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轉,撕心裂肺。
葉書馨只覺得自己身上每一處都痛到了極致,然而,她心中最最恐懼的卻是剛纔的那一幕。只差一點點,她便要和她的雲歌,奉之,還有肚中的這個孩子永別了!
姜嬤嬤用力的握住葉書馨的手,一遍一遍的輕聲安慰,“夫人沒事的!你放鬆,別緊張...現在先省着力氣,等着產婆一會就來了!”
葉書馨的眼前有些模糊,只覺得一陣陣的腹痛讓她的希望也一點點喪失掉。
“嬤嬤...若是...你一定要幫我保住孩子!”葉書馨費力的哀求着,她知道這個時候了,只有姜嬤嬤可能會幫她!若是雲歌在這裡的話,就一定會保住她,而不顧那個孩子的!所以,她只有提前囑咐好姜嬤嬤,她不能讓奉之失去這個來之不易的子嗣!
姜嬤嬤此刻心裡也是十分的緊張,若是夫人真的有了什麼三長兩短,她回了定國侯府該如何跟老夫人交待?她擡眼偷偷瞥了一眼張嬤嬤,只見張嬤嬤輕輕搖了搖頭,姜嬤嬤這才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葉書馨見姜嬤嬤遲遲不肯給她答覆,心中瞭然。便轉過頭哀求的看着張嬤嬤再次說道,“張嬤嬤,我知道這讓你們很是爲難...但是,我還是想求求你應下我可好?你們一定要幫我保住孩子!”
“夫人,您言重了!老奴們別說沒有這個權利和能力,就是有,小姐也不會同意的!所以,您一定要加把勁,大人和孩子都會沒事的!”張嬤嬤是個明白人,她知道此時,她若是讓葉書馨覺得沒有希望了,才能置之死地而後生!這種關鍵時刻,夫人需要的就是一鼓作氣的韌勁!
一旦心裡有一絲一毫的鬆動,後果便不堪設想!
韓元庭之前派出去的人,果然沒有請到接生婆。聽着屬下的稟報,韓元庭臉色陰沉的可怕,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這種要命的時候,居然還出了這種簍子!幸虧雲歌這孩子考慮的周全,否則,他該怎麼辦?
韓雲歌同樣也是冷着臉,緊緊咬着下脣。今日是個坎,她一定要幫母親安然無恙的渡過!
“父親!您在這裡等着,我先進去看看母親!”韓雲歌風一般的又衝進了屋裡。
跪在那裡的人,看着如風般閃進屋裡的小姐,眼裡驚訝的神色一閃而過,繼而低下了頭,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
“娘,娘!你好點了嗎?”韓雲歌撲在牀前,握着葉書馨的手問道。
葉書馨渾身都在疼痛,額頭上的冷汗比之剛纔更加密集。
“娘...沒事...”說了三個字,葉書馨都疼的直哆嗦。
“孃親!你一定要堅持住啊,接生嬤嬤一會就到!您和弟弟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娘,你要振作!”韓雲歌一疊聲的安慰着葉書馨,卻發現沒有什麼效果。看了看旁邊的張嬤嬤和姜嬤嬤,韓雲歌心下了然。
孃親,一定是跟她們說過什麼了。
這種時候,一定不能讓孃親喪失希望!
腦子裡靈光
一閃,韓雲歌突然想起葉靈珊說過的話來,‘我們那裡的女人啊,纔沒有你們這麼傻,巴巴的幾個女人守着一個男人不放!我們那裡的女人,會更加註重自我,保養自己修飾自己...不然,等你不在了,或者離婚了,就會有別的女人花你的錢,睡你的老公,打你的娃...總之你的一切就會變成別人的了......”
韓雲歌狠了狠心,咬緊了牙說道,“孃親!你一定不能有事!你若是不在了...我該怎麼辦?沒有孃家的支撐,我怎麼在婆家站得住腳?就算我沒事,弟弟或者妹妹還那麼小,若是父親娶了繼室苛待弟弟或者妹妹,又該如何是好?俗話不是說有了後孃便有後爹麼?”
聽了韓雲歌的話,姜嬤嬤臉色抽了抽。關鍵時候,小姐怎麼居然和夫人說這種話?這不是成心讓夫人放心不下嗎?即使走也走的不安心...張嬤嬤倒是有些理解韓雲歌的做法,只是,小姐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冷靜聰慧的性子,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
葉書馨果然睜大了眼,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和害怕。
韓雲歌所說的,正是她心裡最最擔心的問題,只是身邊的人一直都是說好話,還沒有像韓雲歌這樣把大實話刨開了放到明面上說的!
她一定不能有事!不然,雲歌和肚子裡的這個孩子該怎麼辦?沒有人會比她更愛他們!就連奉之都無法取代她做母親的地位!想到這裡,葉書馨心裡突然涌起豪情萬丈!
爲母則強,便是這個道理!
