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把權力關進牢裡

捨本逐末,競奢之風,已經吹遍了南衙和浙江兩地,這是張居正在京堂看不到的景象,而且已經引起了李樂的擔憂,他這次回京敘職,主要還是爲了此事而來。

大量白銀涌入,導致的江南地面,金錢至上。

“金錢無所不能,甚至在逐漸成爲衡量善惡、對錯、是非的標準,以致於人人都對金錢頂禮膜拜,相信錢能通鬼神,有錢能使磨推鬼。”李樂憂心忡忡的說道:“誠然,這是商品經濟發展的必然,但還是過於劇烈了。”

大量白銀的涌入,並且在南衙堰塞,造成了李樂看到的局面。

李樂試圖研究這種風氣背後的原因,在南衙,隨着生產資料的不斷集中,生產分工的不斷明確,商品的逐漸充裕,衡量商品價值的一般等價物——白銀,似乎成爲了可以購買一切的一般等價物,甚至可以決定他人命運的神奇力量,進而產生對金錢的崇拜,最終的結果就是金錢至上。

“玉壺坊有一青樓,可以送花籃,和京師一樣都是一百兩銀子一盆,十盆是一千二百兩,這多買反而更貴,越貴反而越有人買,何其怪哉?千金散去只爲博美人一笑,得衆人誇讚,爭相競富。”

“織錦坊有一織娘,本來許了人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聘已定,正是風光嫁人之時,可到了嫁娶之日,這織孃的孃家又要五兩銀子下轎的錢,這夫家拿不出這下轎之錢,這轎伕擡着新娘轉頭就走回了孃家,弄的前來吃席的親朋,也是無可奈何。”

“這股風氣也蔓延到了南衙的國子監,我初到南衙時,南衙國子監是耿定向帶着,頗爲樸素,即便是穿麻衣,也大有人在,今年春,我到南衙國子監,人人綾羅綢緞,腰掛若干配飾,生怕落於人後,手拿紅木骨折扇。”

“咄咄怪相,讓人憂心忡忡。”

李樂用了三個案例,表明了南衙捨本逐末、金錢至上的廣泛。

“就以這三件事,你是如何處置的?”張居正有些好奇的詢問道,在書信裡,李樂提到了這些事兒,但沒有說的那麼具體。

李樂面色痛苦的說道:“玉壺坊青樓,每賣一個花籃就要給朝廷繳納四十銀的坐稅,我本以爲可以止住這種風氣,但稍微實行了兩日,我就發現,這幫傢伙,把本該給青樓姑娘分的銀子拿了二十銀出來。”

“一個百兩花籃,青樓的女子本就只分二十二兩銀子,這一下子拿走了二十兩,那些個青樓女子,把我給罵的狗血淋頭,說什麼娼妓的銀子也要貪!”

“這政令只好停下,停下了,這二十銀居然還不給青樓女子分,這些個東家全都自己留下了,只因青樓女子很少出門,對政令的執行和停罷,並不瞭解,這些青樓女子還是罵我!”

“原來這些東家們早就在想辦法減少這些女子的分成,我定下的額外加稅,立刻成了他們對下朘剝的由頭,就坡下驢。”

張居正稍微思索了下,禁奢可不是那麼容易的,李樂的實踐告訴張居正,這東西不僅僅招罵,而且還容易被勢要豪右所利用。

朝廷一說要收稅,立刻向下攤派,朝廷不收了,他們也不吭聲,任由朝廷繼續捱罵,這在政令推行的過程中,再正常不過了。

“你如何應對?”張居正面色嚴肅的問道。

李樂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定下了一個花籃一千銀的稅,請了稽稅院稽稅緹帥駱秉良稽稅,一下子南京就沒人賣花籃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李樂這第一把火燒下去,把自己給燒的遍體鱗傷。

張居正眉頭皺了起來說道:“你這不是鬥氣嗎?估計這些個勢要豪右只會背地裡笑你,沒什麼手段只會掀桌子。”

