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東峻的雙腿還未邁出警署大門,面前已經堵滿了記者,其中扛着攝像機的記者就有兩家,霍東峻心裡對紀度的能力表示了肯定,這位爛仔律師的辦事能力確實出衆,至少和高昂的收費成正比。
“霍先生,我是《東方日報》的記者,請問您爲何會被拉入警署?昨晚佳廉道爆發超千人械鬥,有消息稱您是其中一個社團長X社的大佬?是否屬實?”
一名女記者一手拿筆一手託着採訪本,站在最前端對霍東峻連續發問。
《東方日報》目前正和霍東峻處於蜜月期,東方英華印刷有限公司現在除了自家的報刊,主要是印刷《男人週刊》,看到《東方日報》的記者出現,霍東峻想感嘆一句錢果然是用來花的。
“我要說明一下,我來警署是自己開車來的,不是被拉入警署,只是協助調查,而且協助調查的案件也不是昨晚的佳廉道械鬥,這件事我想東九龍警區反黑組曾警司會幫我澄清,因爲佳廉道械鬥開始之前,我就已經來到了這裡,現在纔剛剛出來。至於這位小姐說的我是社團大佬,如果我真的是社團大佬,我想出了這麼大事,我沒可能還走的出警署。”霍東峻站在門口不動,臉上掛着微笑說道。
“霍先生,我們是‘都市睇真’欄目組,想請問您臉上的傷勢和身上的腳印是如何形成的?是在警署裡遭受了刑訊逼供?”一名男記者舉着話筒,身後的同伴講攝像機對準了霍東峻。
還沒等霍東峻開口,門內的鐵寶和幾個軍裝警員已經衝了出來,雙手張起嘴裡叫道:
“喂,這裡是警署,不是發佈會現場,請各位讓開!”
霍東峻趁機轉身看了看後面,果然,曾偉如正臉色陰沉地望着自己。
記者顯然是不害怕警察的,那名舉着話筒的男記者朝着霍東峻叫道:“霍先生,請回答我的問題,我們是在直播!”
霍東峻點點頭:“我必須承認,我遭受到了刑訊逼供,我來到這裡之後,被反黑組警員關入審訊室毆打長達數小時,律師已經幫我安排驗傷,等報告出來,大家可能就會知道,皇家香港警察中有些人對香港民衆人權的蔑視。”
曾偉如再也按捺不住,走到霍東峻身側,朝記者露出僵硬笑容,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極小的聲音:
“飛仔峻,你是不是想耍花樣?”
霍東峻對着鏡頭說道:“多謝曾警司幫我洗去嫌疑,證明昨晚的械鬥事件與我無關,沒有曾警司,我也沒機會與各位說清楚。”
看到鐵寶和軍裝警員還在朝外推着記者,紀度身後又一名律師已經開口制止:“幾位警官,我是香港記者協會法律顧問麥士維,我需要說清楚,香港是有采訪和集會的權利的,尤其是記者和廣大民衆,是有知情權的,只要他們不闖入警署,不發生暴力或非法示威行爲,你們是無權驅逐的。而霍先生作爲這件事的涉案人,是有義務和權利對民衆解釋清楚,洗清身上的青白。”
鐵寶和幾名軍裝警員被麥士維一席話說得停下了動作,可是在警署面前聽飛仔峻說遭受刑訊逼供這種事,就算自己能忍下,東九龍總部的大佬,老外總警司關理國也不會嚥下這口氣,大不了等關老總開口自己再驅逐這些無良記者和律師。
紀度輕輕咳嗽一聲,對面前的十幾家報館電視臺記者說道:
“霍先生此時此刻對現在警隊之中一些野蠻現象感到非常痛心和失望,可能各位還不清楚,就在今天早晨八點鐘的時候,我按照昨天霍先生的意願,以《男人週刊》雜誌社的名義捐獻了五十萬港幣給香港警察福利基金會,用來感謝皇家香港警察爲本港的治安及秩序不辭辛勞,同時表示深切的支持和鼓勵。他昨天也讚揚皇家香港警察無私無畏以及寬容的精神,警察福利基金會的理事,辛士榮助理警務處長在八點鐘的時候在皇家香港警察總部已經代韓義理警務處長接受這筆捐贈,並代表韓義理警務處長衷心感謝霍東峻先生對皇家香港警察的支持和理解。我身邊這位施邦潮律師當時也在捐贈現場,他是警察福利基金會的名譽法律顧問。”
叫做施邦潮的律師對記者們微微點頭,語氣肯定地說道:“紀度先生的確接受霍東峻先生的委託,捐獻了五十萬港幣給警察福利基金會。”
紀度和施邦潮說完這番話之後,現場鴉雀無聲,雖然這批記者本就是紀度讓麥士維幫忙找來爲霍東峻助威的,可是記者不是白癡,霍東峻此時根本就不光要洗去械鬥的嫌疑,相反,那位昨晚拉霍東峻回警署的曾偉如警司可以說被霍東峻狠狠擺了一道!
