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亡,便宣告了煉魂失敗。而那被煉魂失敗所損壞的軀體,無論實力升到什麼境界,都不能象其他被損壞之肉身那樣,以天仙以上的法力凝成。
因爲這個煉魂失敗的靈魂,已不再適合任何肉身。這就是修煉《魂經》的代價。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雖則進益緩慢,幾近於無,但葉楓堅信,只要在不折不撓的努力下,無論煉魂多麼艱難,他終究會成功。
人,要有自信,但不代表可以自大;人,應該量力而行,但不代表要輕易放棄自己的堅持。這就是葉楓的自知之明。
終於,在無數次小心謹慎地拉動之下,那精魂終於開始慢慢地離開其他魂魄,從葉楓的靈魂中脫離出來。
“啊,想不到居然讓你成功了。”鳳霞靈隱語氣中頗爲驚愕,頓了頓又急切地道:“可惜已經耗費了半年多的時間……隱青吸納九幽玄冰而製造的時間流速爲你創造的一年時間,僅剩下不到四個月,你的時間不多了,得加快些速度。”
葉楓運起一股強勁的法力,令其形成法力流;另一方面拖動着精魂,將它融入法力流中。
精魂,被法力流不停地衝刷洗禮,雖令葉楓痛苦不已,但他能感覺到精魂上的雜質被一點一點拋離出來。
他的精魂,正慢慢變得純淨。
他開始探出一絲法力包裹住第二魂,主管性格的氣魂。
葉楓此時的靈魂已較先前堅固得多,他所能承受的靈魂之痛亦比最初加深數倍,因此拉動氣魂比之拉動精魂省時得多,僅僅拉動了半個月的時間,那氣魂便離開了魂魄……
日月輪換,斗轉星移,對於修煉長生法門的人來說,不到四個月的時間,不過彈指一揮間。更何況葉楓在這墓穴之中一心煉魂,更是不知時日。
“時間已到,隱青吸納九幽玄冰而成的時間流速將停止,對這裡的保護也到此爲止。”鳳霞靈隱的聲音在葉楓耳邊響起,“你該離開這裡了。”
葉楓慢慢收了功法,感覺靈臺清明無比,身心舒暢非常,不由得閉眼享受了片刻,隨即一個深呼吸,由衷地道:“多謝鳳霞前輩。”
“不必謝吾。”鳳霞靈隱道,“你也知道吾是有條件的。而且,就算你勉強煉魂成功,也不代表你能繼續修煉四七二十八元煉魂法以及四七二十八元鎮魂法。所以未來對於你來說,並不光明。”
“我知道。”葉楓淡淡說道,“請前輩說出條件吧。若是未來我無法繼續修煉四七二十八元煉魂法,我也會把這前輩的遺願告知新一代的隱青之主,令他去完成。”
“希望你以後永遠不要忘記自己的本心。”鳳霞靈隱道,“其實,吾唯一的遺願便是報仇,但不可傷及人類和這個世界的其他生靈。”
葉楓道:“也就是說,除了仇人,不希望再有其他的犧牲,對麼?”
鳳霞靈隱道:“聽你這娃兒說得這麼輕鬆,當真讓吾擔憂。你可知當初殺吾之人是何人?”
“巫小倩曾說過兇手是竹簫。”葉楓心道,但仍問:“是誰?”
“十數萬年前……”鳳霞靈隱將當年之事悠悠講來。
葉楓聽罷,臉色連續變了幾變。
“呵呵,小娃兒,嚇壞了吧。”鳳霞靈隱失笑道。
“沒有。”葉楓道。
鳳霞靈隱道:“你想要狡辯,起碼臉上的表情也要配合一下,這樣纔好讓吾相信。一個人縱使智慧過人,但心中是驚是喜都寫在臉上,將來不免還是要被那種奸詐之人算計。”
葉楓心中暗道:“那個人的城府怎麼可能會如此之深?”
鳳霞靈隱又道:“你看你看,一臉的不可置信,足可見你對此人的驚駭。”
“唉!”葉楓不免長嘆一聲,道:“看來,我要好好練習一下,得完全做到喜怒不形於色才行。”
鳳霞靈隱道:“說白了,就是表裡不一。雖然吾極不喜愛這樣的人,不過,要對付那個人,做不到這一點,最後的結果怕只能象吾一樣。”
葉楓道:“前輩放心,晚輩定當竭盡所能,爲前輩一雪冤屈。”
“除此之外,在吾死後不久,隱青還捕捉到一個靈魂。但此靈破碎不堪,雖得隱青十數萬年的滋養,仍舊無法痊癒,在《魂經》入第三重之後,希望你能將這個靈魂修復,令因此而受死的人得以復生。”
“破碎的靈魂?”葉楓道,“前輩,敢問此靈可是雪女麼?”