“可不是嘛,當時被好生笑話。”李樂也是被自己給蠢笑了,他搖頭說道:“弟子剛做了巡撫,想要大幹一場,潘總督去綏遠走的急,我也想證明自己,結果就有點急於求成了。”

“後來,我生了個辦法,賣花籃可以,但是各家青樓的花籃都要到應天府鼓樓拿,每月三號,青樓女子到鼓樓拿分賬。”

“一個花籃上不設限,價高者得,一個青樓最多十個花籃,不是爲了競奢嗎?競!這些紈絝不是要鬥富嗎?鬥!”

“這可是把那些個紈絝給氣的咬牙切齒。”

“這個月一個青樓只給十個,下個月一個青樓給一千個花籃,第二個月花籃太多之後,就再也沒人買了。”

張居正眉頭仍然鎖着,搖頭說道:“你和勢要豪右做法,受苦的還是賣笑的娼門,這麼一折騰,怕是日子更加難捱,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神仙鬥法凡人遭殃。”

“先生教訓的是。”李樂笑着說道:“這花籃不能賣了,但是可以賣酒。賣多就賺得多,賣少就賺的少。”

“外城可有不少的酒坊,這些酒坊的酒,不是那麼好賣的,而且利潤極薄,我在老街口建了一個官辦的酒廠,算是給釀酒的匠人找個活路,也是弟子在南衙籌建的第一個官廠,弄的倒是風生水起。”

張居正的眉頭舒展開來,點頭說道:“如此,雖有與民爭利之嫌,但也好過之前的辦法。”

“後來這官廠的酒不夠數了,許民間入場,這反對的聲浪才少了許多。”李樂搖頭說道:“但是這青樓女子賣的酒賺的錢,大部分還是被嬤嬤給抽分了,能留在手裡的不多,這是生產關係決定的。”

“我本來以爲,廢除賤奴籍之後,會有所改善,但效果並不明顯,不是說沒有,但是多數的賤奴籍,還是和過去的生活,並沒有太多的區別,尤其是青樓女子。”

“因爲這些青樓女子,尤其是秦淮河畔的青樓女子,都要裹腳,裹了腳只能以此爲生,連出門都十分的困難。”

裹腳根本不是什麼風俗,而是強人身依附的物理圈禁,青樓女子的命運沒有因爲廢除賤奴籍的政令,得到明顯的改善,因爲她們的生活已經被完全圈在了青樓之中,甚至在南衙廢除建奴籍的時候,這些女子都沒有到鼓樓前,參加廢除賤奴籍的儀禮。

“廢除賤奴籍短期之內看起來沒什麼效果,但時間一長,就會慢慢體現了。”李樂解釋了一句,他不是抨擊這條政令在做無用功,而是認爲這種長期的政令,需要時間纔會慢慢生效,將時間的尺度從一年兩年,拉長到一百年,兩百年的時候,這種長期政令對大明方方面面的影響,纔會體現的淋漓盡致。

張居正當然清楚這種政令的短期內看不出什麼,但朝廷不再承認賣身契的合法,時間一長,慢慢就會影響到芸芸衆生,他繼續問道:“織錦坊織孃的案子呢?”

李樂面色極爲複雜的說道:“也只是判了退還彩禮,那織娘,因爲受不了旁人指指點點,跳了秦淮河,倒是沒死,被人救了上來,現在住在織錦坊的織造局官廠裡,不肯回家去了。”

“這織娘很清楚,那二十五銀的彩禮錢,還有五銀的下轎錢,都是她的父母拿她的名聲在發財,一分錢也不給她,還要她揹負罵名,名聲壞了,難嫁她也不嫁了,跳了河之後,算是把血肉之軀,這條命還給了父母,恩斷義絕。”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是普遍的現象,夫家不休妻,和離的少之又少,這家父母好狠的心,即便是這五兩下轎銀,真的拿到手裡了,女兒在別人家得受多少委屈?

