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知罪

旌僑捂着自己的臉,指縫裡很快就滲出血水。

看着憐妃那股委屈勁兒,她心裡別提多難受了。可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根本就由不得她選擇。

“皇上。”蒼憐眼眶微紅,眉心裡透着一股冰涼:“臣妾禁足的這段日子,多虧有旌僑相伴,照顧的細緻體貼,才讓臣妾在冰窖一般的深宮裡,感覺到些許暖意。雖然臣妾不知道她爲何會出現在茂貴嬪的廂房,更不知道茂貴嬪的死是否與她有關,但求皇上念在旌僑盡心侍主,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吧。興許事情另有隱情也未可知。”

憐妃忽然改了口風,讓旌僑有些詫異。她動了動脣,卻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旌僑,你就實話實說,究竟爲什麼會去月樺殿,茂貴嬪到底是不是你所害。”憐妃轉過臉,看着她的眼睛,熱切的問:“如果不是你,爲什麼不替自己辯解?當着皇上和皇后的面,本宮勸你不要再隱瞞了,有什麼說什麼就是。”

有什麼說什麼?旌僑看着憐妃的眼睛,心情有些矛盾。

“還不說嗎?”莊凘宸一聲冷喝,驚得旌僑身子一顫。

“皇上,奴婢真的沒有殺茂貴嬪……”旌僑略微一想,低眉道:“那時候,奴婢隱約看見一個黑影從未央宮裡翻出去,奴婢是一路尾隨那黑影纔去了月樺殿。後來黑影直接進了茂貴嬪的內室,奴婢自然也跟着進去看看,誰知道當時黑影已經從茂貴嬪的廂房裡消失,奴婢還沒顧得上去查看窗櫺,誰知道皇后娘娘的人就這麼闖了進來……”

她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目光本是要去看皇后身邊的青犁。但因爲憐妃就在她身側,目光劃過憐妃的臉,發現她的脣角明顯上揚。看樣子是很滿意自己將這過錯推給了皇后。

這麼一想,旌僑彷彿看見一線希望,於是接着道:“皇后娘娘身邊的青犁不由分說就將奴婢拿住。可是當時,奴婢也不知道茂貴嬪出事,是在被青犁拿住之後,纔有人說茂貴嬪歿了……皇上明鑑,奴婢真的沒有辣手行兇。那時候夜已深,奴婢好奇怎麼會有人潛入未央宮,擔心她傷及憐妃娘娘的身子,纔會尾隨其後。沒想到竟然是栽贓嫁禍!還請皇上爲奴婢做主。”

看來這丫頭也不算笨麼!

蒼憐微微得意,看向皇帝的時候卻一臉委屈:“皇上,臣妾不敢說有人栽贓嫁禍,可是臣妾實在是不知道爲什麼有人會引旌僑去月樺殿。不錯,沒被禁足之前,茂貴嬪的確來臣妾宮裡走動過幾回。但其餘的妃嬪也有來臣妾宮裡做客,臣妾與她並無深交。臣妾入宮時間不長,既然沒有深交,就更不會有什麼心結,臣妾哪來的理由對她下手呢?”

莊凘宸聽了這主僕倆的話,目光轉移到岑慕凝身上。“皇后可有什麼要說的嗎?”

岑慕凝輕輕搖頭:“臣妾無話可說。”

她這個樣子又是怎麼回事?爲何讓人埋伏在月樺殿外捉住了旌僑她不解釋,對旌僑的誣陷她也不解釋,這是鬧脾氣,還是覺得他一定會相信她?

就連蒼憐也覺得皇后怪怪的,但這樣的奇怪又叫她心中不安。究竟是皇后沒有應對之策,還是在醞釀什麼,一時間想不透難免會有些心浮氣躁。

“皇上,這麼晚了,若是沒有別的吩咐,臣妾就先行告退了。”蒼憐朝莊凘宸行禮:“臣妾本就是禁足罪妃,不宜外出,還請皇上恕罪。”

“憐妃別急着走啊。”蕾祤快步進來,在這個時候顯得有些突兀。“臣妾給皇上皇后請安。”

“這麼晚,你來做什麼?”莊凘宸疑惑的睨了她一眼:“起來說話。”

“謝皇上。”蕾祤起身,恭敬道:“那一晚在暢音閣三重樓附近的,不光有茂貴嬪主僕,其實臣妾也在。當時臣妾身邊也有幾個宮人相隨。但因爲茲事體大,又是夜深,臣妾纔沒敢將看見的事情如實稟告。直到今晚,臣妾在暢音閣樓下撿到了這樣東西,所以才斗膽來稟告皇后娘娘,懷疑當晚推茂貴嬪墜樓的人,其實另有其人。”

“你撿到了什麼?”莊凘宸皺眉問。

“是一隻耳墜子。”蕾祤將那東西在手上晃了晃,故意讓蒼憐看清楚。

蒼憐一眼就認出那是她的東西,是皇上繪製吩咐內務局打造,後宮裡不可能再有另一隻。“皇上,這耳墜的確是臣妾的,可是臣妾並沒有推茂貴嬪墜樓,這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怎麼可能扯到臣妾身上?恭嬪,你到底在胡說什麼?”

