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只剩下兩個人。
卓志勇開口解釋手裡的這份調查報告：“根據方總提供的線索，我調查了胡於海岳父樑開富。
“四個月前，樑開富開的古玩店，曾經送過一個‘青花雲龍紋十棱葵瓣筆洗’去香江拍賣。
“方總手上的資料上有照片，是我從拍賣公司那裡拿到的。
“同時還附帶有專業的鑑定證書。
“從鑑定證書來看，手續是齊全的。
“不過，這一行水很深，這件古董筆洗到底是不是真品，無法確定。
“這件筆洗在香江拍賣的時候，有兩家公司競價，最終拍出了800萬的高價。
“我根據拍賣公司的信息，查了這兩家競價公司，然後發現拍賣結束沒多久，其中一家公司就註銷了。
“另外一家公司，是香江的一家典當行。
“這家典當行的生意比較複雜，做典當，也房貸，方總可以理解爲做灰色生意的。
“根據我的經驗，這家註銷的公司，應該就是專門註冊來競拍筆洗的。
“而典當行則是收了佣金，幫忙擡價的。
“從程序來看，這次的拍賣做得很周密，程序上看不出什麼問題。”
方醒聽到這裡，已經猜到古董拍賣肯定是特定的賄賂方式。
只不過，到目前爲止，並沒有實證，一切都只是猜測。
“還有嗎？”方醒追問道。
卓志勇笑了笑，答道：“如果只查到這些，來見方總就沒有意義了。”
他頓了頓，接着說道：“方總翻開第13頁，我根據那家註銷的公司，查了一下法人的身份。
“法人身份很普通，東海一位退休職工。
“不過，這位公司法人的外甥，很不巧，在鼎盛資本工作，是鼎盛資本執行董事馮雲彬的助理。
“事情查到這裡，我想方總已經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不過，在彙報完調查結果之後，我這邊還想給方總一點法律方面的建議。
“不知道方總，想不想聽？”
“說說看。”方醒對這份調查報告還是很滿意的。
“從調查結果來看，憑經驗，我可以確定，鼎盛資本通過古董拍賣，向胡於海行賄。
“但是，這些只是調查到的線索，其實證據鏈並不完整。
“除非有上級部門介入調查，並且拿到實證，不然光憑這份報告，是不可能定罪的。
“其中幾個關鍵問題是，不能證明鼎盛資本是爲了行賄才競拍古董。
“也無法證明胡於海的岳父拍賣古董，和他有直接的權力交易。
“如果想要定罪，有幾個證據必須要拿到。
“第一個，就是那件古董。
“第二個，還有證明胡於海和鼎盛資本完成了權利交易。”
方醒認真聽完之後，神情自若的說道：“卓總確實很有能力，我對這次的調查結果很滿意。不知道喬總和你談好報酬了嗎？”
“這個不重要，我只是想和方總交個朋友。”卓志勇沒有提錢。
“一馬歸一馬。要不這樣，兩百萬交卓總這個朋友，合不合適？”方醒十分爽快，準備直接給他開兩百萬酬勞。
兩百萬對調查這樣一件事，其實已經非常高。
卓志勇對這個數字很滿意。
當然，他也知道，這筆錢不只是酬勞，也是封口費。
只要他拿了錢，這份調查報告，到這裡就算是鎖起來了，對整件事都要保密。
卓志勇起身握手：“方總太客氣了，很高興能認識方總，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吩咐。”
方醒和他握手，然後叫財務過來，領卓志勇去結賬。
……
卓志勇離開之後，方醒陷入了沉思。
這份調查報告，嚴格來說，證據鏈並不充分。
因爲所有的線索，在關鍵處都沒有實證，都是靠推理串聯起來的。
如果走正常程序的話，可以把這份報告，交給調查組。
又或者可以直接交給劉健安。
劉健安作爲胡於海的對手，知道怎麼做。
不過，走正常程序的話，胡於海多半要倒了。
但是，對鼎盛資本威脅不大。
……
與此同時。
由於和解酒沒有喝成，再加上鵬程資本連續三年虧損，資金鍊開始出現問題。
多種因素綜合起來，導致陳家的內部矛盾開始激化。
