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菱薇縮在牀上,將被子一直拉到自己肩頭,怯生生地看着他們。
從哪個角度都看得出來,被子裡只有她一個人。
兩個警察在臥室裡轉了一圈,把所有能藏人的櫃子都打開瞧了瞧,其中一個走到窗前:“咦?小姐,這麼冷,你開着窗睡啊?”
“哦,我睡前吃了方便麪,那股子味兒太大了,開窗透氣就忘了關。”程菱薇趕緊說,“警官,請幫我關上吧。”
那警官看了她一眼,又伸頭往窗外瞧了瞧,這才拉上了防盜窗。
見臥室檢查過,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他們又去了別的房間,一一搜查過後,仍舊沒結果。
“嗯,看來他沒進來,小姐你可以放心了。”
程菱薇縮在一團棉被裡,她露出一個膽戰心驚的微笑:“那太好了。”
兩個警官嘀咕了一會兒,然後告辭,出了門。
程菱薇下牀,把門從裡面反鎖好,然後回到臥室裡。
她想了想,掀開上面的被子,小聲對蠶絲被下面的男人耳語:“……我覺得不對勁,你再忍忍。”
秦子澗沒出聲。
把被子儘量往上拉,只留出一個人剛剛鑽出被窩的窩形,然後程菱薇披衣坐在牀邊,抱着膝蓋,靜默了五分鐘,果然,門鈴又響了。
她冷笑了一聲,沒動,過了一會兒,門鈴再次響起來。
“誰啊這麼不消停……”她用埋怨的口吻叫道。
“抱歉,小姐,請開一下門。”門外。還是剛纔那個警官的聲音。
“又怎麼了?”程菱薇嘟囔着,穿上拖鞋。慢慢吞吞走到門口,開了門。
“還有什麼事啊?”她揉揉眼睛,一臉厭倦地說。
“抱歉,我同事好像把鑰匙忘在您這兒了。”
程菱薇嘆了口氣:“我非要被您二位給弄感冒不可。”
她開了門。
兩個警察進來,一個鑽進臥室,一個在客廳等着。
程菱薇跟着第一個進了臥室,看着他做出四處尋找的樣子。
“有麼?”程菱薇靠在門邊,打了個哈欠。
目光把每一個能藏人的角落全都逡巡了一番,之後。那警官露出尷尬的笑容。
“抱歉,看來是忘在別處了。”
程菱薇乾脆不說話。只皺眉。
在客廳的那個開始埋怨同伴:“你看你,鑰匙都能忘,這麼頻繁地打攪人家,多不好!”
那一個也趕緊道歉:“真對不起!”
程菱薇苦笑搖頭:“沒關係,反正我已經感冒了。”
兩個警官往外走,程菱薇跟在後面,她用近乎開玩笑的口吻說:“您二位,確定不會再回來第三次麼?要不然。我給留個門?”
警察們有些尷尬。又致歉了一番,纔再度離去。
鎖上門,回到臥室。程菱薇走到窗前,一直等着外頭那輛警車閃着紅藍光漸漸遠去,她纔回到牀邊。
“出來吧,他們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掀開蠶絲被,秦子澗從裡面鑽出來,他長長出了口氣。
“悶壞了?”程菱薇笑起來。
他搖搖頭:“快要被你給壓得窒息了。”
“我有那麼胖麼?!”
“胖得像河馬,壯得像大象。”
程菱薇咯咯笑起來,她乾脆掀起蠶絲被,一骨碌鑽進去:“今天就多加一牀被子好了。”
說完,她又看看秦子澗:“愣着幹嘛?進來吧,搞不好他們還守在小區門口呢。”
秦子澗猶豫片刻,脫下牛仔長褲,也鑽進被子裡。
“你膽子蠻大的。”他說。
“嗯,有個成語呢,就叫‘菱薇不懼’。”
秦子澗笑起來。
“我的鞋子和外套,你藏哪兒了?他們怎麼沒找着?”
“在冰箱裡。”
秦子澗默默看她:“……明早擱些油鹽,炒一炒吃掉吧。”
程菱薇笑得雙肩聳動。
“你也怪呢,怎麼兩個警察都對付不了?”她又問。
“不想殺他們,能躲則躲吧。麻煩惹大了不好收拾。”
程菱薇摸了摸他身上:“怎麼這麼涼啊?”
“一直露宿在外頭,有兩天沒閤眼了。”他顯得疲倦不堪,“所以,接下來我要睡了。”
程菱薇低聲笑道:“這就想睡了?知道本小姐要幹什麼麼?”
“嗯?”秦子澗的眼睛已經合上了。
“本小姐最大夢想:蓄刁奴,養惡犬,爲害一方,沒事兒再調戲一下貴公子。”她湊近秦子澗的耳朵,“接下來,我要調戲你!”
“……請便。”秦子澗的聲音已經變輕了,帶着鼻音。
“那……我真動手了?”
“……好。”
程菱薇看着他:“我可是來真的。”
秦子澗閉着眼睛,沒出聲。
程菱薇抱住他,低頭在他嘴上吻了一下,傾斜之城。
秦子澗的嘴脣冰冷冷的,沒什麼溫度,卻十分柔軟。
他的臉頰也是冰冷的,他的頭髮溼漉漉的,淋了雨,連襯衣都帶着潮潮的氣味。程菱薇把手從他襯衣下面伸進去,摸他的腰,背,直到胸口。
秦子澗的身體冷如寒冰。
怎麼凍得這麼厲害?程菱薇忽然擔心起來,他這樣子,會不會發燒啊?