鳳霞靈隱道:“正是。大概是隱青感覺到了吾之悲慟,因此在雪女靈魂破碎之際將之捕捉而來,入隱青之內滋養。此靈現在香魂入畫的美女圖之上,待條件成熟時,你可象她詢問。”
葉楓忙道:“是。”
鳳霞靈隱嘆息一聲,說道:“諸事已了,吾也終於可以離開隱青,走完這屬於吾的最後一段路。”
葉楓道:“前輩何不繼續留在隱青之內?日後說不定修成無上法力,再塑肉身,豈不是好?”
鳳霞靈隱道:“吾只餘一縷精魂,氣魂、神魂與七魄具已散去,已不可能再修法門,更不可能再塑肉身……”
葉楓道:“待晚輩遍尋各地,一定會找到召回魂魄之法,替前輩重新集齊三魂七魄。”
鳳霞靈隱道:“不必了。當初他不僅僅是將吾之魂魄打散,更將吾其餘的二魂七魄盡皆毀滅,縱得召魂之法,也無法重聚吾之靈魂。
何況,吾之心願已有你來繼承,吾再無牽掛,從此魂飛於萬物生靈之間亦無遺憾。
吾只要,再去看一眼久未再見的故鄉,看一看吾至死都一直守護的族民,便餘願足矣。”
葉楓的鼻子不由自主地發酸,道:“既然如此,那就讓晚輩送前輩一程。”
鳳霞靈隱說道:“多謝你的好意。這最後一段路,請讓吾自己走完。”
葉楓不知爲何,眼前竟變得霧濛濛的,甚至連聲音都有些哽咽,應道:“是。”
葉楓感覺有一股清幽之氣從隱青的麒麟角內輕飄飛出,隨之見到一道飄忽的白影隨風而去,眨眼間就不知所蹤。
但,那清幽之氣似乎還殘留着幾許,令葉楓有些許的神往。
他望着那白影飄忽而去的方向,心道:“冠絕羣雄,孑然一身,縱然只有一魂,卻仍舊可讓隱青甘心臣服,鳳霞神王,你不愧一代人傑的稱號,亦不愧人族將你奉爲守護神。”
此時,隱青先前在墓室所設的那道時間流結界已經消失,葉楓知道不能再在此處停留,當即飛身出了墓穴。
從那碩大的麒麟口中飛出,發現四個蠻剛正等在外面,葉楓不覺一怔,隨即醒悟過來,敢情這守靈的四隻山宇蠻牛是四胞胎,長相一模一樣。
他一時也分不出哪個是蠻剛,只得衝四牛一抱拳,道:“四位前輩,方纔鳳霞神王已經離去,他交待我通知諸位前輩,速速前往萬妖洞尋求妖王夢啼痕的保護,切勿在此長時間逗留。因爲待我離去後,這道結界將會消失。
而且離去時,記得隱去自身氣息,到達萬妖洞後就不要再現身,免得引來殺身之禍。”
葉楓所說的“結界”乃是千葉尋口中不止一次提過的那道四蠻牛所設的結界,也是葉楓初來時那道由重變淡、但仍對鳳凰有一定禁制的結界。
在外人眼中看起來,四蠻牛乃是位於結界之外,所以都以爲此結界是四蠻牛以特殊方法所設。
但細想想,這道結界十數萬年來竟無一人能夠通過,就連神王也不例外,四蠻牛實力不過天神,怎能設起這道強勁的結界?
此結界實是隱青爲護持鳳霞靈隱僅餘的一縷精魂所設,四蠻牛表面看起來是在結界外,實際上卻在結界的保護內。
世上覬覦鳳霞神王寶物之人何止一二?卻無人能夠打破結界的禁制,傷害到守靈的四蠻牛。
但,如今隱青已歸葉楓,葉楓離去後,此道結界沒有隱青能量的維持便會消失。只是鳳霞靈隱的精魂曾命隱青,對其設定的支撐時間是三十年,三十年後,這道結界纔會自動破除。
聽了葉楓的話,四牛互相看了看,彼此會意。
其中一牛道:“先前我們見一縷煙雲從墓出飛去,其中隱含神王之氣,沒想到真的是他。”
另一牛道:“神王既去,想來心願已有人來繼承。小兄弟,你是神王的弟子,他日若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兄弟幫忙,可往萬妖洞找尋我們。”
葉楓心中一熱,點了點頭,道:“多謝前輩厚愛。”
四牛衝他一點頭,隨即飛身而起,眨眼間消失於茫茫夜空中。
葉楓微一沉吟,雙掌揮起,一股能量蓬勃而發,麒麟峰上頓時泥土紛飛,眨眼間四隻牛形山峰護持在麒麟峰周圍,與先前四蠻牛守護麒麟峰時的樣子一般無二。
葉楓心道:“在結界破碎之前,外人進不了麒麟峰,有這四頭假蠻牛守在此處,別人定然想不到真的四蠻牛已經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