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頓時有點尷尬，合心詫異的看了胡長治一眼，然後轉頭看了看楊東旭，又看了看齊斌。
那意思好像是在詢問，楊東旭和這個齊斌是什麼關係，自己這邊要不要幫忙。
當然這個意思是在胡長治看來的意思，並不是合心心中所想。
合心此時只所以如此表情，那是有點懵。自己正爲大興服裝廠壓自己貨款的事情頭疼呢，把楊東旭請來幫忙就是爲了這件事情，沒想到出門吃個飯竟然遇上了同樣的苦主。
不單單合心此時有點懵，就連楊東旭也跟着愣了一下。
而這些表情在胡長治看來，無疑是對方不想幫自己有點爲難，這是想要推脫啊。
看到對方如此‘意思’，胡長治臉上猶豫一下賠上了笑臉，“要是周老闆這邊爲難就算了，你就當我胡言亂語，一會兒我自罰三杯賠罪。”
雖然很想讓對方幫忙，但胡長治顯然不想得罪人，他的服裝廠現在雖然因大興服裝廠拖欠貨款的原因有些經營困難，不然他也不會花錢到知名律所去請律師打官司。
但廠子資金問題他咬咬牙周轉週轉還能撐一撐，熬過眼前這個難關不是沒希望。
可是得罪了合心就有點得不償失了，因爲做這一行的都知道，眼前這位看上去似乎不是很厲害的服裝廠老闆，可是背靠華繡的。
華繡的訂單雖然利潤低，但因爲穩固的收益不是誰相接就能接的。至少他胡長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摸清楚華繡大門朝那開。
就合心之前沒有合併合理的廠子，以及貸款擴展現在生產線生產力。能接到華繡訂單的在嘉興這邊只有兩家。
一家是就是合心自己，另外一家就是和他兼併的合理的廠子，兩個人又是表兄弟。
而作爲一個過來人，短短几年時間合心就從一個小作坊，做到現在身價幾千萬的大老闆，說沒點本事，和華繡沒點關係誰信啊。
所以胡長治生怕自己腦袋一熱請人幫忙，沒找來幫手找來一個敵人那就得不償失了，於是連忙認錯。小人物有的時候這種唾面自乾的事情那是經常遇到的。
“胡老闆誤會了。”一看胡長治這個表情和說辭合心哪能不知道對方是在賠笑，畢竟雖然有楊東旭的幫助，他也是一步步從一個小作坊做起來的。
“不是我不幫胡老闆，而是大興那邊也壓着我三百多萬的貨款沒給我結呢，我這段時間也在找律師，看看能不能把這件事情解決了。
我新廠房擴建的事情你也知道，這邊欠着銀行貸款眼看就要到期了，所以資金吃緊，這段時間爲這件事也很是頭疼。”合心一臉苦笑。
雖然在外面大家都覺得他是身價千萬的大老闆，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你要是算上固定資產，這個身價的確有這麼多。
但即便身價是千萬級別的大老闆，可他銀行賬戶裡連一百萬的現金都沒有。所有身價的九成多都在廠房和生意這壓着呢。
“大興也壓了周老闆的錢？以你這和華繡的關係，他也敢壓你的錢？”胡長治聽到合心的說辭第一反應就是驚訝，顯然不相信。
可看合心的表情，好像不是再和自己說笑。更何況這件事情明顯沒有拿出來說笑的必要。
而如果用這個理由唐塞他不想幫忙，這也太那個了。所以既然合心這麼說了，那麼這件事情顯然是真的。
而合心聽到對方又提華繡，下意識的看了楊東旭一眼。
這件事情把他能的那不是一般的尷尬，其實一開始擴充生產力之後，他不是沒想過和華繡那邊繼續合作。
甚至還試着談了一下，雖然華繡的訂單利潤低，但因爲穩定一直有訂單可以拿也很搶手。但華繡那邊市場部的經理對他多要訂單的事情，也沒怎麼爲難稍微猶豫一下就答應了。
是他有點貪心不足蛇吞象，想要多賺一點於是掉進了大興服裝這個坑裡。
