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阿星如遭雷擊,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突然失去所有氣力,向下墜落而來。
他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但隨即就變得淡然,微微一笑,緩緩閉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刻,他只覺自己被一股柔和之力托住身軀,輕輕送向一邊。
阿星猛地睜開眼睛,飄然落地,驚訝看向何邪。
這一刻,他彷彿看到了天地。
他內心震動,幾乎有種想要頂禮膜拜的衝動。
“你不殺我?”阿星訝然問道。
“我爲什麼要殺你?”何邪淡淡一笑,此時的他,心如波瀾不驚的深海。
此時的他,與這片天地渾然一體,他就是天地,只要他想,他可以翻山倒海,無所不能。
然而,有股龐大而恐怖的力量,在阻止他獲得這種神一樣的能力。
他擡頭,在天空之上,鉛雲壓頂,電閃雷鳴,醞釀着極爲恐怖的毀滅氣息。
阿星也注意到了這一幕,他怔怔看着天空,又看看何邪,隨即露出恍然之色。
“原來如此……”他倒吸一口涼氣,喃喃道,看着何邪的眼神十分複雜。
“天劫!哈哈哈!天劫!”突然,一個興奮而瘋狂的聲音響起,前一刻好像還遠在天邊,下一刻,這人就已出現在何邪不遠處,仰望天空,滿臉激動癲狂。
“天劫是存在的,是存在的!哈哈哈,兩百年了,兩百年了!我終於等到了,我是對的,我是對的!哈哈哈……”這人語無倫次,手舞足蹈,癲狂大叫着。
“是你!”
阿星看着來人,面色大變。
他怎能認不出,就是這人,在他小的時候,賣給他了一本如來神掌,這纔有了他的今天。
當年他是一副老乞丐的樣子,如今也是一樣,無論容貌還是身上衣衫,竟和當年沒有絲毫變化。
阿星心中生出恐懼,突然感覺汗毛倒豎,發自靈魂般的顫慄!
轟!
老乞丐隨手一掌打出,能一擊威脅到何邪生死的阿星竟連意思抵抗之力都無,瞬間被打飛出去,狂噴鮮血,落在數十丈之外,徹底昏死過去,生死不知。
“沒用的東西!”老乞丐嗤笑一聲,看向何邪,就像看着一件稀世珍寶。
“你怎麼做到的?”他激動問道,“爲什麼我不行?一百年前我就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我知道再進一步就是神,爲什麼我一直不行?你卻可以,爲什麼?爲什麼!”
說到最後,他的神色逐漸變得扭曲而不甘,眼神充滿了妒忌和怨毒,嘶吼了起來。
何邪看着他緩緩道:“你的方向錯了。”
“我沒錯!”老乞丐咆哮着跳了起來,十分激動,“我怎麼會錯?你是天人交感,我也是天人交感,憑什麼老天讓你成神,不讓我成神?賊老天,爲什麼這麼不公平?”
“不一樣的。”何邪淡淡一笑,“你周身穴竅溝通天地,丹田不留一絲內力,經脈全開,隨時隨地調天地靈氣爲己用,你以爲這是大道?”
“天地都是我的丹田!”老乞丐狠狠盯着何邪,“古往今來,誰有我的大氣魄?憑什麼我是錯的?”
“以天地爲丹田……”何邪搖頭,“倒是敢想敢幹,你也算驚才絕豔了,但你豈能爭得過天地?”
頓了頓,何邪擡頭,看了看越來越壓低的雲層,悠悠道:“連我也爭不過。”
“你當然爭不過!”老乞丐冷笑,眼中卻帶着嫉妒、不屑、痛苦、惋惜等十分複雜的情緒,“你只是取巧而已,我若想,八十年前我就成神了!“
“少吹牛了!”何邪輕笑,指了指遠處被包租公夫婦救醒的阿星,“他是你留的後手吧?你醒悟得太晚,知道自己的路錯了,但想改弦易張,就得廢掉一切修爲重修,所以你造就了阿星,等他功成圓滿,你就把他的一切據爲己有。”
老乞丐並不否認,只是如餓狼一樣盯着何邪嘿嘿冷笑,眼中滿是貪婪:“他還欠幾年火候,可你是這麼的完美,簡直就像是爲我而生的!有了你,我什麼都不需要了!”
老乞丐突然一把向何邪抓來,獰笑着:“把你的一切,都交給我吧!”
轟隆!
這一刻,何邪只覺周身緊縛,彷彿整個天地向何邪擠壓而來。
但何邪只是輕輕一震,這種感覺立刻擺脫,他一指點出。
老乞丐面色大變,伸手阻擋。
轟!
下一刻,他就被轟飛出去!
“不可能!”
老乞丐驚怒咆哮,他在不遠處站定,不可置信看着何邪:“不可能!這不可能!給我死!”
他怒吼着,一掌拍來!
嗡!
一尊巨大佛像憑空而生,佛陀拈花微笑,一掌向何邪拍來。
何邪依然面不改色,直到這一掌到了眼前,突然一步向前,一拳打出。
轟!
巨大佛陀虛影剎那破碎!
“噗!”不遠處的老乞丐一口鮮血噴出。
“不!不不不!不可能!”他驚惶嘶吼着,滿臉恐懼,突然臨空躍起,一腳向何邪踩下!
