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殺戒

老掌櫃捧着錢千恩萬謝的回了店鋪中,可以看得出來,這名老掌櫃並不是貪小便宜不勞而獲之人,能拉下臉來接過錢去也着實說明他的生活的確是遇到了困難。

瞧着王瑤兒還怔在原地,龍子俊欣慰的笑了笑,伸手搭在瑤兒的肩頭,低聲道:“走吧,時候不早了,天下的災民多得去了,你也救助不完。我們還是趕快去陳東那裡看看吧。”

王瑤兒這纔想起來還有正事去做,收起那份悲天憫人的情懷,“嗯”了一聲,匆匆跟上了龍子俊的步伐。

穿過幾條街道,又走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臨靠在街道的南側,一棟特殊的鋪店就出現在兩人的視線中,古樸的招牌上龍鳳鳳舞幾個大字“百貨便利店”,蒼勁有力,惹人醒目。

幾年前陳東離開青陽鎮,獨自在外打拼。拼了兩三年,手頭也積攢了些積蓄,看慣了生意人家財萬貫排場的陳東就萌生了開店做生意的想法。於是便有了這家店面。

其實他能在郾城安家落戶,並不是只靠他自己,王瑤兒也在一旁幫了他很大的忙。這間店鋪的建成王瑤兒爲他出資了一半的錢。要是指望陳東在外打拼所賺的錢,恐怕連半間屋子也盤不下來。

王瑤兒不僅出資資助陳東,而且還給陳東提供先進超前的商品促銷經驗。向這家店鋪的名字就是王瑤兒給起的,還有裡面櫃檯式盛放商品,在店門前設置收銀臺,什麼打折促銷概念......

王瑤兒果然沒有想錯,後世先進的銷售手段也能在這裡吃的開,陳東的生意也在開店的那些日子一炮打響。而陳東也在短短一年的功夫就擴張店面,圈地建房了。

可是現在,蠻人佔領了郾城,街道上任何生意都萎縮,陳東自然也是逃脫不了經濟的主潮。

陳東的店鋪還能勉強的維持下去。這點也在瑤兒的意料之內。陳東店鋪中商品衆多,還有一些食品是不能長久擱置,只要開店就會有買賣,買賣所賺的銀子大抵能夠補救蠻人白拿的虧空。

兩人前腳踏進店鋪,就見偌大的店鋪中寥寥幾人在挑選着日常的生活用品,站在貨架旁的雜役也伸着懶腰無聊的打着哈欠,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店中一片蕭索淒涼的景象,不過相對於其他商店空無一人的慘狀,陳東的店鋪還算是極其不錯的。

陳東還在櫃檯前算賬,算盤一如既往的打的噼啪響。可是伴着噼啪的算盤聲。他的眉頭也愈發的皺緊了。

“他媽的...”掀了幾頁賬目。陳東突然一摔算盤,惡狠狠地咒罵了一句。可是剛一擡起頭來,就瞧見了眼前的兩個熟人。陳東煩悶的神情一掃,忽然驚喜的道:“子俊哥。瑤兒,你們怎麼來了?”

龍子俊無奈道:“我門在這兒站了好一會兒了,可你就是不注意我們,我們也沒有辦法。”

王瑤兒笑嘻嘻的向他走去,伏在櫃檯山,盯着他道:“我說你小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來,有朋自遠方來,還未見你好好地招待咱。怎麼上來就罵開了人,你小子是典型的玩恩負義。真不是個好東西......”

陳東着急的道:“我不是罵你們。我是在罵賬單。”

“哦,這賬單怎麼了?”

提到賬目,陳東臉上覆滿了陰雲,倒吸了口氣,岔岔的解釋道:“自打蠻人來到郾城。這郾城就越來越沒有王法了。老百姓們躲在家裡不敢出來,店中的客流量銳減了許多。生意一天一天的不好做。光是顧客少也就罷了,更爲可氣的是那些蠻族人仗着自己人多勢衆,隨便的出入店鋪拿取店裡的東西還不給錢,這樣生意就更加難做了。就在昨天,還有幾名蠻族官兵來我店裡順了好多東西走......”

陳東的話也在兩人的意料之中,龍子俊和瑤兒也已見怪不怪了。

王瑤兒嘆了口氣,悠悠的說道:“其實,我這次來就是來看看你是否還能撐持下去。沒想到你這也虧空了這麼多。生意要實在撐持不下去就把店關了吧,現在這個說道亂的很,這日子哪有在青陽村過的爽快?”

陳東點了點頭:“我就是這麼想的,不過我手頭上還壓着一批貨,等賣完了這批我在考慮回青陽村吧。我現在手頭上也積攢了一筆錢,安安穩穩的過個幾年是沒問題了。現在蠻人當道,這生意恐怕還真的做不得了。等以後蠻族人被趕得滾回深山老林去,我再重整旗鼓的大幹一番吧。”

王瑤兒見陳東想的開,心態寬,天生的樂觀派,心裡的擔心也就全都擱置下來了。兩人又嘮叨了一陣,王瑤兒遊目四顧着四周,卻見店鋪中沒有陳大娘的影子。她記得陳東可是把陳大娘接來了郾城,就詢問道:“對了陳東,這店裡我怎麼有看見陳大娘?陳大娘呢?”

