,只有一個名字,就是雲珟!”

“我也許撐不了多久了,無需她記得,也免於她偶爾想起難過,也免於她再找我!”

“雲珟,好好待她。”

“嫁給你,她經歷過許多磨難,可也收穫過最大幸福。所以,嫁給你,也圓滿。”

“只是,未能守安兒到最後,我最遺憾……”

“哥,哥……”

在某一日,容傾再喚,那雙溫暖的手,還有那溫和的聲音卻在沒出現過。

“我哥呢?”

看着每日都在找哥哥的容傾,所有人都感心酸,容逸柏還是想錯了!

在容傾的世界裡除了雲珟,還有一個親人,她的哥哥!

至此……

湛王以雲珟的名字,哥哥的身份活在容傾的世界裡,寸步不離的守着她。還有……等待一個人的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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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第322章 容逸柏歸第378章 意外陡生第271章 小雞捉老鷹第25章 不覺心安 只有不安第215章 鬱悶的不止一個第188章 她的依賴 他在心軟第143章 過往,猛料第165章 離別第26章 如此艱難第201章 和睦的礙眼第15章 意外連連第239章 同是護 卻那樣不同第353章 嗜母第82章 兇手第35章 滾第206章 調戲模式再次啓動第228章 這一種感覺 情不自禁第234章 教她 等他第53章 被吃了第263章 小妾粉第39章 不寒而慄第171章 似給予 是驅離第329章 湊合湊合第394章 很愛第88章 誰在讓步第394章 很愛第264章 容逸柏歸第86章 桃花第279章 不死她 死誰第219章 紅杏出牆第128章 突死第259章 甚是不喜第236章 守着 被守着第154章 耐性消失殆盡第124章 狠心的女人第241章 未死?第82章 兇手第55章 不過塵埃第166章 光說不練第192章 蠢女人第354章 根源第327章 因由第248章 帶走容傾的人第376章 三個光棍第74章 各有心情第262章 活着就好第275章 才更好收拾他第352章 戛然而止第262章 活着就好第88章 誰在讓步第103章 竟是如此第106章 再找一家第97章 理由只有一個第173章 怪事 可怖(二更)第237章 讓人牙癢癢第268章 坑第334章 受挫第388章 瞞第366章 有喜了第89章 趙清雪到訪第349章 討巧賣乖第288章 謎底揭開第362章 該當如何第383章 想雞腿兒第300章 風雨欲來第195章 之後第318章 該怎麼稱呼第52章 把你丟下去第64章 湛王歸第303章 風雨彩虹第135章 似賊鼠第56章 沒規矩第368章 不生了第269章 舒月到訪第202章 費心盡力第291章 失控第236章 守着 被守着第260章 退 推第221章 服了第231章 找到第171章 似給予 是驅離第384章 爲何不安第347章 要嫁給容逸柏第392章 事後第324章 奶奶第256章 兇手是鍾離隱第245章 處處第156章 夢了第275章 才更好收拾他第169章 廢了第338章 想跟太子做姐妹嗎第298章 人心第263章 小妾粉第237章 讓人牙癢癢第327章 因由第274章 不經意第358章 舊事第241章 未死?第65章 技術差
第209章第322章 容逸柏歸第378章 意外陡生第271章 小雞捉老鷹第25章 不覺心安 只有不安第215章 鬱悶的不止一個第188章 她的依賴 他在心軟第143章 過往,猛料第165章 離別第26章 如此艱難第201章 和睦的礙眼第15章 意外連連第239章 同是護 卻那樣不同第353章 嗜母第82章 兇手第35章 滾第206章 調戲模式再次啓動第228章 這一種感覺 情不自禁第234章 教她 等他第53章 被吃了第263章 小妾粉第39章 不寒而慄第171章 似給予 是驅離第329章 湊合湊合第394章 很愛第88章 誰在讓步第394章 很愛第264章 容逸柏歸第86章 桃花第279章 不死她 死誰第219章 紅杏出牆第128章 突死第259章 甚是不喜第236章 守着 被守着第154章 耐性消失殆盡第124章 狠心的女人第241章 未死?第82章 兇手第55章 不過塵埃第166章 光說不練第192章 蠢女人第354章 根源第327章 因由第248章 帶走容傾的人第376章 三個光棍第74章 各有心情第262章 活着就好第275章 才更好收拾他第352章 戛然而止第262章 活着就好第88章 誰在讓步第103章 竟是如此第106章 再找一家第97章 理由只有一個第173章 怪事 可怖(二更)第237章 讓人牙癢癢第268章 坑第334章 受挫第388章 瞞第366章 有喜了第89章 趙清雪到訪第349章 討巧賣乖第288章 謎底揭開第362章 該當如何第383章 想雞腿兒第300章 風雨欲來第195章 之後第318章 該怎麼稱呼第52章 把你丟下去第64章 湛王歸第303章 風雨彩虹第135章 似賊鼠第56章 沒規矩第368章 不生了第269章 舒月到訪第202章 費心盡力第291章 失控第236章 守着 被守着第260章 退 推第221章 服了第231章 找到第171章 似給予 是驅離第384章 爲何不安第347章 要嫁給容逸柏第392章 事後第324章 奶奶第256章 兇手是鍾離隱第245章 處處第156章 夢了第275章 才更好收拾他第169章 廢了第338章 想跟太子做姐妹嗎第298章 人心第263章 小妾粉第237章 讓人牙癢癢第327章 因由第274章 不經意第358章 舊事第241章 未死?第65章 技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