這一次，威利建工的15億項目擱淺，鵬程資本和鼎盛資本爲了自保，直接放棄了威利建工這家公司。
這也就意味着，鵬程資本過去三年在威利建工的投入，徹底打水漂了。
這筆虧損將是一個大窟窿。
之前威利建工還完好的時候，這個大窟窿不會體現才財報上。
現在徹底和威利建工進行了切割，這個大窟窿浮現了出來。
除陳家之外，鵬程資本的其他大股東發現問題，紛紛開始撤資。
陳立鵬連續幾天都約見公司的大股東，想要搶救一下公司，但都以失敗告終。
股東開始撤資之後，導致鵬程資本的流動資金枯竭，甚至已經沒辦法投新的項目。
陳立鵬沒有和陳興業商量，就開始砍掉公司冗餘的部門和短期看不到收益的項目，盡最大努力縮減開支。
鵬程資本縮減開支，收縮現金流。
是的陳文翰個人工作室的沒有了資金來源，導致他的很多花銷都支付不起，甚至已經開始有公司催賬。
陳文翰原本看上了一輛超跑，帶着一個小明星試駕，正準備買的時候，發現刷卡刷不出錢來。
他怒氣衝衝的回工作室質問經紀人，這才知道，鵬程資本那邊斷掉了他的工作室資金。
……
晚上的時候。
陳立鵬剛剛回到盛天尊品。
陳文翰就怒氣衝衝的上去質問：“你什麼意思？停掉我工作室的資金？你只是第三股東，有什麼權力停掉我的賬戶資金？”
陳立鵬沒有理會他，直接進了書房。
陳興業臉色陰沉的坐在書房裡，問道：“公司大規模裁撤，是你的決定？”
“對，不這樣做資金鍊就斷了。股東撤資，資金鍊斷裂。如果投不了新項目，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陳立鵬表情非常嚴肅。
陳文翰跟進書房，罵道：“還不是因爲你廢，做什麼賠什麼？”
“你閉嘴，我以前從不說你，只是覺得不該我管！”陳立鵬回過頭怒斥陳文翰。
陳文翰感覺越發好笑，嘲笑道：“二叔，我喊你一聲二叔，你真把自己當長輩了？你看清楚一點好嗎？
“你這幾年乾的什麼事，你心裡不清楚嗎？公司投資什麼項目都是賠錢。
“現在整個家裡，唯一盈利的就是我的個人工作室！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自從陳文翰放棄繼續讀書，出道當明星之後，以他小提琴王子的人設，確實有不少粉絲吃這一套。
所以，他的個人工作室確實是盈利的，也是鵬程資本這幾年投資的項目裡，爲數不多盈利的項目。
陳立鵬表情冰冷的說道：
“對，沒錯。你的工作室從去年開始到現在，盈利357萬。
“那你解釋一下，你跟潮音文化女團ANJI隊長鍾萱雅，被狗仔拍到，買照片200萬，走的是公司的賬。
“還有去年給你玩的小明星，投資拍的網劇，2000萬，最後沒有播，走的也是公司的賬。
“送小明星的手錶、箱包、奢侈品，150萬走的還是公司的賬。
“年初買的超跑1500萬，走的還是公司的賬。
“其他你平日的開支，我都不跟你算了。
“等你什麼時候，把這些賬都清了，再跟我說你的工作室盈利了！”
嘭！
陳興業一巴掌拍在桌上，吼道：“夠了！一家人吵成這樣，像什麼樣子？”
陳立鵬嚥下喉頭的氣，說道：“爸，我受夠了，公司我管了十五年了，可你們誰尊重過我？
“公司投的項目虧損，全是我的責任，盈利的時候跟我沒關係。
“我很早就說過，不能和方醒對着幹。
“和解酒我都擺好了，可是除了我，陳家一個人都不肯到場，你們讓這酒怎麼喝？”
陳興業嘆口氣，安撫道：“立鵬我知道你辛苦，我不也從來沒有責怪你嗎？投資失敗，這並不是一個人的責任。
“現在咱們家遇到了難處，應該齊心協力，把公司經營好，而不是互相埋怨。”
陳立鵬深吸一口氣，說道：“我也這麼想，但光我想有用嗎？
“我在爲公司奔走，想盡辦法縮減開支。
“可是你的好孫子，卻因爲刷卡買車刷不出錢來，跟我這大吼大叫。
“爸，你確定咱們這個家，還是一條心嗎？”
陳興業怒視陳文翰，喝斥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承擔起責任來了。買車什麼時候不能買？非得這個時候？