陳東道:“我娘在後院呢,你看你們大老遠的跑來,我看這樣吧,我先帶你們去後院歇歇,給我娘說說話,也順便讓我娘給你們做做好吃的。”

王瑤兒和龍子俊笑了笑,被陳東拉着就往後院走去。三人正走着,身後忽然傳來幾聲十分不協調的腳步聲。

三人皆沒有在意,店鋪中的小廝卻慌慌張張的跑道陳東面前,小聲道:“掌櫃的,蠻人又來了。”

三人回頭一看,門前果真多了兩名高大魁梧的漢子。

這兩人一身蠻人裝束,每個人的手裡還拎着大包小包,顯然是從其他商鋪那邊明搶來的。王瑤兒看清了這兩人,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面前的兩人分明就是先前搶劫雜貨店老掌櫃的那兩人。不過現在再看他們手上,除了兩包紙包的紅糖外,明顯又多了些包裹。

被生意場薰陶的陳東懂得了人情世故,也懂得了隱忍。他笑嘻嘻的迎上前去,對那兩名大漢拱了拱手:“二位裡面請,看中了什麼儘管去拿,只是小店近來艱難的很,還望二位手下留情。”

腦袋上拉下三道黑槓,王瑤兒看着龍子俊道:“我沒有看錯吧,陳東這人怎麼越活越沒有骨氣了,他怎麼這麼欠抽?”

龍子俊笑道:“或許這就叫做大智若愚。”

店鋪裡的其他客人看到蠻人來了,東西也不買了,像是躲鬼似的趕緊閃人,從蠻人身邊經過時避他們好幾丈遠,出了店鋪就撒腿跑遠了。

那兩名蠻人方纔聽陳東這麼一說,心裡也舒服極了,白拿了這麼多家的店鋪,還是這家掌櫃的最識好歹。現在又看因爲自己嚇跑了人家店裡的顧客,心裡竟還生出一點不好意思。

一名大漢盯着陳東那張一臉春風和煦不摻任何敵意的笑臉看了半晌,又瞧了瞧雙手拎滿着的大包小包。碰着另外一人的肩膀,低聲道:“我們也沒有手拿來,我看就放過這家店吧...”

那名漢子點點頭,兩人一句話都沒說,就要轉身離去。

不遠處的王瑤兒瞧見這麼一種出人意料的結果,忽然忍俊不禁的咧嘴一笑,感嘆道:“陳東在生意場上浸淫了這麼些年,什麼樣的人的心裡恐怕他也已經摸得清清楚楚了,就連蠻人的心裡他也清楚,這招欲擒故縱還真是高啊...”

那名蠻漢子正準備離開,隨意的四處一望就瞧見了不遠處滿臉淺笑的王瑤兒。這名漢子忽然一怔,一張純真少女淺笑圖就緩緩在自己眼前放大,少女柳眉彎彎,嘴角輕揚,那副甜美情輕笑的模樣瞬間就浸入他的腦髓。

另外一名漢子已經轉身離去了,見他還未跟來又好奇的回望了一眼,就見他呆呆的怔在原地,視線朝着屋內的一角望去。這人好奇的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也逐漸的咧起了一個開心的笑容。

陳東一開始看這人不肯走就暗覺奇怪,當發現這人注意的竟是不遠處的王瑤兒時,他的心下陡然一驚,一種不好的預感陡然涌上心頭。

“咳咳,瑤兒,我娘還在後院等着你呢,你快去瞧瞧她...”

陳東急中生智,趕緊想辦法支開瑤兒。這些軍將出徵大半年在外,時間久了,難以抑制男女之事,現在瞧他們這般色眯眯的樣子,明顯是對瑤兒起了色心。

王瑤兒也意識到了什麼,聽到陳東的話,趕緊嗯了一聲,正想離開,那兩名漢子突然異口同聲的道:“慢着...”

陳東後背一涼,掌心卻沁出了汗。

“她是你什麼人?”一名漢子指着瑤兒,色眯眯的詢問陳東。

“額...她是...她是我的妹妹。”陳東答道。

“她多大年紀了?”另一名漢子淫笑道。

“這...”陳東猶豫着究竟該如何忽悠這兩個蠻人,兩人一前一後兩句問話,話中的意思已經昭然若揭了。聽他們的口氣,似乎是吃定了王瑤兒。

“小女今年二十又二。”王瑤兒忽然朗聲答道,邁着步子竟朝那兩名漢子走了過去。她心裡清楚這些蠻人的狠辣無恥程度,在剛剛佔領郾城的第一天,就有很多良家婦女遭受他們殘害。既然他們已經動了歪心,自己在躲避也沒什麼意義了。

王瑤兒勇敢的走了過去。

龍子俊也小步跟在瑤兒的身後,他隱隱覺得,今天多半會開了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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