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看似風平浪靜,重新回到了正軌,可是一切真的是如此嗎?
政紀感覺自己的眼睛很沉,眼皮上彷彿壓上了千斤的槓鈴一般難以睜開,耳邊,是斷斷續續的聽不清楚的說話聲,讓他感覺自己或許還在人間。
渾身,是令人難以忍受的痠痛癢脹,感覺就好像是一萬隻螞蟻在同時撕咬攀爬的那種感覺,如果不是沒有力氣,想必他現在已經**出聲。
而除了身體上的疼痛,記憶的重新加載後,隨之而來的是心中的劇烈痛苦!腦海中劉璐的音容相貌,最後的模樣不斷的重複播放着,撕心裂肺一般的痛楚讓他身體的痛楚,反倒是落入其次。
淚水,幾乎難以控制的從眼角滑落,這是多年來他的第一次流淚。
而這時,吱呀一聲,門被推開的聲音,伴隨着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
然後,政紀感覺自己身上一涼,一雙冰涼的手觸碰到了他**的身軀,然後均勻的塗抹着什麼一般,手掌遊走過的地方,那種火燒火燎的感覺迅速退卻,取之而代的是幾乎令他舒服的哼出來的清涼!
努力的,努力的睜開雙眼,雖然昏暗的光線,但對於一個長久閉眼的人來說,依舊亮的耀眼。
讓政紀忍不住重新合上雙眼,緩緩睜開,這一次適應光線後的眼睛終於捕捉到了場景,引入眼簾的一切,讓政紀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
視線所及,是一間不大的木屋,說不上精緻,但也說不上破舊,大體都是木質的結構,只留下一扇木質門窗,所以顯得光線並不是很好,一張有些年頭的木桌擺放在一側,一盞類似煤油燈一般的照明工具在桌上,沒有任何現代化的痕跡。
努力的微微轉動脖頸,視線聚焦在了坐在他牀邊的身影上。
一個略顯纖瘦的身影,長髮垂髫,一根簡陋的木簪固定這青絲,而最讓政紀注意的,是她的衣着,一身粗布麻衣,竟然好似古人的裝飾一般,讓政紀幾乎以爲自己回到了古代。
身影的主人似乎感受到了目光的注視,下意識的回頭,和政紀四目相對。
她的雙瞳在這一瞬間露出了幾種感**彩,有激動,有高興,還有幾分擔心和好奇,很難想象,一個人的眼睛中可以糅雜着這麼多的情感。
眼前的女子,大約在二十多歲的年紀,素面朝天,說不上漂亮,但也說不上醜,中規中矩的一名亞洲女性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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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不明意義的語言從女子的口中吐露,似乎帶着幾分急切和高興,而政紀,卻是一臉的木然。
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出國也不少次,他對於各國語言也幾乎都差不多聽過,可是眼前這個女子的發音,政紀卻是一點都聽不懂,難道是華國特色的地方語言?
看到政紀一臉茫然,沒有說話,女子似乎有些着急,再次重複了一遍。
政紀沉默的着看着對方,他依舊聽不懂。
“對不起,我聽不懂,”政紀終於開口了,聲音乾澀的好似長久未曾使用的二胡。
女子聽到政紀發出聲音,露出了驚喜的神色,但聽到政紀說的話,臉上卻露出了思索的神色,顯然,她亦是不明白政紀的語言。
政紀的胳膊微微動了動,似乎努力的想要撐着自己的身體坐起來,然而他的動作還沒有完成,就被女子急切的聲音打斷,將他按了回去。
這一次不需要聽得懂政紀也能明白對方的意思,無非就是對方不允許他亂動。
政紀從善如流,聽話的躺在了牀上不再動彈,而女子也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政紀沉默的躺在牀上,看着黑壓壓的屋頂,就好似他此刻的心情一般。
雖然,他活了下來,可是他並沒有一點點的高興,他寧願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寧願這樣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而相對政紀的冷漠,女子的表現就多了幾分激動,似乎政紀的醒來讓她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成就感,在不大的屋子裡走動忙碌着,動作都好似輕快了幾分。
不一會兒,一碗看不出什麼材料製作的似乎是米粥的食物就被端在了政紀的面前,一股淡淡的香味,刺激着政紀的味蕾,讓他沉寂已久的腸胃發出了陣陣**。
一陣輕笑聲傳來,女子端着碗走到了政紀的面前。
尷尬嗎?
