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李俊東因爲已感知到了這騰龍健身館的事可能牽扯到伍思齊與高育紅的高層政治爭鬥,所以他也不想拖下去。
但他是老闆,江濤來找他談補償,這身份不對等還是不行的。
電話接通後,李俊東毫不客氣的告訴他:“我現在就在騰龍健身館,這周圍被你們拆遷搞得一塌糊塗我很生氣,如果只是你要談那就找我們聶總,要找我談,就讓你們肖總過健身館來!”
江濤被李俊東一句話嗆了回去,尷尬地掛了電話。
自從上次的飯局之後,有關騰龍健身館的事,大瑩那邊也就直接由肖剛負責了,這個電話他當然按肖剛的意思打的。
打完電話,他給肖剛彙報,然後分析說:“李俊東一年也難得去幾次騰龍健身館,他卻說現在就在健身館,很明顯是想把不積極協調的責任拋給我們。”
肖剛覺得他分析得有道理。
他岳父高育紅與伍思齊之間的爭鬥還在剛剛開始,正常情況下最後雙方還得和解。李俊東做事步步謹慎的,他可不想到時鬧到兩個大頭出來調解矛盾時自己這邊落下不配合的口實,於時他忍着脾氣親自打李俊東的電話。
十分鐘不到,肖剛還真打電話過來了。
電話那頭肖剛算定了李俊東不在健身館,口氣中帶着奸笑:“剛纔電話裡聽我們江總說李總正在騰龍健身館,但不想跟江總談,一定要跟我談,那我現在過來,我也剛好就在這附近,現在過來你不會讓我久等吧!”
他說要肖剛打他談,肖剛還就真來,李俊東也有點意外:“好啊,那我就在健身館等你,一分鐘也不會讓你等。”
李俊東的回答又出乎了肖剛的意外,爲了坐實是李俊東不講誠信,不肯配合,掛了電話肖剛還真就決定去一次騰龍健身館。
……
在雅聲傳媒考察學習,凱瑞也挺認真的,不明之處又向朱惠請教了不少問題。
雅聲娛樂是方達與朱惠夫婦一手做起來的,她對公司的狀況瞭如指掌,跟她瞭解學習比向李俊東請教還方便。
下午四五點時,各種資料也看得差不多了,她起身告辭。
朱惠就讓劉魁送她,通過一天的考察,凱瑞對雅聲傳媒已有一定的瞭解,讓她覺得奇怪的是李俊東平時似乎不太管理這家公司,就算現在雅聲傳媒正在啓動大項目,他的辦公地點也不在這邊。
帶着這個疑問,半途她向劉魁打聽:“你是李老闆專門的司機,跟他很長時間了吧,他名下總共有幾家公司,都做些什麼類型的生意?”
跟着李俊東混,這是劉魁畢業後最正確的選擇,他一直以自己的老闆是李俊東而驕傲,李俊東有幾家公司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他就一家一家地數給他聽。
從歡樂谷到騰龍健身館,從紅峰市場的油漆代理到雅聲娛樂,還有傳世網絡與萬慧房地產,另外還參與投資了一支籃球俱樂部。
完全沒有章法與套路,似乎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凱瑞又問:“這麼多的項目,哪一家公司纔是你們老闆最核心的業務呢?”
這個問題,劉魁還真沒想過,想說萬慧投資吧好像也不對,因爲現在萬慧投資是李俊東名下所有公司的管理公司,所以他只能不好意思地回答:“這個我也不清楚,東哥基本上哪家公司都不怎麼管?”
哪家都不怎麼管,這樣也能做老闆,真是太神奇了。
就在快要到家了,凱瑞突然變了主意,她問:“吃中飯時聽他接了一個電話才走的,你們東哥今天是去了騰龍健身館了是吧?”
劉魁不確定地說:“應當在騰龍健身館吧,但也不一定!”
凱瑞也不管李俊東究竟在不在,說現在時間還早,要不你再送我去騰龍健身館參觀一下。
劉魁問要不要我打個電話先問一下東哥在不在那,凱瑞說:“不用了,我就去看一看,順便鍛鍊一下身體,你們東哥在不在沒多大關係。”
調轉方向,劉魁送她去騰龍健身館。
到達的時候果然看到李俊東的車就停在路邊,路段不好走,劉魁挨着李俊東的車把車停好。
二人下車,看周圍一片狼藉,凱瑞問:“這裡要搞什麼項目,看上去都要拆遷了啊,健身館開這裡還有生意嗎,不用拆遷嗎?”
劉魁說:“現在這樣那有生意,這一片全給大瑩集團拿下了,騰龍健身館也得拆,只是目前搬遷補償還沒談妥,所以只能賴在這裡先挺着,等補償款談妥了自然就得換地方。”
“既然搬遷補償沒談妥,這周邊就弄成這樣,嚴重影響交通也影響你們的生意,**就沒有相關單位來管嗎?”凱瑞不解地反問。
劉魁說:“這我就不太清楚了,聽說東哥已讓聶總已請了律師!”
凱瑞就哦了一聲。
一臺紅色超跑開了過來,又挨着他的車子停了下來,肖剛從車上下來,看到劉魁正陪着一個美女在四下張望,臉色不由一沉。
劉魁是李俊東的司機,還與他一起吃過飯,他當然可以認得,劉魁在這裡不就代表李俊東也在嗎?
肖剛旁邊的江濤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給老闆的分析又出錯了,爲了掩飾自己的錯誤,他就假裝不高興地問。“大高個,你們老闆李俊東也是剛來的吧?”
對方連個正常的稱呼都沒有直接叫他大高個,頗爲無禮,劉魁白了他們一眼說:“你們找他有事,提前沒通電話嗎!”被對方的司機嗆了,江濤臉上也無關,只能尷尬地說:“打過電話,他在就好!”
