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樂和李子欣算是小別重逢,不過母親就在旁邊的房間裡,兩人也沒臉真的就做點什麼。
“阿樂,我好喜歡伯母。”李子欣把頭枕在肖樂的手臂上,望着天花板說道。
“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她是我的媽媽,也是你的媽媽。”
“真的可以嗎?”李子欣突然低聲地哭了起來。
“你怎麼了?”肖樂連忙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裡。
“剛纔我好怕伯母問我爸爸媽媽的事情……”李子欣把頭埋進被子裡,嚶嚶地哭着。“我好怕她問我我們倆是怎麼認識的……如果她問起來,我該怎麼回答?阿樂,我真的好害怕。”
“她不會問這個的。”肖樂輕輕地用手指梳理着她的長髮,一次次親吻着她。“我知道你是個好女孩,我知道你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這就夠了啊。你不用去想那些已經過去的事情,再也不用了。”
他把李子欣緊緊地摟在懷裡,她一邊低聲地哭着一邊抱着他,終於漸漸地睡着了。
第二天劉月媞起牀時動作很輕,但肖樂還是醒了,他聽着母親在外面輕手輕腳地洗臉刷牙,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時候父親剛剛去世,母親每個早晨總是比他提前半個小時起牀,幫他煮好早餐然後才叫他起牀。
一切都好像剛剛纔發生,他的書桌上,那些用過的工具書還放在原位,地球儀,望遠鏡,那些在科學競賽中獲得的獎品都擦得乾乾淨淨放在它們應該出現的位置。
每一張獎狀都小心地壓在玻璃板底下,他的書包還掛在門背後。
就像是他從來沒有離開,也未曾長大。
窗外不知是什麼小鳥嘰嘰喳喳地叫着,就像是他曾經經歷過許多次的冬日的早晨,於是他再也睡不住,從牀上爬了起來。
李子欣的眼角還有淚痕。
肖樂知道她一直都很自卑,卻沒有想過她的內心深處這麼脆弱,這讓他從內心深處發自肺腑地想要永遠地保護和照顧她。
他俯下身親吻了她一下,她在睡夢中輕輕地哼了一聲,在被子裡蜷縮成了一個球形。
他也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劉月媞從廚房裡走了出來,手裡拿着一個鍋鏟。
“睡不着了。”肖樂笑着說道。
“那你先洗漱吧,媽這邊馬上就弄好了。”
逆着晨光,肖樂突然注意到母親的頭髮已經變得斑白,鼻子不由得酸了起來,他走上去擁抱了母親一下,劉月媞有些吃驚,隨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切都盡在不言中。
早餐是自己煎的雞蛋玉米餅和熱牛奶,肖樂陪着母親吃完,把她送出門,然後又坐回了沙發上,披着一條薄毯子。
臥室門口突然探出一個腦袋,肖樂笑了起來:“你幹嘛?”
“伯母上班去了?”李子欣問道。
肖樂點點頭,把自己焐熱的地方讓出來,對着她招了招手,李子欣便穿着睡衣跑了出來,靠着他坐在沙發上。
“要吃嗎?這是我媽的獨門配方,很好吃的!”他驕傲地說道。
“我還沒刷牙啦!”
“吃完再刷。”
“那我要你喂。”李子欣撒嬌地說道。
肖樂用手抓起一塊玉米餅,高高地舉起來像是在喂一條小狗,李子欣俏皮地皺了皺眉頭,一口咬了上去。
“你還真是小狗啊!”
“唔唔,真的很好吃呢!”
“再來一塊?”
“嗷唔!”
兩人在這樣的餵食過程中不知不覺地越貼越近,然後……
等劉月媞回來,沙發上一片狼藉,李子欣的那雙新拖鞋散落在沙發旁邊,肖樂的臥室緊緊地關着,一件粉色的睡衣落在了門口。
她笑着搖了搖頭,把東西一件件收了起來。
肖樂慌慌張張地從房間裡出來,穿的已經不是早上的那件衣服了。
“媽,你回來了?”他有些尷尬地打了個招呼。
“睡了個回籠覺?”劉月媞笑着問道。
“恩,睡了個回籠覺。”肖樂不好意思的說道。
李子欣的臉紅了一箇中午,如果不是肖樂硬拖着,她也許會躲在房間裡永遠也不出來。
三人就着昨天的剩菜吃了午飯,然後便興致勃勃地一起向城中心的年貨街走去。
這或許是拓東市最有春節氣息的地方,南方的城市不像北方,年味並不濃重,但在這裡,處處都洋溢着華夏新年的喜慶。
各式各樣的年貨,小吃,來自全國各地的特產,捏麪人的,做糖人的,賣糖葫蘆棉花糖的,煎臭豆腐的,許多隻存在於肖樂久遠回憶中的東西活生生地又出現在他面前,讓他感覺格外親切。
而李子欣就更興奮了,肖樂慫恿着她什麼都試試,結果兩人最後拿得滿手都是各式各樣的東西,嘴也吃的油油的。
劉月媞心裡像吃了蜜一樣甜,在她眼裡,肖樂和李子欣就是兩個完全沒有長大的孩子,這倒讓她對他們的事情有點擔心了。
都還小,別早早地就弄出什麼事情來。
她悄悄地找了個機會提醒了肖樂一下,讓他很尷尬。
距離大年夜還有好幾天,肖樂帶着李子欣在拓東市周圍瞎跑,把周圍的景點都轉了個遍,還帶她到南鬥花市和那一望無邊的花棚去逛了逛,讓她對安瀾正在做什麼事情,爲什麼能這麼做有了個基本的概念。
“阿樂你和安安姐都好厲害!”李子欣由衷地說道。
劉月媞正常要到二月十五號早上才放假,但她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在工作上了,每天早上隨便到單位上報個到,中午時就走了。
她得忙着去買菜做飯。
“張主任,你也不管管你的人,這也太誇張了吧?一天兩天沒關係,這個禮拜可是連續第三次了!”辦公室主任又一次看到她騎着自行車往外走的身影,有點不高興地找到了質檢部的主任。
“老李,你還不知道她的背景啊?”