這個案子是李樂做應天府丞的時候,印象深刻最深的例子,是金錢對公序良俗、律法、社會共識巨大挑戰的最直觀例子之一,就爲了五兩銀子的下轎錢,弄的一地雞毛。

織錦坊織娘,是現在這個世道,爲數不多的女子能夠拋頭露面的體面工作,而不是賣笑賣身的賤業,再加上官廠裡有學舍,多數的織娘都讀書識字,雖然不敢說知書達理,但日常用的字詞都認得,織娘婚配的人家,也算是南京的中人之家,不算太窮,但也不是太過於富裕。

本來是結同心地久天長,成佳偶花好月圓的好事,結果弄成了這個模樣,就爲了五兩銀子的下轎錢。

“那國子監競奢的事兒呢?”張居正沒有對織錦坊織娘案做什麼評價,因爲這不是個個案,是南衙興起的一種風俗,張居正在北衙都聽說了這種惡俗,南衙地面也明令禁止,但效果很差。

“規定入國子監統一着裝,不得佩戴任何飾品,任何競奢行爲,都被視爲品德堪憂的劣行,國子監競奢之風,纔有所收斂。”李樂對這件事約束的非常嚴格,連統一的國子監服都弄出來了,就是爲了防止社會風氣進一步滑落。

張居正點頭說道:“嗯,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北衙國子監也要推行,還有三級學舍、皇家理工學院,都要如此規定,畢竟是讀書修身養性之所,競奢之風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蔓延到學舍之中才是。”

學堂,正是形成人生觀、世界觀和價值觀的地方,這個地方如果被競奢之風荼毒,徹底向禮崩樂壞滑落,就成了必然。

張居正的面色無比的凝重,因爲權力對人異化,是侷限的,是部分的,對大明的官僚格外明顯,大明官僚是大明這個大集合的一小部分,權力對人的異化,還有辦法新陳代謝一樣的清汰。

但,金錢對人的異化,造成的影響是普遍的,而且是極爲深遠的,是深入到了大明方方面面的,這個異化,是需要朝廷謹慎應對的。

“難。”張居正思索了許久,最終說了一個字。

張居正回想起了當初講筵時候,陛下問的一個問題,打人一拳十五文,把人打死了二兩銀子,這種情況下長大的人,他真的會把別人當成一個物件一樣對待,甚至人這個物件,還沒有家裡的瓷瓶貴。

這也是金錢對人的異化的一種體現。

新形勢就會有新的挑戰,大明不可能阻止白銀流入,大明的錢荒問題更加嚴重,而且白銀也在逐漸成爲大明執行再分配的手段,白銀停止流入,大明新政都要毀於一旦。

張居正略微有些不確信的說道:“我看這件事,問題的本質是什麼,是貨幣在南衙,在大都會的堰塞,但我沒到過南衙,對這件事理解不夠全面,李樂,你認爲呢?”

“白銀的堰塞,加劇了這種現象的普遍發生。”李樂保守認同了張居正的看法。

“不,這個問題的本質,不是白銀堰塞。”張居正立刻否定了自己的說法,他看着李樂說道:“對於金錢的追求,是對於物質的追求,是對於更好生活的追求,這並沒有錯,所以,問題的本質是,人到底是金錢的奴隸,還是主人。”

“這纔是關鍵。”

張居正立刻發覺了自己的片面,而後用最快的速度糾正了這種片面的理解。

張居正思索了片刻後才說道:“這裡面要有一個清楚的而且明確的界限,人是主體,錢是附庸,需要理性的去控制人慾,這個理性可以是公序良俗,也可以是共識,更可以是律法。”

“除了人是主人還是金錢奴僕這個問題之外,還十分清楚的可以知道,這是貧富差距過大導致的。”

“容我緩思。”

任何一個政令都不是一拍腦門就可以想出來的,需要緩緩思考其中的關鍵,這需要時間。

很多事,張居正人在北衙,看的並不是很清楚,所以他和李樂進行了長時間的溝通,但這種溝通仍然是管中窺豹,在經過了長達一個時辰的瞭解後,張居正最終確定,南巡是很有必要的。