“臣妾並沒有胡說。這耳墜很可能是您與茂貴嬪發生爭執的時候,她失手從您的耳朵上扯下來的。因此耳鉤損壞,但因爲墜樓的速度快,夜幕之下,您也沒有辦法抓住這凋落的耳墜,這纔沒能將它帶走。就因爲這個耳墜,臣妾猜測,茂貴嬪一醒轉,您就一定會去月樺殿滅口,這才讓皇后娘娘預先埋伏人在月樺殿中守候。只可惜,您還是快了一步,茂貴嬪仍然沒躲過這一劫。”蕾祤很是惋惜:“茂貴嬪入宮也沒有多久,先是墜樓,又被毒害,連臣妾這個旁人都看不下去,真不知道娘娘您怎麼下得去手。”

“恭嬪,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要胡說。”岑慕凝故意這麼提醒一句:“你只是撿到一個耳墜子,即便是耳鉤被扯壞了,凋落在暢音閣樓下,也不能說明就是憐妃推了茂貴嬪,這裡面可能還有別的緣故。”

“皇后娘娘,臣妾一向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蕾祤恭迎的將東西交給青犁:“娘娘仔細看看。這耳鉤鑲嵌寶石的三角託上,是不是有點幹了的血漬。”

青犁遞給皇后的同時,自己也看了一眼,的確是有血漬。

“這能說明什麼?”岑慕凝自己看完還不算,轉手就交給了莊凘宸。

莊凘宸掃了一眼,還沒顧得上去看蕾祤。

就聽見蕾祤大聲的說:“答案就在茂貴嬪手上。”

她走到屍體旁,親手掀開了一遍的麻布,將茂貴嬪的手打開。果然右手掌上,有一道很明顯的劃傷,傷口很長,從食指縫隙一直快到手腕。“如果是墜樓,摔傷很正常。可劃痕就顯得那麼不合時宜了。再說,面對面的時候,茂貴嬪右手能抓住的,是憐妃您的左耳。只消讓皇上檢查一下您左耳上是否有傷,不就一清二楚了嗎?”

“本宮的左耳,何曾有傷!”蒼憐氣鼓鼓的瞪了她一眼,順手捏了一下自己左邊的耳垂。她登時一驚,耳垂上雖然掛着耳墜,可是還是很疼。可那晚,她猝不及防的推了茂貴嬪下樓,茂貴嬪根本就倆不急反應,從未與她發生衝突,更不可能拽壞她的耳墜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青犁,你去看看。”岑慕凝沒去理會皇帝的臉色,只是平和的說了這麼一句。

青犁連忙上前,朝憐妃不耐煩的行了個禮:“憐妃娘娘,奴婢得罪了。”

“你幹什麼!”蒼憐不悅的躲開她伸過來的手。

“憐妃娘娘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清白的麼?那爲何要懼怕奴婢替您查驗呢?”青犁再一次出手,迅速的捏住了她的耳朵:“娘娘寬心就是,奴婢絕對不會下重手的。”

縱然她這麼說,耳墜子取下來的時候,耳朵是鑽心的疼。

“你輕點,你……”蒼憐擡起頭,對上皇帝的眸子,心口一緊。“皇上,臣妾耳垂並沒有傷。”

“怨不得帶了這麼大的半片珍珠耳墜子,珍珠正好擋住了傷痕。可是耳墜子沉,憐妃娘娘就不覺得墜的傷口疼嗎?”蕾祤走過去細緻的看了一眼,脣角含凜:“皇上,興許憐妃娘娘自幼習武,覺得這點傷算不得傷吧。但的確是連耳朵都拽豁了些,您若不信,請只管瞧瞧。”

蒼憐根本就不信:“不可能,我的耳朵只是起了炎症,天熱纔會痛。”

“憐妃。”岑慕凝看她語無倫次,就覺得好笑:“是天熱,你的耳朵起了炎症會痛也無半點不妥。但起了炎症還是受傷,一看就能分辯,你若是覺得青犁不會驗,恭嬪說的不準,不如親自過來,讓皇上分辨。誰都知道,這後宮裡,皇上最是疼惜你。連你的飾物都是皇上親手繪圖,讓內務府趕製,再送去你宮裡,皇上怎麼會容你有一絲一毫的委屈呢?”

這話是說給她聽的,也是說給莊凘宸聽的。先給他敲敲邊鼓,若這般還要包庇,那就別怪她這個當皇后的,不給他留臉面。

蒼憐只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她實在想不起自己的耳朵怎麼受的傷,更想不起上回帶那隻耳墜子是什麼時候。這東西怎麼去了恭嬪手裡,又怎麼會成了她犯罪的證據。

但礙於皇后的施壓,她不得不一步一步朝着莊凘宸過去。“皇上,臣妾真的沒有做過。”

莊凘宸沒做聲,看她跪下,仔細查看了她耳垂的傷。這一看就是被人用力拽住耳環,拉的耳鉤劃了耳背,幾乎拉出了豁口,也虧得是那個耳鉤不怎麼結實,不然耳朵上這塊肉都可能被扯下來。

“憐妃,你太叫朕失望了。”莊凘宸頓時就冷了臉:“嫁禍敏妃,毒害茂貴嬪,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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