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世子爺。”蔣邕看到劉曜後眉頭微皺,雖然不願意,但還是先恭敬的對他行了禮。雖說他也是正經的二品侯,但在正經的王爺世子面前,還是要低調些的。
“蔣大人有禮了。”劉曜低垂了眼眸遮去眼裡的怨憤,笑着問道:“蔣大人來這裡是要尋蔣姑娘的嗎?”
蔣邕面色不變,心裡卻已經起了怒氣,直言道:“正是如此,不知世子爺可曾看到過小女?”
劉曜已經完全收斂了眼中惱意,擡起頭來滿臉帶笑的看着蔣邕,點了點頭道:“方纔我與表哥走散了,正在尋他之際,曾見到蔣姑娘正和孫二姑娘在一起。她們正在那邊逛着呢,蔣大人快過去吧。若再等一會兒,說不定兩人又逛到別處去了。這廟會上人實在太多,稍一不注意便很容易錯過的。”
蔣邕深深看了劉曜一眼,面帶微笑的拱了拱手道:“多謝世子爺指點,告辭了。”
劉曜冷冷的看着蔣邕已經消失了的方向,心裡沉重的想要發狂。蔣邕剛纔看他的眼神,簡直是毫不掩飾的厭惡了。表哥說的沒錯,他早就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也根本沒打算讓那丫頭跟他再有交集了……
“世子爺,咱們該去哪兒啊?”
“回去吧,先去跟表哥匯合再說吧。”劉曜有氣無力的對身邊的侍衛說道,再沒了去找蔣婷的念頭。
如今蔣邕已然來了,雖然他指的方向是個錯的,但難保他不會找到她。若他這時候還去招惹那丫頭,不單是自己找死,也是在給她找麻煩。現在想來,那丫頭大半個月沒出門,說不得就是蔣邕給她的懲罰吧。她那麼活潑的性子,不出門豈不是會悶得很?他不願那丫頭受一點兒委屈,更不願她爲了自己而受委屈。只要他不去找她,蔣邕總不會還要再關她大半個月吧。
蔣邕行色匆匆的在人羣中快步行進着,銳利的眼神掃過目力所及的範圍,尋找着女兒的身影。他記得婷兒出門時,似乎是穿了一身粉藍衣裙。但什麼樣式的,他早已忘了。這廟會上,男男女女多不勝數,少年郎們好說,都是端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不用去管他們。可少女們,卻大都戴着帷帽,遮着面容,根本難以辨認。除了靠衣衫認出,還真沒有什麼好法子。
蔣邕心知蔣婷是隨身帶着知畫和戀繡來的,而那兩個丫頭出門是不會戴帷帽的,因此他乾脆也不管那些被帷帽遮住面容的閨秀們,只瞅着丫頭裝扮的少女們打量着,以期能夠快點找到女兒。
他身量高,所以能夠越過許多人頭,看到更遠的地方。正所謂,功夫不負有心人,蔣邕終於在一個轉臉的時候,看到了隔壁一條道兒上,戀繡和知畫正相攜而伴的走着。在她們身前不遠處,便正好有一個身着藍衣,戴着白紗帷帽的少女,正和一個粉紅衣着的少女,背對着他在一個攤子上挑東西。
蔣邕往前頭一看,這條道兒正好快到頭了,急忙加快腳步,繞了過去。可,等他來到自己剛纔看到的那個攤子,戀繡和知畫卻早就已經走了。婷兒和那孫家二姑娘自然也不在了。
不過蔣邕此時已經定了心,他只要加快些腳步追上去,肯定很快就能追上她們的。可就在他加快腳步往前趕的時候,卻看到前頭起了騷亂。
蔣邕心下一沉,再也顧不得其他,手上用力便將擋路的人紛紛扒開,自己硬是擠進了人羣裡面。當他擠進人羣后,便見一個擺攤的賣家似乎正在對着他的女兒和孫家謾罵。蔣邕心中震怒,沒來得及想其他,直接擠進了人圈裡,一把拉過女兒摟在懷裡,對着那賣家厲聲道:“你有什麼損失直接報個數出來吧,我賠給你!”
便在這時,突然對面傳來一聲驚異交加的叫聲:“爹!”
蔣邕一愣,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家“女兒”不知何時竟然長了大半頭高。他慌忙鬆開手,再去望那對自己叫爹的少女,卻見她已經擠過了人羣,直接過來抱着他的手臂往後退了兩步,小聲且擔憂的對他叫道:“爹,您怎麼來了啊?”
