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朝中有人【3200】
3000人的國營大廠,會拿不出來區區15萬塊錢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陸陽本來就不太信,在聽過了這位蒙叔叔的分析以後,就更加不信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還是那句話,牛奶擠擠總會有的。
那爲什麼,陸陽這次的合同,又會很懸呢?
還是來自蒙叔叔的提醒。
怕擔責!!!
怕陸陽,他跑了。
這個時代,私人大廠還是屬於鳳毛麟角,不同於沿海地區,內地的國營大廠,甚至很多都拒絕與私人廠做生意,瞧不起是一方面,不信任也是一方面,他們擺慣了高高在上的姿態,思想僵硬,習慣了從來不必去考慮銷售的問題,按計劃指標安排工人生產,又按計劃指標再被兄弟單位給拉走,幾十年來如一日。
現在突然被打破了這種計劃經濟。
讓他們一時間有些慌神。
可是幾十年來如一日的習慣,還有思想的僵硬,讓他們習慣了去等待上面的指示。
至於和兄弟單位做生意,留下來的一地呆賬,爛賬,討不到錢,發不了工人工資。
那都不是事。
兄弟單位欠賬不還,兄弟單位有困難,那是國家有困難,以公對公,責任不全在我。
換成和私人廠來做這個生意,做得好,那是全廠都跟着一起沾光,但萬一要是做不好,私人老闆捲款跑了,欠債不還,有了呆賬,有了爛賬。
那不好意思。
誰簽字,誰來背這個責任!
這個就有點難搞了。
榮譽屬於大家,責任歸於個人,這換成是哪個領導來,都恐怕要掂量掂量。
陸陽就不解道:“那難道就不能通過常委會開會,大家一起來討論,表決以後,集體來擔這個責任嗎?”
蒙文賢笑他太年輕:“這當然可以啊,但是要看這個領導班子團不團結,像你這事,如果我所料不差,放在常委會上討論,沒有3個月,肯定討論不出來個結果,而你能等得了3個月嗎?”
陸陽聽的差點沒岔了氣。
3個月?
他連3天都不想等。
“那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他還是想試試。
蒙文賢看着他道:“辦法倒不是沒有。”
說完,手指敲了敲桌面。
“我聽小萌說,你認識李老,還有邢老,跟他們都下過棋?”
陸陽不知道眼前的蒙叔叔爲什麼突然間就換了話題。
但還是點了點頭道:“李老?刑老?蒙叔叔伱指的是觀棋巷子那兩個經常在一起下棋的老頭嗎?”
那兩個臭氣簍子?
陸陽都有點怕了他們。
一個性子火爆,動不動就要揍人。
一個經常耍賴,眼看下不過,就把棋盤攪和了。
要不是看在他們對萌萌都不錯的份上,陸陽纔不陪他們下棋。
蒙文賢哈哈大笑道:“你可別小看這兩個老頭。”
陸陽心道:“我當然不會小看他們,一個是廠長退休,一個是保衛科幹事退休,雖然身份相差懸殊,但居然還能退休後湊到一塊玩,倒也奇了怪了。
蒙文賢看他只是一知半解,然後繼續道:“我這麼跟你說吧,這兩個老人家,刑老,他是刑廠長的親大哥,李老,他是柳書記的兒女親家,他們經常湊在一起下棋,除了本來就有的脾氣相投以外,也是爲了緩和,這兩位正當值的棉紡織廠一、二把手之間的關係。
柳書記他這個人脾氣倔,不聽勸,而且思想比較僵硬,相反,刑廠長要更年輕,也更有衝勁,剛接任廠長,起初那幾年,也沒少想過要對廠子進行改革,想把屁股再往上挪一挪。
這麼多年來,如果不是因爲有這退休的李廠長,還有邢老,二老在幫忙居中調節,暗地裡爲他們通通氣,恐怕整個棉紡織廠早就已經因爲兩位一二把手間的不和,斗的不可開交。”
陸陽懂了。
但又不敢苟同。
事實上,在他看來,不僅僅下棋刑老輸給了李老,邢廠長也輸給了柳書記。
十幾年了都。
當初說好的要銳意進取,要改革的少壯派,現在也都成了保守派。
眼看着,仕途也快到點了。
還敢說自己沒輸?
陸陽不便評價,只好道:“蒙叔叔的意思,是讓我去找這二個老……老人家走走關係?”
蒙文賢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看着陸陽道:“你的這件事情其實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關鍵點在於你等不起,而且這廠裡面又只有兩個人能夠拍板,一個是柳書記,一個是邢廠長,但凡只要這二人有任何一人意見相左,想要給對方使絆子,你的這件事情就只能被擱置,拖到你自己打退堂鼓爲止。”
陸陽立馬謙虛道:“請蒙叔叔教我,我應該怎麼做?”