“在一個廠幹了快三十年了,她能有什麼背景?”
“看來你是真不知道,別看他兒子還在讀大學,聽說早已經在江海做起了大生意,是能跟省長市長經常一起吃飯的人了。”張主任幽幽地說道。“你得服人家,就能生個好兒子啊!”
李主任愣住了。
“這人的命啊,真是不好說,指不定哪天我們還得靠人家拉一把。”張主任說道。“別糾結這個啦,吃飯沒?咱們哥倆喝一盅去!”
肖樂家的親戚不算多,大家都是工薪階層,平時也沒什麼空來往,但劉月媞現在的想法和以前有些不同了,這幾天她和肖樂李子欣一起逛街,買了不少火腿、牛乾巴、香腸、山珍乾貨之類的東西,準備讓肖樂和李子欣跟着自己挨家挨戶地去拜訪一下。
一方面是走走親戚聯絡一下感情
,另一方面,也有點炫耀一下兒子的成就,順便炫耀一下準新媳婦的意思。
人人都有虛榮心,只是表達的方式不同,劉月媞很少在單位上說這些,她覺得不好。但她又不是什麼聖人,自然也不能免俗想要在親戚當中好好地借這個機會炫耀一下。
但一直都很聽話的肖樂卻一副不想動的樣子。
“媽,改天行不行?”他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讓劉月媞急死了。
“這些東西都是過年用得着的,這馬上就年三十了,再不送去,你讓你大舅他們還得自己買啊?”
“那我自己送去行不行?別讓子欣去了。”肖樂小聲地說道。
他的樣子讓劉月媞覺得有些古怪。
“爲什麼?”
肖樂覺得有點難以開口。
這幾天相處下來,母親是真心把李子欣當成是自己的女兒了,這讓肖樂很高興。
但問題是,他希望母親也能把左安安當成是自己的女兒。
帶着李子欣到處逛逛沒什麼,但按照母親的想法把她當成是未來的兒媳婦介紹給所有的親戚,這對於還在努力工作的左安安來說太不公平了。這幾天晚上肖樂都在找機會打電話給她,聽得出來,她有些羨慕,多多少少也有些嫉妒。
李子欣從來沒有好好地和家人一起過年,但左安安又何嘗不是如此?
今年情人節的時點雖然很讓人鬱悶,但也是安瀾花卉不容有失的一個銷售旺季,必須要有人盯着。
肖樂已經提前溜了,如果左安安也跟着開溜,把所有事情都丟給趙凱,一方面是真有點說不過去,另一方面左安安也不放心。
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她要到十五號早上才能飛過來。
“媽……”話到嘴邊,他真的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讓子欣收拾,我們倆出去走走吧。”
“到底是怎麼了?”劉月媞越發感到古怪,但她還是穿上外衣跟着兒子出了門。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肖樂終於開口了。“媽你應該認識左安安吧?”
“認識啊,上次吃飯之後,她還到家裡面來看過我幾次,買了好些東西給我,我在電話裡不是跟你說過嘛。”劉月媞的心裡有些說不出的不安。
“其實你工作的事情她也幫了忙。”肖樂說道。“她請市裡蔣副市長的秘書給你們廠長打了招呼,你纔會突然從車間調出來的。”
劉月媞卻沒有說話,這本應該讓她感到感激,但現在她卻有越來越不好的預感。
“我在江海開的公司也是和她合夥的,三個合夥人,一個是她,一個是一個高年級的學長,還有一個就是我。”肖樂繼續說道。“大部分工作其實都是左安安在做,我只是出出主意什麼的。”
“肖樂,你是什麼意思?”劉月媞忍不住問道。
“媽,你覺得她這個人怎麼樣?”
“肖樂你這是什麼意思!”劉月媞大聲地責問道。
“其實,其實她也是我的女朋……”
啪!
黑暗中劉月媞狠狠地一個巴掌扇了過去,肖樂沒有防備,也根本沒辦法躲避。
劉月媞長年在生產線上工作,力氣比一般人大多了,巴掌重重地落在肖樂的臉上,抽得他半邊臉都麻了,舌頭也被咬破了。
“媽你這是……”他驚訝地說到。
“肖樂你敢再說一遍?”劉月媞悲傷而又生氣地大聲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