廷臣們必須要親眼目睹,只靠道聽途說,也不過是鏡花水月的一部分罷了。

“我連夜把你們說的內容整理成奏疏,明日送入宮中。”張居正送走了兩位學生,開始寫奏疏,內容上主要是現象,而不是問題、原因、辦法,所以奏疏寫的行雲流水,在陛下敕諭宵禁的時間之前,張居正完成了自己的奏疏。

張居正也沒讓遊七爲難,到休息時間後,就放下奏疏休息去了,這件事,急不得。

朱翊鈞收到了張居正的奏疏,李贄已經提到了過金錢對人的異化,黎牙實也提到了,現在又多了一個李樂,大明上下對於金錢對大明的改變,都是有一定預期的,有預警的,當然有些事情必然會發生,但這也是大明必然要經歷的劇變,不能因爲怕被噎死,就不去吃飯,那樣會餓死。

張居正正式開始了對制度的思考,如何利用制度設計,減少這種社會變革中的亂象。

“先生說是生產資料過於集中,也就是兼併引發的貧富差距過大,導致的現象,先生在試着分析這個現象並且解決它。”朱翊鈞十分佩服張居正的勇氣!

這問題其實可以迴避,而不是面對,因爲十分棘手,影響大,但造成的惡劣影響,完全體現出來十分的緩慢,十年、二十年纔會成爲難以根治的頑疾,張居正沒有避而不談,而是勇敢面對。

大明皇帝的手邊,放着一堆的雜報,這些雜報就一個內容,討論如何建立更多的監察機制,對權力進行檢查,大概就是把權力關進籠子裡。

“把權力關進籠子裡,這個籠子是什麼?牢籠嗎?”朱翊鈞翻動着幾本奏疏連連搖頭,其水平完全不如林輔成和李贄,林輔成和李贄現在都學精了,根本不提出政令,只說問題。

把權力關進牢裡。

這看起來是個美好的設想,但這個牢籠誰來負責建造?這個牢籠又要關誰?誰又來監督這個牢籠的正常運行?最後都會變成權力監管權力的螺旋門問題。

朱翊鈞做爲天下權力最大的那一個,是不會置之不理的,他是不會讓任何東西變成自己的束縛,法三代之上的禮教,大明的祖宗成法都不行,這些都是更好統治大明的工具,而不是束縛。

連皇明祖訓也是工具,而不是束縛。

朱元璋走後,他就管不了身後事了,他爲朱允炆的登基鋪平了一切的道路,最後還是朱棣得了天下,朱元璋的祖宗成法還在實行,但每一個皇帝都會修修補補,朱元璋欽定宦官不得干政,司禮監自永樂年間就有了。

大明皇帝當然擁有對祖宗成法、皇明祖訓的最終解釋權。

朱翊鈞更不會接受任何形式的、所謂的憲政模式,他是一個絕對的獨裁者,當他覺得有必要的時候,連張居正都攔不住他。

在朱翊鈞看來,在他的踐履之實看來,所謂的憲政,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謊言,君主立憲,不過是扯了一條供肉食者們狂歡的遮羞布而已,有了這麼一塊遮羞布存在,沒有任何人需要完全對國朝的敗壞負責了。

君主立憲的本質,是肉食者只享受權力的好處,卻不承擔任何責任的謊言!

作爲皇帝,朱翊鈞對於君主立憲,就只有這麼一個態度,誰也別想在他的手裡,完成所謂君主立憲!

