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大款脖子掛着一條粗粗的金鍊子,手上面帶了七八個金戒指,大拇指上面套着一個翡翠玉扳指。
“這是我師弟。骨骼驚奇,深得家師的親傳。遠遠勝過我。”建國叔站得筆挺,即便是在誇我的時候,也是仙風道骨,遠遠看起來,還真像一個隱居的道士。
土大款呸地一聲,將嘴裡面嚼動的檳榔吐在桌上:“是嗎?我要是再聽到哭聲,你媽個逼。每個人留下一隻手。”
建國叔冷笑道:“我們師兄弟聯手,肯定能把事情辦妥。但是這個價錢可能要貴一點。”
土大款見建國叔神情鄙視,拍着胸膛:“老子窮得只剩下錢了。”
我深深被這句話給刺痛了,什麼叫窮得只剩下錢,簡直是活生生的炫富。
媽蛋,事情辦成,我不狠狠敲你一筆,我就不是好漢。
我咳嗽了兩聲:“我們修道的人救濟世人,錢這個東西其實好說。事情辦完了,你看着給。給少我們不嫌少,令尊地下有知,肯定是知道你的心意的。”
我轉身讓建國叔帶我去補好的道場,小賤跟着我,搖搖尾巴,擡腳又要拉尿。
我大聲喊道:“等等。還有用。大哥,拿個東西來接一下。快。”
土大款看着黑狗舉動,疑惑道,那東西還要接!
耐不住好奇給了一個鐵盆子。很快,小賤擡腳打在盆子上面咚咚響。
“這隻狗是經過龍虎山天師開過陰陽眼,這個尿更是百鬼剋星。你要是帶點身上,大晚上到墳頭跳舞都沒事。”建國叔煞有其事地說道,“要是常人喝了,還能補腎氣。”
土大款摸了一下自己的腰,問道:“真的嗎?”
我把小盆子裡面的液體裝進小罐子裡面:“師哥。天機不可泄露。你怎麼把事情給說了。”
建國叔連忙打了哈哈,帶我去二樓佈置好的道場。土大款並沒有跟上來。上樓的時候,我問,老闆你不跟着上來嗎?
土大款搖搖頭,說你們上去就可以了,我這手頭還有事情要處理。
到了二樓,我愈發覺得屋子的詭異。
給我的不好感覺,甚至超過了在五層舊樓那一會,雖然沒有恐怖的眼睛跟着我,但背後還是陰風颼颼地吹來。
我出了一身汗:“這個屋子,有點詭異,怕是凶宅。”
建國叔四處看了一眼道:“你別騙我,難不成咱們丟一隻手,走過去跟土大款說,對不起,我騙你了嗎!”
建國叔告訴我,這土大款手底下幾個煤礦,常年都有人死,是心狠手辣的人。
我嘆道,沒得辦法,只有看看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吧。
二樓一間房子裡面,一張桌子,鋪上了黃布,靈位放在中間,上面寫着:“故考夏公耕田大人之靈位……”,小字寫着:兒錦榮立。
桌子上面放滿了雞鴨魚還有各色水果,香爐上面點滿了香,一片還擺着兩個紙人,臉蛋紅撲撲的,火桶裡面滿是紙元寶的灰燼。
在靈位旁邊是一個寬三十釐米高四十釐米的相框,相框裡面是一張黑白照片,裡面的男子帶着一頂瓜皮帽,嘴角微微翹起,很是慈祥地看着人間,我看着相框不覺得奇怪,很好的一個老人,不然,也不會是這種笑容。
相片的老人應該就是夏耕田,土大款應該就是夏耕田的兒子夏錦榮。
那頂瓜皮帽,一看就帶了很多年成。
我抽了根菸,又把道場所設的房間,看了一遍:“屋裡面沒什麼怪異的。你是不是念錯了經?”
建國叔指着桌上面的經書:“有一次我見了一個道士,用了一條煙,把他的書拿去複印的。就是有幾個字我不太認識,可能跳過了。”
跳!過!了!
我倒抽一口冷氣:“不認得字不會查字典嗎?”