不管是多麼懦弱的母親,爲了自己的孩子也都會變得勇敢起來!
“雲歌...說得對!孃親一定不會有事的!孃親...還要看着我的雲歌嫁人...看着我的孩子長大...”葉書馨眼中迸發出一種別樣的神采,整個人重新充滿了生機。張嬤嬤和姜嬤嬤在一旁看的嘖嘖稱奇,都在心裡暗道小姐果然不簡單!
“小姐!接生嬤嬤來了!”隨着青落的話音剛落,韓雲歌轉過頭便看見門被推開,青落揹着一個年級不小的嬤嬤進了屋,後面還跟着兩個嬤嬤。
青落背上的嬤嬤大概有六十左右的樣子,頭髮已經填滿銀絲,但是雙眼卻是炯炯有神,一看便是個見識過大場面的人。身後跟着的兩個嬤嬤均是四十左右的年紀,簡單的請過安後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那裡。
“這便是王爺說的那個嬤嬤,這兩位是她的兒媳,也都是接生嬤嬤。王爺讓我一併送了來。”青落簡單的便把事情交代清楚。
“雲歌拜託幾位嬤嬤了,大恩不言謝,求你們救救母親!”韓雲歌行了一個大禮,不等對方反應便拉了青落要出去,“我在這裡礙手礙腳,你們先幫母親接生,什麼事稍後再說。需要什麼儘管跟這兩位嬤嬤提!”
韓雲歌知道自己此時在這裡幫不上半點忙,還要分葉書馨的心。
“不知道府上可有老參?切了片,給夫人含在口裡。”那老嬤嬤也不講究虛禮,直接開口說道,“另外,吩咐人再熬上蔘湯備着。”
“是!勞煩嬤嬤了!”
韓雲歌說完,便退了出去。
臨走的時候,她和張嬤嬤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都心知肚明。張嬤嬤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韓雲歌的意思。
一出門,韓元庭便急急迎了上來。
“雲歌,你母親她...怎麼樣了?”大冬日裡,韓元庭卻是急的滿頭是汗,看見自家女兒終於從屋子裡走了出來,連忙問道。
“沒事的!王爺找來的接生嬤嬤,想必必定是有一番本事的。父親等着便好。”韓雲歌說完,便衝着旁邊的葉薇吩咐道,“姑姑,勞煩你親自去熬蔘湯了。”
葉薇本來說什麼也要在屋裡陪着葉書馨,是韓雲歌覺得葉薇雖然年紀不小了了,但還是個未嫁女,怎麼說見識到那種血腥的場面都是不好的。何況,她在裡面還是真的幫不上什麼忙,有張嬤嬤和姜嬤嬤便夠了。
不知不覺,天光便已放亮。
書馨苑裡折騰了大半夜的動靜,松鶴堂和西苑那邊也早已知曉。
韓雲歌剛在偏廳裡做了一刻鐘,便有丫鬟進來稟告說是老夫人和溫氏來了。韓雲歌帶着青落起身去迎的功夫,幾人已經走了進來。韓元庭也跟在老夫人身後,想必是剛纔在外面已經碰上了。
“祖母!您怎麼過來了?”韓雲歌屈身行了禮,便上前去說道。
老夫人看了一眼冷靜的韓雲歌,倒是比韓元庭還要鎮定的樣子,心裡便又滿意了幾分。“你娘生產,我如何能不過來看看?只是,昨日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間就早產了呢?這才滿七個月,也不知道......”老夫人說着,便嘆了口氣。
韓雲歌眉眼閃了閃,斂了神色沉聲不語。
對於老夫人來說,沒有什麼會比子嗣更重要了!如今的安國候府只有叔父的兒子韓雲謙一個子嗣,還是個妾生的!老夫人計較子嗣本也沒有錯,可是在她心裡,最最重要的永遠都是自己的孃親!弟弟或者妹妹沒有了還可以再要,而母親世界上只有一個!
溫氏見韓雲歌垂下了頭,知道她也是擔憂心裡冷笑了一聲嘴上卻是柔聲勸慰道,“雲歌不必憂心。都說七活八不活,依我看嫂嫂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老夫人和韓元庭的神色都是一鬆,韓雲歌卻是心道,這二嬸果然是個伶俐的人呢!只是不知道這心裡,是否也是如此想的呢?
幾人在偏廳枯坐了將近一個時辰,終於聽到旁邊屋子裡突然傳來一聲高亢的嬰兒啼哭聲,老夫人和韓元庭的眼睛都是一亮,只有溫氏臉上僵了僵很快便消失了。韓雲歌淡淡的掃了一眼溫氏,心裡卻是始終提着。如今孩子生下來了,不管男孩還是女孩,終於是已經平安了!
可是,母親怎麼樣了?
“生了,生了!夫人生了一個少爺!”葉薇急急跑進來說道。
“母親呢?”韓雲歌更加心急。
“夫人她...”葉薇臉色瞬間垮了下來,“夫人她有些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