他根本就不信那玩意兒!他是皇帝,他的立場就是沒有人可以挑戰他,更不會主動把自己送進牢籠之中。

但朱翊鈞也沒有讓這些個筆正們閉嘴,而是任由他們在雜報上大肆的討論。

這是維新時的必然,如果連這點度量都沒有,完全不必要搞什麼萬曆維新了。

雍正皇帝寫過一本《大義覺迷錄》,翻譯翻譯,大約就是:入關以來若干歷史遺留問題決議與通知。

這本是雍正皇帝親自下場和漢儒曾靜辯經的書,裡面主要討論的問題其實有五個,第一個就是韃清王朝的合法性;第二個是大明王朝滅亡的責任;第三個是華夷之辨;第四個剃髮易服;第五個是雍正皇帝對曾靜指責的十宗罪進行了一一辨析。

比較有趣的是,雍正這個審美很正常的人,對於剃髮易服這件事,也沒有嘴硬,沒有硬着頭皮辮子好看,馬褂好看,而是逃避了這個問題。

曾靜說:孔雀翎、馬蹄袖,衣冠中的禽獸;這些衣服都來自於禽獸,所以穿的人也是禽獸。

雍正回答說:亦各就其服習,便安者用之耳;其於人之賢否、政治之得失,毫無干涉;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習慣服飾,都是爲了方便才用,和人的賢良與否,政令是否成功,沒有關係。

雍正有點破防,立刻把漢唐拉了出來,說漢唐也有些衣服比如羽衣、鶴氅、獅蠻帶也都是取自禽獸之名,你們漢人不也以爲服飾之光嗎?明清都在補子上繡禽獸!

雍正這完全是在詭辯了。

曾靜的重點是穿的人是禽獸,衣服不好看,說剃髮易服是禽獸對人的屠殺,雍正面對這個問題,只能嘴硬一番了,畢竟當初剃髮易服,留髮不留頭,留頭不留髮,鬧得天下沸反盈天。

這五個問題,每一個都是族誅的大罪,最後一個問題,曾靜更是給雍正本人羅列了十條大罪。

其實這五個問題,統統指向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韃清的先天絕症,滿漢之防。

但是雍正還是允許了這樣的討論,並且親自下場辯經,曾靜一直活到了雍正十三年十二月,雍正死後第三個月,曾靜這個大逆不道的‘逆賊’,才被乾隆皇帝給凌遲處死,而乾隆更是違背父訓,對《大義覺迷錄》進行了文字獄式的禁絕。

大義覺迷錄在雍正七年成書後,就被大肆刊發,雍正皇帝更是要求公家朝廷上下、地方官吏人手一冊,所有地方官、學官都要對大義覺迷錄的內容進行講授,實在是印的太多了,無論如何封禁都無法阻止其傳播了。

在乾隆看來,大義覺迷錄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沒有人會看雍正皇帝說了什麼,而大家更在意曾靜說了什麼,最終導致普遍的、大規模的對韃清王朝的質疑。

雍正皇帝勇敢的面對了滿漢之防的先天絕症,他沒有逃避問題,更沒有斬首抄家一了百了,甚至推波助瀾,深入的討論了這個問題,想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但乾隆選擇了捂嘴,捂嘴當然簡單,但捂嘴就是逃避,捂嘴的結果就是這個先天絕症,再也沒有緩和的餘地了。

每一次的改革,維新,都會有這種意見簍子,允許這樣的意見簍子存在,是直面問題的勇敢。

出現問題,只有面對問題,纔有可能解決,逃避,只會讓問題深入骨髓之中,成爲絕症中的絕症。

朱翊鈞允許意見簍子們發表自己的意見,他對討論的界限做出了十分明確的限定,他物理下頭了陳友仁,不能美化倭寇的暴行,就是朱翊鈞唯一的界限。

行之者一,信實而已,實事求是的討論問題,只是朱翊鈞的美好願景。

“比如這篇雜報,就長篇連載的《東征英烈傳》,這個朕就很喜歡。”朱翊鈞點名表揚了一本名叫正德雜報的一篇長篇連載文章,裡面收錄了無數在倭患肆虐時,涌現出的一大批抗倭傑出人才。

