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臉大不害臊
對於李綵鳳的這句“這輩子第一次有人給我送花”的感嘆,江傑雲還沒說話,安國慶不幹了,“誒,我說,你這話純屬瞎掰,咱倆搞對象的時候,我就送過你好幾回花,你都忘了咋地?”
“你那也叫送花?”李綵鳳直接給丈夫一個毫不客氣的白眼,“你那叫偷花好嗎?還淨可着你家鄰居老王家二大爺家種的串紅偷,一偷還就敢偷一根,結果還回回讓二大爺給發現了,拎着柺棍攆出你半條街去。你那叫送花吶,還叫撩閒找揍呢?看得我這個提心吊膽喲……”
李綵鳳還說完,安然和江傑雲已經倒在沙發笑抽了。
安國慶倒是不在乎,也樂,“誒誒誒,你別說那些沒用的,我說串紅叫不叫花吧?叫花就得了唄,你還是收到花了吧?別管花好花賴,那也是代表咱的心意,不是有那麼句話嘛,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我那串紅總比鵝毛夠份量吧?”
安然一邊笑一邊跑到廚房去,包子蒸得了,豆漿也熱好了,江傑雲嫌在客廳裡支桌子麻煩,安然乾脆就把東西端到了自己那間小小的“閨房”裡,書桌上原本就沒什麼東西,正好把碗盤放在桌上,讓他坐在桌前吃,她則從牀底下的布簾後頭拿出一個摺疊小椅子來坐在一旁相陪。
看江傑雲這個吃貨吃東西固然是有那麼點驚悚的味道,但是做爲這些食物的製作者,安然在驚悚之餘還是相當有成就感的。
本就不大的小包子,他幾乎是一張嘴就是多半個下去,再一張嘴,沒了。兩三個小包子進去,就灌幾口豆漿,接茬兒再塞包子,而且瞧着雖說是塞得快了點,但是卻依舊不顯得粗魯,頗有一種少年人的爽快肆意,果然,有時有一張好皮囊真是比什麼都好用。
很快,一大杯豆漿都消滅了個乾淨,他一轉頭,將杯子乾脆利落的遞過來,“還要。”
安然看了一眼他的肚子,“豆漿這東西可是有點脹肚,我說你悠着點,回頭晚上吃不下東西去。”
江傑雲揚揚眉,“我會吃不下去東西?”
這話說得這個自信,這個驕傲。
安然一想,倒也是,自己說的不是廢話嗎?
可江大少爺,難道成爲一隻特大號的飯桶也值得很驕傲嗎?真是的。
當安然倒好了豆漿回到房間時,江傑雲正在翻看書桌一側書架上的書。
原本這架子空空蕩蕩的,只有幾本課本而已,但是經過這大半年與吳澤榮那個書呆子的相處,經常出入書店和舊書市,倒也購買淘弄了不少新舊的好書,當然也少不了各種輔導教材,練習資料,都分門別類,整整齊齊的碼在書架上。
這個釘在牆側的書架還是挺方便的,拿取收納都很容易,不過,唯有一點不好,雖然節省空間,但同時收納的空間也很有限。
原本因爲這書架立於牆側,還可以照到陽光,架上空置的位置也多,安然就把一些小盆的,不需要陽光直射的盆栽放到架上,書架花架兩用,一方面養護方便,另一方面也可以充當裝飾。
可是後來書本越來越多,那些小盆的盆栽一點一點的陸續移開,到如今,書架上連一點多餘的裝飾品也不敢放,架上的空間卻仍開始顯得侷促了。
“謝謝。”江傑雲接過豆漿,一邊翻看着手裡的書一邊喝着,安然看了一眼裝包子的大海碗,裡面已經是空空如也,這位吃東西的速度真是讓人不服不行。
“這書不錯,借我看兩天怎麼樣?”江傑雲揚一揚手裡的書問。
安然自然點頭,然後看着江傑雲跟在自己家裡的似的,自然而然的拿起桌上的空杯子空碗送到廚房裡,李綵鳳安國慶見了還直跟他客氣,“誒,小江過來看電視,吃瓜子,那東西讓小然收拾就得了,小然你這孩子,哪能讓人家小江一個客人動手收拾東西?”
安然還沒說話,江傑雲直接替她解了圍,渾不在意的說:“叔兒嬸兒不把我當外人不就得了。”
說得安國慶和李綵鳳都笑着點頭。
到了廚房,安然本想繫上圍裙,把江傑雲用的碗筷涮洗乾淨了。結果江傑雲卻順手拿過了她手裡圍裙,“來吧,老規矩,你做飯,我洗碗。”
江傑雲的勤快很讓安然滿意,但他好歹也是客人,剛想着再客氣兩句,話纔到嘴邊,就差點讓江傑雲後面的話給噎死,“得了,甭客氣了,反正你洗的碗我看着也不乾淨。”
安然氣得鼓腮子,從牆上的晾架上摘下一副塑膠手套,恨恨的摔進江傑雲的懷裡,“給你,潔癖男!”
