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這裡！？”
兩人同時問出來，又同時打量了對方一番。
“這裡是孤兒園？”楚天疆朝門內張望了一眼。“怎麼，你住在這裡，還是你在資助這裡的孤兒？”
“走吧，別吵着周圍的住戶。”
“老張，難道你是孤兒？”楚天疆看了出來，張小剛在刻意隱瞞。這裡是遠離市區的村莊，除了駐紮在附近的部隊，居民非常分散，根本沒有多少住戶。再說了，說幾句話就能把人吵醒嗎？
張小剛翻了下白眼，沒有理會楚天疆，邁開大步朝路口走去。
“老張，我跟你說話呢。”
“我就說過，你是十萬個爲什麼。”張小剛有點惱火，他壓根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半夜還在外面遊蕩的楚天疆。“這麼晚了，你不在家裡陪乾兒子睡覺，跑出來幹什麼，難道害怕被別人吃了？”
“得了，現在是你在問我。”
張小剛攔下一輛黑的士。“我回市區，要送你一程嗎？”
“不用。”楚天疆先上了車，“我不想回去，你去哪我就去哪。”
“你……”
“要不，我請你喝夜啤酒？”
“用不着，我明天一早去西寧。”
“去西寧幹嘛？”
“你要是不想留在北京，就跟我一塊去吧，不過別問那麼多爲什麼、幹嘛之類的，有必要的話，我自然會告訴你。”
“行，我保證不再問了。”
張小剛嘆了口氣，讓司機送他們去王府井。
因爲是黑車，所以司機不大願意。張小剛費了一番功夫，把車費增加一倍，答應遇到麻煩替司機出頭，還亮出身份，說自己是正在執行秘密任務的國安部高級特工，才讓司機答應下來。
司機沒有完全相信張小剛的鬼話，一路上都在巷子衚衕裡穿梭。
花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兩人才來到王府井附近。付了車錢，張小剛還給司機留下一個電話號碼，讓他有麻煩就打這個電話。
“那是誰的電話號碼？”
“老袁的。”
“你把局長的電話號碼給了一個黑車司機？”
張小剛笑了笑，說道：“那傢伙不信我的話，他要是敢打這個電話，老袁肯定會讓他吃點苦頭，也算是給他一個教訓。”
“你小子，盡幹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我可是好人。”
來到商場的地下車庫，張小剛讓楚天疆上了車。“你在這裡等我，我去辦點事情，等下就過來。”
“不能一起去？”
“我去拉屎，要一起嗎？”
楚天疆翻了下白眼，知道張小剛的心情不大好，沒再煩他。
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張小剛纔返回，讓楚天疆不得不懷疑他是否便秘，或者是沒有帶擦屁股的紙。
“現在去哪？”
“哪裡也不去。”
“你不是說要去西寧嗎？”
“老楚，現在才幾點？凌晨兩點而已。飛機六點才起飛，我們四點出發。你要睡不着的話，也不要來煩我。”
“今天心情不好？”
張小剛閉上眼睛，沒有理會楚天疆。
“我看到你從孤兒園出來，你是……”
“對，我是孤兒。”張小剛有點受不了，覺得叫上楚天疆是個天大的錯誤。
“然後呢？”
“什麼然後？”
“你不是說，你以前是社會上的小混混，還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小混混……”
“我只是個孤兒，因爲身患絕症，在足月前就被親生父母遺棄的孤兒。至於之前跟你說的那些，都是我編造的故事。”
“這麼說，你很會編故事。”
“老楚，你要是繼續嘰嘰歪歪，現在就給我下車。”
“得了，聊兩句而已，何必動怒呢！”
張小剛確實火大，只是與楚天疆無關。
趙賢敏給他的那張照片，勾起了很多被他壓在心底、從不願意回想的往事，也讓他的心情變得非常惡劣。
這些往事，都與夏虹雨有關。
四點整，張小剛醒了過來，其實他一直沒有睡着。楚天疆也沒睡着，他同樣被煩心的事情纏繞着。
把車開到大街上，張小剛讓楚天疆去通宵營業的快餐店買了早餐。
雖然屬於違章停車，附近有一名正在抄牌的交警，但是看到是軍隊的車牌，交警沒有找張小剛的麻煩。
因爲離上班交通高峰時段還有一個多小時，所以兩人吃完早餐才上路。
“老張，有什麼事，說出來比憋着好。”吃了早餐，有了精神，楚天疆繼續找張小剛的麻煩。
