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幾天後,澤元拿着照相機來到黃承孝辦公室,說道:“原物奉還,完璧歸趙了。沒有它,這齣戲就唱不了囉。”
“哈哈,哈哈,難怪人稱你是諸葛亮再世,劉伯溫的今身。捉姦是出好戲,姓趙的至今也不知是誰幹的。”黃承孝誇道。
“哎,還是你們派出的幾個工人師傅膽大心細呀,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咱們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讓澤懷恨也不是怕也不是,掉進圈套還自鳴得意呢,還以爲把你騙過了。”澤元非常滿意他們之間的配合行動。
倆人樂得開心大笑起來。
一天晚上澤元帶着長文、長武鑽進小巷穿林子順一條無人知曉的小路,來到任木子捿身處。這裡是兵工廠工人居住區,安全而隱蔽。來到一棟木屋前,澤元輕叩三下門,房主人出來開門,他是地下黨的同志,馬上讓他們進屋,並且派自己老婆出去警戒。澤元在他引導下爬上小閣樓。雖說門窗全開,屋裡還是又悶又熱。爲了隱蔽屋裡不能點燈,僅僅憑着窗外微弱的天光,摸索着做事。屋中掛着蚊帳,打着赤膊的任木子坐在木牀上,因爲習慣了黑暗,他清楚看到來者是誰。慌忙下牀,赤腳過來,伸手拉住澤元:“表叔,快上來。”緊接着長文、長武跟上來了。“表弟,哎喲,都來了,可想死我啦!”任木子異常興奮,壓低聲音說道,“這些日子差一點兒沒把我悶死了。”
從大河灣坑裡把任木子救出來之後,因爲水淹沙埋外加大雨澆,任木子病了,多少天發燒說胡話。房主人及時找來醫生治病,開了藥吃。年輕人身體好,很快就退燒復元了。成天關在小閣樓上能不悶嗎。見到長文、長武,你拍我一掌,我搗你一拳,連問好帶開玩笑,鬧了一陣子。澤元等他們玩鬧夠了,輕輕咳一聲,示意他們該安靜了,幾個小夥子立刻斂住聲收住手腳靜聽澤元講話。
澤元低聲一字一句說道:“川東特委根據我們的彙報情況,對任木子同志的工作做了新安排,今天我代表特委來傳達組織的指示。”
任木子馬上端端正正坐在地板上細聽澤元的傳達。
“鑑於任木子同志身份暴露,不宜再留在重慶堅持工作,決定派任木子同志帶領晏長文、晏長武倆同志去長壽、墊江的華鎣山區工作。首先恢復這一帶各鄉場的黨組織活動,發動貧苦農民減租減息、抗稅抗捐,反對國民黨反動派抓壯丁拉民夫。在條件成熟的地方開展武裝遊擊鬥爭,伺機壯大游擊隊,積極開展武裝鬥爭打擊當地地主武裝。”
“是,我們一定遵照黨組織的指示,發動羣衆,努力開展工作,開展武裝鬥爭。決不辜負黨組織期望。”任木子舉起右手,鄭莊地說道。
在黑暗中澤元看見任木子眼睛閃着光。他堅信任木子身上流動着李浩、李偉業兩代革命先輩的血液中的反抗因子一定會幫助他成功的。他接着說道:“你和長文、長武的組織關係都縫在長文內褲褲襠中,千萬不能讓敵人得到。到了接頭地點,華鎣的地下黨會派人來接應你們。你們要多觀察,確信安全無虞之後才能去接頭。一定保證安全和萬無一失。”
“是,我們堅決完成任務。”任木子堅定自信地回答道。
“任木子,長文、長武是你的表弟,他們又都是才加入組織的新同志,沒經驗,也不成熟。你是大哥,要多教教他們。你們三個人可以組成臨時黨小組,你任組長,千斤重擔都落在你身上了……”澤元聲音有些暗啞起來,兩個兒子才滿十八歲,就讓他們離開自己去闖天下,做父親的怎能不牽腸掛肚。
“表叔,長文、長武是我的親兄弟,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他們的。”任木子一手抱着長文、一手攀着長武,“長文、長武,咱們齊心協力,好好幹,幹個樣兒出來,要對得起黨、對得起表叔、表嬸,對得起父老鄉親們。”
“伯伯,放心,我們跟着任哥一定好好幹!”兄弟倆齊聲說道。
澤元藉着微弱天光看出任木子想問什麼,於是說道:“前幾天,我叫渝梅去北碚你家了,把你母親接到我家來了,後來又轉移到一個可靠的安全地方了。你就放心好了。”
“謝謝表叔。”任木子說道,“表叔,花小妹她怎麼樣了?”
“花小妹嘛,你最好有個思想準備。”澤元拿出一張報紙,遞給他,“你看看標題就知道了。”
任木子拿着報紙到窗外看,那天正好是陰曆七月初十,接着微弱的月光,勉強看清報紙上大標題:“花花太歲銀行行長逼婚,貞烈女子跳樓殉情”。
“花小妹!花小妹!她……”任木子驚叫起來。
澤元趕緊捂住他的嘴,拉進屋內,說:“小點聲,小點聲。”
澤元慢慢道來,自從任木子被抓,賈行長就去花家逼婚,同時把任木子母親住的草棚點火燒光,害得她流落街頭。賈行長叫人把花小妹強行綁上車,拉回自己城中十層高樓的公館裡。花小妹趁賈行長派來看她的人不備,破窗從十層樓上跳下,氣絕身亡。
“花小妹是個好姑娘!”澤元敬佩說道。
任木子淚流滿面,緊緊攥着拳頭,咬緊牙關,鄭重發誓:“我一定努力工作,推翻蔣家王朝,爲花小妹報仇!”
“好,化悲痛爲力量,好好幹。任木子同志,長文、長武同志,祝你們一路順利,再見!”澤元和他們一一握手道別。他叫兵工廠的同志帶着任木子一行人上路,自己則原路返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