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驚天一戰,千餘弟子同臺競技,當時表現的水準公認百年來僅見,奪標呼聲極高的七大弟子第二輪就全軍覆沒,當時看是爆出了前所未有的大冷門,但到了後面幾輪,七大高手全都心服口服。
因爲最後分佔前三的三人,他們是根本可望而不可及的。
這三人就是鄧凡生、林羽生和趙東成。
三人一戰成名,成就他們人生的頂峰,林羽生其後直接成爲長老(現在年紀早已過半百,不再參加比賽),鄧凡生開啓了屬於他的時代,而趙東成,雖名列第三,但絲毫無損他的威望,所有人都道,此人實是生不逢時,如果當時沒有遇到絕世奇才鄧凡生和林羽生,他絕對是第一。
哪怕是第三,他依然威名蓋過前任第一!
純陽被趙東成一吼,立刻靜音,他雖然目空一切,但面對這個與傳奇人物都交過手的絕代高手,同樣有忌憚。
他們五人在高臺一站,基本上就沒有了別人的位置,彼此之間勾心鬥角也已展開,從言語上、形象上先奪人魄。
他們年紀都不足五十,志在丹道也均未婚,下方的男男女女早已起鬨,偶像的效果很明顯。
可憐先到的那批頂級弟子,他們的風頭全失。
突然有一人冷冷道:“能不能別將過氣的榮耀時時張揚?今天是比賽的,過去的成績似乎並不帶過來!”
這話清脆而有分量,聲音一出,四人同時目視弟子羣,一名女弟子看都不看他們,冷冷補充:“想看看我是誰是嗎?今日可以讓你們這羣所謂的前輩見識一下!”所謂的前輩,話說得真硬!
嘯玉霞!
翠園居的嘯玉霞!
又有一人上臺,他與一般人不一樣,一般人上臺要麼是從空中直落,要麼是由一大羣長老級人物前呼後擁,但他只有一人,緩步而上,也沒有暴露任何身法,他臉上沒有驕傲的笑容,也沒有緊張,他就是葉天!
葉天一上臺,嘯玉霞的目光從四個前輩級的高人臉上掠過,直接鎖定他,目光中滿是驚訝,似乎想不通他怎麼敢真的上。
她的目光一定位,旁邊的弟子都被她帶了過去,目光齊聚葉天。
“這小子很面生啊,是哪個系的?”
“孤峰!”一個弟子道:“聽說孤峰九長老前些日子在路上揀到了一個人,視爲弟子,居然還真的派上臺來了。”
“路上揀的?”一名弟子笑了。
“豈止是路上揀那麼簡單?他進門也才一個月!”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葉天的耳中:“練丹一個月就上臺來挑戰丹道羣雄,九長老是在侮辱丹道大賽啊!”正是姚宇成,他也被選中了,一個系中三個人,他是其中之一,但此刻龜縮在弟子羣中,與嘯玉霞隔了很遠,顯然也是有些底氣不足。
底氣不足的是需要藉助嘲諷更低層級的人來提升底氣的,而葉天,顯然是他能借助的人之一。
“練丹一個月?”趙東成笑了,手一擡指向葉天:“小子,你真的只在門中練一個月?”
“沒有!”葉天道:“這一個月我東跑西逛耽誤得比較多,前前後後練丹好象只有那麼幾天!”
“練了幾天?”趙東成道:“那你來幹嘛了?”
“來比賽!”葉天老老實實回答。
所有人全都笑了。
“緊張大賽之前,先有了點笑料!”趙東成哈哈大笑:“一個毛都沒長齊、根本不知煉丹爲何物的廢物居然也參賽,這算是大賽的調劑嗎?”
“可能是吧?”翠鶴旗幟鮮明地支持:“我說小子,你這一個月練沒練效果都一樣,反正是用來取笑的,不用懊悔知道嗎?”
“知道!”葉天響亮地回答:“謝謝阿姨指點!”
翠鶴的臉色立刻就變了,面對純陽她也許不敢發作,但葉天算什麼東西?居然也敢就她最忌諱的年紀問題開口,一聽到葉天回答立刻伸手,直接抓向葉天的咽喉。
她的功力只是聖王級五重天,葉天一看她出手就已明白,紋絲不動!