蒙文賢樂呵呵道:“這針對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方式。”
“邢老爺子性子火爆,但又嫉惡如仇,年輕的時候當過兵,參加過三大戰役,也去北邊打過美麗國鬼子,眼睛裡面最容不得沙子,你只需要把實情告訴他,你的這單生意,能夠讓現在死氣沉沉的廠子恢復一點生機,雖然不是很多,但也足夠多讓幾百個放假的紡織廠女工回來上班,以邢老的性子,回去以後,肯定會教他那個弟弟做人。”
“邢廠長這個人,年輕的時候也還是很有衝勁的,這些年來年紀大了,又被柳書記一直穩一頭,仕途上無望更進一步,也開始變得保守起來,不過他這個人最怕的就是他哥,別看他現在五十多,快六十了,但是他哥邢老若發起火來,照樣能揍的他沒脾氣。”
“而你只要能說服了邢老,有邢老替你出面,再加上你聶叔叔敲敲邊鼓,邢廠長這邊想必應該問題不大。”
陸陽大喜過望,然後又緊接着問道:“那柳書記呢?是不是通過李老,也能夠把柳書記給說服了?”
蒙文賢哭笑不得:“哪有這麼簡單,柳書記那邊你就不用想了,他根本就不可能出來替你擔保,你能做的,是儘量別讓他搗亂,別擺明車馬站出來反對你們要籤的這個合同。
他是書記,是廠裡面的一把手,他若反對,即便你聶叔叔使再大的勁,即便你也說服了邢廠長,讓他站出來拍板,同意你們要籤的這個合同,那也都是做了無用工,連一把手都反對的事情,在我們廠,尤其是這十幾年來,柳書記上臺後,就從沒有通過的先例。
你要明白,一個強勢的書記,是絕對不會允許,掌握在自己手裡的權利被別人給撈過界的。”
陸陽有些急了道:“那我去找李老幫忙,走走這位柳書記的關係,也不行嗎?他們不是兒女親家嗎?”
蒙文賢道:“李老這個人八面玲瓏,做事從來都是滴水不漏,當初還在廠子裡面擔任廠長的職務時,就是一個有名的八面虎,長袖善舞的很,從來也都不肯得罪人,所以他退休了以後,也是廠裡所有的退休領導層裡面小日子過得最好的,單隻他能一眼看出柳書記地位穩如泰山,早早的在自己還沒退休前,就先靠攏過去,和對方結成兒女親家這件事上來看,你想要說服他,讓他替你去說服柳書記,無疑難如登天,況且柳書記那人,也不是一個會被人給輕易說服的人。”
“那要怎麼辦?”
“我剛纔不是已經說了嗎?讓他站出來幫你不可能,但讓他不搗亂,還是有點希望的。”
蒙文賢笑了笑。
起身走回裡屋去,翻找了一陣,走出來又道:“李老他這個人,退休後,除了愛棋,另外一個愛好,就是喜歡收藏古玩,尤其對字畫格外情有獨鍾。”
只見他這時放在背後的手,拿到前面來,已經顯出能看的到,是一幅捲起來的畫。
“這是民國高密派畫家胡錫渭胡老送給老師的一副山水畫,也是你外公留下來的不多的遺物之一,當初差點就被毀了,是我偷偷花錢買了下來。”
“這幅畫李老他也知道,當初你外公他老人家還在世時,李老就上門去死纏爛打過,但當時你外公他沒同意,只說這是朋友送的,不好再轉贈他人,後來這李老又聽聞這幅畫落在了我手裡面,也沒上門來打聽,你當他爲什麼對萌萌那麼好?其實也是想要我手裡的這幅畫,這幅畫我本來就已經有意,想找個機會就讓給他,既然你來了,你把它拿走吧。”
蒙文賢把手裡的畫遞給陸陽。
“拿着,找個機會把它送給李老,他若接了你的這幅畫,你什麼也都不用再說,回來等好消息就行。”
陸陽卻接過畫後,面露爲難的道:“蒙叔叔,這不太好吧?這可是外公的遺物?”
這幅畫的作者陸陽並沒有聽說過。
那就說明並非民國時代最出名的那一小扎裡面的人物。
似這樣的畫,放在二三十年後,陸陽估計,也就大概值個十來萬左右。
用來放在這個時代送人,倒不覺得心疼。
只是,這是外公的遺物。
陸陽除了看向對面的蒙文賢,也看向了一旁自己的母親。
或許是看出了他眼睛裡的爲難。
母親葉秋雨慈祥的道:“你這孩子,你蒙叔叔既然把畫給你,那你就收下它,這幅畫它雖然是你外公的遺物,但並非是你外公的喜愛之物,你外公他喜歡的是古籍,當年就曾經收藏過一批,後來你蒙叔叔也都像這副畫一樣偷偷買了過來,放心吧孩子,那些古籍我都有好好珍藏着。”
聽到母親這樣說,陸陽才肯放心把畫收下來,放在自己的身側。
調皮道:“兩位長輩你們都這麼說了,那我可就卻之不恭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