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所走的路,像是從莽莽原始森林中開闢出來的,始終被濃蔭籠罩着。
蘇韻從車上望去,入眼所見全是低矮的木屋,鋼筋混凝土的建築都很少見。
美支娜,像是一個在瘋長着藤蔓及野草的空曠之地上隨意搭建起來的城市。這裡大青樹和柚木傲然挺立着,建築卻稀疏、簡單,美支娜像是這個一望無際的綠色世界的附屬,完全被遮掩,被忽略。
車正在前行,蘇韻突然一驚,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好像感覺到周圍的靈氣特別濃重!
那抹濃重的靈氣,好像就圍繞在身邊,讓她感覺舒服極了。
但是,隨着車子前進,那抹濃重的靈氣,越來越遠了。
這靈氣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武強說的龍藏?
蘇韻立刻記下了剛纔的那個位置,待把蘇畢華的事處理完之後,一定要去剛纔那個地方看看!
吉普車越往前開,路越難走。
越到偏遠地區,地方軍的勢力就越大,軍政府越是式微。
尤其美支娜的翡翠礦藏豐富,正處於利益的最中心,來自世界各地的黑暗勢力都聚焦於此!是各方勢力爭奪的目標!
所以小規模戰爭、衝突再所難免!
玉滇的車很大部分都是改裝過的,包括他們現在所乘坐的這輛吉普車,它的底盤很高,要不是改裝過,它根本就沒辦法在這種全是坑全是窪的路上行走!
越靠近龍懇礦區,前進越是艱難!
到後來,有坑窪的路走都算是好的了,更糟糕的是,很多地方的路都是斷開的!
那是有的人炸礦的時候把路也給炸開了,他們的車只能繞到樹林子裡!
車開在樹林子裡,到處都是橫亙的大樹!
車子,劇烈地上下跳動、左右搖晃,簡直像跳搖擺舞一樣。蘇韻感覺自己都要飛出去了,腦袋不停地撞頂棚,其他幾人也不比她好。
“嘭——”蘇韻的腦袋又頂到了車棚!這該死的路啊!
她揉了揉腦袋,只覺得腦瓜仁疼。
在顛簸得五臟六腑都快碎了時候,終於到了龍懇。
世界上最好的翡翠都產自龍懇礦區。翡翠的美麗衆所周知,但是翡翠背後的開採生長環境卻很少有人知道。
現在有機會看到翡翠成長的地質環境,蘇韻還真有些期待。
不過,龍懇的翡翠世界聞名,但是礦料卻被控制在各種勢力手中……
這也正說明,爲什麼玉滇翡翠的礦藏那麼豐富,但是老百姓卻窮得連溫飽都解決不了的原因。
玉滇北部的勐拱、帕崗、南岐、香洞、會卡等地都出產翡翠,這是翡翠愛好者共知的常識,但專家考察後報道世界上質量最好的翡翠,產於玉滇龍懇翡翠礦區、
然而龍懇地區因地理位置較偏,交通條件、商貿規模不如勐拱、帕崗,因此如今名聲不如勐拱、帕崗。
下了車,蘇韻被帶到一個周圍生長着很多樹木的三層木屋子前。
這裡非常偏僻,附近幾裡之內都沒有看到其它建築!
這棟小樓的造型和結構都比較奇特,樓前五米的地方還設有兩個十幾米高的崗樓。崗樓上有人端着槍。
聽到汽車聲,木屋裡走出五個人。
這五個人身材都不是很高大,但皮膚黝黑,肌肉精實,非常健壯!他們穿着黑色對襟上衣和深色的籠基,身上配着短刀和槍,慢慢地走出大門。
“槍——”錢豔麗嚇得驚呼了一聲!
兩條腿都軟得幾乎站立不住!
“喊什麼?!”武強狠瞪她一眼,錢豔麗強制自己閉嘴,但是那聲驚呼仍從她嘴裡溢了出來,“他們……有槍啊!”
“有槍又不會打你,你怕什麼?”武強眼裡滿是警告的意味。
錢豔麗扭曲着一張臉,吃力地點了點頭。
自從兩人看到這些人都端着槍之後,就一直低着頭,哆哆嗦嗦地不敢亂動。
“不要亂動!也不要亂說話!”武強交待了一聲,便大步向那位走在最後面的年輕男人行了個合十禮,說道:“吳登坤,這位小姐就是我在電話中提起的,畫出了華夏古老圖騰的那個女孩子,她叫蘇韻。”
登坤沒有說話,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蘇韻。穿着玉滇服飾臉上塗着檀那卡的小丫頭並不出衆,除了皮膚白一些,看上去跟其她玉滇女人沒什麼區別。
雖然年輕,但是登坤的目光凌厲逼人,一看便知此人霸道狠辣!
