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往日裡開城門的時辰，城門卻已經大開着，連守城的士兵都不知去了哪。
蘇淮心中一沉，有了不好的預感。
“走，我們回府！”
進了城，只見家家門窗緊閉，偌大的街道空空蕩蕩，一夜的雪積了厚厚一層，被不知多少人踐踏過，早已泥濘不堪。
好不容易看到一個步履匆匆的行人，蘇淮忙攔住他。
“這位小哥，請問這是怎麼了？”蘇淮指了指街上。
那男子冷不防被人攔住，嚇了一跳，待看清她們只是兩個弱女子，打量了她二人一眼，臉上的神情便沒那麼緊張了。
“兩位姑娘，快些家去吧！昨夜有反賊攻了進來，殺了不少人呢！”
反賊？
蘇淮心頭一跳，忙問道：“是誰？明親王嗎？”
那男子心有餘悸的點點頭，掙開她的手匆忙跑走。
蘇淮愣在當場，這是怎麼回事？明親王怎麼會突然起事？
不知從哪裡傳來的刀劍聲提醒了蘇淮，她顧不得深思，拉着阿和在街道上飛奔。
越往城中去，打鬥聲越多，兩邊的房屋原來是商鋪，此時都已變成一片廢墟，路旁滿地屍首，有她們熟悉的服飾，是城中的衛兵，還有一些穿着她們沒見過的盔甲的，大概是明親王的人。
甚至中間還夾雜着一些百姓。
“小姐……”
太可怕了！阿和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的死人，忍不住聲音都有些發抖。
“別怕！”蘇淮握住她的手，上輩子，宮變時的屍山血海，比這可怕多了。
阿和被她的鎮定感染，也穩住了心神。
外城中多是貧民，雖離城門近，受損的情況卻並不嚴重，反而是城中這些商戶和達官貴人的府邸，是這些人首先下手的目標。
事態比想象中還要嚴重，蘇淮焦急不已，恨不得肋下生翅飛回去。
兩人小心翼翼避讓着地上的屍首，前方出現纏鬥在一起的士兵。
這條路是回府的必經之路，兩人躊躇了一會兒，咬咬牙硬着頭皮往前走。
蘇淮拉着阿和，緊緊貼着牆根，生怕被這些人盯上。
這羣人貌似已經殺紅了眼，那些士兵看到她們也沒在意，兩人在槍林箭雨中小心翼翼的穿行，眼見着還差幾步就能離開這片混戰區。
“小姐小心！”
阿和驚呼，猛地推了蘇淮一把。
蘇淮一個踉蹌，耳邊傳來阿和的尖叫。
“啊！”
“阿和！”
蘇淮回頭，眼睜睜看着剛在她站的位置出現一個渾身血污的人，手中拿着一把大刀，惡狠狠的砍下。
阿和推了蘇淮一把，正好將自己的半邊身子送到了那人的刀下，她拼命躲閃，卻已經來不及了。
蘇淮好像聽到利刃割開皮膚髮出的刺啦聲，鮮血飛濺，阿和肩膀被砍中，晃了兩晃，歪倒在地。
持刀的人上前兩步準備補上一刀。
“不！”蘇淮目眥欲裂，她想站起來，想像阿和保護她一樣推開那個行兇的人，可手腳卻不聽使喚。
鋒利的大刀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蘇淮忍不住淚如泉涌。
淚眼模糊間，只見持刀人身子一僵，手中刀叮噹一聲掉在地上。
蘇淮忙擦了眼淚去看，卻見他已被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士兵拿刀捅了個對穿。
那人看了兩人一眼，喝道：“快走！”
蘇淮還沒來得及道謝，那人轉身消失在混戰的人羣中。
蘇淮忙將阿和攙起，兩人跌跌撞撞離開。
好在這裡離蘇府已經不遠，沒走幾步就到了。
蘇府大門緊閉，蘇淮上前敲門。
好一會兒，一個小廝探頭出來張望，見到蘇淮，喜出望外。
“大小姐，您可回來了！”
蘇淮扶着阿和進去，小廝忙大門關上，上前來幫忙。
蘇淮將阿和交給他：“去找點傷藥幫阿和包紮一下！”
阿和傷口血流不止，早已將衣裳都浸透了。
蘇淮目送阿和離開，忽然覺得腳下有什麼東西在動。
低頭一看，原來是布七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過來，正咬着她的裙子，往後院拖。
“布七？”
蘇淮不知道這小東西想幹什麼，乾脆跟在它後面。
布七一路小跑，徑直往正院去。
一路上，目光所及之處滿地狼藉，到處是打爛的瓷器擺設，路邊的盆景也沒能逃過一劫，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
布七一路蹦跳着，到了蘇家正院才停了下來，回頭衝着蘇淮叫了兩聲。
“汪汪！”
柳月娥的大丫鬟聽到動靜走了出來，見到蘇淮，又驚又喜。
“小姐！”
蘇淮點點頭，邁步往裡走：“這是怎麼回事？”
“昨夜宮中來人，老爺和公子連夜進宮去了，半夜有人砸門，我們這才知道京城被反賊佔了。”丫鬟說起昨夜的情形還心有慼慼。
“夫人命家丁們守住門口，誰知沒守一會兒那些人就攻了進來。”
“這些都是什麼人？他們不知我們家身份嗎？”蘇淮皺眉。
“聽前頭人說是城中的一些地痞流氓，趁着城中生亂，到處趁火打劫，夫人拿出聖上賜下的令牌，想將那些人趕走，誰知他們卻說……”
“說什麼？”
丫鬟看了一眼蘇淮，低下頭：“他們說現在明親王攻入了皇宮，這江山都要改朝換代了，奪了夫人的令牌丟到了一邊。”
蘇淮忙問道：“那我娘呢？”
“夫人……”丫鬟眼圈一紅：“夫人眼見那羣惡人將咱們府裡洗劫一空，又急又怒，昏了過去，到現在還沒醒過來！”
“你怎麼不早說！”蘇淮一聽母親病了，忙往內室走去。
布七乖巧的蹲在牀邊，看見蘇淮便歡快的搖起尾巴。
柳月娥合衣躺在牀上，雙眼緊閉。
不過幾日沒見，柳月娥就已憔悴了不少，兩鬢生出許多白髮。
蘇淮看得心酸，走到牀邊坐了下來。
“請大夫了嗎？”
“派了幾個人了，都沒有回來，之前那一番動亂，許多下人都逃了出去，府里人手已經不夠用了。”
說是逃跑，外面有多亂蘇淮是見過的，連同那幾個去請大夫的人恐怕都凶多吉少了。
蘇淮想起之前瓊極道人留給自己的一堆藥裡，好像有清心丸，忙讓丫鬟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