眼看她的手就要碰到葉天的咽喉,突然,空中一亮,一個門戶突然打開。
門戶一開,光芒萬丈,翠鶴的手立刻停下,空中出現一羣長老,個個身着節日的盛裝。
“丹道大賽正式開始,有請所有選手就位。”
聲音一出,帶着不可抗拒之威嚴,翠鶴立刻就退。
她沒有注意到,處於生死之間的葉天眼睛裡居然一片平淡。
長老已至,宣佈正式開始比賽,所有的弟子才全部開始登場。
老天作證,今年的比賽選手登場是最不積極的,事到臨頭,甚至還有想腳底抹油的,但那些長輩們早就預防着,又豈能讓他們溜?謀事在人啊成事在天啊,說不定有意外啊……這些言語一說再說,纔將一批批的弟子正式送上臺。
幾大高手臺前一站,底氣實在是太不足了。
不過也有例外!
左邊天空微微一亮,一道金衣人影出現天際,此人一出現,趙東成立刻震驚了:“鄧凡生,你居然真的已經返回!”
“今日乃是我的大日子,我焉能不回?”空中傳來一聲長笑:“趙兄,今日你還能力排衆位高手,伴我走完決賽否?”
面對如此明顯的挑釁,火爆如雷、威勢如山的趙東成居然沒有接話,似乎已經心神不屬。
十二年前,他敗了,時至今日,鄧凡生依然如一座高山聳立於他記憶深處,這次如果他知道鄧凡生已從異域返回,已準備參賽,或許他就根本不會參加這次大賽。
那次的記憶太深刻了,陰影太沉重了。
有些人啊,一輩子就習慣站在最高峰,一旦上面有一個註定贏不了的人,他的氣勢馬上就會煙消雲散,趙東成,無疑就是這樣的人……
“鄧凡生!”下方傳來高呼!
“他果然已經從異域返回!”
“他這一回,還哪有爭議?第一位已經穩穩佔據,所有人能爭的就只有第二三位了!”
“那是自然,他的丹道就算是與各大長老比拼,都可穩居前五,與弟子級的人物比拼,顯然不在同一個重量級上。”
……
“鄧凡生!”一個聲音突然傳來:“所有人都認爲你該居第一,你自己也這麼認爲嗎?”
聲音很輕,但入耳如針,準確地傳遍全場。
所有人同時一震。
鄧凡生臉上的笑容突然一收:“何人?現身!”
六重天高手一喝,全場同時一震!
哧地一聲,一把摺扇虛空打開,上面居然是一個*****圖像,畫得栩栩如生,臺上男男女女的一起震動。
一條人影虛空出現,摺扇一收,漫步從空中而下,體態風流,俊逸瀟灑。
“李秋裳!”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
“秋裳!”
“秋裳公子!”
盡是女子的尖叫!
嘯玉霞的臉色突然變了,所有人出場她的臉色都沒有變,唯獨李秋裳出場,她的臉色改變。
李秋裳,曾經也是丹道大賽第一位的人物,卻一直是一個傳奇人物,他的比賽是在十五年前,按說資格比在場所有人都老,但他的年紀卻是比絕大多數人都輕。
當時參加比賽之時,他才十一歲!
十一歲年紀,一出現就如一道閃電驚鴻,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上臺之時,幾乎所有的選手都將他視同頑童,但這個頑童對丹道的理解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一路力挫羣雄,輕鬆折寇!
被譽爲鳳凰帝國丹道奇才。
這個奇才僅僅出現這一次,出現之後據說他脫離了他的秋水系,直接進了大長老的丹房,三日後不知所蹤,沒有人知道他去了何處,只知道大長老面容憔悴。
數年後纔有消息陸續傳來,說李秋裳與大長老丹房中進行了三場比賽,場場勝出,衆人盡皆驚倒,視若傳說。雖然後期陸續傳來他的風流韻事,但衆人並不覺得奇怪,年輕的絕世奇才,又哪有少女不愛的?只要他丹道本能尚在,又何必管過多?
而那些被他侵犯的女子,不僅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甚至還出現過許許多多以李秋裳女人自居的美麗女子,每個系都有,其中有真的,多數卻是假的……一些女子繪聲繪色地描繪被他侵犯的細節,說得就象是真的一樣。
都是偶像惹的禍!
象他這樣的人,出現在丹道宗賽場之上,就宛若一個世界冠軍出現在某個省級運動會上,又豈是一個驚豔所能概括?
鄧凡生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恢復:“李秋裳,十五年來,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與你公平一戰!”
“最大的願望是嗎?顯然不是!”李秋裳淡淡一笑:“你最大的恐懼纔是這個!抱歉各位,我並非存心要讓各位顏面掃地,只是本次大賽將要決出的是參與九宗之爭的人選,我擔心的是丹道宗的名聲,擔心你們走出山谷,被別派人士虐待,連累宗門受人恥笑,才勉爲其難,答應宗主要求而來。”
這話一出,溫文爾雅之處自見鋒芒,他的風采一時無倆,就連嘯玉霞都呆了。
“選手到齊!”高臺之上傳來大長老的聲音:“大賽正式開始!”