“你不一樣嗎？”張小剛也恢復了狀態。
“行。我先說，然後你也把煩惱的事情講出來，我倆相互傾訴，怎麼樣？”
張小剛笑了起來，說道：“老楚，你這話怎麼聽着這麼彆扭。難道我們成了娘們，我是你的閨密？”
“放屁，你纔是娘們。”
“行，你先說。等你說完，我再說。”
“老張，你說我應該怎麼處理跟肖芳芳的關係？”楚天疆不僅僅想傾訴，更想徵求張小剛的意見。
“她找你逼婚？”
“當然不是，只是我覺得，這麼處下去，國雄又夾在中間，讓我很爲難。”
“有什麼爲難的？”
“你想想，別人年輕漂亮，還是個黃花閨女。如果只是爲了工作，那還好說，可是昨天見到她，我覺得不是這麼回事。”
“那是怎麼回事？”
“這……很難說清楚，反正就是那麼回事。”
“那麼回事是怎麼回事？”
“就是那麼回事。”
“就是那麼回事又是怎麼回事？”
“老張，我沒跟你開玩笑。”楚天疆很想給張小剛一巴掌，這傢伙竟然拿如此嚴肅的話題開玩笑。
“我說啊，你就是個娘們。”
“放屁！”
“別人娘們都沒有計較這麼多，你卻斤斤計較，你不是娘們，還能是爺們？”
“你……”
“我還以爲是天大的事情呢。屁大個事情，你都能憋出花樣來。老楚，說實話，建議你去做變性手術。”
“放屁，你再亂說，小心我收拾你。”
“需要我的建議嗎？”
楚天疆點了點頭，說道：“當然需要，不然爲啥跟你說這些？”
“我的建議就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別把自己憋壞了，更不要等到事過境遷才追悔莫及。”
“這都算得上是建議？”
“我非常清楚你的想法，說白了，你對肖芳芳很有好感，也許現在僅僅是因爲她在照顧國雄，讓你萬分感激，而你認爲這只是感激之情，而不是男女間的愛情。”張小剛稍微停頓一下，說道，“那麼，你告訴我，什麼是愛情？別說你答不出來，沒人答得出來，這是一個世界性難題，無數的社會學家、哲學家、作者試圖用各種方式來解釋愛情，可是沒有任何人說得清楚愛情到底是個什麼玩意。我來告訴你，愛情就是相互產生的好感，與產生好感的方式沒有關係。肖芳芳對你有好感，你對她也有好感，這就是愛情。也許，她只是因爲你撫養吳國雄而產生好感，而你也只是因爲她照顧吳國雄而產生好感，可是好感就是好感，也就是愛情。”
“可是，我不瞭解她。”
“她瞭解你嗎？”
“這……”
“她也許很瞭解你，但是隻是瞭解你過去做的事情，並不瞭解你的內心世界，因此算不上了解你。老楚，你是個很聰明的人，什麼都是一學就會。難道你不知道，相互瞭解是建立在時間之上的嗎？你跟肖芳芳才認識多久，相處了多久？就算是婚介所介紹的對象，也要見幾次面才談得上了解。如果你以不瞭解肖芳芳爲由，把她擋在心門之外，不肯交流，又如何瞭解她，以及讓她瞭解你呢？”
“可是，這要負責任。”
“她爲你做了這麼多，哪怕是爲了工作，你卻把別人據之千里，那纔是不負責任。”
楚天疆嘆了口氣。雖然張小剛言辭潑辣，但是句句在理。
張小剛說的道理都淺顯易懂，楚天疆不是沒有想到過，只是身在其中，不像張小剛看得那麼透徹。
“還有別的嗎？”
“沒了。”
“就這麼屁大個事情，讓你半夜在外面遊蕩？”張小剛的這句話，表示他十分鄙視楚天疆。
“對你來說是小事，對我來說是大事。”楚天疆笑了笑，說道，“好了，現在說說你的煩心事吧。”
“我沒有煩心事。”張小剛不肯說。
“老張，你這就不厚道了。”楚天疆掏出香菸，說道，“大家都知道，張小剛是頂天立地的大男人，從來都是一言九鼎。要是讓別人知道，這傢伙出爾反爾，恐怕會笑掉大牙。至少教授會對你刮目相看。”
“你意味激我就有用？”
“當然沒用，你臉皮厚着呢。”
張小剛嘆了口氣，說道：“如果你很愛一個女人，願意爲她犧牲一切，可是你卻不得不利用她，甚至害死她，你會內疚嗎？”
楚天疆很是震驚，難道這就是張小剛不爲人知的秘密？
“當然，你回答不出來，因爲你沒有這樣的經歷。”說完，張小剛又嘆了口氣。
“老張，你要不想說就別說了，當我沒問。”
“老楚，你纔不厚道。說心裡話就像撒尿，你尿到一半，能夠憋住不尿嗎？”
楚天疆笑了起來。張小剛還有心情開玩笑，表明他的情緒沒有失控。“說實話，肯定憋不住。”
“知道我爲什麼會被選中，成爲特派員嗎？”
“你是袁德志手下最出色的情報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