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詩有些擔心雅荷, 可沈臨風的意思卻是,這事兒該讓雅荷自己去解決,建議林靜詩不要插手。
倒也不是個愛去操心人家的性子, 可那個人畢竟是雅荷, 跟了自己這麼久的丫頭, 看對方傷心難過終究是覺得過意不去, 何況, 慕容致此前已經非常明確的拒絕過一次林靜詩的提議。
別說什麼做妻做妾,甚至連做個暖牀丫頭,人家慕容致都不願意。
連着幾天沒瞧見雅荷, 林靜詩想見又不敢見,想說什麼又不好說什麼, 躲着連慕容致的房間都沒敢去, 弄的好像她做賊心虛了似得。
丫頭敲門進來的時候林靜詩正在拿着筆發呆, 這一聲響嚇得她一個激靈,手指頭一抖, 一滴濃墨落到了白紙上。
林靜詩清了清嗓子,把筆放下,這才問道,“有事嗎?”
丫頭們上前道,“王爺讓我們給姑娘量量尺寸, 說要做身新衣服給姑娘穿。”
林靜詩一聽, 便連連擺手拒絕道, “不用不用了, 我有衣裳, 有衣裳穿,幫我謝謝王爺的好意。”
其中一位丫頭爲難道, “可是王爺交代說,這衣裳是要林姑娘大婚當日穿的,今日必須得量好做出來。”
這話說的林靜詩更是摸不着頭腦,她道,“大婚穿?他大婚我穿什麼新衣裳?”
“王爺說,要帶姑娘一起去接新娘子呢。”
林靜詩,“......”
林靜詩皺着眉頭把紙張揉成一團扔掉罵道,“他腦子沒毛病吧。”
別的不說,就現在看來,慕容致這丫就是沒安好心的在挑撥,明明知道雅荷對他的想法,卻是鉚足了勁兒的把林靜詩往他身邊拖,搞什麼?大婚都帶着她?
知道慕容致這麼做是想逼自己去見他,可林靜詩就是咬牙不肯出門。
誰知道,自己不去找麻煩,麻煩卻會主動找上門。
眼見着天色暗下來不少,慕容致一進門就看着埋頭讀書的林靜詩,書桌旁的水缸倒是隱隱帶着了一絲墨色,雖是離此前的要求還差的遠了,可至少看得出來林靜詩在努力,他輕微咳了兩聲,然後看見林靜詩表情不善的擡起了頭。
慕容致率先道,“本王是來道謝的。”
林靜詩繼續埋頭,“謝什麼?”
慕容致朝自己身後跟着的丫頭擺擺手道,“你們先下去吧,本王同林姑娘單獨待一會兒。”
“可別。”林靜詩大喊一聲,伸手做了個要抓住人家的動作,“有什麼話就快說吧,孤男寡女待在一起實在是不合適。”
慕容致只是笑,然後堅持對後邊跟着的人道,“下去吧。”
於是一衆人等便乖乖退下了。
慕容致進屋的時候還合上了房門,“本王知道你在避嫌,可有些話,確實只能私下裡同你講。”
林靜詩泄了氣,不耐煩道,“那你快說吧,別待太久。”
慕容致走到桌前坐下,他問,“聽說那日本王喝醉了,是你跳着窗戶進來搭救的?”
“不是我。”
“哦?”慕容致笑笑道,“你這算什麼?助人爲樂?還不留名?”
林靜詩咬牙,突然擡了頭問道,“王爺什麼時候成親?”
慕容致道,“下個月初八。”
林靜詩又問,“你是心甘情願的嗎?”
慕容致道,“情願如何?不情願又如何?”
林靜詩道,“如果對你來說,娶誰都一樣的話,那......”
慕容致打斷道,“別給本王牽紅線,本王沒工夫去處理這些無用的感情。”
林靜詩愣了愣,隨後低頭道,“對不起,我......”
所有人都是心明如鏡,唯獨雅荷那個傻丫頭一心一意的,什麼也瞧不清。
慕容致接着道,“本王討厭被感情束縛住的感覺,兒女情長這四個字,還是更適合沈臨風。”
林靜詩翻了個白眼道,“你是在誇他還是損他?”
慕容致道,“自然是在誇,只不過嘛,這世間情愛,多情總被無情傷,多情卻被無情惱,林姑娘可別做那負心人才是。”
“你可閉嘴吧。”
多點了一盞燈,換了一壺熱茶,不知道慕容致喜歡吃什麼,所以擺的是林靜詩自己喜歡吃的糯米糕,拿着自己這幾日練的兩帖字交給慕容致,林靜詩得意洋洋道。
“怎麼樣,長進是不是很大?”
慕容致隨手一翻,認真道,“比起剛進王府的時候好多了。”
林靜詩跟着坐下,她收回自己的字帖道,“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你大婚那天讓我跟上是個什麼意思?打人家秦姑娘的臉麼?”
慕容致笑道,“本王現在是個病秧子,連喘口氣兒都困難的程度,迎親當天本王坐轎,你跟着伺候就行。”
一口茶水差點兒沒噴到慕容致的臉上,林靜詩無語道,“你去接親,你還坐轎?”