他濃眉粗黑,單眼皮小眼睛,在當地算得上年輕英俊,但是他的霸氣的狠勁卻是其他人所沒有的。
他滿身的殺氣把錢豔麗嚇得渾身一顫,蘇韻見她一哆嗦,緊跟着也顫了起來。
她緊張地垂下頭,流海和頭髮幾乎將整張臉都遮住了,再加上檀那卡的遮蓋,幾乎看不清她的模樣。
登坤眯了眯眼睛,冷哼一聲,沒什麼特別的,傻子一個!
不屑地瞥了一眼這兩個面無人色的弱質女流,點了點下巴,示意她們可以跟進來。
這是一個秘密的賭石大會基地!
一樓大廳裡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品,四根用柚木築成的粗壯高大的柱子周圍堆滿了翡翠毛料。
這些毛料外面都有或厚或薄的皮,沒有人能看清楚裡面到底有沒有翡翠。
所以賭石,賭的就是這個刺激,幾萬幾十萬甚至成百上千萬都在這裡一口價定個輸贏!
有的人因爲賭石發家,但是更多的人因爲賭石傾家蕩產!
因爲賭石行業跟賭博一樣,都是十賭九輸!其中盡是局中局,套中套,計中計,處處是陷阱,讓人防不勝防。
這個道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是,有的人明明知道是圈套,還要打破腦袋拼了命的往裡鑽!
除了專做毛料生意的商人之外,有一部分人是爲了刺激,爲了不勞而獲,但還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上癮!有些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賭他手癢、技癢、心癢難耐!
蘇韻跟着一衆人踏上樓梯,她聽到一樓二樓的房間裡傳來嘈雜的喧譁聲,但除了幾個端槍的守衛之外,沒有見到任何一位商人。這些商人都被秘密地安排在賭石專用的房間裡,不會隨意被人看到。
剛踏進這棟別墅時,蘇韻感覺這裡的靈氣很充裕,但是,越往樓上走,靈氣越稀薄。
這時武強走到她身邊小聲說:“這位登坤先生是我剛纔聯繫好的看畫的老闆。要是你的畫被他看中了,他會拿去給一位伯爵看,那位伯爵要是喜歡會出價錢給你,但是這位登坤先生會在中間收取差價。”
蘇韻好像沒聽見似的,一雙眼睛驚恐地四處張望,武強又問了她一次,她才慌亂地點了點頭。
他們直接上了三樓,登坤指了指一間空曠的屋子,眼睛一眯笑道:“畫幾副圖給我看看,不行我可不要!”
他的口音很重,但是意思表達得很明確。
蘇韻驚恐地點頭。
武強向她昂了昂下巴,示意她坐下畫畫。緊接着又向登坤打了個請的手勢,“吳登坤,相信我……蘇小姐絕對不會浪費你的時間。”
“但願如此!”
等人都走了出去,蘇韻死死地抓住錢豔麗的手,“二嬸,我害怕,咱們回家吧!”
“回家?你不管你爸媽啦?”
蘇韻一哆嗦,踉蹌幾步,一屁股坐到木椅子上!
“快畫吧!你能眼睜睜看着你爸媽死?”
蘇韻搖頭,艱難地擡起胳膊,拿起桌子上的鉛筆,囁嚅道:“我想救爸媽,可是……他們都有槍!”
“我長眼睛啦!我難道沒看到他們手裡端着槍了!我也害怕!但是,你也不想想,這個地方是什麼地方,他們拿槍也不是爲了打我們的,咱們不搗亂,畫完拿了錢就走,他們不會亂來的。”
見蘇韻緊張的情緒慢慢緩解,錢豔麗拍了拍她的後背,苦口婆心地說道:“說實話,我也沒來過這種地方,這地方太瘮人了!我也害怕,但是你二嬸沒本事,幫不上什麼忙……唉!只要能救你爸媽,別說讓我畫幾張圖,就是拉我去賣腎,二嬸也絕對不說一個不字!”
