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劁豬
來找李龍的是謝運東，他行色匆匆，進院子看到李龍後，便說道：“小龍，你回來了——我都等急了。”
“怎？”李龍提著筐打算把豬娃子放豬圈裡去，邊走邊問道，“有啥麻煩了？”
“沒啥麻煩，這不副業隊的人都準備好了，要進山了，不得和你溝通一下。”
“你們準備進哪條溝？”
南山裡有不少的溝，大小白楊溝，松樹構，榆樹構，還有各地都有的哈熊溝、煤炭溝等等。
“小白楊溝，那裡面有一片地方在水邊，比較平坦，地勢也不低，防洪水，用水也方便。以前在那裡我們挖過地窩子，這次過去還能二次利用。那裡水邊還有不少柳樹，溝里長的一些雜樹，枝條子都能用。”
“可以。”李龍想了想，小白楊溝在哈里木冬窩子東面，靠近紅山嘴，距離自己即將成形的冬窩子大概三公里的距離，有什麼事完全可以照應到。
“那行，我們打算明天出發，今天下午我把人召集一下，到時隊長要說話，伱也給大家講講。”謝運東說道，“明天你大哥也要過去。你家馬車要跟著往山裡拉東西，也掙些工分。”
“那行，你到時過來叫我吧。”李龍原本打算中午吃過飯就馱著糧進山，現在看來還得再多呆半天，不過山裡的事情也不急在一時，這三百個擡把子目前也是重要任務。
謝運東得了李龍的承諾，就匆匆離開，他作爲帶隊的人，需要忙的事情太多。有些人第一次進山幹副業，啥也不懂，他必須一一提醒到，不然到時缺了這個那個，最後還是要找他的麻煩。
他才把豬娃子放圈裡沒多久，李建國和樑月梅和李娟就從地裡回來了，看到李龍在豬圈邊上，李建國問：
“小龍，又抓豬娃子回來了？”
“抓了四個。”李龍說道，“三個牙豬一個母豬。”
“我看看。”李建國放下鋤頭來到豬圈邊上。
李娟擓著筐子，裡面盛放著滿滿的豬草。她也過來到豬圈邊上看了一眼，然後笑著就去竈臺邊上放下筐子，取過豎在牆邊的一把破菜刀和一塊刀板子，開始剁豬草。
“我買一些麩皮和糠回來，和豬草一起煮上比較好。”李龍說道，“現在這豬娃子正長的時候，可能吃了。”
“這豬娃子要大一些。”李建國看著笑道，然後突然想到了什麼，“不行，得把牙豬劁掉了，不然後面肉不好吃。”
李建國是個行動派，說幹就幹，他從屋子裡拿來剃鬚刀片和一小包藥粉，還有一包綿線，在豬圈邊上，一樣樣擺好，又去取了一盆水過來，然後對李龍說：
“抓一個牙豬出來。”
牙豬就是公豬，李龍進去後抓了一頭黑白花的公豬出來，那豬悽慘的叫著，好像要受刑一樣，聲音特別的刺耳。
他把公豬平躺著放下，李建國用手摸了摸位置，讓李龍按好，把那位置洗了洗，然後用剃鬚刀劃開一道口子，小豬的叫聲更慘了。
李建國從那口子裡擠出東西來，繞幾圈，用棉線繫上，然後拿剃鬚刀把蛋蛋割掉，再倒上藥粉——李龍已經聞出來了，倒的是磺胺，農村常用的消炎藥。另一個蛋也割了，接下來就是灑藥粉。
刀口不大，都不用縫，這時候天氣也不是很熱，還不至於生蛆，所以乾脆就把豬放進了豬圈裡，下一個。
不到一個小時，四頭牙豬都進行了“手術”，李建國就著盆子裡的水洗了手，然後把東西一一又收了回去。
樑月娟這時候已經做好飯了，李強也自覺的回來，他看到李娟後，大聲嚷嚷著：
“姐，姐！我這有麻錢，還有雞毛，你給我做個毽子吧？”
“哪來的麻錢？”這是李建國問的。
“哪來的雞毛？”這是李龍問的。
“麻錢是小叔給的。”李強看了一眼父親，先回答他的問題，然後又看了看李龍說：
“雞毛是我們在明娃家雞身上拔的，他說做好毽子讓他也玩玩。”
活拔雞身上的毛！
現在的孩子也不得了啊！
“那雞沒讓你們整死嗎？”李建國沒好氣的問。
“沒有，他們家五個雞呢，一個上面拔幾根就夠了。”李強說，“我們又不杓！”
杓在這裡的意思就是傻。
“好吧，你們不杓，你等著看明天明娃被他媽打吧。”
“吃飯吃飯。”樑月梅喊了一聲，“下午還有事呢。”
飯桌上，李建國問李龍：
“明天一起走？”