慕容致道,“本王是個需要人照顧的病人。”
我看你倒像是個死人。
真是從頭到腳的都壞透了。
林靜詩吐槽道,“知道病了你還喝酒,你是真當自己活的太久了?”
慕容致道,“成親這麼開心的事兒,自然是得找時間慶祝慶祝。”
林靜詩,“......”
論起打嘴炮,就林靜詩目前的認知裡,還真是沒人能幹得過慕容致,那傢伙睜眼說瞎話的水準絕對是一流,黑的說成白的,死的說成活的,明眼人都知道他心情不好才喝的酒,人家愣是能臉不紅氣不喘的說是自己爲自己慶祝。
林靜詩聽的是啞口無言。
見對方吃癟,慕容致反倒是笑了,他道,“不同你玩笑,說實話,這個婚本王不想結,但是沒辦法,新娘子必須得接回王府裡來,大家都知道,這個秦青夏,說破了也就是我四哥安插進來的一隻眼睛,本王不想讓這隻眼睛礙事,所以,你負責來處理掉她。”
“處理?”林靜詩沒忍住尖叫,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般,“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殺人放火的事兒我可不會做的呀。”
“本王讓你殺她了?”
“那你是什麼意思?”
“林姑娘這是沒見過女人爭寵?”
林靜詩憨憨的搖頭道,“沒見過。”
“怪不得。”這廝面對男女之事也是傻到沒邊兒了,慕容致無奈的笑了笑後,便道,“那你這麼做吧,那姓秦的女人來了王府,她做什麼,你便跟着做什麼,把人盯緊了就好。”
“可是我還有別的事兒要做。”
“一起做。”
“你這也太過分了吧,府裡上上下下就我一個女人嗎?”
“這不是,府裡上上下下的女人,就林姑娘一個,對本王沒有非分之想嗎?”
“哇......”這厚臉皮的程度,林靜詩當真是隻能感嘆了。
“所以別鬧彆扭了,明日趕緊量了尺寸,讓繡坊那邊兒儘快給你做身新衣裳出來,以後跟着本王走,大可讓你再多囂張幾處。”
“我覺得你是想害死我。”
“人生艱難,殊死一搏。”慕容致走之前拍了拍林靜詩的肩膀,到門口的時候還不忘回頭提醒道,“整個北宸王府,烏冥山,林家,本王只信三個人,一個是旻鈺,一個是臨風,另一個便是林姑娘你了,所以這些事兒,除了我們四個人之外,不要再透露給第五個人知道,懂嗎?”
“哦。”林靜詩點點頭。
這意思很明確了,慕容致讓林靜詩不要告訴雅荷。
也就是說,她還得讓雅荷一直誤會下去,自家小姐成了親,有了相公,知道自己喜歡王爺,還這麼不知檢點的和王爺不停的拉近距離,慕容致給林靜詩塑造的這個人設在雅荷眼裡可謂是一眼難盡,這......
這可真是考驗友情的時候。
林靜詩頭疼。
第二日一早,林靜詩主動找着王府內的繡坊替自己量尺寸,做衣服,那繡娘連連誇她的身子比例好,誇的林靜詩自個兒都快不好意思的時候,人家又來了一句。
“怪不得我們家王爺這麼喜歡。”
聽到這句,林靜詩的臉瞬間就黑了下去,合着是個來拍馬屁的。
“王爺怕委屈姑娘,還特地吩咐過,要給姑娘和新娘子做一樣的衣裳,只是換個顏色,姑娘過來挑挑,喜歡什麼樣子的料子和顏色,不是自誇,奴家的手藝做出來,一定比隔壁那老頭做的新娘喜服更漂亮。”
“粉,粉色吧。”林靜詩欲哭無淚,心裡不停的吼叫着,太壞了,慕容致這廝實在是太壞了,太壞了,太壞了。
別的不說,林靜詩單是想想自己成親的時候如果碰着這種事兒,那她還不得把自家相公養的那小賤人給抽筋扒皮了?何況這秦青夏,聽別人口中的描述,那也不是什麼善茬兒。
真是心塞。
她林靜詩就是個過不了幾天安生日子的命。
這頭選完衣服,那頭又看見有丫頭們在往自己的房間裡換喜燭,換喜被,放一些奇奇怪怪的果子點心。
“這,這又是在做什麼?”林靜詩吞了一口口水,腦袋發暈的問道。
丫頭們個個面露喜色的回答說,“我家王爺說了,他就算是娶了別人爲妻也絕不能委屈了姑娘,所以新娘子房裡有什麼,姑娘的房裡就要有什麼。”
“那這又是什麼?”手指頭一指那盤子裡的東西。
丫頭們這下倒是害羞了,個個捂着嘴偷笑完之後才說,“姑娘和王爺休息的時候,記得把這紅棗,花生,桂圓,蓮子都往牀上撒一下,這樣才能早生貴子。”
一口老血噎在喉嚨口是上不去也下不來。
林靜詩實在是難受。
好不容易等入了夜,沈臨風過來,她這才抓着個人好一通的倒苦水,罵這個慕容致傷天害理,沒有人性。
罵完歸罵完,林靜詩其一是爲了發泄,其二也是私心想向沈臨風表明,自己如今的處境真的是被迫而不是自願的啊。
慕容致,這廝可真是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