這也是出了事情之後，他沒敢第一時間和楊東旭聯繫，也沒敢去華繡那邊找相熟的人牽線和大興那邊的老闆坐在飯桌上談一談。而是找親戚朋友借錢來緩解壓力的原因。
“這事兒沒什麼好騙你的，因爲這件事情太丟人，所以消息......”合心苦笑道。
“這......這事兒......還真是......”胡長治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時坐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楊東旭開口說道，“你這邊被壓貨款，是不是一開始也給了點定金讓你感覺這事兒穩了。
然後交貨之後，貨對方收了，但錢卻不給結。然後又是開支票，又是籤什麼保證協議的一直拖着不給。”
“你們也是這樣的？”胡長治一臉的驚訝。
看了看說話的楊東旭，又看向旁邊的合心，合心尷尬的點了點頭。
“你提起訴訟了沒？”齊斌開口問道。
“告了，法院哪裡也受理也，可最後審查之後通知，說這是民事經濟糾紛，讓我們協商解決。我要是能協商解決，還花錢找什麼律師打官司啊？”合心吐槽着。
“你也被判定爲民事糾紛啊。”胡長治張大了嘴巴。
“你也是？”合心一臉愕然。
這也太巧合了，簡直一模一樣不帶一點偏差的。
“我就是起訴之後弄了個民事糾紛，問了好幾家嘉興這邊的律所，給的回答都是去找大興服裝廠的老闆協商，能協商好，我還需要到處託關係解決這件事情嗎？
所以實在沒辦法了，聽說齊律師這邊的律所，那可是魔都那邊的知名律所，官司勝率很高，所以我才一咬牙花高價把齊先生請了過來。”
“謬讚了，謬讚了。每個案件都是盡力而爲，盡力而爲。”齊斌客氣道。
“你這邊對案情瞭解的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想法？”楊東旭開口問道，問完有補了一句，“當然要是相對隱私有規定的話，就當我沒問。”
“隱私規定肯定是有的，不過......”齊斌開口說道，話沒說完，而是看向旁邊的胡長治。
這個隱私，顯然是客戶隱私。至於案情隱私，作爲代理律師他自己可以把握分寸，但客戶隱私需要客戶自己做主才行。
“說說吧，既然我和周老闆的遭遇一樣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你要是理清了就都說說，到時候連周老闆這單官司一起接了。”胡長治半看玩笑的說道。
齊斌點了點頭，“案情我已經瞭解的差不多了，簽訂的合同和補充協議以及支票什麼的我都看了。
如果周先生的遭遇和我當事人胡先生一致的話。那這個案件法院那邊覺得是民事糾紛不給判罰其實沒什麼毛病。”
“怎麼沒毛病呢？這明顯就是對方違約嘛。”
“就是，怎麼可能沒毛病。這明顯是他仗勢欺人嘛。”
合心一聽齊斌這麼說立馬就不埋怨了。
“冷靜，冷靜一下聽齊律師繼續說。”楊東旭開口。
大家一起都看向齊斌。
“我說的沒毛病，是指在合同範圍之內沒毛病。比如說簽訂合同的時候對方支付了合同規定的定金。
雖然沒有結算尾款，但對方卻開了支票兵簽了補充保障協議。重點在這個保障協議上面，如果只是開支票沒有這份協議。
那這就是欺詐，是違反合約。但有了這份保障協議就不一樣了，有了這份協議就說明，你們同意等對方公司賬上有錢之後再兌付支票。
而對方公司賬戶上一直沒錢，這個並不算直接違約，因爲協議是主體，支票只是補充條款，補充條款無法兌現，那就按照主體合同執行。
注意合同對方沒違反，沒說不還錢，只是公司賬上沒錢，所以被判定爲民事協商。
至於對方賬戶上明明有錢各種挪用，如果對方能出具使用公司資金的合理依據，依然不用承擔法律責任。
