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揚神清氣爽地從衛生間裡出來，手上還拿着雪白的浴巾擦拭腦門上的水漬，剛剛出來，正準備去喝一口熱茶，就聽到身旁響起手機鈴聲，剛纔進去洗澡的時候，他把外套、長褲`脫`了隨手扔在客廳的沙發上，手機就在褲兜裡。
手機響了，自然要去看看是誰打來的，陸揚沒有想到會是馮婷婷，畢竟馮婷婷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給他打過電話了，最近兩年，除了偶爾見到她，陸揚已經很少在想起她。
微笑着從褲兜裡摸出手機，在看到那個號碼的時候，陸揚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是她……
和馮婷婷刪了他的號碼一樣，他的手機裡也沒有儲存她的號碼，但，有些號碼不管刪過多少遍、已經刪了多久，一進入眼中就會知道是誰的。這個號碼，前世他不知道撥打過多少次，儲存號碼、不標準名字，號碼就會顯示在通訊錄最上方，這一點還是他告訴馮婷婷的。
手機鈴聲繼續響着，陸揚遲疑數秒，才按下接聽鍵。
“你好！”
陸揚打了聲招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本來愉悅的心情，因爲這個電話變得沉重起來，下意識地走到窗戶後面、拉開窗簾、打開窗戶，任由有些冷意的夜晚微風吹拂在臉上，清冷的晚風吹在臉上、身上，整個人頭腦一清，卻也覺得心裡更加的清冷。
“你好！”
主動打這個的馮婷婷本來心裡準備了很多話，真正聽到陸揚聲音，反而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居然也只有這兩個字，電話裡陷入短暫的沉默，彼此都知道對方在等着對方先開口，卻又誰都沒有立即開口。
陸揚以爲自己早已看淡這份感情，已經將她放下，直至此時，他才知道一直都是自己騙自己，當初他只守着一個馮婷婷，每個月幾千塊的稿費，在手頭上，比寢室裡所有人都寬裕，那些傢伙追完這個女孩追那個女孩，只有他一心一意對馮婷婷，那個時候，他相信愛情，相信最真摯的愛情，需要堅持和守護，他跟馮婷婷承諾會愛她一生一世、永不變心，他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可是最後，她變了！
想起那些往事，陸揚微微仰着臉，左手按在窗臺上，明明心裡泛酸，卻面露微笑問：“有事嗎？”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如果今夜他的身邊有曹雪，或者童亞倩、芮小秀，馮婷婷這個電話，不可能如此觸動他的心境，但她們都不在。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馮婷婷的聲音有點縹緲，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世界中。
“問吧！”陸揚望着窗外的夜景，眼睛半眯着，腦海中依然浮現着很久以前的那些記憶，是她，讓他不再相信愛情，原本曹雪可以讓他重拾對愛情的信心，可惜，她中途離開了。如今他就算想專情，都做不到了。
馮婷婷看着電腦上陸揚高舉水晶獎盃的照片，心情複雜地問：“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陸揚瞳孔微微一縮，一如他的內心，隨即嘴角又現出一抹嘲諷的微笑：“有吧！”他說。
馮婷婷心中一酸，網絡上曾有人發過類似的段子，一個人問另一個人，比愛過更悲傷的詞語是什麼？另一個人淡淡地回答：“瘦過！”
這句話從另一個角度看，愛過，是一件很讓人悲傷的事情。
“什麼時候開始，不喜歡了？”馮婷婷強忍着心裡的酸楚，繼續追問。
陸揚依然望着窗外的景色，今晚的縣城居然有人在放孔明燈，夜空中一紅一藍兩隻孔明燈隨風飄走，越飛越遠，一如他們之間的感情。
“很久以前……”
陸揚說的是上輩子，十多年了。在馮婷婷聽來，卻是更加難過，居然是很久以前，她很想繼續問到底是多久以前，卻又忽然散失繼續問下去的心情，既然他已經說了是很久以前，那繼續追問還有什麼意義？
“爲什麼？”這是她最後想得到答案的問題了。
爲什麼？
陸揚想笑，也確實露出笑容，但心裡並不開心。