手一起直指高空。
高空一個金色的卷軸翻滾而落,大長老手一伸抓住:“宗主聖喻……”
唰地一聲,臺下所有人衆一齊跪下,高臺之上的人均是微微鞠躬。
“宗主聖喻!比賽共分三關,第一關爲選拔賽,取得資格方可進入後面的複賽!”大長老道:“選拔賽的名稱爲:水火交融,青史留名!”
好文雅的名字,什麼意思?所有人心頭同時打鼓。
大長老的手一直指平臺之側的一面池子道:“此池子中有七百四十一塊天玄石,各位選手請以火之力將池中的天玄融成自己的名字,天玄出水者出局,一柱香時間內無法完成者出局!”
規則一宣佈,所有選手同時大驚。
這是什麼狗屁規則?(如果允許罵人的話,他們一定會罵)天玄石所有人都知道,要想融化成自己的名字是無比艱難的,需要極其恐怖的火之力,不過,這一點,參賽的人都能做到,問題是第二條,這天玄石是在水中,不能出水!
在水中將天玄石融化,這豈是人力可爲?
大長老規則一宣佈,不再多言,手一伸,一柱香插入前面的高臺,計時開始!
所有的選手一齊涌向池邊。
哧地一聲,水汽蒸騰!
以這些人的功力,火力一發,蒸發滿池水那是輕輕鬆鬆,反正也沒有人說不能將這些水全部蒸發掉,算是規則的一個漏洞。是漏洞就會有人抓,幾乎所有人第一時間就是抓這個漏洞,因爲這根本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偏偏又留下一個明顯的漏洞,誰不抓?
但事情的詭異之處就在於,滿池水哪怕是水汽蒸騰,偏偏就是半點不減,始終保持在同一水位!
“滴水玉池!”一個弟子大叫:“這是本宗之寶滴水池,無法蒸乾!”
本宗至寶滴水池,水位始終保持一線平,傳說中連接九天之水,自古至今都保持同一水位。
水無法蒸乾,事情就麻煩了,無數弟子額頭開始有汗,這汗水也不幹。
選拔賽,他們居然就遇到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葉天站在池邊,沒有出手,他在觀察……
宋清宇、純陽、翠鶴同時伸手,指向池中,水汽不發,但下方的天玄石卻在悄悄發生改變,這份功力非同小可。
而趙東成沒有任何動作,他面前的一塊天玄石突然化成了流水,赤紅的流水在水中流竄,宛若一條赤龍,九轉一折,一個“趙”字成形!
好強大的神識,好離奇的火之力!葉天有了興趣。
嘯玉霞冷笑一聲,手一伸,宛若一把無形之刀直刺池底,天玄石猛地一震,從池底升起,四周的水流宛若亂劍,一瞬間出現了一個“嘯”字!
正在她努力幹活的時候,有人說話了:“小姑娘!你這是雕刻,不是融化!”
嘯玉霞手不停,口中直接說了一個字:“滾!”
那個說話的人臉色變了,手一擡,哧地一聲一道赤紅的火焰直射入池中,一進入池水中外面立刻變成金色,下方的天玄陡然成爲三個字:鄧凡生!
“這才叫融化!”鄧凡生冷冷道,他是最先完成的。這話是有權威的,先將這個結果擺在你面前,瞧你還怎麼說?
“你那叫融化,焉知她就不是在融化?”另一個聲音道:“如果她是雕刻,請問碎屑去了何處?”卻是抱着雙臂在旁邊看熱鬧的李秋裳,作爲第一種子選手,他居然並沒有出手。
鄧凡生神識一探,臉色陡然變了,嘯玉霞看似雕刻,但雕刻的碎屑居然半點都不存在,似乎是活了,自發地回到她的天玄之上,重新合爲一體,這是極其高明的火之力,她的功力、火之力全都出人意外!連他都看走了眼,實在是匪夷所思。
“小姑娘,你的火之力極其獨特,也許咱們可以交流交流!”李秋裳臉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面對嘯玉霞。
嘯玉霞手一收,三字完成,緩緩回頭,直視李秋裳,朱口微張:“滾!”
李秋裳臉色陡然變了。
作爲一個萬人迷,作爲一個絕代天才,在放下身段打算俯視某個女郎的時候,這個女郎居然對他說滾!
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經歷。
葉天笑了!