“我相信這件事只是無私無畏的皇家香港警察中的個例,我對香港的警務人員不會失去信心,不過我現在要去驗傷,謝謝各位。”霍東峻在紀度和幾名律師的陪同下,朝外走去。
曾偉如感覺自己腳下一陣陣發軟,現在飛仔峻是不是長樂社觀塘堂口的大佬根本不重要了,五十萬港幣,足夠那些鬼佬迫於輿論讓自己停職!而涉及到讓那些記者感興趣的人權問題,一旦曝光,就算是欣賞自己的大佬,東九龍總警司關理國這次也護不住自己,最好的結局也是等刑訊逼供的報道見報後對自己進行停職冷處理!
他朝着樓梯走去,一旁服務檯的當值警員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曾Sir,剛剛關Sir電話打過來,通知你去他的辦公室。”
聽到這句話,曾偉如深深吸了一口氣,飛仔峻!你夠屌!在警署呆了一夜,洗去械鬥嫌疑,對外洗清社團身份,用捐錢給警察基金會加深警民合作,聯繫記者告知自己遭受刑訊逼供給警隊內部壓力,今天走出門,更是會讓長樂社觀塘堂口那些爛仔士氣大振,趁機接手已經沒了肥強的深水埗地盤!
到此刻曾偉如才真正清楚這個年輕的社團大佬是如何的陰毒!計劃一環環如同套索一樣,從昨晚帶他回警署的時候就將自己緊緊纏住,所有的黑鍋都是自己來背。
臨上樓前,曾偉如扭頭望向門外,霍東峻正在紀度一班爛仔律師的陪同下打開了賓利的車門。
飛仔峻,只要你還在東九龍,只要我曾偉如還未真正被警隊開除,我就會盯死你!
……
霍東峻感謝過紀度請來的這些律師朋友,正要上車之前,看到了街道對面正朝着自己張望的士巴拿,愣了一下,望向紀度:“他怎麼會在這裡?”
紀度看看已經逐漸散去的記者,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說道:“我的黑眼圈就是這位先生的功勞。”
霍東峻將賓利開出一段距離之後停下,下車朝還望着賓利背影的士巴拿招招手,士巴拿快步跑了過來,紀度從副駕駛下車,說道:“我的車在停車場,霍先生是不是真的需要驗傷?”
“剛捐出五十萬,當然不驗啦,不然就算是鬼佬托馬斯(當時警務處長韓義理的英文本名)收了這份捐贈,也會不滿的。”霍東峻對紀度說道。
“沒其他的事我回事務所,霍先生,有事可以打給我,還有,您永安銀行的一百萬存款因爲這次的事已經花費無幾。”紀度看到士巴拿已經跑過來,對霍東峻說道。
“錢就是用來花的,只要花的有價值就冇問題,再多都可以,仲有,永安銀行的事你幫我聯繫了嗎?”霍東峻沒有避諱士巴拿,繼續問道。
“我在想辦法安排。”紀度沒有肯定地給出答案,霍東峻盯着紀度的眼睛點點頭:“我知,辛苦了,紀律師。”
“我只是接受您的僱傭,這是應該做的,您支付了報酬,霍先生。”紀度夾着公文包,朝不遠處的停車場走去。
霍東峻看看士巴拿,這傢伙一夜沒睡,但是精神狀態卻不錯,看到霍東峻打量自己,主動說道:“峻哥。”
“會不會揸車?”霍東峻問道。
士巴拿點點頭:“我十二歲就跟着師傅學會揸車,不過冇機會揸這麼高檔的車就是了。”
霍東峻把車門關上,走向副駕駛:“你來開。”
士巴拿坐上駕駛席,熟練地發動汽車,對霍東峻問道:“峻哥,去哪裡?是不是回堂口?”
“找家理容院,把你的長毛剪掉,再找一家商場,買兩套衣服,你一套,我一套,然後找一家洗浴,洗洗晦氣,最後去分發協會見個朋友。”霍東峻從車上拿起自己的香菸和Zippo,點燃吸了一口說道。
他可以整晚在警署不吸菸,可是不代表他沒有煙癮,只是剋制力夠強。
士巴拿看看自己的牛仔褲和T恤,點點頭說道:“知道。”
霍東峻在車上聽士巴拿說從朋友那裡得知自己被差佬拉去警局,廢了很多功夫纔打聽到紀度在尖東的夜總會喝酒,士巴拿去鬧場綁人等等的經過。
他對士巴拿差點搞砸這件事毫不動氣,因爲士巴拿根本不清楚自己的打算,一個只見過一面的小弟,肯大半夜把口袋的錢花光坐車過海幫自己被拉入差館的大佬找律師,自己身爲大佬總是要有所表示:
“你上次話冇跟大佬,你想跟邊個做事?我幫你安排,想錢多呢就去跟黑仔,A貨最近很賺,我讓他開個檔口給你,不怕辛苦一晚就有上千塊,要是想早點出頭打出名號,就等陳東出來跟他做事,堂口曬馬的事他做主。”
聽到霍東峻的話,士巴拿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我想跟你,峻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