“從現在開始，全家所有人的開支都要縮減。
“好好經營公司，保住陳家這份產業。”
陳文翰以前從來沒有被這樣訓斥過，心裡十分不服，正準備反駁。
陳母從外面進來，伸手拉住兒子的手臂，搶先說話：“爸，文翰知道錯了。現在家裡確實遇到一些難處，但文翰的工作室不還是盈利的嗎？
“既然文翰的工作室能夠盈利，那就說明是有商業價值的。
“文翰一定會好好工作，將公司撐起來。”
陳興業點點頭，說道：“這樣最好，老二，你也幫幫文翰，既然能盈利，說明經營上面是沒有問題的，派些人手去幫幫文翰。”
……
雖然在陳興業的勸阻下，陳家內部的矛盾沒有完全爆發，但種子已經埋下。
從經營方面，陳文翰的個人工作室確實是盈利的。
國內娛樂圈確實容易撈錢，只要有資源，一個明星都能撈幾個億。
而且陳文翰這種小提琴王子的人設，在娛樂圈裡沒有競品。
要不是他的心思根本不是撈錢，工作室的盈利不止三百多萬。
陳立鵬雖然明面上答應陳興業，幫忙經營陳文翰的工作室。
不過，現在陳家內部已經面和心不和。
而且，陳立鵬並不認爲陳文翰是一個可以培養的苗子，所以只是口頭答應，根本沒有把精力放在上面。
由於鵬程資本切斷了陳文翰個人工作室的資金供給，使得陳文翰想要花錢很不方便。
以前，他想要花錢，可以通過工作室，走公司的賬。
現在不行了，花點錢束手束腳。
特別是上一次，跟一個小明星去試駕超跑，結果刷卡的時候刷不出錢來，這件事對他來說，極爲丟臉。
甚至在那些小明星圈子裡，已經開始傳出陳家要破產，陳文翰一輛車都買不起的消息。
因爲這個事情，陳文翰非常不爽。
而且，陳母每天都要督促他，好好工作，把工作室做起來，作出成績，打陳立鵬的臉。
因此，陳文翰心裡憋着一股火，也想要搞個賺錢的項目。
只是，現在他的工作室沒有資金，想搞什麼項目都束手束腳。
他更不願意累死累活的跑通告賺錢。
……
這天晚上。
陳文翰在金樽夜總會，跟圈子裡的一羣朋友喝酒。
喝得有點醉意的時候，一個混得不錯的明星經紀人，摟着他的肩膀問道：“陳少，聽說最近想買超跑沒買成啊。”
陳文翰一聽到這話，臉色頓時黑了下來，用力撞開他，哼道：“你什麼意思？”
明星經紀人哈哈一笑，又伸手過去摟他的肩膀，說道：“陳少別那麼大脾氣嘛。這不是陳少現在名氣大，想要請陳少幫襯幫襯我手裡的幾個節目嘛。”
陳文翰冷冷一聲，道：“你那些小節目，想請我去？你想什麼呢？”
明星經紀人也不生氣，笑着問道：“那陳少最近在哪發財，帶帶小弟啊。”
“現在什麼好賺錢？”陳文翰想到錢的事，確實想搞個能撈錢的項目。
“娛樂圈遍地都是黃金啦。像陳少這種，年輕多金，又有才華的明星，多少女粉絲要爲你瘋狂啊。隨便拍部甜寵劇，都能賺幾個億啦。”明星經紀人說道。
最近這幾年，甜寵網劇很火，關鍵是成本低，盈利穩定。
只要請兩個長相還行的流量明星演男女主，拍出來在網上一播，粉絲舔屏，平臺和投資方賺錢。
陳文翰剛開工作室的時候，很多明星發微博恭喜，他還在微博上發過一條動態：我就是霸道總裁本裁。
霸道總裁這種類型的甜寵劇男主，不就是他本人嗎？
陳文翰覺得這種項目，確實可以做，關鍵是成本低，盈利容易。
“現在公司是我二叔在管，我擔心他不肯給我投資。”陳文翰一想到要投資，心裡就非常不滿。
“投資還不簡單嗎？陳少不是和很多資本的老闆是朋友嗎？比如鼎盛的馮總，百利的李總。以陳少的名氣，想拉投資還不簡單嗎？”明星經紀人幫他想辦法。
陳文翰聽到這話，酒意頓時就醒了，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可以去找馮雲彬投資。
只是。
他第二天去鼎盛資本找馮雲彬的時候，吃了馮雲彬一個白眼，就被保安請了出來，整個人都氣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