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088 熟悉背影
他靜靜的睡着,白得晶瑩剔透的小臉燒得紅撲撲的。
“媽媽,我熱。”
“媽媽,你在哪兒,媽媽,你在哪兒?”
小手臂伸出被子,胡亂的在空中劃拉着。
眷姜木樨熬紅了雙眼,一直守在病牀邊,她見他這樣連忙給他蓋好被子,抓住他的胖乎乎的小手,緊緊的貼在自己臉上。
“丟丟乖,丟丟乖,媽媽就在這裡,一直在這裡!”
這樣鬧過一陣過後,他又恢復了平靜,穩穩的睡着,鼻息微微的喘着氣。姜木樨低頭在他的額頭上吻了一下,手搭在他的身上,埋首在他的肩膀處,壓抑的哭泣起來。
扇她欠這個孩子的實在太多了。
不能給他一個穩定的家,不能給他一個父親,甚至不能一直呆在他的身邊。
王清風站在門外,看見姜木樨單薄無助的背影,微微抖動着的肩膀,淚如雨下。
她想走上前去,安慰一下姜木樨,卻發現自己一時失去了語言,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在醫院深夜的迴廊上,病人們都已經睡下,只剩下兩顆黃色的燈在無依無靠的夜晚裡孤單的照着。
姜木樨失神的坐在左邊的椅子上,怔怔的望着那燈發呆。
“木樨!”王清風在她的身邊坐下,歉疚的叫了她一聲。
“嗯?”她轉過一張驚魂未定的臉,嘴角擠出一絲笑容來。
“對不起,原諒我,我沒照顧好丟丟!”王清風說話時都快哭了。撐了這麼久,終於有一個人回來了,和她共同站在一起。即使這個人,怨恨她也沒有關係。
“說什麼呢,清風,我還要感謝你這麼長時間一直照顧丟丟呢。”她把頭靠在王清風的肩膀上,聞着她身上散發的梔子花淡香,輕輕的說着。
“這沒什麼,丟丟是我們家的孩子,你們不在,照顧她是我應該做的。”
她嗔怪這麼久了,姜木樨還把她當外人。
姜木樨感激的擡起頭來,她告訴自己不能做有負於這個家的任何事情:“我知道了。我們是一家人。”
“是啊,我們是一家人。”王清風偏頭,兩個人頭靠着,相依,“會好起來的,木樨,會好起來的!”
“我知道,會好起來的。”
她抹乾了眼淚,附和王清風說。
早上她讓王清風回去休息了。清風一直不肯走,非要姜木樨先回去休息,兩個人在醫院門口拉扯了半天,還是她贏了,她推搡着她往停車場方向走。
“好好開車,知道嗎?”她不忘叮囑她說,生怕她又飆車。
“放心吧,我的好大嫂!”王清風向她伸了個V字型的手勢。
巴黎的早晨微涼,她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毛衣,抱着雙臂,眼看着王清風的紅色跑車絕塵而去。
不知道爲什麼,這次見到王清風,總有些想哭的感覺。
她一直獨身,嘴上嚷嚷說是因爲自己是女權主義者,不願意爲男人洗衣做飯兼生孩子,但是姜木樨知道,這些都只是表明的原因。她的心裡一直有一個人。
她搖搖頭往回走,思忖着是不是應該爲清風做點什麼了。
也許是因爲她回來的緣故,丟丟的病情居然有一些好轉。她回到病房,親了親他溫熱的臉龐,掖好了被子。
隨後轉身去了洗手間,經歷了這麼長的時間,她也需要修整一下自己了,至少應該洗個澡,清理一下頭髮,換一套乾淨舒服的衣服吧。
她洗好澡,換好了衣服,一邊用毛巾揉着長髮,一邊打開門走了出來。
病牀邊有一個熟悉的背影,正在動作輕柔的給丟丟擦臉。那麼親切,那麼動人。
“清朗哥,你怎麼來了?”她驚奇的手臂一鬆,長長短短的頭髮從毛巾裡脫落出來,披散下來。一雙天然柳眉下的清晨剪水似的眸子,動人心魄。
王清朗微笑着轉身,似昨天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正好看到這一幕。
他定了定神,這個女人總是能給她驚喜,說:“難道我不能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搖搖頭,心說你能來就好了,你來了我就什麼也怕了。
“你過來!”他向她勾勾指頭。
她依言順從的走過去,在王清朗的身邊坐下,他修長的手指撫摸着丟丟的臉龐:“你看,丟丟剛纔笑了一下!”
“是真的嗎?”她將信將疑,昨天他一直緊皺着眉頭,想是因爲生病痛苦。
可愛的孩子,生病的時候不會哭不會鬧,頂多皺一下眉頭。
“嗯,你再看!”
他似無意的一隻手搭在姜木樨肩上,攬住了她,姜木樨順勢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兩個人靜靜的等待着,誰也不說話,此時無聲勝有聲。
過了一會兒,丟丟果然嘴巴一咧,笑容盪漾開來,這個笑容轉瞬即逝,可是一直緊盯着他的王清朗和姜木樨還是看到了。兩個人心裡像蜜一樣甜,默契的對視一笑。
“清朗哥,我們出去走走吧。”過了半晌,她對他說。
王清朗看她的表情,知道是有話要對他說,正好他也有話要對她說:“那走吧,我讓阿姨過來。”
“嗯!”
並肩步出住院大樓,兩個人的手摩擦,他牽住了她的手。
“昨天你看見了嗎?”她突然轉頭問,也不說具體是什麼。她知道他懂得。
“你怎麼知道的?”他本來打算把這件事情永遠忘掉,不去想也不去計較。
“我後來想到的,想你是這樣纔不願和我一起走的。”她低垂着漆黑的眸子,“只是擁抱而已,那個時候我很着急……”
說完又覺得話語空洞,解釋蒼白又無力。
“嗯。”
他心裡波濤洶涌,卻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