“不了，今天下午我就得去縣裡，明天早上還要買些糧運進去。運東哥選的地方距離我那朋友的地方不遠，明天我先進山，到時去小白楊溝找你們。”
“爸，我也想去！”李強突然說道。
“你明天要去學前班，再過幾個月要上一年級了，不能去。”李建國當即就否了李強的想法——現在的學前班其實教一年級的內容，李強九月份就過六歲半了，可以上學了。
李娟其實也想去，但她知道自己肯定是付出不了，上學纔是最重要的。上一次小叔幫她編了擡把子，還加固了大掃把，讓她們小組好好的出了迴風頭——
“小叔，我們班裡其他的大掃把都掉芨芨了，就我們組的沒掉。”李娟忍不住說了出來，“我們老師把我們組好好的誇了！”
“爲啥？”李建國並不知道李龍幫李娟他們編擡把子的事情，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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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我回來的時候看她們在操場上編擡把子，就想著把李娟帶回來，順手就綁著編了一下。”李龍輕描淡寫的解釋了一句。
樑月梅一邊微笑著一邊吃飯。
她覺得挺好——以前李龍挺獨，根本不可能去想著幫李娟一把。這幾個月，變化太大了。
飯後，李建國給李龍塞了一遝錢，說道：
“這是豬娃子的錢，對了，你到街上再給老爹老孃寄二十塊錢去。現在老家青黃不接，不好過。”
“豬娃子錢我收了，寄的錢我來出。”李龍掏出二十還回去，“這兩天在山裡收了些鹿角，掙了一些錢。”“行。”李建國也不爭，這事撕把著不好看。
下午李建國他們去地裡鋤草，李龍等謝運東過來，便去了隊長家。
人已經到齊，李龍看到了顧博遠、陶大強，看到了許建軍，還有其他人。他一一打著招呼。
“小龍也到了，那咱們就不耽誤時間了。”許成軍看李龍到了，便將手裡只剩下菸嘴的莫合煙扔地上，拿腳踩了踩，說道：
“這一次去山裡搞副業是李龍幫咱們爭取到的。你們是隊裡編擡把子的能手，多的話我不說，擡把子的標準給你們強調過了。你們在山裡，那就一定要聽謝運東的，他是隊長，誰要不聽話，回來後不僅不給錢，還要罰工分！”
說到這裡，他看向李龍：
“小龍，你來給大家說兩句。”
十幾雙眼睛看著李龍，李龍一一回看過去，他能看到顧博遠的鼓勵，陶大強的尊敬，還有其他人的謝意。
當然，也不全是，也能看到有人想看自己的笑話——不是所有人當著衆人的面都能把話說完整的。
“既然隊長讓我說，那我就說兩句。”李龍走到許成軍跟前，說道，“這三百個擡把子是供銷社給咱們的任務，我作爲中間的協調人，就只關心一件事情，擡把子的質量。
咱們先小人後君子，醜話放在這裡，質量不過關，到時別說交供銷社那邊去，就是我這裡都過不了，要麼打回去重做，要麼就毀掉，反正不合格的不能拿出去丟人。
當然，如果你們在山裡碰到什麼麻煩，我也會協調解決——前提是你們不要主動惹麻煩。現在山裡不像以前了，林業隊成立後，山裡都劃了片區，有林業隊的人專門負責管片，有些以前可以乾的事情，現在不能幹了。
所以到了山裡，大家最好專心的去割條子編擡把子。畢竟編一個擡把子一塊錢，你們中技術好的，一天編一兩個兩三個，那來錢比工人還要快。
公事說完咱們再說私事，到時你們進了山裡，有什麼困難也可以找我，我會盡力協調解決，行，就說這麼多吧。明天我會比你們先一步進山，你們搞你們的，我忙完了就去找你們。”
李龍說完，許成軍讚許的點點頭，然後說道：
“都聽到了吧？到了山裡規矩點，別給咱們隊丟人！現在山裡不像以前，隊裡的介紹信不那麼管用了，你們要記得有麻煩要找小龍——但是，你們要主動惹麻煩，那到時小龍能不能給你們出頭就不好說，做事要掂量點，別學陶大勇和顧二毛！”
許成軍的話很重，這些人都在思索著。
人解散後，許成軍把李龍留下來，說道：
“小龍，聽運東說你要提前進山？”
“嗯，我這一次在山裡不光有擡把子的活，還有其他事情。”