轟隆隆!
剎那間,其一隻腳掌化爲通天巨足,向何邪碾壓而來!
“天殘腳!”
遠處觀戰的包租婆吃驚失聲叫道:“居然是天殘腳!”
“姓何的要倒黴了!”包租公急促道,眼睛死死盯着那邊。
“沒用的。”阿星搖頭一笑,“就算是香港腳,也奈何不了何先生。”
好像是爲了印證他的話,下一刻,只聽那邊轟然一聲巨響,通天巨足再度轟然破碎,老乞丐慘叫着墜地,轟然砸在地上。
包租公夫婦動容,倒吸一口涼氣,齊齊看向阿星。
“他能一招打敗我,只是因爲我的一切都源自他。”阿星淡淡道,“如果不是,他打不過我的。”
頓了頓,阿星補充道:“他高估自己了。”
“你高估你自己了。”
另一邊,何邪也淡淡說出同樣的話。
“我與天地爭鋒,而你卻只是把自己化作了天地的一部分。”他看着老乞丐,“你怎麼可能是我的對手?”
“錯了!全錯了!我好後悔!我好後悔!”老乞丐癲狂大叫着。
何邪正要送他上路,然而就在這時,他神色一動,擡頭看向天空。
天劫,要降臨了!
修練到了現在,何邪已經知道這次的天劫完全不是他所預料的那種,不是什麼通過雷霆洗禮,昇華生命。
如果他硬抗天劫,根本不會得到什麼,也不會成功。
因爲這天劫是這方世界在驅逐他,它是永無止境的。
何邪的身體已自成一片天地,從此他只會不斷吸納天地之力,卻毫無阻礙,速度飛快,變得越來越強大,直到最後徹底取代這片天地,成爲這方世界新的意志。
這是這方天地規則所不允許的,但規則是混沌的,是無意識的,它不會生出什麼毀滅何邪的意念,它只是依照天地運轉的規律,來驅逐何邪。
它用的方法,就是雷霆,俗稱天劫。
如果何邪不走,這方天地的規則會一直以雷霆轟擊何邪,永不停歇。
天地之力生生不息,而何邪總有力窮之時,所以他根本毫無勝算。
所謂破碎虛空的本質,其實就是被世界之力排斥,驅逐出這方世界。
自古來那些破碎虛空的強者,要麼就直接離開,要麼就是扛幾下雷,等明白過來,也就不扛了。
轟隆!
雷霆降臨,向何邪劈來。
何邪凝神以待,正打算試試雷霆的威力,卻不料一邊的老乞丐突然沖天而起,口中瘋狂大叫:“該渡劫的是我!”
轟!
雷霆劈在老乞丐身上,他慘叫着砸落在地,渾身衣衫毛髮燃起,通體焦黑,悽慘至極。
然而他依然掙扎着起來。
“該成神的是我!度過天劫,我就是神!”他癲狂嘶吼。
又一道雷霆落下,老乞丐高高躍起!
“給我——散!”他咆哮着,一拳揮出。
轟!
下一刻,他整個人便在雷霆下徹底化爲飛灰。
何邪搖搖頭。
血肉之軀抵抗雷霆?
若是換了一方世界,何邪絕對有多遠躲多遠!
也就是他在這個世界打通生死玄關,呼應天地,他纔敢一試。
因爲在這裡,他能無限調動天地之力。
可老乞丐呢?
他另闢蹊徑,把自己弄得“四大皆空”所有一切都是借用天地的,用借自天地的力量來抵抗雷霆,不死纔怪!
能扛到第二道雷,已經算他厲害了。
轟隆!
下一刻,雷霆轟然落下。
何邪內力運轉,一拳打出。
砰!
他擋住了這一擊,嘴角溢血,五臟俱震。
默默體悟了一番在體內肆虐的雷霆的力量,何邪做出估算,這樣的雷霆之力,自己最多能承受五道。
轟隆!
雷霆再度落下,何邪沖天而起,一掌拍出。
雷霆破碎,而何邪也被轟落至地面。
他再度咳血,內力瘋狂運轉,化解雷霆之力。
轟隆!
第三道,何邪雙掌虛畫,下一刻,太極圖現。
這次雷霆落入太極磨盤中,何邪只是身子微微一震,就徹底化解了其磅礴的力量。
何邪突然哈哈一笑,一拂袖,頓時太極圖如煙消散。
他已經體會到了雷霆的力量,在這個世界,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環顧四周,微微一笑。
沒什麼可留戀的了。
“走了!”他對遠方三人揮揮手,突然伸出手指往前一劃。
前方空間破碎,何邪頭也不回一步邁出,頓時消失在原地。
遠方三人滿眼震撼看着這一幕,久久不能自語。
“我們見證了一個神的誕生!”
“武學的盡頭,竟真的可以白日飛昇!”
包租公包租婆激動喃喃着,心潮起伏。
阿星的表情也充滿豔羨,他眼中露出幾分掙扎,最後深深看了眼何邪消失的地點,神態終於迴歸平靜。他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向回走去。
如果武學的盡頭是要離開這個世界,那麼他選擇放棄。
“你去哪?”包租公回頭問道。
“回家咯。”阿星輕鬆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