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怎麼知道那雙眼睛屬於我呢？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揭露你身份的人到底是誰？”
像是撩撥，界主的惡意有些昭然。
左唯看了他一眼，垂眸，“沒意義，不想知道”
“是不敢吧,明明自己心裡都懷疑了....少司命，看來你把她哄得不錯”
被點到名字的少司命緩緩擡眸，看了過來，對上左唯下意識看過去的臉，目光一對，她眼眸中的古今無波瞬息瓦解了些許，瞳色微微顫動了下，眨眼又恢復了平靜，好似之前只是闌珊幻影。
“界主過獎了...我只是在儘自己的職責罷了...”
“不，你能拋卻跟她的情誼，告訴我這一切，是值得稱讚...畢竟，你跟她關係不錯”
更像是赤裸裸的一把匕首，先是割去了左唯的面具，又劃傷了少司命的臉。
鮮血淋漓。
左唯跟少司命對視了一眼，半響，少司命輕扯嘴角，冷漠而略微殘忍得道：“人，況且真假難辨，何況是人的心，感情？終究是一張面具上的表情罷了”
這句話的殘忍，讓巫馬雲溪這些人都爲之顫動了心靈。
下意識看向左唯。
縱然他們驚愕於之前聽到的一切，震驚於眼前這個人的真正身份，憤怒於她一直以來的謊言...
但是不可否認，這句話戳中了他們的心。
不知道臥底這麼久的左唯，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表情？左唯的表情是面無表情，只幽幽看了少司命一眼，沒有怨恨，沒有埋怨，更沒有憤怒，只有心若止水的平靜。
這種平靜更甚於憤怒跟怨恨，讓其他人覺得心慌慌。
在沉默中，左唯抿抿脣，無言以對。
然而界主的面具下。眼眸濃郁詭光，他靠近左唯，在左唯身體僵硬無法動彈的時候，壓低聲音，嘴脣貼着她的耳朵，用極致纏綿情話般的語氣，低低道：“被自己看中的人背叛，這種感覺如何？你不覺得難過麼？”
幽幽的， 像是在安慰左唯一般。
左唯皺眉，撇開臉。離他遠了一些。沉思了片刻。看向少司命。
“你沒錯”
三個字，卻是從左唯嘴裡吐出來的，對誰說的呢？
少司命愣在了那裡，神情瞬息便是複雜了起來。
其他人：“.....”
什麼情況啊這是。
界主也愣頓了一下。
“背叛。我是最沒有資格談這兩個字的....”左唯目光掃過眼前很多人，這些被她目光所及的人，心裡的怨憤剎那間就被點燃了。
“只能說是你僞裝得太好，讓我們誰也沒能看出來....不過就是因爲你僞裝得太好了，這種結果，比你原來預想的要嚴重很多”巫馬雲溪冷着臉說着，她的話裡，指着的人太多了，是她自己。還是諸葛詩音他們？
抑或者可以理解爲她們心裡都極爲疼愛的嘟嘟跟寶寶。
左唯的背叛，無疑是殺傷力極重的，更甚於一切的物理傷害。
“你原來是想讓無名就這樣死去的？”發聲的是諸葛青君，他的神情冷峻，身體筆直挺着。雙拳卻是握得緊緊的，死死盯着左唯，眼中滿是難以置信跟痛心。
他怎麼也沒想到他們傾心忠誠的人，竟然會是....敵人。
想起雲羅跟別離他們嘴裡心裡唸叨的無名老大，想起在他來之前那些兄弟下屬所說的話....
左唯看向諸葛青君，眼睫毛微微眨着，淡淡點頭，近乎殘忍得道：“是”
是？這個字眼...
諸葛青君強自抑制自己的情緒，咬着牙，沉聲，木然，道：“在我來之前，那些兄弟一直在對我說，一定要查問到無名老大的下落，不能又讓老大倒黴得失蹤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緊緊盯着左唯，似乎想要看清她的真正情緒，然而，卻只看到她的面無表情。
“那你就回去告訴他們，無名沒有失蹤....只是...”