連都餉館館主、海防指揮使羅拱辰都在其中,將羅拱辰的生平和貢獻,完全羅列了出來。

“大宗伯辦的,現在是少宗伯沈鯉在負責。”馮保看了一眼,笑着說道:“少宗伯是骨鯁之臣,他對每一篇、每一人都做了詳細的瞭解後,纔會進行登刊,戚帥每期都會看,從無差錯,是信實的文章。”

“與其說是雜報,不如說是在修史,極其嚴謹。”

“官報?”朱翊鈞笑着說道:“禮部做得很好,加賜少宗伯一件鶴氅,加太子少保兼禮部尚書吧。”

萬士和入閣後,禮部部事部分轉交給了沈鯉,而禮部右侍郎陳學會主抓外交,整個禮部沒有成爲賤儒的聚集地,高舉着禮法阻攔皇帝革故鼎新,和萬士和、沈鯉、陳學會等一批擅長變通的儒學士,有很大關係。

這次算是給沈鯉升了官,但仍然是少宗伯,禮部出了問題,還是萬士和兜着。

萬士和很早之前就開始以朝廷的名義組建除邸報之外的官報,和民間雜報不同的是,這些官報作爲權威報刊,並不是賤儒的喉舌,是要完全踐行行之者一,信實而已,任何信息源都要得到確認,才能登刊。

官報和雜報形成了兩個陣營,在風力輿論的戰場上角力。

輿論的高地,伱不去佔領他,敵人就會佔領。

而這一期的正德雜報,講述的正是石茂華的故事,因爲石茂華在陝西的功勞極大,人們只記住了他拒虜的功勞,不記得他在東南揚州府平倭之事了,而沈鯉將那些鮮爲人知的故事補全了。

這裡面就有個細節,石茂華在揚州府訓練軍兵,和軍兵同吃同住同行,爲袍澤,是上了戰場能把後背交給對方的袍澤,這也是石茂華能在揚州抗倭戰而勝之的原因。

而此時正在回京路上的石茂華,對隨扈的大醫官龐憲非常不滿!

大醫官龐憲是李時珍的弟子,石茂華自從去年年底上奏稱病請求致仕後,龐憲就到了陝西,爲石茂華診治。

“你這廝好生可惡,我看份塘報也不行嗎?”石茂華精神看起來非常不錯,都能拍桌子了,和朝廷以爲的風燭殘年並不完全相符。

龐憲笑着說道:“潘總督過目就是,石總督安安穩穩回京就是,這眼看着就要到歸化城,歸化城通了馳道,我們回京就快了。”

“當真就一點不給看?”石茂華重重的嘆了口氣,無奈的問道。

龐憲點頭說道:“有旨意。”