凱瑞不認識對方二人,只是覺得對方開着豪車卻很沒素質,也想訓他兩句,而這時明顯比江濤要老練的肖剛開口了:“今天你們李總約我過來談健身館搬遷的事,我還擔心他不在,既然他在那自然好,你帶我去找他吧。”
對方亮明瞭身份今天是來找李俊東談判的,劉魁就代表着主人,他換了個臉色對二人做了個請字式,請他們走前面。
肖剛的身份擺在那裡,他也不客氣地就走在前頭。
凱瑞心中不爽,就問:“你們就是大瑩集團的人?”
肖剛見美女發問,也微笑着說是的,然後再問:“美女你是?”
凱瑞笑說:“我是李俊東的朋友剛從國外回來,剛巧過來鍛鍊身體,不是他們公司的員工,與你們沒有利益衝突,但這周圍的民衆與商家都還沒搬走,你們搞拆遷就把這周邊弄成這樣,是不是不太地道,如果這種情況發生在美國,拆遷戶不找你麻煩,**相關部門也得罰死你們!”
美女開口就教訓他們,肖剛自然也不爽,就回敬說:“我也在國外呆過,你既然說了那是美國,在咱們國內拆遷都這樣,這你就不懂了吧?”
一邊爭吵着,四人一起走進健身館,接到前臺的消息說肖剛到了,聶樹森代表李俊東迎了出來,跟肖剛與江濤打過招呼後,他問劉魁:“你怎麼與肖總一起過來的,剛纔在聊些啥?”
劉魁說門口碰巧遇上的。
聶樹森看到凱瑞站在劉魁身邊,以爲是他的朋友,就叫服務員過來招呼。
凱瑞說:“你們忙你們的,我就來參觀的,李總忙的話不用管我!”
聽她這樣說還不劉魁的朋友,是老闆的朋友,聶樹森就看向劉魁,劉魁說凱瑞是東哥的朋友,我先帶她參觀參觀,你也跟東哥說聲。
聶樹森說好,然後帶着肖剛與江濤去會客廳,身爲主人,李俊東也不想太失禮,已先在那裡了等候了。
雙方見面像朋友一樣打招呼。
服務員送上茶水,聶樹森對李俊東說:“剛纔劉魁陪你的一位朋友凱瑞過來了,現在劉魁正在陪她參觀,你要不要先出去打個招呼,咱們再開始協商。”
凱瑞來了,李俊東的眉頭不由皺了皺:“談正事重要,先不用管她們。”
這是一次陰差陽錯的會談,雙方都沒有什麼準備,自然就談不出最終的結果,但這裡是李俊東的主場,肖剛與江濤氣勢也比上一次弱些,雙方談得還挺友好。
雖然說按計算600萬似乎也不多,但事實上換一個角度來說,騰龍健身館畢竟只是一家租賃企業,國內的拆遷行情非業主的租賃商戶,正常情況下補一些搬遷費用就算不錯的了,所以文件歸文件,制度歸制度,肖剛就算再傻也不可能真答應按李俊東的算法付他六百萬。
不過較上一次的飯局,這一次因爲沒有“閒雜人等”參與,再加上雙方內心裡都不希望再爭鬥下雲,竟然還是取得了一些成果。
李俊東讓了一步把600萬退到520萬,而肖剛也正視現實,打消了一分錢不出的打算,免強出了一口價說願意付120萬的搬遷費,雙方的分歧差價從600萬縮小到了400萬,也是好事。
問題的性質從要不要付這筆費用,變成了要付多少這種費用是合理的,矛盾就變得沒那麼激烈。
照這種進度,也許再談過兩三輪,不用伍思齊與高育紅來做仲裁,也會有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價格。
時間到了下班的點了,李俊東結束了會談,友好的剛把對方送走,凱瑞就與劉魁過來了,李俊東說:“怎麼過來前也不給我一個電話。”
凱瑞又開玩笑說:“怕你說我臉皮厚,整天蹭你的飯吃!”
李俊東就嘆了一口氣,再問:“蹭飯吃倒不怕,剛纔你們是不是剛好在門口碰上了大瑩集團的肖剛了!”
凱瑞說:“是啊,我還教訓他們幾句,最後他還假猩猩地遞了我一張名片,一看就是個僞君子。”
李俊東說:“好人壞人,一眼是看不出來的,你們原來不認識就好。”
“啥意思?”凱瑞反問。
這裡也沒有外人,李俊東就解釋一句:“肖剛是高育紅的女婿,我這處健身館當年是180萬從**的拍賣會上拍來的,當時買得便宜,現在資產又增值了,拆遷費我要了他們500多萬,另外這健身館經營搬遷還得管他要錢,他們心裡不舒服就想壓制我。”
“這與我原來認不認識肖剛有什麼關聯?”凱瑞不解地問。
李俊東就說:“而當年這處健身館的拍賣會就是你老爸搞出來的,所以高育紅覺得我與你老爸有錢權交易,這兩年的時間價價變這麼大了,你爸是有口難辯,這個時候如果讓他們知道你來健身館找我,你覺得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這些都是我爸告訴你的?”
“我猜的,自從上次在你家,我後來都沒跟你爸聯繫過!”
“那你亂猜這些東西會對嗎?”
“相對你爸還有高育紅這樣的大象級別的官員來說,我們小商人的力量渺小得像螞蟻,如果小螞蟻不能提前猜到大象下一步要踩踏那個位置,那麼被踩死了就不能怨天尤人。”
聽李俊東這樣說得篤定,凱瑞瞪大了眼睛,良久才說:“這就是國內的創業環境?那你還勸我回國來創業?”
李俊東搖頭苦笑:“美女啊,想讓你回國的人是你爸,不是我!”
凱瑞無語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