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人走遠後，一直強撐的老爺子這會兒如同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彷彿瞬間蒼老了十歲，垮下肩，雙腿一軟，差一點就要栽倒。
“爺爺！”顧筱筠嚇了一跳。急忙上前，騰出一隻手扶住他。
“我沒事。”老人擺擺手，有些心疼的看着她，“筱筠啊，真的很抱歉。讓你看笑話了。”
神色複雜地看着他，“爺爺，您其實沒必要這樣的。她到底是您的女兒，不應該因爲我一個外人鬧成這樣。”雖然討厭程寧馨，但是她看得出來程老爺子對他還是有感情的。她也並沒有想破壞他們父女之間的感情。
“你不是外人。”對方斬釘截鐵地說。接着，狠狠抹了把臉，“我早就應該這麼做了。”只不過一直狠不下心來。因爲程寧馨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他們要負很大一部分責任。
顧筱筠輕咬下脣，躊躇地問：“您，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她不懂對方到底是怎麼想到的。爲了她，竟然和自己的女兒反目成仇。之前只當他是個和藹可親的老人。可是現在看來程老爺子在商界混得風生水起並不是沒有原因的。對方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般無害。
而程寧馨之前一次次叫她狐狸精，在加上這件事，讓顧筱筠一時有些擔憂，會不會這老爺子是真的有什麼想法？
光是想到有這個可能就忍不住哆嗦了下。
不行！不想嚇自己。說不定事情真的沒有那麼複雜。
程老爺子盯着她數秒。眼裡的掙扎顯而易見。良久，突然長嘆一聲，“我們進去說話吧。有些事情，確實應該讓你知道。”
顧筱筠想了想，謹慎的點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走進她之前住的公寓。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昊昊清理了傷口，貼上創可貼。過程中原本已經停止哭泣的孩子因爲酒精消毒的疼痛再次開始哇哇大哭。以至於她哄了好久才讓他慢慢平靜下來。
眼看着兒子哭累了慢慢閉上眼睛睡了過去，顧筱筠悄悄給他調整了下姿勢，這纔再次看向程老爺子。
“爺爺，您說吧。”很多事情現在想起來都太不符合常理。從他一開始成爲租客的時候表現出來的熱情就很不正常。只不過那個時候的她太蠢，根本沒有多想。
現在回想起來不禁汗顏，那般拙劣的演技。配上那麼誇張的名字，她竟然也就相信了。之後他的謊言被揭穿，她在知道原因之後也沒有深究。而如今再回首，也發現了不少疑點。
那麼輕易相信，不騙她騙誰？
不過這一次，是時候將這些問題都說清楚了。這麼多的問題早就不容忽視。如果他真的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那她斷然是不能繼續將這裡租給他。潛意識裡希望並不是這樣。因爲相處了這麼久，她倒是真的把程老爺子當成爺爺一般。如果真相真的那般不堪，她不知道她是否能夠承受。
對方坐在沙發上。柺杖立在身前，雙手搭在上面。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思考着該如何說起。
“筱筠，你母親是哪裡人？”他緩緩開口問。
啊？顧筱筠眨眨眼。不明白這個和他們要談的話題有什麼關係？這是在轉移話題？
不過看對方的表情似乎又不像。猜不出個所以然來，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媽從小在m市長大，後來因爲工作原因調到Q市，也是在那裡認識我父親的。”
“是嗎。”程老爺子若有所思。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老爺子臉上似乎是有些......欣慰？想說什麼，卻聽到老人喃喃地自言自語，“那個時候就是大學生了啊，真是難得。很優秀。”
“......”這是在誇獎她母親嗎？
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什麼都不說，靜靜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外公外婆現在還住在那邊吧。”他又問。
“嗯，我外公外婆和舅舅現在都還在那邊。”
“一家人住在一起，真好啊。”
老爺子繼續點評，聽得她又是一陣莫名其妙。明明他們現在應該說的是他，可是話題似乎一直圍繞着她母親轉啊。不明白他的想法，只是隱隱覺得這裡面似乎有什麼玄機。
“爺爺，您好像對我母親的家庭情況很感興趣？”她狐疑地問。
“我.....”老人下意識地開口，眼眶似乎都有些溼潤，但是一個‘我’字過後又沒下文了。靜默好久才說：“我只是很高興你母親這麼優秀。”
“哦。”除了哦，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不過她並不打算輕易避開這個話題。
對方笑了笑，“你對你母親的家庭很瞭解嗎？”
“呃......算不上特別瞭解。”
“那你可知道你外婆在生你舅舅的時候傷了身子，被醫生宣佈不可能再懷孕了？”
什麼？顧筱筠錯愕地瞪大眼睛。她知道外婆身體不好，但是她之前得到的說法是外婆在生媽媽的時候才傷了身子啊！
如果在那之前就已經被認定爲不能在懷孕了，那她母親是從哪裡來的？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爺爺，您，您是不是搞錯了？”她略顯尷尬地說：“我媽年齡比我舅舅小。”
“我知道。”
“那......”既然知道還說什麼外婆不能懷孕？接下來的話，她自己都覺得很白癡，“既然我媽年齡比我舅舅小，說明他們是生了我舅舅之後才懷上我媽媽的。”
不認爲老爺子想不到這個，但是還是忍不住提醒。雖然聽起來很蠢！
“你媽媽確實是在你舅舅之後出生的。”對方卻是面不改色。
顧筱筠：“......”
所以，是她智商不夠嗎？怎麼完全跟不上他的腦回路。他到底想說什麼？剛剛說的那些就只是在開玩笑嗎？
“我沒有開玩笑。”彷彿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老爺子直接回答。
“那......”微微蹙眉，一個想法在腦子裡慢慢成型。覺得有些荒謬，卻似乎又足以解釋之前一切的不合理。
老爺子的情緒卻在這個時候變得有些激動，“孩子，你猜出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