第498章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第529章 不想當國王的院長不是好船長第二百一十九章 奇觀興國,大建安邦第490章 給大明當狗,是你想當就能當的?第678章 一體拿問坐罪,以謀逆論第九十二章 此物甚好,送於首輔先生使用第二百五十四章 有時候,反對,也是一種配合第一百二十章 觀天下英雄,唯元輔與載堉耳第一百九十八章 苦一苦權豪縉紳,罵名張居正來擔第469章 大爭之世,強則強,弱則亡!第490章 給大明當狗,是你想當就能當的?第583章 來生修到你中原託生第336章 我本將心照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第七十三章 尊主上威福這杆大旗,我們晉黨要扛!第二百二十章 如果這條路走得通的話,就走通了第541章 沿街乞討亦祖宗成法乎?第650章 首罪者,我也!第601章 摸着侯於趙過河,循跡而行第九十六章 公與私,根本難不倒元輔先生!第九十一章 朕就辦三件事,罵人,罵人,還是罵人!第611章 奸佞小人張居正 正人君子新鄭公第九十五章 客星犯帝座,佞臣僭主上第四十四章 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第369章 大明皇帝的恩情,根本還不完第300章 陛下,還是在意我的第二百八十二章 陛下說完了,可有人有異議?第五十章 倍之,加倍執行第一十一章 幕後指使之人浮出水面第319章 殺倭寇?酒管夠!第602章 賞厚而信,罰嚴而必第434章 十年之期已到,大明軍開拔!第一百二十四章 真誠就是最大的必殺技第453章 白銀,就是百姓們的血汗錢第486章 一羣遠不如前輩的慫貨第462章 勞動使人自由第313章 衍聖公?誰愛要誰要,我們南宗不要第680章 讓朕看看這些賤儒的新花樣第一百一十一章 拆門搬牀募軍餉,單刀赴會勸賊降第一章 刺王殺駕第503章 買不盡的松江布,收不盡的魏塘紗第644章 不僅要看向生產,還要看向生活第二百六十二章 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第六十九章 同勢則附,同利則趨,同害則避第559章 大明舉重冠軍朱翊鈞第一百零五章 朕要學外語第一百三十四章 賤儒,嚐嚐朕的廷杖!第533章 山東耆老無不懷念凌部堂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顆機械蛋第三章 皇帝學武,不務正業第477章 太殘忍了!第一百五十九章 只需要一個機會的戚繼光第443章 大明新秩序的建築師第451章 殺人不一定要動刀第一百二十二章 要爲小皇帝提供充足的彈藥!第331章 誰爲萬民奔波,誰爲萬民之王第二百一十四章 煤市口大火第409章 有史以來,第一支全火器的騎兵第一百九十五章 思路清奇小皇帝第366章 帝皇的王座是黃金馬桶第400章 即便是天下罪之,那也是萬方有罪第652章 從來如此,便對嗎?第523章 北極玄靈蕩魔南極赤炎廣利洪聖天尊第九章 再一再二沒再三第472章 世界的參差不齊第五十六章 面子、裡子、尊嚴,都是靠自己掙來的!第四章 皇權特許第424章 不服就造反,上桌來賭命第465章 三角貿易的形成第551章 故事講得好,經費少不了第一百零二章 元輔先生沒有這麼無能的弟子!第697章 皇帝跟張居正一比,都像個保守派第七十四章 嫂溺須援之以手,事急從權宜之計第301章 這結個婚,比西山拼殺都累!第622章 再用掊克之臣,大明就亡國了!第333章 再苦一苦這賤儒,罵名張居正來擔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第二百八十一章 既然我淋了雨,沒道理讓你還舉着傘第419章 三馬之力的蒸汽機第413章 作惡多端,大禍自招第361章 你不用,還不讓別人用?第一百一十章 張居正還沒用力,張四維就底牌盡出第一百六十四章 忠君體國侯於趙第二百六十七章 真誠,是最大的必殺技第九章 再一再二沒再三第353章 不是思維簡單,而是這樣做效率最高第二章 全是妖孽第358章 開海一念起,天地剎那寬第二百二十章 如果這條路走得通的話,就走通了第518章 自此以後,當乘長風破萬里浪!第二百三十一章 正奇相生,變化無窮第七十章 天恆變,道亦恆變第六十五章 連綿不絕的攻勢第418章 大明,欣欣向榮,蒸蒸日上!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顆機械蛋第二百零四章 《勞動圖說》朱中興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魚兩吃第420章 跟不講理的服軟,跟講理的耍橫第449章 秣兵厲武以討不義,務以德安近而綏第508章 出身寒微不是恥辱