“因爲我喜歡上別人了！”陸揚給出這個答案，前世的事，不能提，提了也沒意義，她也不會相信，那就讓她恨自己吧！反正已經不再可能。
馮婷婷終於得到了答案，可是這個答案讓她心痛得幾乎流出眼淚，種種跡象告訴她，在他認識曹雪之前，他的心就已經變了，可是他剛纔親口說，是因爲他喜歡上別人了。
也許在和曹雪走到一起之前，他喜歡過另一個女生……
馮婷婷只能想到這個可能。
“謝謝你的答案，再見！”
“再見！”陸揚話音未落，心裡難受的馮婷婷已經掛斷電話，陸揚緩緩將手機從耳邊放下，隨手扔在身後的沙發上，手機從沙發上彈起、摔落在地板上，摔開手機外殼、彈出電板，他也只是淡漠地瞥了一眼，並沒有走過去察看。
在窗口後面站了好一會兒，身體都感覺到冷了，陸揚才關上窗戶，走到沙發那邊穿上外套，然後整個人陷在沙發裡，將兩隻腳架在茶几上，隨手拿過電視遙控器，打開電視，平時他極少看電視的，一連換了十幾個臺，不是正在播放廣告，就是在播古裝片、或是家長裡短的肥皂劇，這也是陸揚很不喜歡看電視的一大原因，正經想看的東西沒幾個，盡是浪費人世間的東西。
一直換到本地的縣電視臺，陸揚才停止繼續換臺，電視上正在播放本地的點歌節目，一個手機尾號是4388的男生，點了一首黃品源的《小薇》送給一個叫小維的女孩，上面有一句表白的話：“小維！我會愛你一生一世！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這首歌正反襯着陸揚此時的心情，看着電視上mtv的畫面，聽着這首歌詞簡單的情歌，剛纔抑鬱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這首歌之後，居然是周董的《雙節棍》，瞬間將陸揚心境完全破壞，一頭黑線地關掉電視機，起身去書房準備開始寫稿子。
……
陸揚那邊一會兒就調整好了心情，上海這邊馮婷婷卻陷在低落的情緒，遲遲無法自拔，聽着電腦音箱裡飄出的《昨日重現》，馮婷婷靠在電腦椅上，眼淚不知不覺爬上面龐，用手背去擦也擦不乾淨，正好在這個時候，房門被人敲響，最近爲了減輕租房的負擔，她將這套房子另一個臥室，租給同公司另一位大姐，這位大姐剛剛離婚不久，從原來的房子裡搬出來，這個時候有人敲響房門，顯然是那位大姐。
兩人平時關係很好，聽見敲門聲，馮婷婷趕緊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走過去開門，房門打開，上身針織衫、下身寬鬆牛仔褲的吳姐一眼就看出馮婷婷剛纔哭過，馮婷婷以爲自己擦乾淨了眼淚，對方就看不出來，事實上，女人心細，她能瞞得過誰啊？
“婷婷！你怎麼了？眼睛怎麼紅了？跟男朋友在電話裡吵架了？”吳姐湊近了仔細看了兩眼馮婷婷的眼睛，關心地問。
問話的時候，吳姐綿軟溫暖的手掌還憐惜地撫摸着馮婷婷柔順的長髮。
“沒有！吳姐！我不是跟你說過我沒有男朋友嘛！”馮婷婷勉強笑着，拒不承認。
“那是家裡出什麼事了？”吳姐更加擔心。
馮婷婷：“……”
一時找不到說辭，馮婷婷破涕爲笑，道：“算了！吳姐你還是當我跟男朋友吵架了吧！不是家裡的事！”
見她笑出來，吳姐才確信真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排除了這個可能，那能讓女人流淚的，差不多也就只剩下感情的事了，作爲過來的人的吳姐拍拍馮婷婷的肩膀，歪了下頭，道：“這樣……走吧！吳姐帶你去酒吧喝兩杯！如果有心情的話，再跟帥哥跳兩支舞，保你心情馬上好起來！傻丫頭！爲男人哭最不值得了！咱們女人學會對自己好點兒！你現在跟我以前一樣傻啊！你在這裡哭，那個沒良心的男人知道嗎？會因爲你在這裡流眼淚，而心生悔意嗎？別傻了！不值當！”
聽說叫自己一起去酒吧，馮婷婷下意識地搖頭拒絕，道：“算了！我現在已經沒事了，吳姐你要是想去玩，就自己去吧！我從不去那種地方的！”
吳姐沒有理會馮婷婷的拒絕，馮婷婷拒絕，她就動手拉馮婷婷，拉着她到門口鞋架那裡換鞋子，馮婷婷掙扎着找藉口說自己沒帶手機沒帶錢包，吳姐也不放手，反而說：“沒事！不帶手機才能玩得開心！跟吳姐出去還帶什麼錢包？今晚吳姐請客！跟吳姐還客氣什麼？”
盛情難卻，同時內心裡，馮婷婷拒絕的念頭也不是很堅定，這樣的心情，她也想排解一下，半`推`半`就着就跟吳姐一起出去了。
吳姐有車，拉着馮婷婷就上了車，然後吳姐駕着自己的藍色甲殼蟲輕車熟路地來到附近的酒吧一條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