左唯輕微笑着，吐出一句：“只是從未存在過”
本就是一個虛假的人物，正如少司命所說，人都是假的，何況是心。
左唯的殘忍，更甚於少司命。
天界的人躁動憤怒起來，尤其是赤焰等人，忍不住都想衝出來砍死左唯了。
諸葛青君啞然無聲，轉開臉，沉默了下去。
巫馬雲溪等人冷着臉，一聲不吭。
而最該說話的諸葛詩音，從頭到尾都安靜着，看着牆壁上的壁畫。
在別人看來，這更像是因爲情感受挫導致的哀傷。
難以抑制的哀傷，郝連祈雨深切感受到了。
看了看左唯，她搖搖頭。
很好，在這些人的怨恨跟敵意下，左唯發覺現在自己才更像是一個合格的階下囚。
從衆人惦記到衆叛親離。
不過是幾個呼吸的事情。
人生，就是如此神奇。
她的嘴角噙着些許的笑，看向界主，緩緩道：“如果這是一個遊戲，能夠讓你體驗到獵物在你腳下掙扎的快感，那麼你現在應該滿意了...該結束了。”
說完這句話，左唯覺得自己有些累，這跟心境沒關係，只是源自她內心的歉疚跟這麼多年來沉重的心裡負擔。
是該結束了。
結束！
縱然此刻對左唯極爲惱恨，大有把她大卸八塊的恨意，但是當這個字眼真的從左唯嘴裡說出來。
不少人還是神情鉅變。
以往的情誼不是白豆腐，掉地上就碎了，而是實打實的許多回憶啊....要他們短時間內接受，還真是....
空間內的氣氛冷凝沉鬱起來，略微哀傷，夾雜着許多嘆息。
水傾漣等人沉默着，都看向界主。
現在，唯一的生殺大權，掌握在他手裡。
是生是死？都在他意念之間。
天界，蒂蓮居。絕塵看到了一個身影從紫竹林飛出，看着他化爲一道紫光消失在天地之中，她沉默着，手掌輕輕一拂動，滿園的花，草，盡數飛舞盤旋在天空中。
唯美而夢幻，像是一個即將破碎的夢。
釋放着最後一刻的美。
比煙火真實，比煙火觸手可及。
也越加哀傷。
而在輪迴部隊本部，紫荊薔薇等人同時有種很不妙的感覺。他們互相對視幾眼.....
光明頂之外。神殿之外。天界的某個地方。
一直胖乎乎，跟豬一樣的白絨絨狐狸此刻正蹲坐在一塊穿透天空的大石頭上，遙遙看着遠方。
肉呼呼的爪子捂着胸口，咬牙切齒。“那個女人....”
五官皺在一起。
可愛麼？
頹然欲泣的樣子....（oh，主要是因爲外形的緣故，你讓司徒靜軒本體做出這樣的表情....比跟左唯裸奔還難）。
目光再放遠，穿透天界位面，落在中央天朝，崑崙。
原雪塵看着天空，雙手負背，雪白的長袍上沾染着飄飛疲倦之後落下的雪花，纏戀衣袂。
胖胖跟莎莎兩人已經化悲憤擔憂爲食慾。持續吃了好幾天的東西，惹得流氓兔直搖頭,....
夜羅賓等人已經無心去阻攔勸慰這兩人了，因爲他們自己也處於焦灼的狀態。
梅花漫天飛舞的修羅。
站在走廊前，俯視着下方的無邊梅花海，君御痕捏碎了第89個杯子.....
一手扣着欄杆上的木頭。手指來回叩擊着。
焦躁不安的情緒顯而易見，可惜，沒有一人看得見。
而在天界光明頂的神界山，此刻，這些人心心念唸的人，此刻正發愣得看着眼前的界主摘下面具，逐漸露出一張臉，說實話，這張臉對於左唯而言絕對是熟悉的，平整的五官，不是太俊，也不難看，算是型男，眼眸溫和如水，看着她，裡面像是藏着萬種情緒，難以表達， 只剩下那無聲的回憶。
左唯發愣，發怔，難以開口，甚至無暇顧及其他人，比如神王們露出的驚訝之色。
爲什麼驚訝？
因爲界主的臉...完全不在他們的記憶之中。
這是誰的臉？
而最讓他們所有人驚愕的是，界主對左唯流露出來的情緒。
這是,...旖旎的邂逅？
少司命難掩震驚，眼裡卻也滿是翻涌的暗色。
他，竟然跟她早就認識？
莫說少司命震驚，其他人就更驚愕無言了。
無論是千語冰跟諸葛詩音，還是零叄，他們都驚疑不定得看着左唯兩人。
理智告訴他們，左唯跟界主，絕對不會只是一個臥底跟一個統治者的關係。、而更怕的是，他們之間的身份。
現在的各自立場。
今天不是一個好日子，也是一個跌宕起伏，驚心動魄的日子。
巫馬雲溪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再三肯定自己的預感果然很準。
不祥之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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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唯實在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因爲畢竟是太久沒有見過的人了，從她跟他別離的那個時候，他說的天界再見，到她真的來到天界，並且爲之掙扎浮沉的這麼多年裡，卻是從未見過他一面，甚至一點消息也沒聽見過。
不過她自己都是見不得光的人，哪裡會去糾纏空是在哪裡，只能想着有緣自能相見，若是不能相見，必然是無緣的。
卻沒想到真正相見，卻是在這種地方，在這樣的情形下。
還是這樣一個人。
左唯腦子裡閃過無數道念頭，卻只能由着他輕輕托起她的右手。
“我記得我告訴過你，我叫過什麼名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