第498章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第529章 不想當國王的院長不是好船長第二百一十九章 奇觀興國,大建安邦第490章 給大明當狗,是你想當就能當的?第678章 一體拿問坐罪,以謀逆論第九十二章 此物甚好,送於首輔先生使用第二百五十四章 有時候,反對,也是一種配合第一百二十章 觀天下英雄,唯元輔與載堉耳第一百九十八章 苦一苦權豪縉紳,罵名張居正來擔第469章 大爭之世,強則強,弱則亡!第490章 給大明當狗,是你想當就能當的?第583章 來生修到你中原託生第336章 我本將心照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第七十三章 尊主上威福這杆大旗,我們晉黨要扛!第二百二十章 如果這條路走得通的話,就走通了第541章 沿街乞討亦祖宗成法乎?第650章 首罪者,我也!第601章 摸着侯於趙過河,循跡而行第九十六章 公與私,根本難不倒元輔先生!第九十一章 朕就辦三件事,罵人,罵人,還是罵人!第611章 奸佞小人張居正 正人君子新鄭公第九十五章 客星犯帝座,佞臣僭主上第四十四章 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第369章 大明皇帝的恩情,根本還不完第300章 陛下,還是在意我的第二百八十二章 陛下說完了,可有人有異議?第五十章 倍之,加倍執行第一十一章 幕後指使之人浮出水面第319章 殺倭寇?酒管夠!第602章 賞厚而信,罰嚴而必第434章 十年之期已到,大明軍開拔!第一百二十四章 真誠就是最大的必殺技第453章 白銀,就是百姓們的血汗錢第486章 一羣遠不如前輩的慫貨第462章 勞動使人自由第313章 衍聖公?誰愛要誰要,我們南宗不要第680章 讓朕看看這些賤儒的新花樣第一百一十一章 拆門搬牀募軍餉,單刀赴會勸賊降第一章 刺王殺駕第503章 買不盡的松江布,收不盡的魏塘紗第644章 不僅要看向生產,還要看向生活第二百六十二章 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第六十九章 同勢則附,同利則趨,同害則避第559章 大明舉重冠軍朱翊鈞第一百零五章 朕要學外語第一百三十四章 賤儒,嚐嚐朕的廷杖!第533章 山東耆老無不懷念凌部堂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顆機械蛋第三章 皇帝學武,不務正業第477章 太殘忍了!第一百五十九章 只需要一個機會的戚繼光第443章 大明新秩序的建築師第451章 殺人不一定要動刀第一百二十二章 要爲小皇帝提供充足的彈藥!第331章 誰爲萬民奔波,誰爲萬民之王第二百一十四章 煤市口大火第409章 有史以來,第一支全火器的騎兵第一百九十五章 思路清奇小皇帝第366章 帝皇的王座是黃金馬桶第400章 即便是天下罪之,那也是萬方有罪第652章 從來如此,便對嗎?第523章 北極玄靈蕩魔南極赤炎廣利洪聖天尊第九章 再一再二沒再三第472章 世界的參差不齊第五十六章 面子、裡子、尊嚴,都是靠自己掙來的!第四章 皇權特許第424章 不服就造反,上桌來賭命第465章 三角貿易的形成第551章 故事講得好,經費少不了第一百零二章 元輔先生沒有這麼無能的弟子!第697章 皇帝跟張居正一比,都像個保守派第七十四章 嫂溺須援之以手,事急從權宜之計第301章 這結個婚,比西山拼殺都累!第622章 再用掊克之臣,大明就亡國了!第333章 再苦一苦這賤儒,罵名張居正來擔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第二百八十一章 既然我淋了雨,沒道理讓你還舉着傘第419章 三馬之力的蒸汽機第413章 作惡多端,大禍自招第361章 你不用,還不讓別人用?第一百一十章 張居正還沒用力,張四維就底牌盡出第一百六十四章 忠君體國侯於趙第二百六十七章 真誠,是最大的必殺技第九章 再一再二沒再三第353章 不是思維簡單,而是這樣做效率最高第二章 全是妖孽第358章 開海一念起,天地剎那寬第二百二十章 如果這條路走得通的話,就走通了第518章 自此以後,當乘長風破萬里浪!第二百三十一章 正奇相生,變化無窮第七十章 天恆變,道亦恆變第六十五章 連綿不絕的攻勢第418章 大明,欣欣向榮,蒸蒸日上!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顆機械蛋第二百零四章 《勞動圖說》朱中興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魚兩吃第420章 跟不講理的服軟,跟講理的耍橫第449章 秣兵厲武以討不義,務以德安近而綏第508章 出身寒微不是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