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身旁的草木染了一層靜謐的顏色,偶爾的幾聲蟲鳴,讓蔣淳斌和丁德興將自己胸腔裡的心跳聲聽得更加清楚。
馬不停蹄地逃了大半天,他們已經有些迷失方向了,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已經離自己的地盤越來越近了,現在也可以算是基本脫離危險了。
只不過蕭漢他們幾個人…不知道到底情況如何,方纔逃命的時候便心不安,此時停下來愧疚感更重。
丁德興知道蔣淳斌的心思,便舒口氣安慰道,“他們平日跑馬慣了,甩掉一隊元兵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蔣淳斌沒有說話,打了那麼時間仗,以命換命的事見得多了,可今天輪到自己頭終歸是不好受,尤其是蕭漢,他的兄弟是因爲自己才死的…
“咱們再趁着夜色趕會兒路吧,等到了鄧州附近,安全了…”,丁德興說着,便又將蔣淳斌扶了戰馬,融入了這茫茫黑夜之。
七拐八繞的,有時候蔣淳斌和丁德興都不知道到了哪裡,今晚沒什麼星星,又不像白天可以憑着太陽找方向,只能憑着感覺亂走。
這樣迷迷糊糊得行了大半夜,等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亮起,丁德興意外地發現兩人竟然沒有走錯方向,而且看樣子兩人差不多已經走到鄧州地界了。
誰知在這時,忽有一騎朝這裡快速趕來,丁德興定睛望去,驚地發現從身形看去,那人竟與蕭漢相似。
而蕭漢似乎是奔着這裡來的,還沒等丁德興看清,便招手朝這裡喊道,“蔣副帥,老丁!我是蕭漢…”
丁德興見狀,也連忙向蕭漢的方向趕了幾步,可還沒行到蕭漢身前,便見他搖搖晃晃地從馬墜了下來。
馬的丁德興楞了一下,立刻跳下來跑到了蕭漢身前,卻見他臉色蒼白,左臂了兩箭,而且傷勢極深,其一箭基本可以算是貫通傷了,估計他是這樣一條胳膊駕着馬趕過來的。
按現在的條件,丁德興根本無法爲他治療,甚至連試圖用長刀爲蕭漢剪去插在胳膊的那根羽箭,都疼得他渾身哆嗦,最終只得作罷。
原來蕭漢他們幾個人引開了那隊元兵後,竟又不幸遇到了另一隊元兵,結果受到兩隊元軍夾擊的他們邊戰邊逃,最終除了蕭漢,其他幾個人全都死掉了。
丁德興搖着頭嘆了口氣,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扶着蕭漢了戰馬。這樣一來,他一個人要帶着兩個傷員,在這片充滿危險的土地逃命。
此時天已越來越亮,可丁德興放眼所見,全是茫茫無垠的荒土地,他口乾舌燥,想要找點水喝,但卻不可得,而且他知道蔣淳斌和蕭漢兩人的情況肯定自己還要糟糕,因爲他們受了傷,水分流失得會更厲害。
看着身下不時吐着舌頭,速度也越來越慢的戰馬,丁德興從未像此刻如此絕望過。
當然,蔣淳斌、丁德興、蕭漢三人逃得提心吊膽,卻不知察罕帖木兒等人此時正春風得意。
他們幾人因爲此次的戰功,各有封賞,如色目人出身的察罕帖木兒,被升任爲書兵部尚書,進階嘉議大夫。而漢人出身的李思齊則被升任爲書刑部侍郎,進階議大夫,全部成功進軍央。
答失八都魯雖然仗打得不太漂亮,但好歹調度得益,而且最後也算是打敗了敵軍,再加他蒙古貴族的身份,因此也被朝廷升任爲河南省左丞相,兼知行樞密院事。
所以他們倒不虞跟蔣淳斌這個生死未卜的小人物過不去,反正幾萬人都給殺了,還會在乎跑你那麼一個嗎?
當然,戰爭自然是有人哭來有人笑,察罕帖木兒他們順風順水,亳州的劉福通自然是不如意了。
他此次北無功,紅巾軍朝廷自然也對他這個丞相頗多非議,連韓林兒也在流言蜚語之下有所動搖。
劉福通生怕韓林兒生了異志,再跟其他人聯合起來搞點什麼小動作,因此最近一直在皇宮辦公,有時候圖方便在皇宮裡休息。
劉若晴大病了一場,但也無奈接受了蔣淳斌死去的現實,只不過仍舊每日愁眉不展,顯得病殃殃的,看起來瘦了一大圈,讓人極爲心疼。
劉福通現在可謂是日理萬機,而且淨琢磨着怎麼穩定zhèng quán呢,所以也沒心思管他這個侄女,只是命人好生伺候着,有情況隨時報告。
卻說這日底下人又進了一批珍品到亳州皇宮,劉福通瞅着其有不少珠寶首飾,便打算給自己的妻妾帶些回去。
接着他又記起了近日茶飯不思的劉若晴,便想着不如趁此機會將她接到宮裡來,給她幾件禮物,順便也帶她散散心。
不過劉若晴卻沒這個心情,但架不住身邊人好意勸說,於是便坐着馬車來到了宮裡,可看到這些珍寶的她也沒露出什麼笑臉,只是礙於在劉福通面前,便隨意撿了兩件首飾。
劉福通見劉若晴如此,也不願再勉強,加恰逢小明王韓林兒也要過來挑禮物,於是便命人送劉若晴走了。
可誰知劉若晴出殿門的時候,恰巧遇興致沖沖趕過來的韓林兒,這一看便讓他挪不動眼了。
劉若晴本生得俏麗無雙,而且氣質佳,最近又身着素衣,微帶病容,豈是韓林兒這種鄉下土包子可以抵抗的了的?
素來精明的劉福通坐在大殿裡,又怎會看不出韓林兒眼神愛慕之意?是啊,韓林兒也大了,到了成婚的年紀了,自己有個那麼漂亮的侄女兒,爲什麼不好好利用呢?
如果將劉若晴嫁給韓林兒,那麼這個鄉下小子還不對自己死心塌地?自己也名正言順地成了半個國舅爺了,到時候誰還敢怎麼着?
於是劉福通看着劉若晴漸漸遠去的背影,不由得撫了撫下巴,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皇,喜歡麼?”
“嗯!”,沒出息的韓林兒根本不加掩飾,看着劉若晴背影,狠狠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