“那行，不過咱們隊裡的人進山了，你還是要多照看些。你有供銷社的條子，許多事情都好解決，我就怕這些傢伙進山後就把剛纔的話丟到了腦袋後面，挖貝母啥的，那到時讓抓住就麻煩了。”
“嗯，我儘量。”李龍點頭說，“林業隊的人我也沒見過，到時看情況吧，想來就算抓住了，最多就是罰款扣東西吧。”
李龍說的輕描淡寫，許成軍卻是苦笑。這年頭誰家能有幾個餘錢？看來呆會兒自己得把許建軍好好敲打敲打！這些人裡，屬他最不好管。
但誰讓他是自己的堂弟呢，自家人不照顧是不可能的。
李龍回了院子，看看沒啥事情，便騎上車子出了村，往縣城趕去。下午還有時間，他打算去石城老街看看有沒有賣糧的，如果有的話，買一些，明天一起送到山裡去。
李龍一邊騎一邊想著，玉山江帶著人給自己搞冬窩子，自己卻還一面也沒露，他們會不會生氣？
不行，明天無論如何都要過去看看。
胡思亂想中到了石城老街，李龍發現這裡攤位沒多少，但人卻多了不少。
賣糧食的不僅有，而且不止一家。李龍過去看了看，發現這裡的糧食比縣城早市上的還要便宜一些。
大米六毛五，麪粉四毛二——要黑一些，苞谷面一毛八，這是叫價。
不過幾個攤子上的糧食都是半袋子半袋子裝的，李龍猜測這應該是擔心，害怕如果有人沒收的話，至少這樣損失不會太大。
想想明天自己能承載的量，李龍找了一個份量還算不錯的攤子，把這上面的大米白麪全都買了下來，付錢綁好後，李龍騎著車子往回趕。
回到大院門口，他發現斜對面派出所門口有兩個制服工作人員在看著這一片，感覺有些安心。
進了院子，關上門，李龍休息了一會兒，就開始倒騰糧食袋子。
他把兩次購買的糧食分類裝在三個袋子裡，然後紮好口袋，打算明天一早放好後就進山。
此刻，李龍所在的冬窩子這裡今天的活已經幹活。作爲後腰牆的山體已經被用砍土曼齊齊的切出來，地基這裡也已經砸好，有些木頭已經開始往上上了。
他們蓋冬窩子用木頭的話，也不是直接堆上去，兩頭和中間會打孔，插入木方子以確保穩固，類似中原的簡單榫卯結構。
昨天哈里木把李龍帶給他們東西一一分了出去，這讓這些小夥子中年人們都很開心。他們大都不會講漢話，想和外面的人交流交換東西是很難的。現在有了這些東西，自己家裡的生活就能改善一些，怎麼說都是好的。
有些小夥子已經在想怎麼換更多的東西了，要趕在轉去夏牧場之前，還要趕在競爭女孩的其他男孩之前。
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畢竟玉山江介紹過，李龍是個真正的阿達西，找他換東西，沒錯！
李龍不知道他在小夥子們的心中，已經升格成爲一個可以寄託信賴的人了。
第二天一早，李龍沒做飯，去大肉食堂美美的吃了一頓之後，回到大院，把糧食在自行車後座上架好，騎著便往山上趕去。
一百五十多公斤的東西，自行車雖然受得了，但上山的路可不好走，李龍知道這是趟艱難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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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謝謝大家的訂閱、月票和推薦票支持。在這裡我也說一下，因爲最近寫的不是那麼流暢了，加上評論多了起來，我做不到一一回復了，有些有爭議的地方，我覺得有必要的時候會解釋一下，有些評論刷過去了沒看到，可能就沒回復到。關於物價的問題，有人說全國統一價，畢竟是計劃經濟，但我想說，有閱歷的應該知道什麼叫議價糧，什麼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還有什麼叫地區區別。這麼大一個國家，不可能完全統一步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