這不過是正常的生理反應罷了,政紀並沒有露出笑容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
似乎看出政紀的心情並不是很好,女子也收斂了笑容,手中多了一枚木勺,攪動着碗中的飯粥,一勺一勺的喂到政紀的嘴邊。
政紀沒有拒絕,沉默的配合着女子的動作,飯粥的味道很醇,沒有多餘的調味品味道,只有淡淡的鹹味和五穀雜糧的香氣。
一碗粥下肚,政紀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脣。
似乎看出了政紀的意圖,女子微笑着搖搖頭,說了一段政紀不懂的話。
政紀雖然聽不懂,可是卻也不在意,露出了一個善意的微笑,雖然心情是晦暗的,可是對於救了自己的人,一個微笑,卻是他暫時僅能給的回報。
三天後,政紀坐在牀邊,視線透過僅有的一扇木窗看着外面的世界。
窗的外面,是一片綠水青山,下着細如牛毛一般的雨絲,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青草和泥土的芬芳,彷彿江南煙雨一般的美景,令人如癡如醉。
煙雨迷濛中,一片低矮的木屋錯落排布,隱隱有嫋嫋餘煙自煙囪中排出,田地上,人影綽約的忙碌着,幾頭水牛在牧童的牽引下勤懇的勞作着。
一切,都好似一幅古代畫面中的景象一般,令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心安。
政紀的眼中閃過幾絲迷茫,眼前的景象雖美,可是他的心卻是空落落的,提不起一點力氣。
窗口,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看到坐在牀邊的政紀,露出了一抹微笑,似乎這陰雨天也變得清朗了幾分。
“你好些了嗎?”清脆的如同黃鸝一般的聲音響起,帶着幾分關切和溫暖。
政紀點點頭,說了句“謝謝你”。
三天的時間,以政紀的理解能力,足夠讓彼此的基本交流已經沒有問題,眼前的女子,叫南安秀,帶着幾分古意的名字。
“要出去走走嗎?”南安秀看着政紀問道。
政紀點點頭,這幾天他的傷雖然還沒好,可是下地卻已經基本沒問題了。
南安秀快步走來,扶起了政紀,攙着他走出了門外。
雨絲,打落在他的肩頭,多了幾分寒意,卻也讓他精神一振。
在南安秀的攙扶下,政紀慢慢的在鄉村的道路上踱步,偶爾會有黃髮垂髫的孩童從他身邊嘻嘻哈哈的跑過,田裡耕種的男女也會微笑着和他打着招呼。
淳樸而善良,這個詞是政紀能夠想到形容這裡的第一個詞彙。
只是,看的越多,越多的疑惑也在政紀的心頭盤旋。
“這裡是什麼地方?”政紀問出了一直想要知道的問題。
“這裡是桃花源,”南安秀回答道,眼中閃動着莫名的光芒。
“桃花源?”政紀眉頭輕皺,這個地名倒是和初中時候學過的陶淵明的古文上的世外桃源相同。
“這裡是哪個省?”政紀按耐下疑惑,繼續問道。
“省?”南安秀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搖搖頭道:“沒有什麼省,這裡就是桃花源,沒有其他地方。”
“你知道華國嗎?”政紀又問。
“不知,”南安秀回道。
政紀的神色變得有些怪異了起來,“你一直在這裡生活?”
“當然了,我們都一直在這裡生活,”南安秀回答道。
“你們沒有想過去外面的世界?”政紀問道。
“外面的世界?哪裡有什麼外面的世界,這裡只有桃花源”,南安秀看着政紀指了指遠處說道。
半個小時後,政紀的表情多了幾分震驚。
他所在的地方,的確是桃花源!不是任何一個現實生活中的地點,而是真正的陶淵明書中的桃花源!
從南安秀的口中他得知,這處世外桃源方圓不過百里,如同陶淵明說中所說的,他們世世代代在這裡生活,已經過了千年,能夠追述的歷史,也只是從秦朝開始。
當然,居住在這裡的人也並非全喜歡偏安一偶的,只是百里之外的桃花源邊緣,瀰漫着看不到盡頭的白色霧氣,和桃花源涇渭分明一般的存在着。
很多人曾進去探索過,可是無論從哪個方向走,最終都會回到桃花源,彷彿這無盡的迷霧是一個神奇的迷宮一般,將人們囚禁在這裡。
千百年來,從未例外!
久而久之,人們也就不再有出去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