蘇韻握着鉛筆的手一顫……含着眼淚在紙上慢慢地描畫起來。
錢豔麗看着她聽話的畫起畫來,不由得冷冷一笑,見過傻的,沒見過這麼傻的!蘇畢昇是那個熊樣,他生的孩子也是那個熊樣!這個蘇韻從小到大都是,膽子比老鼠腎還小!腦子比最蠢的蠢豬還笨!
今天你被賣到這,要怨就怨你自己是個蠢材!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小韻,你也渴了餓了吧?二嬸給你找點東西吃去。”說着,她打開門走了出去。
蘇韻假意將她送出去,見她下了樓去找武強,這纔回到房間將門關好,她按了一下左邊的耳釘,壓低聲音道:“劍刃報告!”
“劍刃請講!完畢!”是李硯的聲音。
“劍刃已到達目的地,座標已發送。完畢!”一邊說着,一邊按動戒指上的鑽石。
“信號已接收!完畢!”
蘇韻又道:“這是一棟三層小樓,一樓二樓爲賭石大廳,每層左右各五間。我目前在三樓右手第二間。以登坤爲首,目前發現左邊門樓M4A1步槍 1支、下掛BA203榴彈發射器,右邊門樓AK47突擊步槍1支,每一層的左、右樓梯口和第二層右二間門口有守衛、右二間有專人把守,應該是登坤的辦公區。他們的武器大部分都是眉利尖製造,據我推測整棟樓裡的火力應該不下二十人,待確認之後再彙報。完畢!”
“收到,請繼續保持警惕!完畢!”
蘇韻結束彙報便專心繪畫,她不敢隨意走動也不敢大聲說話,因爲樓下就是登坤的房間,他一定在注意她的動向。
傍晚,蘇韻將三張畫好的圖紙交給武強。
入夜,登坤命人帶她和錢豔麗去吃飯。
三層小樓後面有一大塊空地,中間燃着一大堆篝火,篝火四周有人在表演玉滇的歌舞,外圍有幾把遮陽傘。
武強將她和錢豔麗帶到登坤的面前,登坤微微揚起英俊的臉,示意她們坐下,並說:“蘇小姐和錢女士是我的朋友,你們華夏是禮儀之邦,自古以來就有‘客來敬茶’之禮。”他話音一頓,揚了揚手,“上澤茶。”
話音落,一名端莊的玉滇女子端着食盤走了過來,食盤上共放着三個碗,她將其中一碗澤茶端到蘇韻面前。
澤茶是用發酵了的茶葉再加上芝麻、蝦仁、炒蠶豆和番茄而製成的一種食品,是玉滇人招待上等客人的食品。
然而,此時的蘇韻打死也不敢吃登坤遞給她的東西!她肯定這碗裡絕對有料!就算不是讓她上癮的那些東西,也絕對是蒙汗藥之類能控制她言行,或者能讓她昏迷的東西!
哼,想讓她上套,沒那麼容易!蘇韻低下頭,流海遮住了慧黠的眼睛。
她接過裝着澤茶的碗,放到鼻子邊聞了聞,開心地說:“好香啊!”緊接着,站起來緊張地向登坤行禮,聲音微顫地說,“謝謝登坤先生的招待。”
登坤的眼睛眯了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蘇韻壯了壯膽子,說:“我們華夏還有句古話,叫‘來而無往非禮也’。我敬您,感謝您對我們的招待。
登坤點了點頭,那女子又將食盤端到登坤的面前,登坤將碗端起來,稍稍一擡向她示意。
蘇韻拿起小勺子剛要吃,一想不對,連忙說:“在我們華夏,做爲晚輩要夾好菜給長輩吃,讓好的櫈子給長輩坐,長輩未動筷,晚輩也不能動,二嬸你先吃。”她的聲音極小,如蚊吶。但卻句句在理,不容反駁。
說着,將這碗澤茶敬給了錢豔麗,自己端起另外一隻碗,眼睛定定地瞧着錢豔麗。
錢豔麗見登坤眯了眯眼睛,心知這兩個碗裡肯定都有東西,她哪敢吃,拿起勺子在嘴邊碰了一下就稱肚子疼,跟着那女子上廁所去了。
登坤將碗放下,說:“你的畫,有一位伯爵很喜歡,並出價三十萬。”
“真的?感謝那位伯爵閣下!”蘇韻太激動了!“一不小心”將面前的桌子給掀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