他一笑,自然將嘯玉霞的目光吸引了過來,朱口微張,看來又沒什麼好話……
葉天直接轉身,退讓到池子的另一側,擺開架勢不跟她說話。
嘯玉霞冰冷的目光在他後背搜索了兩個來回,葉天硬是不回頭。
嘯玉霞多少有些失望,難道他是自認根本做不到,所以才直接放棄?這個小子在竹園裡不是挺能拼命的嗎?幹嘛不在這裡想些辦法拼一拼,如果他作弊,將他抓個現行,也許是比較爽的一件事。
嘯玉霞嘴角露出了冷笑,高度關注葉天的一舉一動,隨時準備抓他作弊的證據。
她絕對百分百相信,葉天會作弊!
這小子機靈百變,不作弊絕對不是他的性格,所有人都動了,唯獨他沒動(除了那個自大狂李秋裳之外),而一雙賊眼到處看顯然是偵察時機,這些都是打算作弊的徵兆。
葉天依然沒有動,他耳邊突然傳來外面的聲音:“小子,你很有自知之明,直接放棄算了,出來還我滿山的藥材!”
“你老小子做夢!”葉天道:“你滿山的藥材全都姓葉了,說什麼都姓不了朱!”
這自然是九長老,他也是一個特例,別派長老都在給自家弟子支招,而他卻在做策反工作。
朱無顏(天知道是不是叫無顏)咬牙切齒:“很好,按咱們的約定,你進不了複賽還我的藥材,如果敢耍賴,我不將你掐死不姓朱!”
葉天道:“那就一言爲定了!”
“一言爲定!”朱無顏傳音道。
稍等片刻,他又開口了:“你不試一試?你連試的勇氣都沒有?這麼幹等你不難受我難受……”
“急什麼急?那柱香不是還有老長一截嗎?”
朱無顏連連搖頭:“你小子實在是太英明瞭,硬是不承認是本座的弟子,如果本座有你這樣的弟子,我一定將你掐死,丟死人了!”
對話之中,趙東成、宋清宇、翠鶴、純陽全都完成了。
他們一完工立刻看其他人,臉色都已變,因爲鄧凡生早已離開,僅僅只是一個選拔賽,鄧凡生就用他無與倫比的火之力印證了他的傳奇。
還有一個人,嘯玉霞,第一次進入了他們的視線,居然比他們更快!
但有一個人是讓他們意外的,這個人就是李秋裳,他居然在看天。
難道他有規定,可以不參與選拔賽?
這些人肚子裡一齊開始計算,有沒有必要將這點提出來,如果能夠用規則將這個最恐怖的對手排除在外,他們的信心就會來。但問題是這個最恐怖的人爲什麼要犯這個愚蠢的錯誤?他難道不知道這次比賽既然是公開進行,就必須堵住各種不利的流言蜚語,必須講求公正?難道他不能做到池底融天玄?這絕對不可能,就算將他們打得冰冷,他們也不會相信這個丹道絕頂奇才不能做到。
那柱香已燃燒九成,只剩下最後的半點!
最後的半點眼看就要飄落,李秋裳突然動了,手一擡,指向池中……
與此同時,葉天轉身了,轉身的瞬間,手一揮而過,似乎是漫不經心……
李秋裳三個字出現在池底。
前後只在一瞬間!
哧!最後一點香灰熄滅,池子突然縮小,飛旋而起,選拔賽結束!
第一個完成的鄧凡生猛地一震,眼中露出震驚之色。
他是第一個完成的,而李秋裳卻是最後一個完成的。他完全有理由去輕視李秋裳,但此刻,他卻是震驚,他震驚的是李秋裳的速度與隨意,閃電般地融化天玄,在最後的一瞬間成功,沒有人敢在如此大賽中草率,他敢草率是因爲他有絕對的把握,這份功力,這份隨意將李秋裳的形象映襯得如此高大。
他根本沒將這選拔賽當成挑戰!
沒有人注意到,九長老的臉色突然變了,充滿驚訝,充滿不敢置信……
嘯玉霞的目光沒有追隨第一個完成的鄧凡生,也沒有注視最隨意最高深莫測的李秋裳,卻關注着葉天:“小子,上來露個面立刻滾下臺有意思嗎?”
葉天回頭了:“誰滾下臺?”
嘯玉霞冷笑:“當然是你!我已經說過,丹道你根本不懂!”
“走着瞧!”葉天只回答她三個字。、
“走着瞧!說得真好,可也得走得下去才能瞧不是嗎?”嘯玉霞道:“可惜你第一關都過不了,第一關過不了不丟人,但你根本不敢出手就丟人了,或許你是打算作弊,可你很聰明,知道作弊也過不了我這一關,根本不敢!連作弊都不敢的男人,還算是男人嗎?如此窩囊廢還活着有什麼意思?你爲何不從這裡跳下去?”
罵得真惡毒真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