“喂,把襯衣脫下來好麼?”她小聲說。
秦子澗沒吭聲也沒睜開眼睛,只皺了一下眉頭。
程菱薇索性不管他,乾脆幫秦子澗解開襯衣鈕釦。
“我不是對你欲行不軌啊,我是幫你取暖呢。”她說完,將自己的身體緊緊貼着秦子澗的身體,程菱薇只覺得自己像是抱住了一個人形冰塊。
過了好一會兒。終於有一絲暖意,從胸口開始慢慢彌散。冰冷得近乎麻木的四肢,漸漸產生了感覺,在她懷裡,秦子澗微微挪動了一下身體,他伸臂摟住程菱薇,把臉埋在了她的肩窩裡。
程菱薇將臉貼在他的黑髮上,心裡只剩了快樂和安詳。
“好好睡吧。”她在心裡說,“我不調戲你了。”
程菱薇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才醒過來。
她努力睜開眼睛,發現秦子澗正皺着眉頭望着她。
“幹……嘛?”她口齒不清地問。
“想看看你到底要把我抱多久。”秦子澗說。
程菱薇怔了怔。這才突然發覺,昨晚自己始終維持着一個姿勢:抱着他。
她笑起來。鬆手放開秦子澗,這才覺得渾身痠痛,僵硬無比。
“看,我睡着了都不忘保護你。多偉大。”
“且,明明是把我當布娃娃。”
程菱薇打了個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真像是做夢一樣啊。”她滿足地嘆息着,整個人膩歪在秦子澗身上,“咱倆同牀共枕……”
秦子澗罕見地沒有推開她。只像打量一件值得懷疑的禮物那樣。挑剔萬分地看着她。
“幹嘛這麼看我?”程菱薇不滿,“哼,本小姐身材好得很!你昨晚賺到了!”
“嗯。身材好能當飯吃?”
程菱薇一怔,馬上會意過來:“啊!你餓了麼?”
“你說呢。”秦子澗坐起來,翻身下牀,撿起牀頭那條牛仔褲穿上,“差不多三天沒正經吃東西了。”
程菱薇趴在牀上,雙眼冒紅心,一臉春情盪漾:“多好啊……”
“好什麼?”秦子澗拉上褲子拉鍊,轉身看她。
“像電視劇呀!”她說,“你看咱倆這情形,像不像電視裡的新婚夫婦?”
“我看你像個花癡。”秦子澗不客氣地橫了她一眼,“做春夢就屬你第一。”
他說着,也不看程菱薇,低頭撿起已經揉得像醃菜一樣的襯衣,其他書友正在看:陰陽雙修。
“唉唉,別穿了,都揉成這樣了。”程菱薇說,“待會兒我給你洗乾淨,再熨熨。”
“不穿這件我穿什麼?”秦子澗說。
程菱薇爬起來,去了隔壁房間,過了會兒她回來,手裡拿着一件男士襯衣。
“試試看。”
秦子澗看了她一眼,接過來,襯衣正好合身。
“誰的?”
程菱薇猶豫半天,才答道:“……茶虎的。不過你別誤會,他只是偶爾過來歇息。”
“我誤會這個幹嗎?”秦子澗淡淡道,“也不是我的事兒。”
“你別這麼說。”程菱薇艱難道,“我和他真的沒什麼,你這讓我越抹越黑了。你信不過我,還信不過他麼?”
秦子澗看看她:“好了。去做飯,行麼?”
“嗯!這就去!”
程菱薇先到冰箱裡翻了翻,忍笑把已經結霜的外套和鞋子拎出來。
“還能做一碗蛋炒飯,你要麼?”她說。
“行。可你吃什麼?”
“我有麥片。”她說,“昨晚還剩的麪包。”
洗漱完畢,程菱薇即刻動手,她一邊打着雞蛋,一邊嘆息:“早知道你來,我該多買點東西的,現在倒好,只夠做碗蛋炒飯的了。”
“沒關係,有的吃就很好了。”秦子澗又說,“借你家浴室用用。髒得夠嗆。”
“哦好的——髒麼?”程菱薇停下筷子,轉頭看他,“也沒哪兒髒啊?”
“其實髒了好久了。”
程菱薇搖頭:“潔癖症。”
“是你底線太低。”
等到蛋炒飯出鍋,程菱薇把碗端上餐桌,秦子澗才從浴室裡出來,他拿着一條幹毛巾擦溼頭髮。
程菱薇細細看他,半年不見,秦子澗的臉孔又發生了改變,臉頰的弧度更柔婉了,雙脣鮮嫩誘人,膚色勝雪,襯得一雙眼睛愈加秀媚明亮。
她嘆了口氣:“我不吃隔夜麪包了。”
“不夠的話,蛋炒飯分你一半。”
“我就光看着你就可以。”她笑眯眯地說,“秀色可餐。”
秦子澗白了她一眼,坐下來抓起筷子,他面前,是滿滿一大碗蛋炒飯。程菱薇在他對面坐下,她面前是一碗牛奶麥片,以及幾片隔夜的麪包。
秦子澗站起身,他拿過一個小碗,將自己碗裡的蛋炒飯撥了一半到小碗裡,然後遞給程菱薇。
“咦?你不是餓了麼?半碗不夠吃的。”
“我記得,你的食量是我的四倍。”秦子澗淡淡地說,“不夠吃的應該是你。”
程菱薇笑起來,她拿過那個小碗:“是哦,我都忘了,你是吃風喝煙的神仙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