本來這一套就是人騙鬼,鬼騙人的東西,萬一真的遇到一隻較真的鬼,站在你旁邊看着你的經書,原本是七個字一句話,結果三個字不認識,只念四個字,又或者是好多鬼一起來聽,就笑他:“耕田啊,這個道士念得偷工減料,難不成是你兒子捨不得花錢,請了一個假道士來。”
夏耕田撥不開面子,發起瘋來不肯走,這是很有可能的。
“半仙。哪些字不認識,你跟我說一說。我幫你注音,然後你再老老實實地念個十三遍,算是重新做個十三重。看能不能讓耕田大爺謝謝氣。”我把字典拿出來。
建國叔順勢走過去,將門關上,說這種查字典認字的事情要是被夏錦榮看到,估計要進來砍手了。
把門關上後,建國叔踮着腳步走過來。我能認的子就把注音寫出來,剩下實在是不知道的,就讓建國叔查字典。把《血湖科》上面字標出來,忙碌了兩個多小時,天就黑了。
外面有人敲門進來送飯,建國叔把字典一抓丟到了火裡面燒。
幾十塊錢啊!半仙。
“我們大哥說了。今天晚上還聽到哭聲,你們兩個人手就不要了。辦成了,下去喝酒。”建國叔打開門,墨鏡男說完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可能是感冒了。
只看到門口放着兩桶泡好的老壇酸菜面。
“媽的。我們堂堂正一派火居道士,居然這麼不尊重我們。忙活了半天,一人一桶面。”建國叔抱怨道,將面給端進來。
我看了時間,大概已經六點,把窗簾拉開,外面已經天黑:“別罵了,吃飽了咱們趕緊把正確的十三重唸完,不然萬一耕田大爺真的跑出來,我可不管你的。”
老壇酸菜面吃了兩口,我終覺得有些彆扭,當初皺皮老太就是吐老痰的,算了,還是不吃了,我先去念一遍《血湖科》。
走到桌子前面的時候,忽然見黑白照片裡面夏耕田眼睛裡面的眼珠子。
轉動着。
時而左,時而右……
按理說,人的眼睛轉動是很正常的。但是要是照片裡面的人,眼睛轉動,那就是不正常。
而且還是時而左時而右,甚至變成了鬥雞眼,實在讓我兜不住。他如果不是捉弄我,就是再捉弄自己。
我這一生都沒有見過相片裡面的人可以動。
你要是手邊有過世老人的黑白照片,不妨看一看,看眼珠子能不能動,要是可以動,不妨告訴我一下。
我連忙喊道:“半仙。你來看看。照片裡面的人眼珠子在轉動。”
建國叔把桶放到一旁,上前盯着照片裡面的瓜皮帽,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了所以然:“沒有啊。你是不是眼花了?眼珠子沒轉動。”
我盯着照片裡面的夏耕田,好像又沒動了。
草,遇到老鬼了。
老鬼往往是很難纏的。
“快點唸吧。”我尋思可能夏耕田不耐煩了,轉動眼珠子給我警告。
建國叔罵了我兩句,又不是沒見過鬼,眼珠子轉動就嚇得要死,完全沒有正一派的威嚴了。
我打了個哈哈,將一旁的金元寶丟到了火桶裡面,將玉尺拿起來,插在腰上,要是夏耕田來了,我也不客氣,玉尺對付眨眼睛的夏耕田還是很簡單的。
再說我也想試一試,最近的鑽研《集成》到什麼地步。
建國叔帶上帽子,把三清的畫像展開,開是唱了起來。建國叔唸經的聲音,還真是難聽,完全不順暢,老是停頓,讓人受不了,要是我是夏耕田聽了建國叔的唱經,估計也要發毛。
我硬着耳朵聽了一遍,看着相框裡面的人,幸好沒有動。小賤趴在地上,也玩起了左眼看右眼的鬥雞眼遊戲,難不成是學習鏡框裡面的夏耕田。
建國叔中間喝了一回水,重新唸到十三重。
雙手合十,對着相框和靈位說道:“大爺,我誠心誠意幫你重新做過了,您老好好休息。等下錢我就少收一點。本道濟世救民,不是爲錢財來的。”
我看着建國叔恭恭敬敬的樣子,心中好笑,入戲太深,把自己當成真的道士了。
夏錦榮帶人過來了:“都弄好了吧。”上前給夏耕田上了香,有四周看了一下,露出害怕的樣子。
建國叔道:“我師弟來了,已經把事情解決了。夏老先生是因爲地下面錢不夠花,想多要點,燒了一些後,就安生了。您知道的,過生日拜壽,晚輩的紅包要包厚點的。”
夏錦榮來回踱步,兩個眼珠子四處亂瞄,點點頭道:“行。可以,辦事不錯。下去吃飯吧,吃泡麪難爲你們了。”
我跟着建國叔一起,到了飯桌下面,建國叔特意個小賤安了一個位置,把最大的一條雞腿挑給了小賤。
夏錦榮開了兩瓶上好的四供酒,給我們倒上,拉着建國叔喝酒。
兩人一茬一茬地說話。夏錦榮看着建國叔的舉動,好奇地問道:“怎麼這狗比你們人的待遇還要好。不就是一隻土狗嗎?”
建國叔道:“不是一般的土狗,是一隻開光過的土狗,狗眼能斷陰陽。在明朝萬曆年間。對了,明朝萬曆年間你知道吧?”夏錦榮連忙點頭:“知道知道。當時乾隆皇帝七下江南的,就是那個時候。”
建國叔豎起大拇指:“夏老闆真是見識淵博,有學問的人。當時有個道士叫做王麻子,一直都被各種鬼欺負。後來機緣巧合,撞上了一隻開光的狗眼,從此能斷陰陽,成就了一代著名道士的風光之路,青史留名後人教授稱讚。至今民間還流傳王麻子道士懲善揚惡的威名。”
夏錦榮聽得神乎其神,點頭道:“我記得有個菜叫做麻婆豆腐。和這個王麻子有什麼關係。”建國叔夾起了兩片腰花,放在嘴裡面嚼得很帶勁:“你說的麻婆豆腐。是麻子道長的老婆發明的。”
我聽了兩人對話,忍着不好意思說出來。
明朝萬年年間的乾隆皇帝。麻婆豆腐和王麻子是夫妻關係。建國叔夾起了一條雞腿丟到我的碗裡面:“吃還堵不住你的嘴。”
這個夏錦榮閱歷豐富,有些手段,手底幾個煤礦每天都是錢,不過說起來,也是苦衷,每天都有一些相關部門過來檢查,吃飽喝足之後,紅包不足的話,麻煩不斷,自己的一輛卡宴沒開兩天,就被某個局長借去開着玩了。