江傑雲慢條斯理的戴上手套,拉長着聲音慢悠悠地在那裡繼續氣她,“承蒙誇獎,潔癖男總比邋遢女強。”
我是大人,我是心性成熟的,有理智的,胸懷寬廣的大人,我不跟這個沒長大的,小心眼的,欠嘴巴的,把氣死人不償命當成了業餘愛好的臭小鬼一般見識!
……
安然把這些話當成清心咒,一邊做着深呼吸一邊在心裡嘀嘀咕咕地反覆默唸數遍,再狠狠的白了那個把幾隻碗盤洗了一遍一遍又遍的死變態。
江傑雲雖然此刻正站在洗理槽前,背對着她,又半低着頭,並沒有向安然的方向看過來,卻好似背後長了眼晴,感受到了來自安然的那兩縷極富穿透力的目光,不疼不癢且心情愉快地的輕笑了兩聲,“咦,奇怪,你說,我的後背爲什麼有點熱呢?難道是你們家這裡的暖氣太充足了的緣故?”
他的嗓音還未到變聲期,帶着少年人特有的那種清亮,笑聲愉快而動聽。
當然,這會兒被江傑雲氣得直翻白眼的安然是絕不會這麼認爲的。
安然索性乾脆不搭理這個混蛋,她算是看出來了,對付這種以氣人爲樂的傢伙,你越搭理他,越是被他氣得冒煙,越是讓他得意,你不搭他的話茬兒,他慢慢地也就無話可說了,雖然有時,她是真挺想朝着他的屁股踹上兩三腳的!
於是,安然乾脆熱了一杯牛奶,拿了一把摺疊椅,坐在一旁一邊慢吞吞的啜飲着香濃溫熱的牛奶,一邊自在地蹺着腳欣賞着未來本城第一土財主扎着粉藍色的繡花小圍裙,戴着嫩藍色的塑膠手套,站在她家狹小的廚房裡,潔癖發作地將碗盤沒完沒了的洗個不停,如果手裡能拎一根細細的皮鞭子,沒事找茬兒地照着這傢伙還挺挺翹的屁股抽上那麼兩下就更好了。
哼,拽什麼拽?
任你伶牙俐齒,智計百出,且將來腰纏萬貫,還不是得乖乖地給我當洗碗工?
什麼事吧,就怕換個角度去思考。
反正安然覺得這麼一想,剛纔讓江傑雲那廝給氣得倒涌而上的,堵在胸口裡的那口惡氣這會兒輕輕鬆鬆地的順流而下,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滿足和得意。
好吧,雖然這種想法頗爲阿q了一點,但是好歹能消氣不是?
要是真認真跟江傑雲這個牙尖嘴利的傢伙生起氣來,氣得連抽氣帶翻白眼,那才真是缺心眼的二傻子呢。
不過,江傑雲以氣人爲樂,最近更是以看着安然這個平時脾氣不錯的人被他氣得別別跳腳爲樂趣的傢伙,怎麼會就這麼甘心的放過她呢?
接過安然帶着點小得意狀地遞過來的空牛奶杯,他直接而不客氣的問道:“咱們晚上吃什麼?”
於是安然又想翻白眼了。
您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吃貨,這頓剛剛吃完,您就又想着下一頓啦?真是夠努力上進,積極進取的了。
安然一別腦袋,撇撇嘴,“這會兒,少爺您不嫌棄我邋遢啦?”
江傑雲此時終於洗完了他那一百零一遍的碗盤,一邊用乾淨的毛巾將碗盤擦乾,示意安然將碗盤收進碗櫥,一邊以一種格外“開恩”,也格外氣人的語氣說道,“唉,本來呢,我還是嫌棄的,但看在你這麼熱情客氣的份上,我也只好馬馬虎虎的將就啦。”
什麼叫得了便宜還賣乖,什麼叫不知廉恥,什麼叫臉大不害臊?
安然覺得自己在江傑雲同志的身上無時無刻的不見證着這一系列的成語和俗語的真諦。
搖搖頭,嘆了口氣,伸出雙手將江傑雲的頭髮報復性的揉成一個頗具藝術氣息的鳥窩,然後發現自己如果想完成這個構想,不得不努力地踮高腳尖,收回手,打量了一下,“我說,你最近是不是又長高了?”
“是嗎?我沒留意,大概是吧?”江傑雲不以爲意的摘下手上的塑膠手套,又解下身上的圍裙,出於習慣性地將圍裙摺疊得整整齊齊,跟豆腐塊有得比,然後才又將手套和圍裙掛回牆上的晾架上。
安然踮起腳尖,以自己爲標杆,用手再次認真地比量了一下,肯定的道:“確實是長高了,我說你每天的飯都吃到哪兒去了,原來都躥個頭了。”拍拍他的肩膀,搖頭晃腦地感嘆着佔着小便宜,“看來,還是我養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