蔣邕一下子懵了,他看了看抱着自己胳膊的自家女兒,沒錯是一襲粉藍衣裙;再看了看那個剛剛被他摟過的少女,也是一身粉藍衣裙。兩人衣衫,除了上面的暗繡和樣式外,顏色竟是一樣的。
蔣邕扶着發暈的腦袋,深呼吸了一下,方纔鎮定下來。他剛纔真是被嚇到了,還以爲是自家女兒被人罵了呢!
“爹還以爲是你被人罵了呢,還好你沒事兒。唉,真是嚇死我了。”蔣邕擡手按了按蔣婷的帽子笑道。
蔣婷無語的看着已經完全放鬆下來的蔣邕,掃視了一眼周圍已經開始竊竊私語的人羣,十分替老爹感到擔憂的道:“爹啊,您是不是得去跟那位姐姐道個歉啊。這個,您剛纔雖說是認錯人了。但這大庭廣衆之下……”
蔣邕閉了閉眼,臉上可疑的閃過一絲窘迫。不過待他睜開眼時,卻已經完全鎮定了下來,對着蔣婷笑了笑,道:“好,爹爹去給你那位姐姐道歉。”
“這位姑娘,剛纔蔣某誤將你認作了我的女兒,因此舉止之間多有冒犯。蔣某給你賠禮了。希望姑娘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太過計較。另外,回去後,蔣某定讓人往你府上送上重禮,向你家賠禮道歉。”蔣邕深深的躬身作揖,當真對一個不知姓名只是認錯的小姑娘行了大禮。
“蔣大人真是說笑了,小妹與您的愛女穿了相似的衣衫,這才讓您認錯了人。這不過是個誤會罷了,當不得您這麼大的禮數。冉兒,快快給蔣大人回禮。”那身量高挑的粉衣女子笑着對蔣邕回着話,推了推身旁的藍衣少女,讓她對蔣邕回禮。
那藍衣少女似是十分害羞的躲在姐姐身後,此時被往外推,纔有些不情不願的對蔣邕行了一禮就又退了回去。顯然,蔣邕方纔那孟浪的舉動,給人留下心理陰影了。
“小妹性格靦腆,讓蔣大人見笑了。”那粉衣女子又道。
“是蔣某剛纔有錯在先,怨不得這位姑娘。”蔣邕趕忙又拱手回道。
“呵呵,蔣大人真是謙和。說起來,我們應該先要禮拜蔣大人才對。蔣大人,禮數不周之處,還望海涵。”那粉衣女子笑着又道:“哦,一直忙着跟蔣大人寒暄,竟忘了通報我家名號了,實在失禮。蔣大人容稟,我們是六品翰林溫濬的女兒。我的夫君是在國子監任職的教員,趙璞。”
蔣婷愣怔怔的看着那高挑的粉衣女子,又愣怔怔的轉頭看着眼中閃過苦色的老爹,突然覺得心中一陣氣悶涌了上來。這溫家大姐是什麼意思?如今大家都戴着帷帽,根本看不清相貌。大家一會兒出門後,再仔細的論一下來歷,然後老爹再讓人送上禮物賠罪,不就結了嗎?她幹嘛非要將自己姐妹的身份在大庭廣衆之下捅破呢?這樣這溫家小妹的名聲不就毀了嗎?雖說老爹不是有意的,但確確實實是摟了她的。一個被外男碰過的女子,誰還會娶……
蔣婷腦中好似劈過一道閃電,瞬間就明白了。這溫家大姐,就是要賴上老爹啊……她突然有些氣惱,爲啥是個人都要來賴她的老爹!
蔣邕感到了蔣婷的氣憤,笑着回頭對她安撫了下,然後對着那位溫家大姐拱手道:“趙太太放心,明日蔣某必到溫府去拜會一下溫翰林。”
“蔣大人如此客氣,倒叫人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既然如此,那我們回去後便告知於爹爹,他明日定然會在府中掃榻以待蔣大人蒞臨的。”溫家大姐十分知書達理的拉着自家小妹又對蔣邕行了一禮後,便帶着人擠出人羣離開了。
“爹……”蔣婷有些擔憂的看着蔣邕。
“無妨,婷兒不必擔憂。”蔣邕低聲笑着對蔣婷安撫了一下,然後對那已經傻了眼的攤位賣家問道:“這位賣家,不知那兩位姑娘讓你損失了多少銀錢,蔣某爲她們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