同時最重要的一點是，大興服裝一直在納稅。如果他有這樣或者那樣的漏稅行爲，哪怕是利用什麼所謂的合理避稅手段，結果根本沒交稅。
那你們在起訴對方的時候，法院都會採取刑事立案來判罰。
但對方企業合理納稅，是本地納稅大戶，面對這樣的糾紛，爲了穩定本地市場穩定，商業氛圍什麼的。法院一般都會判民事糾紛，讓你們自己協商。”
“怎麼可以這樣，那個協議我不想籤的，可不籤對方就不給錢，所以才籤的，哪裡懂得這麼多的彎彎繞。”
“就是，這明顯是對方在設套。而且那個法院判的民事糾紛自己協商。真的是因爲對方交稅，還有那麼什麼保護，有沒有可能是對方上面有人？”
“你說的這個有人沒人我不清楚。”齊斌開口說道：“不過這個就算有人，提供的也只是一些便利。
主要還是因爲對方是納稅大戶，在這個基礎上提供的便利。沒有這個前提的話，再有人這麼幹也容易翻車的。
畢竟嘉興商業氛圍不錯，而在商業氛圍不錯的地方，一般情況下政府執法機關大體不會出現過於離奇的商業判罰。
例如世界上知名景點其實治安都是相對不錯的，畢竟只有保證人身安全才有旅客來旅遊。自身安全都無法保證，誰願意冒着生命危險旅遊？
反之商業市場也是這樣，大體環境相對公平公正，政府機關政策鼓勵和執法到位，商人才能安心來投資。以嘉興這邊的市場氛圍對方即便有人也不敢這麼肆無忌憚。
但這個人大興服裝廠的老闆肯定是個設套的老手，又或者是有這方面的人指點。不然應該不會採取這樣的辦法牟利。”
“那現在怎麼辦，就拿他沒有辦法了嗎？”
胡長治和合心聽的有點雲裡霧裡的，顯然沒弄懂這裡面的彎彎繞。但對方沒違法，民事糾紛沒毛病，這一點還是聽出來來了。
“如果今天不是恰巧遇到周先生，那我採取的辦法也是和其他律師一樣先協商，吃點虧拿回本錢，然後再看看對方有沒有其他漏洞。
不過今天遇到了周先生，我想到了一個辦法，可以直接化被動爲主動。”
“什麼辦法？”
“對方既然拖了胡先生的貨款，又拖了周先上的貨款。那很有可能對方還拖欠了其他人的貨款。
按照合同糾紛來處理這個案件，除非能找到強大的力量施壓，不然對方一直拖着進行民事調停咱們這邊的確會被動。”
說道這裡，齊斌下意識看了楊東旭一眼，然後繼續開口說道，“所以所以我的辦法是如果對方真的壓了很多家的貨款的話，那咱們可以聯合這些被拖欠貨款的一方，直接跳出原本的合同起訴對方非法集資。
大興服裝廠的資產我簡單調查過，價值評估不會超過五百萬。公司自身價值這麼低，大興服裝生意還能做這麼大，和他老闆個人人脈關係有着很大的關係。
比如說大興服裝廠說是服裝廠，其實根本沒幾條生產線。大部分都是利用關係拿利潤很高的訂單，然後再把這些訂單分給其他服裝廠去做，賺一筆中間的差價。
什麼都不做，但賺的卻比做事的人還多，所以給人感覺生意好像做的很大，各個方面都不錯。
因爲大興公司自身價值不高，而個人人脈在法律規定中沒有可以物化成具體財產的條款。
所以現在胡先生這邊被拖欠了一百多萬，周先生這邊被拖欠了三百多萬，這就四百多萬的欠款了，基本兩個人被拖欠的貨款加起來，就等於大興公司的市值了。
因此只要再找幾家被對方拖欠貨款的商家，只要對方拖欠貨款超出了他公司價值很多。
那拿公司作爲保障抵押物簽訂的保證協議，因爲大興公司自身價值遠遠高於說‘募集’的資金，這是妥妥的非法集資。
官司打贏了，不但可以申請強制執行對方個人財產還還債，還能把對方送進牢房。”
合心和胡長治眼睛一亮，不約而同的說道，“就這個，就起訴他非法集資。”
“就這麼來，既然對方膽子這麼大，肯定不會只壓了我們兩家貨款，肯定還有其他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